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少年不識愁滋味,欲上青天攬明月(中)
第八章少年不識愁滋味,欲上青天攬明月(中)
“千赫,赫,乃雙赤也,所謂赤色,即紅色也,也是南方之色,千雙南這名字本身就暗示意味十足,昭示着的正是千雙南即連千赫這一事實。”頓了頓,蘭軒接着說:“世子可能不知道,阿姊晴岚,她并不是父王的子嗣,”蘭軒語氣惆悵,“她是已逝的昭平君(錦長岳長兄)的遺腹女——若是昭平君還在,也許就沒有這麽多事情了。世子提供的消息似乎并不能實證真相,但從結果推過程,一切似乎都是有跡可循。王後白氏撫養的曾經是錦國繼承人子嗣的公主,再加上兩情相悅的戀人,是阿姊所為,似乎也說的通……”
似乎也說得通?齊靖宇神色難辨,如此種種,你還是不願意相信嗎?只是公子容若(錦長淵,字容若,錦雍王之嫡長子。公子少即聰,三歲能文,五歲能詩,十二則熟讀五經,十三即作《華陽賦》,才明遠播。……公子善計謀,十五即計除李琰,以護王權。……公子善兵略,十七歲大敗楚将鄭明,聲名天下。……然,天妒奇才,公子欲訪上炎,于途中突暈厥,即死,年二十又三。),可惜了——
公子靖不曾再發問,錦蘭軒也不曾再說,若不是蘭軒之後會長居昊天,就連這些她也不會說。答應來昊天不是必須,但是于錦蘭軒來說昊天卻是最好的選擇。就算看在她為公子靖已經付出這麽多報酬的前提下,無關大局的前提下,她相信他還是會願意幫她的。直到現在,哪怕現有證據中璟軒、母妃之死幾乎都指向了阿姊,她還是更願意相信阿姊是人被陷害的,她不願相信阿姊真的會因為一個男人就抛卻了血脈親情。蘭軒有預感,在公子靖身邊,總有一天她會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時至今日,蘭軒手中的信息足以将此事推敲個七七八八,她依然不願意相信事件的主謀是阿姊晴岚。一日不曾查清,阿姊在蘭軒眼中永遠是被蒙蔽的那一個人。可哪怕蘭軒寄望阿姊處的所有信件都石沉大海,只要她沒有收到阿姊的明确答複,蘭軒都會自欺欺人的騙自己阿姊是被蒙蔽的哪一個。
“阿姐,姐——”
未聞其人,先聞其聲,遠處程錦正一蹦一跳的向着小亭而來,韶華一步一趨的跟随身後,看見蘭軒望向他們,韶華還不時揮揮手。
“這就是你新收的義弟?”齊靖宇的眼裏閃過一絲詫異,這個孩子的表現可真不像是受過苦難的樣子,性子竟如此跳脫,難不成錦蘭軒真的将他當做了弟弟?真不是作為那個早夭了錦國公子的替代品嗎?
“恩。”蘭軒點頭,眸子裏顯現出一絲溫情。
及至小亭,程錦他們便被黑衣侍從攔住。
“小姐……”韶華先望望小亭裏的蘭軒及立于蘭軒身後的韶音,又看看蘭軒對側的男子,籌措未決。
齊靖宇開口:“天元,邊星,不得無理。”
聽了這話,小亭兩側的黑衣侍從才讓開路來。
“小姐,公子。”韶華行一禮,自動退至蘭軒身後,眼前男子雖一派儒雅之姿,但經過攔路一事,活潑如韶華也下意識的收斂起來。
程錦也有幾分忐忑,他下意識的跑向蘭軒。
“程錦,這是齊國世子,大名鼎鼎的公子靖。”錦蘭軒介紹道。
“奧,”程錦點一下頭,又向着齊靖宇行禮:“公子好。”程錦如此,并非是他知道公子靖有多麽厲害,單純是從蘭軒随意的介紹下察覺了那麽幾分認真,他下意識的守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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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靖宇看向程錦,問蘭軒道:“舍弟這是剛習武過來嗎?”
蘭軒不答反問:“何以見得?”
齊靖宇手中的扇子指向程錦的臉的方向,說:“舍弟臉上汗珠如豆,臉色紅潤,一看就是長時間的運動所致,就剛剛的幾步路還不至于如此吧?”說完又将扇子遙指程錦的四肢,只見程錦四肢均以布條紮起,“如此這般,不是習武又是哪般?”
齊靖宇的話說完,程錦的眼睛亮晶晶的,對着齊靖宇一臉崇拜。這話一出,程錦立馬對着公子靖欽佩起來。
“見微知著,”蘭軒語氣揶揄:“世子一定是個心思缜密的人。”這話可謂是對公子靖之前意有所指的試探的最好回敬。
齊靖宇搖扇,沒好氣回敬一句:“彼此彼此。”
經過剛剛的對話,程錦早就忘了剛才的拘謹,眨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問齊靖宇:“公子,你能猜到我習武之後過來的,能不能猜的我練了什麽?”
“射箭。”
“咦?你是怎麽知道的?”程錦下意識撓了撓頭。
齊靖宇用扇子指向程錦的手。
程錦随着扇子的指向,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閃着瑩潤的光澤,他随即恍然大悟:“是扳指,是扳指對不對?”
“不止,你的手上有弓弦的崩傷,”齊靖宇展扇,扇子輕輕晃動,“這是初學者才會有的傷痕。”
“你能看出這個,你一定很厲害,對不對?”
“嗯?”
程錦大大的眼睛裏滿是希翼:“你教我好不好?”
“程錦,不得無禮。”錦蘭軒并不想與公子靖有不必要的聯系,公子靖高深莫測,若有可能,她不想與之相交。
齊靖宇不以為意,他看的出錦蘭軒避他如蛇蠍,可是,那又怎麽樣?他是看不上錦蘭軒的逃避态度的,在他看來,錦蘭軒與金初陽相比,錦蘭軒更有繼承王位的優勢,她是錦王的獨女,錦長岳也有意她繼承王位,可她呢?反倒是金初陽,出人意料的成為金國女王。錦蘭軒向往安寧平和的生活,可她的身份又逼得她不得不在這亂世之中費心謀劃。在他看來,與其被動的接受,主動出擊不是更好嗎?如他母後一般,把自己的命運交付于他人之手,真到了想要做出改變的時候,只會發現早已避無可避,只能束手就擒,這真是蠢的行為!哪怕比起母後,錦蘭軒更加聰慧,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也不是每次都會全身而退!不然,宸妃怎麽會死?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一心逃避,豈不知自錦國滅亡後她留在錦宮,又怎麽可能全身而退?
“令弟天真,”齊靖宇嘴角含笑,她不想自己與程錦聯系過深,他偏不如她意,他問程錦:“你為什麽想學武?”
程錦看看蘭軒,沒說話。
齊靖宇挑眉,“公主這是怕我帶壞他?”
“程錦還小,并不須專注于一方面。”
“嗯?”齊靖宇手中的扇子‘唰’的一聲合了起來,“我以為在這亂世之中多學點兒保命的本事總是好的。”
蘭軒笑着幫程錦理了理衣襟,“世子所言甚是,多學些總是好的。”她明白,正是自己的避之不及才引得齊靖宇興趣來,索性她不再阻攔。
程錦見蘭軒沒有怪自己的意思,這才放下心來。
齊靖宇發問:“你想學武?”
“嗯。”程錦點點頭。
“為什麽?”
程錦見蘭軒沒有阻止,才開口:“我想學會武功,成為像無名公子一樣的大俠。”
“無名?”齊靖宇的眉毛下意識的一蹙,只一瞬就恢複平常,誰也不曾在意。
程錦眨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盯着公子靖發問:“公子,你也認識無名公子嗎?”
錦蘭軒也看向齊靖宇,莫名的,她就是覺得他應該是認識四公子的。
“認識,名滿天下的四公子,怎麽會不認識?”
“四公子名滿天下,均是驚才潋滟之士。‘未明非不明,無名傳聖名’我已經見識過了,此二者均是人中龍鳳,只不知‘常錯難出錯,奕凡不平凡’中的常錯、奕凡又是何種風姿?”蘭軒的目光中難得顯現出一絲好奇,未明心懷天下,虛懷若谷;無名逍遙天地,當世谪仙。只不知這常錯與奕凡又是何等風範,竟能和未明與無名這樣的人共居四公子之位。
“用動物來形容的話:未明似狗,為人忠誠,聰敏煉達;無名如鵬,逍遙天地,藐視蒼生;常錯若狼,行事果決,手段毒辣……”齊靖宇一頓,奕凡,作為奕凡的自己是怎麽樣的呢?不是作為公子靖,單純作為奕凡的他又是怎樣的呢?思索無果,最終他選擇了曾經未明給予他的形容:“奕凡像狐,心思狡黠,憑心而動。”
聽公子靖之言,對四公子頗為了解,蘭軒好奇:“姑且不論常錯、奕凡二者對不對,無名‘藐視蒼生’?”
齊靖宇并不解釋,這世上除了自己誰會覺得冷血冷性當為仙?兼愛世人從令一種角度看,何嘗不是對世人皆不入心呢?博愛衆生,何嘗又不是因為芸芸衆生于他而言都是一樣的呢?人心生來就是偏的,連十個手指都長短不一,是人——就會有所偏愛。像無名一樣活在自己的理想國中,不是自欺欺人,又是什麽?
他問程錦:“你為什麽想要成為像無名一樣的大俠?”據齊靖宇所知,無名可是拒絕了小男孩,要不他也不可能成為錦蘭軒的義弟。
程錦不假思索地說:“因為無名公子最厲害!”
蘭軒聽了程錦的話,禁不住抿唇輕笑,蘭軒知道,程錦如此回答,僅僅是因為在他最困苦的時候,無名如天神降臨,救他于水火。那一刻,無名的形象已經深深印入他的心,在他心裏,再也不會有人比無名還要厲害了——
“最厲害?”齊靖宇臉上的嫌惡之色盡顯,他看看程錦,又看看蘭軒,直看得她莫名其妙,才問她:“你也這麽認為?”
蘭軒問道:“無忌公子(秦延沛,字無忌,素有賢明,世人謂之公子無忌。秦無忌,秦昭王之幼子,秦武王之弟,行十七。武王行獵于安丘,與衆人散。遇猛虎,只五人,無忌救武王乃傷。武王感其義,贈地四縣……公子聞名天下,于國有大功,封地共二郡七縣。……後秦安王繼位,為安王忌。……公子以證清白,遂持匕自刎。公子既死,為天下悲,其治下百姓無不痛哭流涕。……嗚呼悲哉!公子仰無愧天地,俯無愧世人,真君子也。)與連城公子(金廣綿,字連城,金祁王之幼子,行十。公子性聰慧……公子素有賢明……世子及廢,推公子,公子拒……公子三拒,皆不得,乃受……祁王崩,公子繼位,是為文王。)相比,誰厲害?”
齊靖宇說的理所應當:“當然是金文王了!”
這下換錦蘭軒愕然了,一般人都不是會回答‘各有千秋’嗎?就算有所偏愛,也不會答得如此信誓旦旦,不留一絲餘地。
“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