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日記

第3章 一次見識鬥法

第一次見識鬥法

幾天後，兩人到達了城鎮。

小村子的小夥子，大開眼界。

繁華的地方，人當然也多，大家目光都看向了外表出衆的墨白，其中女的有，男的也有，如果不是因為墨白散發出來的那股子生人勿進氣場太過于強烈，對方估計都要上來搭讪了。

這讓宿小莫名有了一股子不爽。

他不知道為什麽不爽。

反正……心裏就是不舒服。

“我餓了，墨白，你不是說管食宿嗎，我要吃飯。”他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墨白看向不遠處一家看上去很高檔的食肆，“管，走吧。”

宿小沒見過他同伴的銀包。

但他猜他一定很有錢。

上了桌，墨白喚來店小二，盡往好的點，這廚房上菜快，才剛下單沒多久，一盤盤美味被端了上來：拔絲山藥、紅燒鯉魚、百合蓮藕、爆炒雞丁、青椒牛骨，糖拌西紅柿，魚香肉末茄子……

才兩個人，會不會點太多了？

“不是說餓了，敞開肚皮吃，我又不嫌棄你的吃相。”墨白讓宿小趕緊動筷，他自己倒是慢條斯理，細嚼慢咽。

既然不嫌棄，宿小就狼吞虎咽了，他以前沒吃過這麽豐盛的飯菜，對比村子裏的山珍野味，這城鎮食肆的菜肴，做得很精致。

如果不是因為真餓了，他還想多欣賞一下才下嘴呢。

吃得七七八八之時，宿小非常滿足地打了好幾個飽嗝，眼睛有空從桌前移開，剛好看到食肆外有很多鎮上百姓圍在了一起，熱愛八卦的他立馬放下筷子，想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墨白往桌上放下了銀子。

跟着他走出去。

……

八卦群衆一號，“官老爺家也不知是遭了什麽詛咒，府宅外面從上個月開始長了一圈奇怪的樹木，這樹通體鮮紅，紫色的葉子，結着黑色果實……”

八卦群衆二號，“這還不算邪門的，每到夜裏，果實會發生爆.炸，從堅硬的外殼裏面，灑出一種雪白色的顆粒……”

八卦群衆三號，“是了是了，我親眼見過，那顆粒外面還帶着絨毛，被風一吹，籠罩在整個院子外圍，遠遠看去，還真像被一場大雪覆蓋！”

八卦群衆四號，“朦朦胧胧中，能夠見到青灰色的數條影子游弋，嘴裏面還喊着，“貪官無良，還我清白……”

八卦群衆五號腦門一串問號，“各位大哥大姐，你們在說什麽呢？”

——聚集的衆人這才留意到，人群中擠進來了一個清秀瘦弱的小夥子，看他充滿好奇的眼睛，替他解惑，“鎮裏最大的官老爺家出事了，有妖怪盯上，頻頻發生怪事。”

“之前請的道士們，也不知道是江湖術士騙錢的，還是道行不夠，沒一個能成功驅妖，這不，府上管家又張貼告示請人了，只是這次，沒人敢再去……”

鎮民們你一言我一語。

讓宿小大概了解了來龍去脈。

等他們散去後，見他若有所思，墨白吹風，“不如你去試試？”

“我？”

宿小指着自己，信心不足。

“對方是大戶人家，只要幫他們做一場法事，報酬抵得上一般小打小鬧的幾十倍，你說自己沒盤纏要沿街化緣，這不就送錢來了？”

宿小确實也是想賺錢，可他畢竟沒有正式拜師學習過道法，一點根基都沒有，怎麽做得了法事？

“放心，有我在，稍微指點你一二足以。”

墨白讓宿小寬心，宿小有些動搖了，雖不清楚墨白的具體路數，他的本領他也是見識過的。

或許……可以試試？

哪怕不收錢，當做一次捉妖實踐也好。

他還在考慮之時——

墨白問清楚了官老爺家府宅地址。

……

*

“妖樹”雖然長在了府宅外牆，将其包圍成了一個圈，但沒有挨着牆，與牆之間還是隔着有一些距離，這中間間隔的空隙裏，撒了一地的白米，是府裏這次請來的道士撒的。

說是能夠驅邪。

當然了，并不管用。

這時，從府裏走出來了個老人，正是府上管家，見到宿小與墨白，上前詢問他們身份，墨白直接道，“貴府有妖怪，我們這位小夥子可以幫你們解決。”

管家看着年紀輕輕的宿小，疑惑，“小夥子是道長？”

宿小面色尴尬。

不知如何回答。

墨白突然壓低了聲音道，“我看你們這宅子邪門，已經沒有多少道士願意接手吧，我旁邊這小夥子，可是名師手下的高徒，這次剛剛出山，卯足了勁頭想要建立些業績，新人都不怕燙手山芋，姑且讓他試試，也沒差。”

說完，他對着管家的面門，打了個響指，具有催眠迷幻的作用。

管家先是愣了幾秒，遂一副見到了救星的樣子，“太好了！小夥子，公子，請随我來，再沒道長願意幫忙，我家老爺，唉！”

宿小不知墨白使了什麽把戲，他也不好問，就這麽順水推舟跟着管家進了府宅，問了句，“阿伯，你家老爺大概是個什麽樣的情況，中了什麽邪？”

聽到這句話，老人臉上是一種既擔憂，又有點驚恐的神色，“老爺誰都不理了，整天瘋瘋癫癫，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正想要聽到更多的細節，老人像是在顧及些什麽，住了口。

墨白搖了搖頭，“既然請了我們來驅邪，就要把情況都如實說出來，才好對症下藥。”

老人也就是個普通的老伯，估計是真的見過妖怪作祟，心裏面懼怕，對懂得道法一類的人，還是很崇敬的，“你們到時候見了老爺就會明白的……”

宅子裏面的氣氛，很有些陰森。

宿小前幾日在樹林裏遇到妖怪多，也有了些敏感，這裏妖氣很重。

“不好了不好了！妖怪們又來折磨老爺了！”

剛要走到正廳，有個下人面色發青地跑過來跟管家彙報，管家手也哆嗦了起來，“老爺在哪，快，快帶我們去！”

宿小頓了頓，不知情況如此緊急？

墨白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趕緊跟上。

幾人趕到了府上的一處院子，那中央站着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男人身穿官服，是有一副官老爺派頭，但披頭散發，瘋了一般。

宿小看到在他的頭上，有着一大片烏雲，烏雲一點一點往下落着黑雨，可等走近才發現，那并不是什麽黑色的雨……是一條條蠕動着的，黑色的蟲子。

一落地就變成了一條條蛇。

盡數蹿向了中年男子！

墨白眉頭微微皺了皺。

看來，這妖法還不是一般小妖能使出來的。

那些伸出尖牙向官老爺襲過來的蛇，讓不遠處的管家與下人，吓得心髒都差點跳出來了，卻不敢上前有任何行動，官老爺只能站在原地，任由宰割。

黑蛇一觸到他的身體，化為了一股股黑煙，并不産生實質性的傷害，卻有股尖銳的“滋滋”聲，讓人心理承受巨大壓力。

“就是這樣，十多天了，每天老爺都被一群各式各樣的怪物襲擊，那些怪物并不真實存在，一挨到老爺的身子就化為了黑煙，”管家對宿小解釋，“可那從精神上來說，太折磨了！”

宿小不懂道法，同情心是有的，正義感更是足夠。

他将袖子挽起，想要沖出去有一番動作——突然，後背的衣領子被人給提了上去，一瞬間腳尖離地懸空，模樣頗有些糗，轉過頭，給了墨白一個瞪眼，讓他把自己放下來。

墨白沒說話，将宿小像個物件一樣提着走出幾步，避開管家等人。

“你幹嘛，別阻止我去維護正義啊！”

宿小相當不滿，墨白伸出一根手指頭，将它輕輕按壓在了宿小嘴巴上，這個極其暧昧的動作，非常有效，臉紅之餘，宿小扭扭捏捏不出聲了。

別冤枉他，不是他害了羞，而是墨白對他施展了法術，不讓他胡亂作為，就憑他那兩下子，剛才要是貿貿然沖出去，怕是小命不保。

不能說話，只能用眼神交流。

宿小：不是你讓我試試來捉妖的嗎？

墨白：我只是無聊想湊湊熱鬧，又不願親自出面罷了。

宿小：……

人都已經來到這裏了，還親眼見到了官老爺遭受折磨，難道就幹巴巴等在原地？

“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小夥子，你的同情心不太要泛濫。”

墨白把宿小放下來之後，一側的耳朵微微動了動……很好，又有個好管閑事的過來了，那就……在一旁看戲好了。

“別躲在陰暗處，出來正面較量！”

一個粗犷豪邁的聲音從天而降，出現了一位道貌堂堂，威儀凜凜——

不，半途插進來的布衣道長，外形讓人不敢恭維。

看來平日裏也是個粗糙慣了的漢子，胡渣子根本不打理，亂糟糟成一團，大有可以讓鳥兒做巢的潛質，膽小一點的小孩在他靠近時，都會哇的一聲哭出來。

不過可以肯定，是行走過多年的老江湖。

墨白與道士打交道不少。

一眼，就能看出個所以然。

官老爺府上的妖，是受到冤屈死後的人們怨念幻化而成，比一般的妖怪難對付多了，絕不是什麽小喽啰。

但布衣道長亦不吃素。

這場較量，可以說勢均力敵。

抓住官老爺的手臂，道長一躍把他帶到周圍較為安全的地方，随後折回那片黑色的烏雲下，烏雲向外延伸了數倍，翻滾了起來。

混亂之中，幻化成了幾十個不同的人形形狀，那便是在府裏搞妖鬧的妖怪們本原了。

其中一個人形妖怪首先發起了攻勢，它張開大嘴，從口中吐出了一股水流，水流帶着一股惡狠狠的氣勢，直直沖向道長！！

布衣道長卻自有護盾護體，水柱被擋開之後，繞了個圈，一圈一圈以環形繞在他身上，似乎想要将他慢慢吞食，期間，數只人形妖怪開始走位，分別從八個方位将道長包圍。

道長周身水圈環繞，視線受到幹擾，他閉上眼睛，用耳朵去聆聽周圍環境變動。

“看好了，這是水遁之術，以柔克剛。”

看的同時，墨白不忘讓宿小現場學習，宿小眼睛睜得大大的，圍繞着布衣道長的水柱一圈一圈轉着，速度越來越快，似乎是在蓄力，以給包圍在它裏面的人致命一擊。

道長當然不會等着被欺負。

他也在蓄力。

直等到雙方都找到了時機，水柱全面向他壓進，他利用護盾再次一擋，被擊退的水柱調轉了方向，像長龍般撞到了烏雲邊緣的結界上，濺起了數道水花。

施法失敗，将水柱噴出來的人形妖怪大叫了一聲。

它再次做起了手勢，開始施展新的手段。

另外數只人形妖怪配合着，動作格外一致。

“小夥子，看你那緊張的樣子，以後你肯定有機會親自參與到其中的，現在先開開眼界，別到時候一遇到稍微強一點的敵人，就尿了褲子。”

墨白抽空看了一眼宿小，見到他面上表情，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宿小：……

他有那麽遜嗎？

“你仔細聽聽妖怪們口中所念的聲音，看能不能聽得清楚。”

墨白讓宿小進行一些感官訓練，宿小動了動耳朵，心中卻覺得荒唐，畢竟隔了有段距離，正常人怎麽可能聽到？

不過，當他完全靜下心來試圖用耳朵去聽的時候，竟還真的捕捉到了什麽東西，眉頭一挑，十分驚訝，看了一眼墨白，後者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宿小是真的聽到了那些妖怪嘴裏面在默念的咒語，雖然不知道其中內容，可它們發出來的聲音，他是能夠聽到的。

只不過像是一種方言。

能夠聽到，卻聽不懂。

墨白又開口了，“聽不懂也沒關系，你先熟悉一下音節，通常妖怪們在念叨有這些音節的咒語時，說明它們要開始把體內力量，提升到最強檔次向你發出進攻，這個時候就要格外警惕了。”

宿小的情況，是連一只腳都還沒有踏進去道法之門，一知半解，不過……總歸是隐約有了個概念。

他用心繼續地聽着。

同時掏出自己的日記本，“……XX年XX月XX日，多雲，我見到了人生中第一場道士與妖怪之間的打鬥，深感自己作為普通群衆，心有餘，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