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殺餘生

第13章 章【重置版】

第 13 章【重置版】

程馳是被一陣刺耳的鳴笛聲吵醒的。

管家黃素輕輕拍他的肩膀：“少爺，少爺，到學校了。”

“嗯。”程馳穿着高中部的校服，領帶系得七扭八歪，頭發也沒怎麽打理，迷蒙的雙眼像一只剛睡醒的貓，有種慵懶的帥氣。

程馳手裏拿着奧數習題集，看着上面繁而不亂的筆記，有些恍惚，伸伸手，想抓住什麽卻什麽都沒抓住，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沒有什麽實感。他只記得做了一個夢，夢裏他好像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少爺，您該下車了，7點鐘上早自習。”黃素的聲音讓程馳回神。

“好。”

身後的一輛車停在自己家車的後邊，從車後座下來一個男生，他梳着暖栗色的短發，唇紅齒白，笑容遮蔽初升的太陽，溫暖而漂亮。他穿着校服，卻沒有松松垮垮的，反倒是有種街拍模特的氣質，眉眼如笑，和他家的司機微笑着說再見。

程馳心中悵然所失，眼淚失禁般從左眼流出，他的靈肉遭受到了重擊，撕裂般的疼斷斷續續地拉扯着他的五髒六腑，疼得他快要窒息。他能聽到來自彼岸的鐘聲，喚醒長遠的記憶。程馳在看到他的笑顏那一刻，他記憶中模糊的少年逐漸清晰了輪廓，他的少年本應活得明媚。

他們應該認識，不對，是一定認識，而且是很久很久了。

程馳的心髒一抽一抽得疼，靈魂深處的聲音念着魔咒，催促程馳去他的身邊，不要和他再分開。

林向野帶着天真的笑顏，緩步走向程馳。程馳的心像是按上了加速器，心跳頻率變得快了幾倍。他的全身霎時被火焰吞噬，感受着情欲催動，又瞬間沉入海底，被海水封鎖靈魂，無法釋放內心躁動的愛戀。

這種患得患失、得到又失去的痛苦，程馳不想再經歷一次。

林向野的書包上有一朵桔梗花做的香包挂件，他用手遮住自己的臉，走到程馳面前，嗲聲嗲氣地：“猜猜我是誰？”

程馳的右眼的眼淚也匆匆地落下，砸在地上。程馳雙手顫抖，想抱住林向野，心裏有說不出的萬分悲傷。

“林...林向野。”

林向野把手拿開，做出花朵狀：“猜對了！”

他看到程馳居然在哭，他很驚訝和不知所措。他和程馳一起長大，他可是最不愛哭的。這個死小孩，比自己小八個月，但是小的時候個頭就長得比自己高，小的時候總是欺負自己，看着自己哭才肯哄自己。

程馳哭了，還真新奇？

“小程馳，你哭什麽？”林向野握着程馳的手，攤開他的手掌，在他的手心畫圈圈，撓得程馳又想哭又想笑的。

黃素看着會哭的程馳，他驚訝得眼鏡都要掉下來。

程馳緊緊地抱住林向野，頭蹭着他的脖子，只有這樣他把才稍稍安心一些。他的心靠着林向野的身體，感受着他的溫暖，撫摸着他的頭。兩個人卻一直都是暧昧而不越位的關系。程馳語氣溫柔，揉着林向野的頭發：“向野，你還好嗎？”

“不好！”林向野噘嘴。

程馳立刻松開：“怎麽了？流血了？還是有人傷害了你？”

林向野鬼精靈般轉轉眼球，說，“小程馳，把你的頭彎下來。”

程馳照做，林向野輕輕揪着他的耳朵，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你把我抱得太緊，還有奧數題太難了，我腦子不好，需要吃好吃的！”

程馳抹了一把臉，破涕為笑，拉着林向野的手：“那我們下午放學後帶你去吃蝦球鴨血湯，秋天吃最好了，還有糖葫蘆？好不好？”

林向野看着程馳：“你今天不太對勁，怎麽這麽聽話？以前你可壞了！”

程馳說：‘我怎麽壞了？’

“每次我做不出來題，你都說我笨。還有啊，你說我們這種身份的人不吃那些路邊攤和檔次低的餐館。還有還有啊，我只有哭的時候你才願意哄我，你今天這麽溫柔，是不是又想要欺負我啊？”

程馳搖頭：“我以前太傻，你不喜歡我這樣，我以後不會再這麽幼稚了。”

黃素在一旁聽得有點蒙，林向野也是。

林向野看看手機，馬上要上早自習了，他露出一個十分可愛的表情看着黃素：“黃叔叔，書包給我吧。”

黃素點頭，随後開車離開。

“向野，我以前對你很不好，我會改。”

“我知道你是對我好的。”林向野靠向程馳，他抿着嘴唇，身上一陣一陣地熱量讓他的臉變得緋紅，“你雖然總愛惹我哭。不過每次我哭，你就會哄我開心，還會給我買糖葫蘆。”

程馳認認真真地看着林向野，滿眼的愛憐讓林向野有些不好意思，程馳的聲音堅定有力：“向野，我會一直對你好的。我不會惹你哭的。”

林向野心裏升起一陣暖意，他遞出書包：“嗯。我相信你。”

程馳接過書包，看着林向野的側臉，心裏的恐懼擔憂和疼痛都化為烏有，靈魂不再叫嚣嘶吼，他對林向野的滿心傾慕讓他頓覺神清氣爽。他知道，是林向野向海水裏徘徊的自己伸出了手，讓他掙脫桎梏，回到他的身邊。

滿天繁星都比不上林向野的一個微笑璀璨。

程馳看着教室，恍如隔世。每一個同學的模樣都生動地展現在自己面前，有歡聲笑語，有提筆寫字摩擦紙張的沙沙聲，有大聲背誦古文和英文單詞的“交響曲”。這一切是那麽熟悉，倍感親切與懷念，仿佛不是第一次經歷。

“程馳，老師叫你。”文青雲戴着眼鏡，手裏抱着數學教材。

“我馬上去，謝謝你告訴我。”程馳帶着親和的笑，聲音也變得溫柔。

程馳話音未落，全班同學的動作停下，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程馳身上，一派看到了哈雷彗星的表情。

“哇偶，程大公子開金口了？”文青雲調侃：“平時一個字都不會多說的人，是不是有什麽開心的事？”

“有。”程馳淡然一笑，又是引起了一陣躁動。

曾經的程馳在同學心裏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像是神明不近人情，無喜無悲，如今的程馳多了些煙火人情味，更加平易近人。

程馳剛要回座位，數學老師把程馳叫到了辦公室，他看着林向野也在，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林向野身邊，站在他身邊，還悄悄地用小拇指刮擦林向野的手背。

數學老師擡頭，林向野和程馳站在一起，還真是挺般配的。

老師咳了咳，回神：“程馳，最近你和向野奧數比賽準備的怎麽樣了？”數學老師是位中年婦女，盤着頭，嗓音洪亮，中氣十足。

“一切順利。”程馳的眼神還在盯着林向野，林向野也收到了信號，他暗笑，甚至還給了程馳一個wink。

數學老師把這一切盡收眼底，拿起杯子喝口水，暗暗指點：“這個，你們兩個感情好，對合作比賽有好處。但是現在畢竟是高一，你們還太小，不能做出格的事。這個....男孩子之間互相吸引在所難免，青春期嘛。老師可以理解。但是你們在學校得注意點。在學校，學生還是得以學習為主。”

林向野咬着嘴唇，撓撓鬓角，點頭：“好的老師。”

“老師，我懂您的意思，我們會好好準備。”

數學老師說：“這次要是能拿到二等或者一等，你們就相當于提前拿到了保送大學的通行證。只要在未來兩年，你們的成績不滑到前十以下，保送的事情非你們兩個莫屬。”

林向野和程馳從辦公室裏出來，程馳看着長舒一口氣的林向野，輕車熟路地輕輕掐他的臉：“怎麽了，吓到了？”

林向野轉轉眼睛：“數學老師自帶威嚴，你看她的表情和說的話，我真害怕。”

程馳好像怎麽掐林向野的臉也掐不夠，滿臉寵溺地說：“那你還敢眉目傳情？”

“誰讓你看着她就變成得那麽嚴肅，我想逗逗你，結果被她抓到了。”林向野臉紅，腳踢來踢去：“什麽眉目傳情，你又亂說。”

“難道不是嗎？看來是我誤會了？”

林向野先程馳一步下樓。程馳緊跟其後，拉着林向野的手，和他并肩走，程馳長手長腳，他刻意放緩步子，想在下幾層樓梯的時候，多點時間和林向野相處。

“生氣了啊？”

“沒有，眉目傳情這個意思不适合我們。”林向野嘴上否認，心裏還是有一絲喜悅。程馳和他暧昧了很久，誰都沒有戳破那一層，卻也誰都沒疏遠誰。

“向野，我認為我們....”

林向野轉頭，用手抵着程馳的唇，搖頭。林向野不奢求程馳和自己發展戀愛關系，他只要陪在程馳身邊，程馳給他一個笑、一個擁抱、一次堅定地握手，他就很滿足了。至于戀愛，他不強求也不會卑微地索取。

兩個人沒有再說一句話。

“怎麽這麽快就到了？”程馳皺眉，看着醒目的紅色招牌寫着數字“3”。

林向野見氣氛也變得輕松，吐舌頭：“傻瓜，你要是想找我，随時可以來啊。”

“好。”程馳伸出手，示意林向野把他的手放上來，程馳露出一個壞笑，對着林向野纖細白嫩的無名指，輕輕咬了一口，雖說不痛，但是這樣的行為太暧昧了，讓林向野産生和程馳偷偷戀愛的錯覺。

“你是屬狗的，程馳。早上才答應我不欺負我，你騙人！”林向野羞紅了臉快步走進教室，卻止不住嘴角的笑。

程馳叫着林向野的名字，林向野探頭，給他擺了一個wink。林向野回頭，做了一個鬼臉。

“靠，我是做夢嗎？那真的是程馳？”同學看着程馳和林向野這麽暧昧：“傳聞都說他們兩個在一起了？”

“這還傳聞，這已經實錘了。”

“程馳這種反差男友，也太萌了。哎哎哎，你看沒看到，程馳居然在林向野面前那麽聽話，還那麽頑皮。操，我也想和程馳，不對，和林向野戀愛了。”

“你別臆想了，他們兩個家世、樣貌、性格、成績、才華都旗鼓相當，你還是吃你的蘿蔔頭吧，少做夢。”

“對啊對啊，人家青梅竹馬、天作之合、天造地設,命中....”

八卦小組還在八卦的時候，程馳蹲在他們面前，微笑：“同學們，該上課了，不要被教導主任抓到。”

同學們看着程馳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現，像是一頭野獸突然做小伏低，吓得衆人作鳥獸狀散開坐到自己位置。程馳聽到他們的話，心裏的蜜都要溢出來，他忍不住自己內心的喜悅，少年如沐春風，俊秀挺拔同時帶着一點頑皮，他轉頭看着‘八卦小組’：“你們說的沒錯。”

八卦的同學瞪大眼睛，拍着大腿，一陣驚呼聲使得教室立刻人聲鼎沸起來。語文老師進來的時候，看着一群人圍着程馳，沒有點兒上課的樣子，氣得要去找教導主任，被課代表勸了回來。

程馳的心從未有過如此的安寧與完滿。他不會再孤獨彷徨，他知道林向野就在自己身旁。

午餐的時候，大家都去了食堂，只有林向野和程馳留在了教室。劉冰把白玲珑做好的兩人份午餐給林向野。

“劉叔叔辛苦你了。”

“沒事，少爺，這是我應該做的。”劉冰笑，随後他看着程馳，一只耳朵帶着耳機，穿着制服的他更顯得他冷而高貴。

“程馳少爺。”他彎腰，程馳伸手，讓他不用這樣做。

“幫我謝謝阿姨，讓他費心了。”

“沒事。”

劉冰恍惚。程馳這個冷若冰霜的少爺居然對着自家小少爺笑得開心，兩個小男生靠在一起，注視着彼此，滿眼的喜歡與愛戀，他忍不住對着如此養眼的畫面多看了幾眼。

“劉叔叔？”林向野看着時間：“再晚就耽誤您的其他事情了。”

“好。”劉冰回神，随後告辭。

程馳說：“阿姨做了好多。”

“還好，小媽就是閑不下來，有阿姨在，她也會和阿姨學做一些好吃的，你嘗嘗這個蝦球，一點都不腥，裏面有菠菜豆腐還有牛肉。”

“好香，再吃一個。”

林向野看着程馳，雙手扶着下巴，欣賞着他希臘神一般帶着神性英俊的臉，他吃飯時候的吞咽的喉嚨的上下起伏，惑人的雙眼，和稍顯做作但優雅的吃法。怎麽看也不像真實存在的人。

程馳發現林向野沒動筷子，而是一直盯着自己，他拿着筷子敲他的頭：“吃飯。”

“你秀色可餐，我飽了。”林向野笑得可愛。

“胡說，快我們一起吃，這裏有好多菜。”程馳給他加了一塊煮得軟爛的牛肉，林向野突然傲嬌，指着張開的嘴，程馳搖頭：“你怎麽這麽嬌氣啊，小林少爺。”

“本少爺就是嬌氣，今天怎麽拿不來筷子呢？”

“好好好，來張嘴！”程馳用手接着，慢慢遞到林向野的嘴邊，林向野含住牛肉，眼神放光：“我小媽的手藝就是好。”

“我喂得不好嗎？”

“還可以。”林向野搖頭。

“只是‘好’啊？”程馳撒嬌。

林向野揉着程馳的下巴：“喂得好。吃飯吧，不逗你了。”林向野拿起筷子，眼疾手快，搶走了最後一顆蝦球，放在嘴裏。

程馳雙手環胸說：“怎麽我的筷子能拿不動了？”

林向野拿起一塊牛肉，遞到程馳嘴邊：“程馳少爺，我來服侍您用膳。”

程馳握着林向野的手，慢慢靠近他，兩個人只有幾厘米，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聲和均勻的呼吸聲。

“程馳。”

“向野，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挺容易害羞的哦？”

“你離我太近了。”

“可是，我以後想離你更近。”程馳扶着林向野的手。

程馳魅惑的眼，溫和帶着一絲挑逗的語氣，讓林向野的心髒快要溺斃在甜膩的暧昧氛圍中。

萬一程馳是在開玩笑呢？想到這裏，林向野興奮而激動如果燃燒烈火般的心也慢慢趨于平靜，甚至變得有些酸澀和恐懼，還帶着一點悲傷。

林向野沒有回答，程馳也沒追問。

程馳領着他到自己的教室午休。兩個人頭挨頭，林向野很快就睡着了。他看着林向野纖長的睫毛，能掐出水一般的臉，怎麽看也看不夠，像是件易碎品，需要被自己捧在手裏呵護。他笑着，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自己和林向野的身上，手疊放在林向野的手上，漸漸滑入了夢鄉。

程馳做了一個夢，他和林向野站在教堂的中央，牧師分發結婚誓詞到兩人手上。兩人在父母和賓客的注視下，濃情蜜意地齊聲宣讀誓詞，交換對戒，在衆人的祝福下親吻，禮堂瞬間飄揚着藍紫色的花瓣。他夢到故事的結局是，王子與王子的餘生幸福美滿地生活着，一起變老，一起接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