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院落的同居生活
院落的同居生活
數只念着咒語的人形妖怪,在讓自己的戰鬥狀态提升檔次,随着儀式的進行,它們的外形也慢慢有了些變化。
霧化的表層,開始覆蓋了長毛。
長毛化成緊貼着皮膚的铠甲,身形膨脹了一倍,手腳上皆長出了利爪,那鋒利的樣子,讓人絕不懷疑,只需要輕輕往什麽物體掃上一掃,就能夠将其撕開。
“以多欺少,卑鄙了。”
宿小忍不住說了句,墨白讓他別瞎操心,“這道士身手還行,不至于輸,你倒是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動作上,看看別人是怎麽行動的。”
這可是個絕好的教材。
宿小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
瞧他這幅認真的模樣,墨白暗自覺得好笑。
看來這小崽子……真是想習道。
期間,看到戰鬥激烈處,宿小身體也會不由自主往後退,那是人對危險活動的本能反應,墨白将手輕輕放到他肩膀上,給了些無聲的鼓勵力量。
“我知你們都是有冤屈的怨魂。”
布衣道長突然開口說話了,“這官老爺自然不是什麽好鳥,但他陽壽未盡,還得再活上幾年,自有別處收拾,你們如果執念要妖鬧,怕是永世不得超生。”
他雙手開始做古怪的手勢,“念你們死得憋屈,又是初犯,除去你們的妖根之後,我再施法替你們超度,不要留在這人間作惡了。”
道長嘴裏念起了咒語。
從他雙手逸出了一道色彩豐富的煙霧,浮到半空中,各種不同顏色開始不斷組合,排列,構成有具體形象的圖像,那是一只巨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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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掌成型,瞬間發出輝煌閃亮——
被籠罩在這層光下的人形妖怪們,紛紛發出慘叫。
道長迅速讓這場鬥争收尾。
他揮舞着純熟的掌法,呼呼生風,乾坤旋轉,七環連襲,讓人眼花缭亂,生出他并不是一個人,而是幻化成了數人的幻覺。
最終,降服了衆妖,也超度了它們。
“府上這些妖怪,都是之前被你因貪.污.受.賄而蒙冤死去的人們所化,它們找上門來折磨你,也是種因果,之前造下的孽,你還有幾年陽壽去還,好自為之。”
布衣道長來到官老爺面前,語氣嚴厲。
再見他的模樣,似乎也不是那麽對不起觀衆了。
宿小兩眼亮晶閃閃。
身軀如松,聲音如鐘,行走如風——
這就是他要找的高人了!
見道長對官老爺留下話,再叮囑了管家等人幾句就要離開,宿小趕緊追了上去,“道長留步!請收我為徒!”
他跑到人家面前,做出要拜師的架勢。
布衣道長扶住他手臂,不明眼前是什麽情況。
墨白嘴角彎了彎。
悄悄再把自己身上某種氣息給隐了隐,也走上前去。
“我誠心想要習道,但沒有高人指點,今天見識到道長的厲害,道長,請一定收我為徒,我會很努力學習的!”
宿小一股子土味憨态,讓道長覺得哭笑不得。
“小夥子,我自己潇潇灑灑的,收個拖後腿的作甚?”
宿小急了,“道長,我雖然看着像是拖後腿的,但我盡量不會拖您後腿!”
道長:……
“我乃一介布袍草履,随風而來,亦随風而去,獨來獨往慣了,不喜歡身邊有人跟着,也不喜歡帶人,你還是另尋高師吧。”
布衣道長并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見宿小面色失望,情緒低落,道長想了想,又道,“道士也不是誰說想當就能當,從道路上,需要每天練習,偷不得半天懶,長期刻苦演練,積年累月,有的人花了一生時間,也并未見得脫胎換骨,成為——”
他對宿小諄諄教誨,聽得墨白直搖頭,語氣高傲,“你那是對最笨的人說的方法,有天賦者——”
布衣道長禮貌打斷,“這位公子,你看看你同伴,覺得他有天賦?”
宿小看向墨白的雙眼中,閃爍着期待。
墨白轉過頭看向道長,“是我錯了,您繼續。”
宿小:……
“我得離開了,小夥子,總而言之,你得慎重。”
道長的職責是哪裏需要降妖,他就去到哪裏,時間不能耗費在跟宿小扯皮上。
望着道長的背影發了十幾秒呆。
宿小咬了咬牙,決定厚着臉皮再次追上去。
卻被墨白又提起了衣領——
“你幹嘛?別三翻四次阻止我好不好!”
宿小語氣不悅,墨白一本正經,“拜他為師,不如拜我。”
“你?”宿小滿臉嫌棄。
“我比剛才那道士,厲害得可不是一點兩點,”墨白看了一眼天,又看了一眼地,“天壤之別,懂嗎?”
宿小翻了個白眼,“我要找的是道士,你只是個半仙。”
墨白:……
“修道修道,除了捉妖,也是為了成仙,傻小夥子,不是連這個都不懂吧,道士修得圓滿了,就會是個仙人,你說我是半仙,那等同于我也是個道長。”
宿小:……
是這麽個理嗎?
墨白打着算盤,眼下自己剛剛從昏睡狀态醒來,體內元氣還沒完全恢複,這小崽子的極陽體質……大是滋補,可不能讓他中途給跑了。
得找個理由。
将他牢牢留在身邊。
最後,宿小有些動心,“……那,你真會教我?”
“假一賠十,童叟無欺。”
墨白露出了笑裏藏刀的笑容。
只可惜,當時宿小并未能及時辨別。
他日記裏寫道,“……爹,娘,我有師父了,他是個年輕的,長得頗為俊俏的男子,曾經修仙失敗,可能是想在我這裏找找成就感,反正,暫時也沒找到其它肯收我的高人,湊合着先吧……”
……
城鎮周邊,墨白買下了一處房屋。
他說,這是專門為了能有個地方不被打擾的授課。
房屋原本平平無奇,在他施法下,有了些布置。
顯得特別了起來。
屋子帶着院落,寬闊的同時,也很雅致。
東南西北,各有不同的擺設。
東面幾十盆栽,開着五顏六色,卻不顯喧鬧的花朵;西面有着大理石桌石凳,上面擺放着精致的茶具;南面種了一些竹子,粗細合适,風一吹微微擺動;北面是個人造小池塘,裏面數尾金魚肆意游弋……
這一切,都讓宿小覺着驚喜。
原來村子裏的小庭小院,是不能比的,此地幽幽靜靜,适合——
“等等,”他突然覺得不對勁,環顧院子一周,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你這一點都不實用啊,适合用來養老,我倆這麽大好青年,不能來點更旺氣的?”
“旺氣?如何個旺法?”
墨白洗耳恭聽。
“種菜種果樹啊,養雞養鴨啊,不是我嫌棄,”宿小邊說邊走到了池塘邊上,“這金魚有什麽好養的,能有多好看?不如弄點能吃的草魚、鲫魚、桂花魚、多寶魚……”
墨白:……
見院子裏還有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宿小幹脆把鞋子脫了,踏在上面赤足而行,癢癢的,還挺舒服。
“以後我們就在這裏生活了,對嗎?”
墨白點頭,“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什麽時候開始教我道法?”
“今天。”
“那太好了!我們今天學什麽法術?”
“不學術法,你得多識點字,還有多鍛煉鍛煉身體。”
半吊子師父墨白,并不打算怎麽認真教授半吊子徒弟宿小,想着每天讓他認認字,學學書法,多紮點馬步,足以。
本以為宿小會抗議,誰知他晃着腦袋,“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
墨白,“……突然這麽有文化,不習慣。”
“這地方環境多好,我以前是沒錢沒條件,現在有了,得抓緊時間多學學。”
宿小的勁頭很大。
是個追求上進的好孩子。
墨白給他買了一些書,他讀書累了,就在院子裏練劍,刀光閃閃,揮舞得鴉雀無聲,練劍累了,又去讀書……如此反複,日日堅持。
見他笨得那麽努力,墨白換了個思路。
“光紙上談兵不行,你得實踐。”
他捉了些戰鬥力幾乎為零的小妖,讓宿小練手。
結果他的表現——墨白:???
“平時活潑亂跳沒個穩重模樣,到了關鍵時刻,像個雕塑般站着一動不動,愣愣的,呆呆的,你是故意來耍寶的?”
他表達了對宿小的鄙視。
宿小不敢出聲。
當一個人的大腦過度緊張時,會出現短路現象,哪怕那些符咒,動作,之前曾練習過上千、上萬遍,在千鈞一發之刻,也有可能忘得一幹二淨。
關鍵時刻掉鏈子。
這不扯淡嗎?
宿小尴尬了。
于是也更努力了。
別人捉妖,氣定神閑,悠哉淡定。
宿小沒這麽優雅,為了捉到一只身手敏捷的妖怪,他可以到處亂撲亂跳,屋子裏面有不少按照墨白品位擺放的奇珍異品,這一鬧騰,可是不小的破壞。
瓶瓶罐罐落地,摔了個粉碎。
怕師父責罵的宿小,大氣不敢出一聲。
“把頭擡起來,我不心疼。”
墨白并沒有責怪,他伸出手随意一揮,地上那些陶瓷器皿碎屑重新聚集在了一起,由零碎的部件又組合成了一個整體,紛紛歸到了原位。
他心疼的。
是宿小磕磕碰碰的傷。
“到我這來。”
墨白拿出藥膏,輕輕擦拭在宿小的傷口上,見宿小皺眉,他動作更加放輕,“你說說你,非要把自己弄得像個糙漢子,非得成為道士不可?”
宿小目光堅定,“非得,絕對,一定,肯定。”
“……好,師父不攔你,你繼續。”
墨白難得沒有打擊宿小。
宿小很開心,再接再厲。
日複一日,積年累月,風雨無阻。
終有一天,宿小成功出師——
不,劇情要是如此,那就天真了。
宿小的極陽體質,是百萬中才出一個的。
從這點來說,他極為出挑。
但他對道法的領悟能力……
差,相當差,不是一般的差。
想要入道門,也是講求資質的。
有一類人,資質平常,需要十分努力才能悟透一點點皮毛,窮極一生也未必能夠達到入門的資格。
可往往,也是這種平庸之輩。
才對修道最為執着。
還有一類人,比較聰慧,只要努力過了,一般都能參領到各種道法套路,但比較講求機緣,如果沒機緣的話,只能是個普通道士。
最後一類。
那就優秀了。
他們屬于一點就通的類型,天生吃修道這碗飯的,只要不是中途出了什麽幺蛾子走火入魔,不走旁門左道,修道之路那是一帆風順。
這種人畢竟少。
想想,宿小已經占據了一個百萬中挑一的“極陽體質”機會,上天怎麽會那麽慷慨大方,再給他另外一個“天生修道”體質?
資質最差的一類,要成為道士,除了他一輩子跟這條路死磕,不然,是別妄想了。
見他如此積極。
墨白不忍打擊。
畢竟……看這小夥子在修道路上錯漏百出,笑料不斷的場景,不也十分有趣?
宿小好學,墨白講課給他聽的時候,不開小差。
一次,墨白講得入神,發現宿小面色有異。
他臉漲得通紅,扭扭捏捏,很不自然。
“徒弟,你怎麽了?”
“那個……師父,”宿小突然抛出了個自問自答的問題,“人……有三急,為什麽是急?……就是因為它要來的時候,不會有任何通知,想來就來!”
早上,他饞墨白親自煲的雞湯好喝,幾大碗的量……
本來想要憋住的,見師父還在講解着書上的詩句,總不太好意思打斷,可越有憋的意思,就越憋不住,直到他停止了說話望向師父,他再忍不了——
“我去趟茅房!”
見他捂着肚子一溜煙跑開的身影,墨白愣了半響,啞然失笑,這小夥子,什麽時候還那麽客氣了,難道是見自己講解得入神,不想打斷?
他根本就是他人生中的開心果。
逗得他舍不得再将他贈予他人。
對,宿小是他的。
偶爾,墨白見宿小運動得久了,頭上發絲亂得不成樣子,會伸出手替他理順,宿小覺得這動作過于親密,但師父溫暖的手掌輕輕觸摸他頭部時,他感覺很舒服。
“……XX年XX月XX日,大好天氣,我突然想……偷個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