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癔症
第11章 癔症
“陛下!”
虞玥被眼前的場景給沖擊到,她立即沖過去,想要扶起司徒韞。
誰知還沒觸碰到他的衣袂,他便目光閃爍着甩袖躲開。
“別碰我!快走!別看我現在這個樣子!”
司徒韞全身冒汗,白日裏自持冰冷的容顔上刻滿了狂躁暴戾。
見虞玥遲遲不離開,他蹒跚着躲到了裏間,迅速把珠簾放了下來,想要以此掩蓋住他的醜陋與傷疤。
透着珠簾,虞玥望見裏面的身影脆弱,仿佛一塊易碎的玉。
他瘋了般把所有能砸的東西摔在地上,裏室一片狼藉,到處更疊着杯盞破碎的聲音。
實在受不了,司徒韞随便拾起一塊布咬在嘴裏,瘋了般用頭撞着床上的雕花木,那聲響聽着觸人心魄。
虞玥心驚,她自小跟着外祖母學過些許醫術,祖母給她說過許多疑難雜症。
司徒韞種種表現證明,他分明就是犯了癔症!
此種事情肯定是皇室秘辛,叫不得郎中。
虞玥心急如焚,目光四處搜尋着。
正好,廂房的紅木櫃架上正好放着一個藥箱。
目光鎖定,虞玥立即打開藥箱四處翻找,藥箱裏放着許多藥罐,還有針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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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玥豁然燃起了希望,她急匆匆拾起藥箱,沖進了裏室。
珠簾相擊,清脆作響。
司徒韞仿佛驚弓之鳥,整個人緊繃起來,虞玥的出現讓他更加慌亂和驚恐。
就像是晦暗裏的腌臢被人一覽無餘。
“孤命你出去!”
司徒韞聲嘶力竭,透着虛弱。
他縮在牆角,指甲牢牢抓在地上,極力地克制着自己。
暗淡的光色下,泛紅的眼尾透着些可憐和無助,慘白的唇微微顫抖,目光甚至不敢看向她。
猝然間,虞玥心底複雜。
她一直以為,司徒韞當是那個名聲赫赫叱吒天下的暴君,是那個讓人望而生畏的魔頭。
卻不知,看似無堅不摧的表面下,卻是這樣的他。
“陛下,不礙事,妾身會醫術針灸,讓妾身為您一試!”
虞玥剛要邁過步子,司徒韞卻嗬道:“我怕我傷到你,快走。”
男人的臉色慘白至極,他這次沒有用孤。
他用我,仿佛他們不是君上和臣妻的關系。
他們只是他們,是司徒韞和虞玥。
“陛下,信我!”虞玥堅定道。
昏昏沉沉中,司徒韞只覺得有人觸碰,透着單薄的衣衫,那溫暖傳到了他冰冷的肌膚上,霎時,驅逐了不少冷寒。
他身子一輕,被人扶到了床上。
鼻尖上萦着清冷的檀香,有着鎮定人心的味道。
心底的煩躁不安好像消去了不少。
“陛下,您放松,血脈才會擴張得快。”
虞玥吩咐着,不等司徒韞做好心理建設,便手起針落,動作麻利地将數根銀針一一紮到了穴位中。
一瞬的疼痛過後,是通身的氣爽神怡。
爾後,司徒韞的呼吸漸漸平複下來,歇斯底裏的可怕消失不見,轉為了平日裏的淡漠和疏離。
若不是看到他額上的細汗,壓根不能将方才的模樣與現在聯想起來。
“你不怕我嗎?”司徒韞眼珠微動,疲憊道。
“不怕,小時候外祖母就告訴過我一句話,醫者無畏。作為醫者,當有勇氣。若遇病患,患者為大,第一時間想到的應是救治,而不是恐懼和逃避。”虞玥平靜道,渾身透着股韌勁。
司徒韞眸光微動,“這事不能傳出去,讓更多人知曉。”
“妾身知曉。”虞玥點點頭,接着道,“陛下,以後請您允許妾身為您針灸,定期的針灸對您的病症有幫助。”
“不必了,這病治不好。”
“陛下,您的病可以治好的,請您相信妾身,只不過,心病還需心藥醫,癔症更多的是解開內心的憂慮。”
虞玥說着,忍不住悄悄擡頭看了一眼司徒韞。
如此大的病症,究竟這位暴君小時候經歷過什麽?
癔症幾乎是和幼時經歷有關,一般有着良好成長環境的孩童,都不會患上如此可怕的病症。
據她的回憶和了解,司徒韞的幼時好像和一般皇子沒什麽區別。
“心病還需心藥醫……”司徒韞重複着這句話,冷笑了幾聲,“我沒有什麽心病,更不需要什麽心藥,你不必自作聰明。我這瘋癫樣,若是有一天将你吓破了膽,你才知道後悔。”
虞玥無語這一根筋,嘴上沒再說什麽,心底卻暗暗下了決定。
司徒韞這癔症,她還非治不可。
既然選擇了抱上司徒韞的大腿,自當是忠心不二地對他。
若是把他的病治好了,那她便是一大功臣。
想必念着她的好,這位暴君也不會虧待她,以後她和兄長的結局也會好點,不再像夢中那般流離失所。
想到這點,虞玥仿佛看到自己的光明美好未來,唇角也不禁上揚。
“你笑什麽?”
司徒韞一直注意着虞玥面部表情的變化。
被這一打斷,虞玥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急中生智,她臉上又挂起不值錢的笑,“妾身沒想到陛下這麽善解人意,怕吓着妾身,還會為之考慮,實在是感動又欣喜。”
司徒韞嘴角一抽,“你這想象力不去寫話本,倒真是有些可惜。”
“陛下別再誇妾身了,又是關切又是誇贊的,妾身恐怕今晚都睡不着覺了。”
虞玥嬌羞一笑,司徒韞眼皮一跳,立即選擇啞然閉嘴。
因為針灸的時效有些長,虞玥便坐在床邊,靜靜地陪着司徒韞。
坐着坐着,虞玥竟是靠着床沿睡着了。
靜谧的月光灑在她潔白柔和的臉頰上,顯得寧靜美好。
司徒韞意識清醒,未合過眼,他目光不覺被她吸引。
少女恬靜柔然,美得像塊玉。
讓人想觸碰,卻又忍不住收回手。
氣溫有點偏冷,虞玥睡夢中打了個噴嚏,嬌小的身子也跟着晃動。
司徒韞目光掙紮,看幾眼,又收回目光,又忍不住再看幾眼。
瑩瑩月色下,年少的小娘子抱着雙肩,看着憐人。
或是處於人之常情,心頭一軟,司徒韞伸出手想要拉過毛毯給她蓋上。
他整個動作小心翼翼,怕吵醒她柔美的夢鄉,也怕動到自己身上被針紮之處。
就在那溫暖即将覆上時,虞玥打着哈欠,懶洋洋地睜開眼。
司徒韞心陡然一虛,忙不疊縮回身子,手上捏着的毯子也跟着滑落,冷峻的面上緊繃着。
“你……”
虞玥指着司徒韞,一副察覺真相的模樣。
司徒韞咽了口唾沫,剛想解釋。
虞玥當機立斷道:“你不會是夢魇了吧!想要襲擊我!”
司徒韞松了口氣,投過去一個看智障般的眼神。
虞玥聳肩一笑,忙打着哈哈,“妾身開個玩笑,讓您放松放松心情……”
“你的玩笑很無趣。”司徒韞毒舌道。
虞玥一拍腦袋,猛然想到針灸的時辰差不多到了,打開針包準備有條不紊地為司徒韞拔出銀針。
豈料虞玥一靠近,司徒韞就縮着身子往後退。
然後板着臉幽幽說出三個字。
“你輕點。”
虞玥臉上肌肉抽搐,極力控制才忍住了笑意,随後手指輕挑,拔出了銀針。
銀針離骨後,是全身的放松,司徒韞緩緩吐氣。
“好了,你現在可以好好休息了,其實癔症也挺尋常的,不是什麽可怖的大病,不用有壓力。”
虞玥回想到司徒韞犯病時的自卑和恐慌,還一個勁驅逐她,安慰道。
司徒韞閉着眼,凝神休憩着,沒有搭理。
就在虞玥腹诽着是不是又說話惹到暴君生氣時,司徒韞才慢慢哼出個“嗯”字。
虞玥嘴角不由上揚。
看來這個暴君還挺機靈的,平時他雖是君,她是臣,但在這就醫上,他就算是當今聖上現下也得仰仗她。
該有的尊敬還是有的嘛。
虞玥從容地收針包,打算回沉芳閣。
不知為何,那股冷香片刻散去時,司徒韞仿佛被火爐炙烤,心中又生出幾絲煩躁。
虞玥方要推門離去時,一陣黑風嗚咽,窗戶被猛然吹開。
蒙着面具的黑衣人一躍入內,鋒銳的亮光映入眼眶,刺眼至極。
虞玥注意力迅速轉移到黑衣人的手,厚重的衣袖下,他捏着尖刀,刀刃銳利,叫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