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化險為夷驚魄出,長柏一役聲明揚(中)
第二十一章化險為夷驚魄出,長柏一役聲明揚(中)
對了,錦蘭軒——
蔣平連夜帶着一對人馬奔赴覓良城。
聽到蔣平的敘述,錦蘭軒第一反應就是覓良危矣,然後,氣的笑了。面對蔣平的請求,錦蘭軒淡定的發問:“将軍憑什麽認為我可以阻止司徒嚴?”
“世子私下囑咐我以金仲宣令之。”
“行了,”蘭軒止住蔣平未盡的話,“晚了,走吧——”
“什麽?”蔣平并不愚蠢,只是不肯往失敗上考慮罷了。這是個陷阱?覓良守不住了?千言萬語,最終只彙成一句話,“怎麽會?”
蘭軒搖頭,忙令韶音收拾東西,騎馬向着黃縣而去。這倒不是蘭軒想要幫公子靖,覓良危在旦夕,留下來投敵嗎?
然而,她的心裏卻不是滋味。
公子靖憑什麽以為她會出手?他給蔣平這樣的暗示是什麽意思?他把她當做什麽了,莫名的地一股委屈浮上心頭。盡管錦蘭軒不想參與這件事,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次她恐怕逃脫不了了。盡管蔣平離去前對覓良有所布置,然而在兵力都聚集在黃縣的情況下,他的作為顯然無濟于事。就如同葉九歌所期待的那樣覓良失守,之後在司徒嚴未曾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祁縣被奪,渝城被圍。
再一次被邊星阻攔在門外,蔣平氣的直跺腳,剛才他和司徒嚴鬧翻了,渝城被圍,其實并無風險,然而司徒嚴急于立功。蔣平明白,現在只有錦蘭軒能夠阻止司徒嚴了。
“邊星,戰事要緊,”蔣平再次強調,“你讓我進去!”
邊星立于門口,不為所動。
不得已,蔣平選擇硬闖。然而,他剛有動作,邊星腰側的配劍一晃,一道亮光閃過,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
“屬下聽命行事。”邊星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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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蔣平氣極,“事有輕重緩急……”面對越發逼近的劍鋒,一聲長嘆後蔣平終究選擇退下,他知道,若是他真的執意上前的話,在只服從命令的邊星面前他真的會丢掉性命。
蔣平不甘的走了,許久,室內傳來錦蘭軒的聲音:“他走了?”
“是。”
其實不需邊星回答,錦蘭軒也是知道的,然而,不知怎的,她還是自欺欺人的問了。公子靖為何不在?他為何下了這樣的決定?此刻,蘭軒懂了。這是一種逼迫,他在逼着她選擇。
可是,為什麽呢?
她以為他最多會逼她出謀劃策罷了,是什麽,讓他敢于将十萬大軍的統治權托付于她?
他難道不怕她置之不理嗎?
他想過失敗後是什麽局面?
他,他,他這個瘋子!
他以萬千兵馬的性命在逼她選擇,可惜,她錦蘭軒算不上好人。否則,錦國為什麽滅了?她終究是個自私的人。
明明早早的就做下決定,可是,為什麽仍舊會難受?
未明轉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坐在椅子上無所事事的齊靖宇,最終,他忍不住停下來。“承宗,錦蘭軒的選擇你看不出來嗎?”他頓了頓,“我看不出她出手的可能——”
“奧,”齊靖宇點頭,“那又怎麽樣?她會出手的。”
“你不需要賭氣——”
“你說我是在賭氣?”
“難道不是?”不要問未明為什麽這麽回答,十幾年相處,未明比齊靖宇所知道的還要了解他。
“賭氣啊——”齊靖宇笑的漫不經心,“你就當我賭氣好了。”
“你!”未明咬牙,“承宗,天下為重——”
“那又如何?”齊靖宇反問未明,聲音冷峻。他不是未明,天下重要卻也沒那麽重要,在篤定錦蘭軒會出手的情況下,有些損失他承受的起。這世上,只有兩種東西:他想要和不想要的,而錦蘭軒是他此刻想要謀取的。這天下,若不是還算有趣,那又算的了什麽!
“你!”未明搖頭,許久,他長嘆一聲,留給齊靖宇一個孑然離開的背影。
不是他不想要再說些什麽,而是他明白,此事承宗已然下定決心。而公子靖下定決心要完成的事,任何人都無法阻撓。現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錦蘭軒能有所作為了。
錦蘭軒她不該如此的!
未明走出軍帳,他擡頭,夜空中,牛郎織女星隔銀河相望,銀河迢迢,阻擋了他們相守的願望。承宗對錦蘭軒另眼相看,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明明知道不該遷怒她的,然而,終究承宗與錦蘭軒,他還是與承宗更親近一些。未明用中指揉了揉太陽穴,掩去目中深思,無論承宗是否喜歡錦蘭軒,在他心中已然有了盡其所能悄然隔開承宗與錦蘭軒的想法了。
因小失大,說的就是司徒嚴。為了守住渝城,齊軍廢了偌大的心力,然而黃縣被奪後,在覓良黃縣等幾方壓力下失守只是時間問題。繼黃縣失守後,司徒嚴終于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短短幾日,齊軍已經損失二萬人馬。閃電騎雖不曾有大的損傷,士氣低迷卻是事實。
渝城到底守不守?
放棄——說的容易。最起碼司徒嚴第一個就不答應。他不是不知道事态的嚴重性,然而,他無法說服自己,花費如此大的代價守衛的渝城,就這樣丢棄……無疑在說明他的無能。就像賭徒一樣,他孤注一擲,寄希于豪賭一場,翻牌重來。然而,他真的能做到不顧一切的去賭一場必輸的賭注?
不說司徒嚴,這場以近十三萬大軍為賭資的豪賭,蔣平第一個不答應。如今,渝城只有西北方一側有缺口,一旦圍城被困,哪怕對方人數不足,突圍也得費一番功夫。再說被困的閃電騎,還能發揮騎兵的優勢嗎?
“那你說怎麽辦?”接連幾次失敗,司徒嚴對于自己很是質疑,“不要渝城了?”司徒嚴恨不得以死謝罪,然而,他還記得自己是統帥,他死了就死了,世子交付的這十幾萬大軍絕不可就此覆滅。
他內心深處也許早就有了答案,只是缺一個告訴他這樣做是正确的人。
“撤退——”這兩個字,蔣平說的擲地有聲。他對司徒嚴當然有意見,但在關乎齊軍生死存亡的事情上,其他都是小事。
“我、知、道、了——”司徒嚴一字一頓,這四個字說出口是何等的艱難。
兵貴神速,有些事情宜早不宜晚。
做出這個決定的當夜,齊兵就向着平源城而去。
然而,就這麽讓齊軍如此輕易的離開,是葉九歌的風格嗎?
不,葉九歌的布置怎會如此簡單?一環扣一環,才是葉九歌。
齊軍快速奔馳,企圖拜托身後的追兵,熟不知葉九歌的陷阱就在眼前。長柏坡,名為坡,實為谷。長柏坡,其實是山谷中間的一塊平坦的高地。說是高地,其實也就比進坡之前的平地高一些罷了。它的東西兩側是低矮的山脈,将長坂坡完全環繞在正中,其南北兩側出口狹窄,是天然的設伏地點。更不要說,這是前往平源城的必經之路。
葉九歌再此設伏,天時,地利,人和。
所謂天時——清晨山谷的薄霧,更容易燕兵埋伏隐藏。
所謂地利——長坂坡,天然的設伏點。
所謂人和——燕軍士氣如虹,齊軍撤兵,士氣渙散。
如此天時地利人和之境,齊軍還想逃脫?
幾日随軍奔波撤退,錦蘭軒甚是疲乏,随着齊軍的前行,她的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念頭。尤其是齊軍靠近長柏坡時,這念頭尤為強烈。薄薄的霧彌漫在山谷上方,不大,能見度也不是很高。太陽升起,薄霧開始消散,待要全部消失的話至少還需一個時辰。蘭軒眺望兩側,是隐于霧中的矮山。齊軍打頭的騎兵已經開始進入山谷,電光火石之間,錦蘭軒腦海中浮現出葉九歌的身影,她的腦海中倏地閃過一個念頭——這是陷阱!
怎麽辦?
“停——”
然而,這聲音在着浩大的軍隊中無人在乎,哪怕是她身旁的韶音眼裏也閃過詫異,哪怕明了錦蘭軒不是無的放矢的性子,可是不說清楚,誰又會聽她的?
說明白?來不及了——
錦蘭軒深吸一口氣,看着這綿延的隊伍,看着眼前的山谷,握着缰繩的手攥的緊的不能再緊。她選擇了齊國,選擇了公子靖,她終究做不到置之不理。
這些,早在她留下的那一刻,就該知道了,不是嗎?
錦蘭軒聽見自己清冷又堅定的聲音響起,她說:“邊星,我說停止進軍——”随之這句話出口,抉擇已然塵埃落定。
此刻,她是傷心,是失望,是無奈,還是松了一口氣?
當然,此刻錦蘭軒還來不及思索此刻的心緒,前狼後虎,哪怕後面的士兵并不多,如果前後夾攻,以現在齊兵的士氣,即使能勝,也是慘勝,更何況這樣的局面完全可以避免。此時,容不得她想太多,時間就是生命,此時唯有破局才行。
然而,破局的前提是她在這支軍隊中有着絕對的話語權。
這會是問題嗎?
“是——”邊星的手一拍馬背,缰繩一扯,然後向着司徒嚴的方向疾馳飛去。
面對金仲宣那個小白臉兒的命令,司徒嚴當然不答應。無緣無故的,金仲宣那個小白臉的話,憑什麽不答應?
蔣平也不曾開口,錦蘭軒坐視齊軍與不顧,現在他又怎麽敢期望她有所表現呢?追兵将至,她的做法于齊軍禍福難言,他又憑什麽幫她?
然邊星也并不多話,他掏出公子靖給他的印章,說道:“世子有令,唯金仲宣令之!”
一句話,抵千言萬語。軍令如山,雖公子靖不在軍中,但齊靖宇的軍令依然有效。
但是,僅僅命令停止進軍就夠了?
不,還不夠!
接下來,在司徒嚴的怒視下,趕上前來的錦蘭軒接連下了幾道命令。
一、調集一百匹馬匹,馬尾綁上樹枝,以十幾人騎馬沖入山谷,造成齊軍進入山谷的假象。
二、待山脈上的燕兵伏擊時,命令造成群馬亂動,沖擊燕兵。
三、剩餘人馬隐藏在谷口,既可以對付追兵,又可以掃蕩山谷,一舉兩得。
錦蘭軒近乎冷靜的下了命令,而公子靖的威信力可見一般,哪怕是不服氣的司徒嚴看到邊星掏出的印章,聽完他的話也都不敢不服從命令。哪怕司徒嚴并不信任她,甚至于對她讓一百匹駿馬做戲般的浪費時間的舉動嗤之以鼻,但軍令之下,他依然以齊靖宇的命令為先。而從命令下達之後齊軍迅速的執行力來看,哪怕軍心渙散,齊軍的軍紀也是令人欽佩的。
随着錦蘭軒接連幾條命令下達,李敢的眼睛猛的亮了起來,原來是這樣嗎?
而聽了李敢的解釋與請命,蔣平竭力反對:“世子看重你,你沒有必要冒險,你瘋了?”不明白就罷了,待聽完李敢的分析,他怎麽可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