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飛舟上膳食處的夥食味道很一般, 不過他們小東西賣的不少,包括靈寵的吃食, 買了一小袋靈寵食物,球球倒是啄得很開心。
從膳食處出來,周圍暫時沒看見那個魔修的人影,目光掃過去,卻發現有個少年模樣的人正扒拉在飛舟邊上狂吐。
“嘔——!”
吐得眼淚花子都出來了。
阿這,暈船?
蕭墨忽然有點好奇,這吐出去的東西, 是高空抛物為難下面的人,還是會被飛舟周圍的防護罩兜了?
他想着,裝作不經意低頭去看。
卻見污穢之物觸到防護罩後, 有相應的清潔符文亮起,直接把垃圾消融了, 蕭墨揚眉,雖然飛舟整體樸素, 但基本硬件條件着實算不錯了,連這都有考慮到。
那吐得昏天黑地的少年旁邊跟着個人,心疼又無奈,在少年擡頭時趕緊遞水又遞丹藥,小聲道:“少爺, 我就說坐自家飛舟就好吧,您非得來受這個罪。”
那少年漱了口吃了丹藥,略微緩過來, 一身珠玉寶翠都點不亮他此刻恹恹的神情:“我沒想到飛得這樣不穩啊。”
不穩?蕭墨低頭看了看甲板, 他覺得挺穩啊。
那少年展開一把扇子, 可能努力想要維持點風度, 跟身邊約莫是侍從的人小聲逼逼:“回頭我建議改進改進此種類型的飛舟,再說,這也算是自家的,怎麽不能坐。”
自家的?
蕭墨又瞧了瞧少年身上的裝扮,直接讓系統去掃描他的身份。
系統:“姓名王盧殿,年齡十九,中界錦繡閣王家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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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呢,從頭上的發冠到腰帶再到腳下的靴子,都透着靈力,分明全是靈器,處處都是有錢的味道。
旁邊跟着他的不知是侍從還是護衛,元嬰中期,身上也是不少好東西,沒準還有許多法器,全扔出來後,元嬰巅峰都不一定是他對手。
王家對修為當然也有要求,督促弟子們修行,但在外還有法子,那就是修為不夠法寶來湊,沒錯,有錢就是這麽任性。
王小少爺在原著沒什麽格外表現,但他在上界的某位堂哥,卻是基石人物之一。
這位堂哥以後跟楚驚瀾還有些交集,和楚驚瀾做過生意,賣過消息法寶,也請過楚驚瀾幫忙,原著裏,王公子還去楚驚瀾面前邊喝酒邊哇哇哭過,說自己有錢有本事,送法寶送資源,怎麽就不能單獨擁有蘇白沫的心呢。
哭完,他又嘆氣,對楚驚瀾說:“若我跟你一樣,不奢求從他那兒得到什麽,是不是就不會這麽苦了?但這麽一想,還是你更慘,連他的小手都沒牽過,全便宜別的狗男人了。”
不知王公子有沒有意識到,狗男人三個字把自己也罵了進去。
姓王的精明聰慧,時常愛打扮得跟個花孔雀似的,去蘇白沫其他後攻面前炫富,但唯獨在楚驚瀾跟前很收斂,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算不得楚驚瀾的朋友,但他确實是最像楚驚瀾朋友的一個人了。
他曾不解,對楚驚瀾半醉地喃喃:你那麽孤高一個人,怎麽也會被拉進這亂七八糟的紅塵裏呢?
蕭墨對這句話深以為然。
他多瞧了王小少爺兩眼,楚驚瀾當然注意到了,問:“他有什麽不對?”
“沒。”蕭墨收回視線,随口道,“就是看他好像很有錢。”
楚驚瀾頓了頓。
确實很有錢,而且他身上那件雲紫法衣,不僅瞧着就品級不低,還有暗光流雲紋随着光線漂浮,繡工精美,翩翩若飛,應當也很符合蕭墨的審美。
心魔聞到好吃的食物會忍不住多嗅嗅,碰上好看的衣服也會多看,上等靈食和又美又好用的法衣都是要錢的。
蕭墨和楚驚瀾相比剛上中界時确實算身負巨款,但放在中界和上界還是不夠看。
并且坐吃山空的道理誰都懂,楚驚瀾想,或許這次秘境裏該多尋些東西,哪怕他們用不上,能拿出來換錢也行。
而等他修為恢複了,也得找點來錢的法子,作為一個合作者,他可以給合作對象提供更好的條件,免得心魔去羨慕別人。
兩人沒有待在甲板上,而是回了船艙房間,隔壁絲毫沒有動靜,蕭墨把神識和心魔的感知都鋪了出去,确認隔壁房間暫且是空的,魔修還沒回來。
蕭墨将靈寵袋裏的窩拿出來放到床邊櫃子上,球球跳進窩裏趴好,抖抖羽毛要睡覺。
房間內只有一張床,還有張小桌配一把椅子,蕭墨和楚驚瀾暫時分開,沒有共用身體,楚驚瀾坐在椅子上看劍譜,蕭墨趴在床頭,眼前開着面板,閱讀魔音冊心法。
而他們隔壁的魔修在外半天沒有等到合适的下手機會。
這趟船上有不少人都是奔着幻月秘境去的,原本互相不認識的某些人,都能湊到一起交換情報,或者靠近人群在旁邊蹭聽,甲板上還有錦繡閣的修士在,根本沒找到動手的機會。
越是如此,越是心焦,他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食欲得不到滿足,愈發洶湧澎湃翻滾起來,不僅是口舌生津,他的胃和嗓子已經開始灼燒,若再得不到足夠的血肉來緩解,他肯定會在極度痛苦中精神失常。
雖說本來也已經是半個瘋子了。
魔修急切又焦躁地轉過兩圈,不斷咽下口中的唾沫,他幹脆披上一件兜袍,免得自己猙獰的表情被誰發現,他将臉遮在兜帽的陰暗裏,跟個蠕蟲似地,扭曲着挪動。
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到底是忍不住了,如果還想維持一點神智,必須立刻進食……魔修将視線重新投回了船艙。
隔壁那家夥的血肉實在是好聞,嚼起來肯定很香,方才在膳食處見時,就覺得他細皮嫩肉的,必然鮮嫩可口,還有那修長的手指,沾了血一點點啃下去,一定酥脆甜香。
越這麽想,他的饑餓越發控制不住,僅存的理智看似在思考,實則在不斷蠱惑和說服自己:
你看他也來擠飛舟,還是獨身一人,必不可能是什麽大能,你能對付他的,好餓啊,撐不下去了,選他,吃了就好了,對,快去,就吃他了!
魔怔壓垮了理性,他先是回到自己房間,打開窗戶,當看到隔壁窗戶也敞開時一陣狂喜,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竄了進去。
他雙目充滿了血絲,嗓子裏咕哝吞咽的聲音已經顯得十分可怕,窗戶中傳出濃郁的血肉味道,他入窗後便直接朝屋內人影撲去,準備趁其不備扭斷他脖子,殺完再好好享用。
他仿佛已經感受到了美食到嘴的滋味,面上不由露出猙獰得逞的笑。
但下一刻,他整個人猛地被往後一扯,撞上了不知什麽時候被關閉的窗戶。
窗戶板震了震,但是沒有碎。
魔修的爪子沒能扣上任何人的脖頸,房間裏戴着金面具的人靜靜瞧着他,灰色的鳥蹲在那人肩上叽叽喳喳沖着他叫,大約在罵什麽難聽的話。
魔修求生的本能讓他立刻出招,以掌為刀切斷了自己身上的束縛,然而他這一切,才看清了拴住他的是什麽東西——不是繩索不是法器,而是黑霧。
是濃厚魔氣凝結成的黑霧。
整個房間不知什麽時候被下了禁制,鋪天蓋地都是黑霧,從天花板到牆面再到地板,飄飄渺渺構成了一座方形牢籠,在漫天魔氣中魔修找回了一點神智,他睜大眼,驚道:“你也是魔修!?不、不對,這麽純淨的魔氣……魔族!”
魔族中,血魔最克他的功法,魔修感覺有什麽東西再往他身體識海裏鑽,他奮力抵抗,但混沌的腦子實在不給力,終于明白自己踢了鐵板,但他以為是遇上了血魔,在控制他烏七八糟的血液,趕緊告饒:“這位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您高擡貴手。”
金面具人在膳食處時看他那一眼,冷若霜雪,但此刻眼神卻不同,依然是冷的,卻像白骨上開了豔麗的花,冷冰冰繞上來,帶着危險的死氣,卻又有詭異的柔和。
那人沖他豎起一根手指:“噓,別吵,讓我找找。”
找什麽?不知道,但魔修明白,他不打算放過自己。
魔修心髒在瘋狂叫嚣,巨大的危險讓他卯足了勁,他爆呵一聲,竟猛地将周身黑霧全部震開,手掌泛起黏膩的紅光,一掌朝蕭墨楚驚瀾拍來!
球球啾地一聲,噴出了一口火焰,但火團很小,而且打偏了,落到裹着房間牆壁的黑霧上,球球吓一跳,趕緊控制着火苗消失,黑霧是主子的,不能攻擊黑霧,它有這個意識。
火團雖然偏了,但也讓魔修下意識偏了偏頭,就在此時,蕭墨擡手,猛地一抓,魔修慘叫一聲,從半空中驟然跌落,抱着頭痛苦打滾。
蕭墨直接碎了他大半神識!
魔修果然沒一個精神正常的,尤其這位受功法反噬嚴重,被蕭墨黑霧侵入識海後根本擋不住,就這精神強度,再來多少個都是給蕭墨送菜的。
随着他神識一點點被攪碎,裏面的欲和執散發開來,被蕭墨聞着,只覺得更香了。
蕭墨動動手指,将他濃重的心念一口氣全部勾了出來,比魔氣顏色更深的黑霧脫離而出,魔修慘叫的聲音驀然停住,他雙腿一蹬,随着所有心念被抓出去,面上神情倏地空白。
蕭墨沒急着吸收,而是觀察魔修的反應,畢竟這是他第一回完全抽走人的心念,跟往常只逮着最重的吸兩口不同。
就見魔修雙目呆滞,痛到抽搐卻也不會大叫了,張着嘴,任由清液滴落,蕭墨和楚驚瀾都愣了愣,蕭墨不确定道:“這是……傻了?”
楚驚瀾分析:“你本就碎了他大半神識,可能跟此也有關。”
“啊,糟了,加入了變量,結果就沒法确定了。”蕭墨指尖繞着抽取的心念,暫時也找不到對照組,盡管實驗漏洞太大,也只能先繼續了。
這些心念如果不吸收掉,待會兒是會回到魔修身體裏的。
借着蕭墨的視野,楚驚瀾看到又黑又濃的心念,體積還不小,他道:“你真要全吃了?”
蕭墨:“箭在弦上,試試吧。”
蕭墨勾着指尖把魔修的心念全部吸取。
此人惡念太多,善意幹淨的念頭幾乎沒有,對血肉的食欲渴求最重,整個心念在蕭墨嘗起來是醬汁豐厚的紅燒肉,是個大葷菜,好吃,但吃多了也有點膩。
蕭墨一邊吃,一邊讓球球也來做練習,指着魔修對球球道:“乖,去把他燒了,但是不能燒到地板和黑霧。”
火焰即便天生強力,也得會控火,球球噴出火球落到魔修身上,努力把控着火焰範圍和溫度,來完成蕭墨的要求。
即便被這麽燒着,魔修也一點反應沒有,看上去似乎真癡呆了。
鎏金色火焰被球球一點點控制着,小東西飛在旁邊,楚驚瀾覺得場面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畢竟常見人掌握火候烤香噴噴的雞,很少見鳥掌控火候慢慢烤人。
楚驚瀾想對蕭墨說點什麽,白雪團子在內府中微微一動,看到身邊的情況,卻愣了愣。
球球終于将魔修完全化成灰,而且半點沒有燒到地板,它高興地啾鳴一聲,扭頭想尋求表揚,沖着主人愉快地拍打翅膀,卻發現主人沒什麽反應。
球球歪頭:“啾?”
楚驚瀾的肉身有一根手指顫了顫,而內府裏,黑霧團子上下飄了飄,有點熏熏然。
楚驚瀾:“蕭墨?”
蕭墨連聲音都是飄的:“我……我好像又變輕了……”
蕭墨此時覺得自己仿佛踩在雲端,不,他自己就是一朵雲,很舒服,綿軟,他應該飄啊飄,飄到任何地方去。
楚驚瀾看着黑霧團在內府左右輕輕晃來晃去,嗓音喃喃,楚驚瀾本緊張了起來,以為吃出事了,但看了片刻,發現蕭墨沒有像魔修那樣發瘋,這種狀态更類似……醉酒?
心魔吃人心念吃撐了,居然會被醉倒嗎?
這要怎麽處理?
楚驚瀾的知識儲備裏沒有能應對眼下境地的,他思索着,一個沒防備,黑霧團子朝他飄過來,撞上了。
霎時間,一股巨大且難言的感覺瞬間席過楚驚瀾渾身!
楚驚瀾心髒和腦子都猛地顫抖,如海浪溫柔卻不容置喙裹住心髒,拍得他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半邊身體都過了電,氣息頃刻就亂了。
任何施加在神識上的接觸,感知都會被放大無數倍,是玄妙虛無卻又真實存在的感覺,強烈的攻擊會痛苦萬分,而溫柔的觸碰會讓人瞬間化開,沉溺在春風般的舒适裏。
蕭墨方才飄飄然的,觸碰當然不重。
衆所周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黑霧團子也瞬間一顫,整個團子都軟了,蕭墨悶哼一聲,茫然地顫着嗓音:“嗯……這什麽?”
楚驚瀾:“別動!”
“楚、楚驚瀾?”蕭墨聲音不穩,“我好像有點奇怪……”
“我知道,你先別——!”
“唔!”
蕭墨邊說邊往白雪團子這邊蹭來,兩人同時悶哼,這下好了,兩個團子都快化了。
平日在內府,他們各自占着一半的空間,楚驚瀾幾乎不使用意識的力量,免得身體控制權出現問題,只偶爾一些眼神或者神情,是屬于他的,就比如在膳食處對魔修那冷若寒霜的一瞥。
可以說蕭墨和楚驚瀾的站位泾渭分明,誰也不會越界,但此刻黑霧團子已經擠了過來,哪怕是無意識,楚驚瀾被他蹭得發麻的同時,也感受到了壓迫。
這跟搶奪身體控制權沒什麽兩樣。
就是氣氛不對,沒有劍拔弩張,只有一團混亂。
但此刻楚驚瀾并不敢把身體交給蕭墨掌控,天知道他這種狀态會拿身體做出什麽事。
楚驚瀾極力壓制着聲音:“你別動,我想想辦法,你、蕭墨!”
蕭墨邊顫邊打了個滾,成功把兩個團子都逼出了喘息,黑霧團子知道有點奇怪,但是蹭着又很舒服,跟白雪團子貼得越近越舒服,他腦子裏熏熏然,只迷迷糊糊行動,楚驚瀾終于忍無可忍,白雪團子倏地漲大,猛地朝黑霧團子按下。
他下意識只是想讓黑霧團安靜點,但是……
這個舉動只會火上澆油。
黑霧團子直接被按出一聲變了調的吟哼,婉轉悅耳,脆弱卻惑心。
楚驚瀾嗓子裏也猝不及防滾出一聲喘,他身體跌坐在狹小房間內的床板上,黑霧團子受不住,顫抖着從內府裏撞了出去,楚驚瀾拿回了整個身體的控制權。
楚驚瀾剛掌控身體,擡眼就看到人形的蕭墨從半空中突然出現,跌落而下,楚驚瀾立刻伸手,蕭墨精準砸在楚驚瀾懷裏,被他抱了個正着。
心魔不知道是不是僞裝身份久了,居然還記得給自己套了靈力,維持住能觸碰的人形,整個人都在楚驚瀾懷裏打顫,手腳軟得一塌糊塗。
而楚驚瀾也好不到哪裏去,心魔沒有血液不需要呼吸,但楚驚瀾不是,方才那一出讓他氣息亂了套,即便壓抑,也小幅度洩露着喘氣,面上已經泛起了紅暈,不過被面具遮擋大半,看不清晰。
他抱着還顫個不停的心魔,有點後悔先前沒阻止蕭墨把心念囫囵吃了個幹淨。
單知道人會醉酒,沒想到心魔會醉念。
結果一人一魔都搞得這麽狼狽。
楚驚瀾努力平複着呼吸,蕭墨悶哼兩聲,發抖的身體也慢慢停了下來,他下意識抓了抓楚驚瀾的手臂,撐着想自己坐起來。
楚驚瀾攬了蕭墨一把,讓他借力起身,雖然離開了內府,但不确定蕭墨這時是不是還醉着,屋子裏的黑霧牢籠也還沒撤開,他扶起蕭墨,去看他的眼睛。
蕭墨的眼神還迷離着,不像醒了的模樣。
楚驚瀾抿抿唇,試着叫他:“蕭墨?”
蕭墨輕輕哼了聲,眼珠慢慢轉動,他坐在楚驚瀾懷裏,視線恍惚片刻後終于來到楚驚瀾身上,落到了實點。
楚驚瀾差點以為他好了,結果下一秒,蕭墨按着他的肩,緩緩湊近。
楚驚瀾頓住。
“你好香。”蕭墨眼神又朦胧起來,呢喃道,“很好吃的模樣……”
楚驚瀾此時的呼吸已經完全平複,他聽到蕭墨的話,眼神沉了沉,方才魔修就是食人血肉的欲念過重,影響肯定是最大的,此刻蕭墨熏熏然的醉态中,竟也表現出了吃人的念想。
他看向蕭墨:“你想吃我?”
蕭墨額頭上隐藏的紅蓮紋路浮現,漆黑的眸子被暗紅替代,瑰麗詭谲,妖冶動人,危險非凡。
他暗紅的眸子動了動:“不行嗎?”
楚驚瀾神識的波動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他問:“你想怎麽吃,開膛破腹,生啖血肉?”
蕭墨那不清醒的腦子好像努力想了想,而後道:“不。”
他又重複了一遍:“不。”
還好,看來魔修心念的影響并不算太深,可能就是把吃東西的想法擡高了點,并沒有同化到啃人的地步。
但這狀态什麽時候會消失?
楚驚瀾跟蕭墨說話:“那你想怎麽吃。”
蕭墨蹙着眉,思索半天,他盯着楚驚瀾戴面具的臉瞧了瞧,忽的伸手,把面具摘掉,努力睜着眼仔細看了片刻,而後恹恹委頓下去:“不吃了。”
他随手将面具扔開,蔫噠噠往下滑,本來就坐在楚驚瀾懷裏,楚驚瀾下意識擡手攬住他後腰,免得人摔出去。
而蕭墨意識到這人不能吃,表情很郁悶,他大約越想越不甘心,而後憤憤掃了楚驚瀾一眼。
如果在平時,這是要吵嘴的架勢,但現在,楚驚瀾不确定他想幹嘛。
“你,你——”蕭墨張了張嘴,可醉醺醺的腦子連吵架也吵不出來,他肉眼可見開始生氣,楚驚瀾由着醉鬼自己發瘋,伸手去夠被扔到旁邊的面具。
而自己把自己氣成一團的人好像終于找到發洩路子,蕭墨猛地伸手,一把将楚驚瀾伸向面具的手抓了過來。
楚驚瀾:吵架要升級成打架?
然而下一秒,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心魔不知死活,居然張嘴咬住了楚驚瀾的手。
第一口有些大,他自己咬着覺得可能也費嘴,又松了松,轉而叼住楚驚瀾一根手指頭,這才滿意,仿佛在争鬥中贏了,垂着紅瞳,慵懶又得意地睨了楚驚瀾一眼。
白皙修長的手指就這麽挨在紅潤的唇瓣上,十指連心,蕭墨靈體之身的微涼順着指尖竄到心口,激得楚驚瀾剛平複的心髒又劇烈鼓動幾拍。
他看着醉态盎然的蕭墨,一時說不出任何話。
心魔連舌尖都是如霜雪般冰涼的。
身着鮮豔華服的心魔沒骨頭似的坐在他懷裏,輕咬着他的手指頭,墨發垂在頰邊,眼神游離在懵懂與刻意蠱惑人心之間,只輕輕一眼,就能懾人心魄。
心魔最易亂人心境,這話是真的沒錯。
楚驚瀾一只手被叼着,另一只手還扶在蕭墨腰後,若有人闖入看到這幅畫面,誰都不會往純潔的地方上想。
但房間裏除了他們,只有個破殼不久,思想非常單純的小肥啾。
球球蹦到兩人身邊,看着他們的姿勢不解發問:“啾?”
楚驚瀾倏地回神,就要将自己手指頭拿出來。
而蕭墨察覺他動作,絕不肯認輸,立刻雙手并用,抓住楚驚瀾的手不放,還往嘴裏又送了送。
楚驚瀾:“……”
他渾身都繃緊了,艱難開口:“松嘴。”
心魔叼着他手指頭輕哼一聲:就不松。
旁邊球球蹦蹦跳跳:“啾,啾啾?”
唯一一個正常且清醒的楚驚瀾:“……”
他忍無可忍,锢着蕭墨的腰用力旋身,蕭墨只覺眼前一暈,下意識松開嘴,整個人被帶倒在床鋪上,緊接着,他的手就被什麽東西拴住了。
是楚驚瀾從儲物器裏翻出的繩子,是的,本來是拿來跟驚雷對戰用的。
蕭墨也沒掙紮,只是稀奇地瞧着自己被捆住的手,楚驚瀾按住他的手腕,幾乎是咬牙切齒:“你安分點。”
球球啾啾地蹦過來,它以為要打架了,不行不行,主人和另一個主人,怎麽能打架呢?
楚驚瀾拿過靈寵袋,将無知的小東西收了進去。
很好,世界終于清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