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齊都昊天風雲會,同室幹戈何所悲(中)
第六章齊都昊天風雲會,同室幹戈何所悲(中)
這是齊靖憲第一次直視齊靖宇,第一次仔仔細細的觀察他。齊靖宇的五官很完美,是的完美:鋒利的長眉、深邃的雙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雙唇、淩厲的下巴。組合起來很英氣,符合美男子的一切特點。鋒利的眉,這個應該來自父王,他們兄弟幾個都是一雙劍眉。薄薄的唇,也應該來自父王,據說薄唇的人薄情,這大概是真的了,父王和他們兄弟幾個都挺冷血的。深邃的目,越發顯得他深不可測了,不像父王,可印象裏已逝的孝德王後溫婉賢淑,不像她,想必繼承于某位先祖。高挺的鼻梁,不是鷹鼻,卻顯得桀骜不馴,淩厲的下巴,為他添了幾分氣勢,自是不怒而威。
但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他周身的氣質每每都逼得自己不得不避其鋒芒,想要臣服于他。他的氣場很強大,和他在一起,總是不自覺地被他所引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王者之氣?即便如此他也是不服的,王侯子弟總是不甘人下的。
像這樣注視着齊靖宇,以前他是不敢的,可現在又有什麽可怕的?計劃成功了,齊靖宇死;計劃失敗了,他死。所以他以無謂的姿态注視他,可是他的面容依舊平和,甚至連眉毛都沒有皺起,被他這麽直直的望着,只一瞬就令自己害怕,令自己身體不受控制的發抖。他迅速越過公子靖上前,連反駁他話的勇氣也無,大步向正和殿走去。
敗?被他注視着自己他竟想到了失敗?不,會成功的,計劃完美的挑不出一絲的錯,齊靖憲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告誡自己。
正和殿前,鼓樂聲聲,宴正酣。
臺上正在上演的是古老的舞蹈《出水蓮》,臺上女子們腰肢曼妙,舞步蹁跹,步搖晃動,襦裙搖曳。一昂首,一擡足,無不露其風情;一揚袖,一擺臀,無不顯其妩媚。更妙的是舞娘們随着音樂擺動彎腰竟組成了綻放的粉色蓮花,蓮瓣随着舞女的動作開始浮動,一張一合,整個蓮花搖曳生姿,令人贊為觀止。
《出水蓮》此舞別具新意,一時間衆人的目光都被其吸引,人們還來不及為這奇妙的蓮花喝彩,蓮花便散了,只留蓮心着白色絲襪的紅衣女子獨自在高臺的一角起舞,又有四位青衫女子舉着長寬約五尺的白布置于舞臺中央,另有四位青衫女子端着四盆墨汁置于白布的四角,然後,青衫女子退下。身着紅衣的女子緩緩舞至白布上,伴着和緩的曲子竟以足為筆,沾着銅盆裏的墨汁作起畫來。
殿上有些人隔得略微有些遠,竟看不清紅衣女子畫了些什麽,盡管如此,衆人的視線也交織在紅衣女子身上,一眨不眨的,生怕錯過些什麽。此舞編的可謂絕妙,無論是先前舞女組成的蓮花,還是臺上正在完成的畫卷,哪一個都稱得上精妙絕倫。更不要說此舞獨具匠心的融合了兩者,以前者引人入勝,以後者驚豔全場,此舞絕矣。
畫畢,曲終。
紅衣女子立于白布一側,跪地道:“祝王太後福壽安康,在此小女子獻上《出水蓮》一幅,恭請王上和太後禦覽。”
然後,方才執布的四位青衫女子上臺,每人抓住白布的一角,向殿前走去。
齊靖宇饒有興趣的盯着那四個手執畫卷的青衫少女,看來齊靖憲他們幾個為了今天還真是花費了很大的功夫,不知道這四人的實力如何。他倒是希望這四人能傷了父王,畢竟自己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受點傷,要是父王那個老東西安然無恙,那也太不公平了。待執畫的女子走近了,齊靖宇覺得他這個小小的願望大概是很難實現的了,因為靠近他這一側的女子的掌心太光滑了,那不是一個武者該有的。也是,今天齊靖憲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構陷他,要是父王出點意外,誰來查刺客的事,誰來判自己的罪?可是他們這一群蠢貨,齊國的軍隊掌控在自己手中,定了罪又如何?不過兄弟相殘的罪名太難聽了,與自己有礙,他是不在乎這麽個名聲,可是天下人在乎,那這個罪名交個齊靖憲他們剛剛好。不過父王那個老家夥一定會很生氣的,他想要保全的兒子們都不稀罕他的愛護,一個個作死呢!
近了,近了,青衫女子離禦前更近了。
三公子齊靖衡的額頭上滿是汗珠,随時都有滴下來的可能,只是那雙眼睛裏卻滿是興奮的光芒。
九公子齊靖憲握着酒杯的手止不住的開始有些輕微的抖動,他裝模作樣的喝了兩口酒倒是平靜了下來,若不是他的視線一直不曾從禦座前離開會更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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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公字齊靖濤倒是這裏面最鎮靜的一個了,只是握着扇子的手緊了緊。
齊靖宇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同桌的幾人,又自然而然的把視線轉到了此桌上年齡最小稚氣未脫的齊靖彥身上,大概是年齡還小的緣故,十三公子齊靖彥倒是相當的孩子氣,一雙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畫卷,連身子都有些向畫的方向傾斜。想畢若是條件允許,他肯定早早地跑到畫前一睹為妙了,真真孩子氣。六七歲的年齡,可不就是個孩子嗎?在這王宮內院還是這副樣子,看來裴貴妃沒少下功夫。不過,這麽天真的樣子,在這王宮可活不長,王宮裏是容不得天真的孩子的。也許,過了今晚這樣的純粹也會消失……
近了,近了,更近了,離禦前只有三步之遙了——
禦座上的齊王望着面前的《出水蓮》止不住贊嘆,絲毫不知一場陰謀即将上演。
近了,近了,近的只剩一步之遙了!
齊王想,此畫的手法可能不及書法名家,甚至可以說是較粗糙,但這畫法卻是天下獨一無二的。然齊王的稱贊還未出口,下一刻鋒利的匕首迎面而來——
說是遲,那時快,匕首眨眼的功夫已到了齊王的胸前,人們驚愕的不知所以。
然後,在匕首還沒有插入齊王的心髒之前,齊王當機立斷随着王座一起倒地,險險的避過了刀鋒,匕首劃破了長長的衣擺。
椅子‘砰’的倒地聲換回了人們的神智,緊接着就是李公公尖銳的吼叫聲:“護駕!來人護駕——”緊接着,侍衛一哄而上。
與此同時,從臺子下沖出了七個蒙面黑衣人,這些手持利劍的黑衣人個個身手矯健,武功高強,幾個跳躍間,已來到皇子所位于的桌子前。
武平君和九公子看着這群黑衣人,先是一愣,然後一齊瞪向八公子齊靖濤,在桌子翻倒的前一刻兩人以不符合自身重力的速度逃開。
齊靖濤在黑衣人出現的一刻就意識到了局勢不妙,在黑衣人的劍刺向齊靖宇的一刻,恨恨的向武平君和信平君的方向瞅了一眼,一聲護駕就那麽生生噎了下去,只顧着向一旁閃躲。
其餘的人也紛紛閃躲,最小的十三公子齊靖彥竟直接滾到了對面的桌子下。
正和殿前頓時混亂起來,充斥着護駕聲、刀劍聲、閃躲聲、以及後宮女眷的尖叫聲……
好在,武功高深的黑衣人主要是對着齊靖宇去的,而刺殺皇帝的四個女子并不是什麽武林高手,只幾個回合便被侍衛所擒。不過,她們倒是動作迅速,快速咬破嘴裏的毒囊服毒自盡。侍衛沒有防備,竟無一活口。
場面漸漸得以控制,最後竟只留齊靖宇與黑衣人纏鬥,怎奈對方人多勢衆,齊靖宇赤手空拳,黑衣人很快占了上風,齊靖宇下意識的想要避過左前方的劍鋒,卻硬生生止住身體,任憑右側的劍刺向手臂,然後,就地一滾,離開了黑衣人的包圍圈。
待圍攻齊王的女子被抓獲後,侍衛們也向着黑衣人追去,黑衣人在齊靖宇逃離包圍圈後也向後宮逃離,但這後宮中畢竟是女眷的住處,一時間倒是給侍衛增添了追捕的難度,不一會的功夫,便逃之夭夭了——
随着抓捕開始,人群的騷動也停了下來。
經過剛剛的一場刺殺,已經不年輕的齊王很是疲憊,但他也明白此時并不是休息的好時候,只好撐着疲倦的身子主持大局,正襟危坐,聽着臣下的禀告。
武平君和九公子立于王太後的兩側,時不時的瞟過齊靖濤,雖是在安慰王太後,卻有着幾分心不在焉,不過王太後剛剛虛驚一場,心神未定,也着實沒那份心力來觀察他們。
齊靖濤根本就沒有理會武平君和九公子,齊靖濤和王後立于一處,他的手撐着王後,母子倆不知在說些什麽,只是齊靖濤的視線不時劃過正在處理傷口的齊靖宇,目光有點閃爍,青衣女子竟然出乎意料的服毒自盡了,難道……不,齊靖濤告訴自己:既然青衣人死了,黑衣人逃了,那麽只能說計劃失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