第31章 人善被人欺 馬善被人欺
第31章 人善被人欺 馬善被人欺
像是觸及什麽尖銳之物，虞玥急促地退了幾步，半垂着眼故作鎮定。
殿中黃暈之下，少女白玉的脖頸變得有些泛紅，好在有薄衫擋住，才不勝明顯。
司徒韞盯着那抹紅色，黑曜石般的眼眸微動，停了幾秒後，便收回了目光。
經過這場小插曲後，朝花宴迎來了鬥藝的次輪——加試。
加試是由第一輪排名前十位的女眷進行抽簽，抽到什麽技藝，便進行表演。
因為不是事先可以準備的，此次加試也是增加了難度。
虞玥對這些本就不感興趣，可無奈首輪已經有了她的名字，她只能接着參與。
抽完簽後，有人歡喜有人愁。
有人抽到自己擅長的技藝，有人抽到壓根不會的。
虞玥淡淡掃了一眼簽牌，表情沒有多大變化。
次輪鬥藝開始，女眷們技藝有好有壞，但總體上來說，并沒有讓看客驚豔的才藝。
随着鬥藝到了後半場，表演即将結束，賓客們都有些索然無味，興致淡淡。
“最後一位——請虞玥進行獻藝！”
随着太監的叫喊，虞玥慢慢走上了殿前。
獻藝開始前，需要将抽到的簽進行公示。
Advertisement
虞玥把手中捏着的簽遞給太監，太監看了一眼，眼神晃動，随後開口道：“虞玥抽到的獻藝為——劍舞！”
此話一出，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座上賓客皆是面上震驚，而那些沒有抽到此簽的女眷，則是暗自慶幸逃過一劫。
整個國家幾乎以文為主，更不說生長在京都的女子，何人又會劍舞這般的技藝。
果真是“反其道而行之”法。
黴運纏身。
衆位賓客都向虞玥投去可憐擔憂的目光，甚至已經想象到接下來她的窘态。
偏生虞玥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她閑庭信步地接過太監遞過來的劍，看不出情緒。
随着樂師奏樂開始，下一瞬，虞玥揮着劍在空中飛舞起來。
她身姿矯健，每一個動作都拿捏得恰到好處，不過是輕輕點地，便騰在半空旋飛。
宮殿好似不再是宮殿，而是世外桃源般的崇山峻嶺。
借着劍的力量，虞玥腳踏飛燕般輕盈，就像是在山嶺間穿梭飛舞。
随着樂曲變得激昂起來，虞玥手中的劍也招式變多，且勢如破竹，不可抵擋。
劍刃劃過涼宮外的杏樹，頃刻之間，杏花微雨灑落，花香撲鼻，此情此景美不勝收。
虞玥在花雨中緩緩落地，舞豪爽英姿是發揮得淋漓盡致，讓人流連忘返。
賓客們甚至忘了鼓掌，沉浸在這一曲豪爽飒意的劍舞中，如癡如醉，久久回不過神。
“好！好極了！小虞氏此舞當真是一展我國女子的飒爽英姿，做了一個很好的表率！”
太皇太後果斷站了起來，杵着拐杖神情激動。
“兒媳，你的這場朝花宴真真是精彩絕倫！特別是這小虞氏，必須給我重賞！”
太皇太後本身是塞外女子，對於舞刀弄槍有種別樣的情懷。
太後被誇耀了一番，感覺也長了臉面，欣然道：“的确，虞玥這次的鬥藝為整個加試中的最佳！必須重賞！”
人都是極其現實的，今日的宮宴，最出風頭者當屬虞玥無疑。
不管是太皇太後幾位地位尊貴的老人，還是此次舉辦朝花宴的太後，乃至當今陛下，好似都對這虞玥另眼相待。
根據這樣的風向，衆人眼紅又羨慕，都琢磨着如何與虞玥拉近關系，以此來得到便利。
“虞玥，你想要什麽賞賜盡管說！哀家都滿足你！”
太後金言已出，就務必會做到。
大家眼饞不已，都在想着虞玥會提出什麽要求。
黃金萬兩？
诰命夫人？
還是故作清高不要，只為拉近與宮中貴人的關系？
就在衆人各自猜疑之時，虞玥摸着腦袋不好意思道，“禀太後，妾身倒是想要一個賞賜，可能有些強人所難……”
沈老夫人一聽，臉拉了下來，恨不得現在沖上去叮咛敲打虞玥一番，怕她獅子大張口惹怒貴人。
太後小嘬一口茶水，眼底劃過不屑，也認為是要什麽奇珍異寶，“說吧。”
虞玥咧嘴一笑，“妾身可否将這涼宮裏剩下的梅花幹酪湯都帶回沈府裏去？”
靜。
大家的腦袋都陷入一陣卡頓，包括高位上坐着的太後。
要的賞賜……
竟然就是這個？
“你确定？”太後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千真萬确。”虞玥眼睛發亮，哈喇子都要淌下來了。
“來人啊！把宮中剩下的梅花幹酪湯都送到沈府上去！”
—
一個時辰後，沈黯被通知出府迎接虞玥在宮中收到的賞賜。
在聽到宮中傳來虞玥獲封此次朝花宴榜首的消息時，沈黯怔了怔，有些意想不到。
“大人，您多加等待，宮裏的賞賜馬上就到了。”宮中派來的小太監對沈黯說道。
“好。”沈黯應道。
小太監是個機靈的，瞧着沈黯手握重權，便借機拍馬屁、獻殷勤。
“侯爺，沈夫人今兒可是在朝花宴上一絕出塵。夫人首輪鬥藝上拿着一副骰子，搖得是驚天地泣鬼神。次輪加試中，一曲劍舞更是令人望而生嘆！太皇太後、太後，以及皇上都是贊嘆不已！”
“搖骰子……劍舞……”
沈黯劍眉微凝，不自覺喃喃着。
在他的印象裏，他竟是一點也不知玥兒會這些，甚至還特別擅長。
“侯爺，夫人這麽厲害，是不是在府裏經常練劍和搖骰子啊？”小太監有些好奇。
面對這個提問，沈黯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最後幹巴巴道：“算是吧，偶爾。”
“原來如此，怪不得夫人這麽厲害。”
小太監自言自語時，皇宮裏送來的賞賜才姍姍來遲。
當搬下一車的賞賜，打開箱子時，沈黯不驚愣了愣，連連咳嗽了幾聲。
“這怎麽全是梅花幹酪湯？你你們沒運錯吧？”
運輸的侍衛答道：“禀大人，沒有運錯，這是沈夫人特地要求的賞賜。”
沈黯：“……”
——
皇宮。
鬥藝結束後，是自由賞花環節。
後花園很大，花壇裏種滿了當下時節的花，遠遠看去，一片花海，極其壯觀。
女眷們一同漫步在石子路上，一覽花景。
許多年齡相近、有來往的女眷三三兩兩走在一起。
虞玥和這群莺莺燕燕們并無太深交集，獨自一人走在一側。
走着走着，卻是有一道明媚的身影靠近她。
“喂，虞玥，你你你你今日那劍舞，舞得還不錯诶。”
姜餘臻別扭地走過來，模樣極不自然，眼神有些飄忽。
虞玥一滞。
這位經常挑起戰火的宿敵竟然在誇贊她？
“多謝。”虞玥面上不變道，随後也懶得再搭理，自顧自地走到一旁。
誰知，姜餘臻像個小尾巴一樣跟着，甩都甩不掉。
虞玥走到哪兒，她就走到哪兒。
走着走着，虞玥倏然停下，姜餘臻一個沒注意，直接撞到了虞玥身上，痛得直捂腦門。
“你到底又在玩什麽花招？又想幹什麽呢你？”
虞玥環着手，冰冷質問。
姜餘臻一邊吃痛地揉着腦門，一邊結結巴巴地說，“就是就是……我也沒啥意思……我就是覺得你真挺厲害的，那劍耍得好生威武。”
虞玥輕輕捏了自己一把。
沒錯，有些痛。
那她也不是在做夢啊？
姜餘臻腦子壞了嗎？竟然在誇她？
“你有什麽目的就直說吧，別拐彎抹角地給我戴高帽子。”虞玥冷靜了一下，還是覺得事情不簡單。
姜餘臻咬着唇，嬌嫩的臉頰變得有些緋紅，模樣遲疑。虞玥看着，作勢要走。姜餘臻吓得連忙抓住虞玥的衣角，眼一閉，心一橫。
“我想拜你為師！”
女聲铿锵有力，帶着一股子決心。
虞玥着實被吓了一跳，整個人被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姜餘臻見狀，有些急，手握着拳，圓圓的眼眸裏盡是真摯：
“我是真的想拜你為師，我知道很唐突，也知道過去我對你的态度很不好，這的确是很愧對你。
但是我從小看武俠話本的時候，就很想當個女俠，會舞刀弄劍，會功夫，可是父親和母親卻一直不允許，他們總是說我應該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導致我一直沒有完成這個心願。”
說着說着，姜餘臻一把握住虞玥的手，帶着懇求，“你舞劍的時候，整個人潇灑又肆意，簡直就是我所崇拜的女俠！你可不可以實現我這個願望，收我為徒，教我舞劍，教我武功！”
明明兩個時辰前，她們的關系還是水火不容。
現在姜餘臻卻說崇拜她、還求她教武功？
事情轉變得很突然，虞玥身子晃了晃，不禁後退了幾步。
姜餘臻搓着手，滿是期待地看着虞玥。
思考片刻後，虞玥清了清嗓子，“師徒關系，就不必了。”
霎時之間，姜餘臻整個世界都變暗了，她腦袋忽然耷拉了下去。
“不過武功，還是可以教你的。”虞玥補充道。
“真的嗎？”姜餘臻立即擡起頭來，巴巴地看着虞玥。
虞玥看着面前少女可憐的模樣，也不忍拒絕。
於是，在虞玥點頭示意後，姜餘臻直接蹦了起來，歡脫得沒有平時淑女的樣子。
“你你你……我我我……我為我以前對你的不敬道歉，以後，你就是我姜餘臻的姐妹，就是我最崇拜的人，要是誰敢欺負你，我絕不會放過她。”
姜餘臻胸有成竹，臉上寫着“勢在必得”四個大字。
虞玥嘴角不由彎了彎，第一次覺得，好像眼前這個刁蠻少女也有一點可趣。
和解之後，虞玥和姜餘臻接着同隊伍前行，一齊賞花。
看到兩個關系最不融洽的人居然走在了一起，別人都甚是驚奇。
特別是虞可心，眼珠轉動，表情古怪。
“餘臻姐姐，你怎麽和她走一路？你快過來和我們一起。”
虞可心實在忍不住，小步走過去，拉着姜餘臻，小聲道。
豈料姜餘臻反而掙開她的手，大大咧咧，“沒事，你們走吧，我和虞玥一起，從今以後，她便是我的朋友。”
虞可心臉色陡然一僵，随後又泰然自若地笑了笑。
“那也挺好的。”
身後正被挖着牆角，虞玥卻滿不在乎，眼裏只有那些盛開的花兒。
如此鮮豔的花朵，若是打磨成渣，做成鮮花餅的話，該有多可口美味啊。
虞玥想着，不由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
衆人一路游賞到小河邊，此河貫穿整個皇宮，河流清澈見底，荷花朵朵綻放，湖面恬靜，時不時有鯉魚躍出，此情此景生龍活虎，好時下一秒便踏入了真實的江南水鄉，讓人心曠神怡。
景色純碎，人心卻複雜。
恰在人多集中在一起，駐在河邊看景時，虞玥無意中看到一只手，狠狠地推了韓若怡一把。
少女花容失色，一個重心不穩，直直摔進了河裏。
霎時，水花四濺。
“來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岸上的女眷們有些慌亂，呼叫聲此起彼伏。
虞玥一個擡眸，正好望到河對面有個男子鬼鬼祟祟，好似等待已久，正準備抓住這個時機跳入河中救人。
一切頓時串聯起來。
虞玥太陽穴突地一跳，心中大感不妙。
來不及再做思考，整個人“撲通”一聲，便躍入河裏救人。
男子或是沒想到有人先他一步，他急匆匆地也跳入了河裏。
好在虞玥水性極好，速度比男子略勝一籌，先一步便撈住韓若怡，然後飛快地向岸邊游去。
男子速度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虞玥把韓若怡救走。
虞玥帶着韓若怡來到岸上，所幸營救及時，韓若怡只嗆到了幾口水，整個人癱坐在沙石上，眼神虛無，小臉煞白，毫無血色。
“謝謝姑娘相救……”
韓若怡驚魂未定，捂着心口，氣若游絲。
虞玥心一軟，蹲下來拍了拍韓若怡的背，“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看到人被救上來了，衆位女眷方才的驚恐也消去不少。
“妹妹，這是在皇宮，不是在韓府，你做事情怎麽還是這般莽撞，一點也不小心謹慎。
竟在皇宮裏跌入河中，實在是惹人笑話，下次我定是要禀報父親，不允許你再入宮，真是有損我們韓府臉面。”
一個穿着華貴的少女走上前來，滿頭珠釵随風作響，她漂亮的鳳丹眼斜斜挑起，透着不可一世的輕蔑。
虞玥認得此人，這人是韓都督唯一的嫡女——韓湘華。
虞玥微擡眸子，眼神尖銳，“你不必怪罪她，今日之事并非她不小心跌入河裏，而是有人蓄意謀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