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番外
番外
我年幼時父親并不得勢，加之我自由體弱多病。
是以，宮中人人都欺負我。
皇爺爺壽宴，我被那群世家子弟關進柴房。
任憑我如何說，他們都裝聽不見。
我本以為要等到壽宴結束，我母妃才能發現我不在。
沒過多久，外面傳出一聲聲痛呼。
女孩的聲音稚嫩。
“年紀不大就知道欺負人。”
“學的詩文都喂到狗肚子裏去了。”
下一秒，柴房的門被人打開。
女孩站在門口逆着光。
“別怕，我幫你教訓過他們了。”
長瀾告訴我，那是孟大人家的女兒，彪悍得很，最好別去招惹。
我卻覺得她可愛得很。
聽說，因為這事兒她被孟大人禁了足，我偷偷去孟府看她。
長瀾剛助我爬上牆頭，一張插了繡花針的鞋墊子就飛了過來。
我摔在地上。
“孟雲卿，你繡的鞋墊子呢？”
“爹，剛剛有小賊，我幫你打出去了。”
孟大人氣到發抖。
“孟雲卿！”
“我說真的，爹你相信我。”
我躺在地上，笑出了聲。
長瀾吓得跪在我身邊嗷嗷大哭，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哭什麽，我又沒死。”
長瀾抹了把眼淚：“我以為您摔傻了。”
我翻了個白眼。
那張繡了半張的鞋墊也被我收在了書房的暗格裏。
說起來，這算是她送我的第一樣東西。
*
皇伯伯登基，父親得到重用，那些曾經欺負我的人都開始怕我。
他們叫我“世子殿下”。
太子表兄的生辰，我又見到了孟雲卿。
她跟在孟大人身後，朝我吐舌頭。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孟雲卿。
聽說，因為她太頑皮，孟大人将她送去肖陽舅舅家了。
我自幼體弱，冬日一到，母妃總會讓我去肖陽避冬。
我偷偷去見過孟雲卿幾次。
她和之前沒什麽兩樣。
日子好像一晃兒就過去了。
很快，我到了婚配的年紀，母妃問我有沒有心儀的女孩子。
我第一個想到了她。
母妃說會去幫我說親。
我高興的兩天沒睡着。
皇兄登基後，哪怕我體弱，他也格外重用我。
我被派去南康體察民情，途徑肖陽一客棧，我聽見有人問。
“先賒賬行不行。”
真好笑。
怎麽有人吃飯還想賒賬。
我一眼認出那是孟雲卿。
她着男裝，似乎陷入窘境。
我上前幫了她。
她沒認出我，我有些不高興。
是以，她向我借銀子我沒借。
離開後，我又怕她真留宿街頭，誰曾想她腆着臉和店小二要回了我多給的銀子。
怕她出什麽事，我一路跟着她。
直到，那車夫将她和她的婢女帶進了小樹林。
我救下了她。
她好像很高興。
她說要和我一起回泉都。
長瀾替我答應了。
長瀾真是個好人。
我聽她和婢女說不想嫁給我。
我有點難受。
可她若不願，我也不想強求。
我說要将她在城門口放下，她不依。
非說要讓我送到孟府。
我的好姑娘啊。
你當真是不在乎名聲啊。
孟夫人告訴她，我是肅王世子。
她好像很驚訝。
我忍着笑，拒絕了孟夫人留我吃飯的提議。
她應該有一堆問題要問孟夫人吧。
我和母妃說取消婚約，母妃說我壞了人姑娘家的名聲。
我便親自去和孟大人解釋。
誰知婚約遲遲未解。
她如期嫁了過來。
婚後，我們過的也算不錯，她慣會在母妃面前裝模作樣。
我沒揭穿她。
她開心便好。
我聽見她說我比別人好。
我又開心了好幾天。
我第一次知道，日子可以過得這麽平常且愉悅。
直到，孟家蒙難。
皇兄要抄斬孟家。
我的好姑娘也在裏面。
我在長門殿門口跪了兩天，皇兄終于心軟。
他嘆了口氣。
“那丫頭對你當真這麽重要？值得你不顧自己身子？”
我鄭重點頭。
是的。
在我眼裏，她遠比我這身子骨重要得多。
長瀾告訴我，她偷偷去了刑場。
我知道她想做什麽。
她想和孟家人一起死。
可我不允。
我的好姑娘，不能就這麽死了。
她沉睡了好幾天，我也卧病在床好幾天。
我本就根基不牢，此番為她求情又在長門殿跪了一晚。
身子虧損的厲害。
長瀾說她醒了。
我迫不及待的去見她。
可她記恨上了我。
不願再和我說話，整日對我冷冷淡淡。
偶爾說兩句，也是咒我早死。
母妃聽了這話不高興，她和父王只我這一個兒子，自然是放在心尖上寵着的。
我同母妃說，是我對不住她。
母妃嘆了口氣，竟真沒再去找過她麻煩。
長瀾說她偷偷和炎王聯系了。
這可不行，炎王心思深重，她鬥不過他。
我請旨去調查，幫孟大人正名。
離開前，我将暗衛留給了她。
我怕炎王對她不利。
可是炎王真正要動手的是我。
也是，她一個弱女子，炎王為難她做什麽。
歸途中我中了埋伏。
那一刻我竟然想的是，我受傷了，我的好姑娘就安全了。
我知道我活不長了。
太醫讓母妃做好準備，我聽到母妃號啕大哭。
意識逐漸清醒，我聽到母妃質問她。
“孟雲卿，你沒有心嗎？”
她怎麽會沒有心呢？
你們看不見嗎？
我的好姑娘，她怕的手抖。
我告訴她蕭炎的所作所為，我的好姑娘最是明事理，她和我一起合力捉拿了蕭炎。
我們關系緩和了很多。
屋頂上，她跟我說，我要長命百歲。
我也想的。
可我做不到了。
她的聲音像是有種魔力，讓人不自覺的想睡覺。
聽着她的聲音，我慢慢沉睡。
或許那不是沉睡。
那是鬼差來勾我了。
可我聽到她說。
“蕭雲淮，你死了，我便随你去。”
這可不行。
我的好姑娘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于是，我又回來了。
可我清楚的知道我快死了。
皇兄來看我，我将她托付給他。
有個人幫我看着，總歸是好的。
我的好姑娘，不至于受委屈。
我身體每況愈下，我寫了封休書，偷偷給了母妃。
我們沒有夫妻之實，我的好姑娘可以再嫁個人家。
我真要走了。
可我的好姑娘不願意原諒我。
她終究是不忍心。
她說。
“蕭雲淮，我原諒你了。”
那便好。
那我可以放心了。
*重逢
奈何橋邊
我跟在鬼差身後。
我沒能履行和蕭雲淮的約定。
我這個人好管閑事。
我娘曾說我是屬狗的，最喜歡多管閑事。
這不，我在抓賊途中意外死了。
死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蕭雲淮。
他不會生氣吧。
我走到奈何橋邊，孟婆給我三生湯。
我問：“喝了這個，我就能忘記所有嗎？”
孟婆點頭。
可我不想忘記蕭雲淮。
孟婆瞪了我一眼：“又來了個執拗的。”
她指指身後。
“不喝，那邊站着去吧。”
原來不止我一個不願意喝這湯。
我走過去。
想看看另一個不願意喝湯的是誰。
哎。
蕭雲淮。
蕭雲淮無奈的看着我。
“不是讓你好好活着嗎？”
我聳肩。
“沒辦法，大概是命運想讓我們早點圓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