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峥嵘
峥嵘
夕徑直走到了銘澈的面前,近得有些過分,她有些不适,便想要離開幾分。
但當她要向後撤開之時,夕突然抱住了銘澈的腰。銘澈頓時便像一只貓被踩了尾巴一樣炸毛了!
敢這樣對待将帥的女兒,簡直是膽子大上了天。那晚說若無上級怕他也沒這個膽子。看來是她看走眼了,想不到這混蛋竟然如此不知廉恥,直截了當,太令人意外了!
銘澈也不是吃素的,說時遲那時快,她趕忙使出渾身解數。但她忘記了他是醫師,點穴的能力還是有的。雖然她一向不相信點穴的效力。
但這回真真兒地是讓她遇上了,他定是點了讓她麻木的穴道。真氣無法聚于丹田,武力也無法施展。她怎麽就相信夕是個無情之人呢,簡直太輕敵了!
他慢慢地貼近了銘澈的耳朵,溫柔地說道:“不是很想知道我的名字嗎?又為什麽想要躲開?你躲開了,我又如何告訴你呢?”
這話聽得她臉是白一塊紅一塊,尤其是這麽暧昧的姿勢。着實是受不了!她用盡所有勁道試圖打開穴道,可就是沒有任何起色。
銘澈開始慌了,于是便好言好語地說道:“既然已經這麽近了,不妨就說給我聽。我想你的名字一定很好聽,應該讓更多的人聽到,不是嗎?”
他悄然離開了她的身側,看向銘澈的臉龐良久,然後輕輕地說道:“單名一個夕字,意為朝夕之間。”
銘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的名字這麽簡單,害我廢了好多腦子去想那些複雜的名。”
夕看着銘澈似在回憶着:“不過你這說話的語氣倒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其實連容貌都像極了。只是她的臉被藥物所傷。要是沒有那次意外,說不定我就能一直與她偕老。但她因此卻甚是自卑。從不願讓我正面直視于她,想想還真是可悲啊……”
銘澈現在可才聽不進什麽深情厚愛,動都動不了。
于是嫌棄地說道:“也不知是誰更可悲!我現在覺得你倆都沒有我悲催。被人點了穴道,還不能移動。身上難受無比,想必我寧願做那個女子,也不至于像這般如此,像個木偶!”
夕的眼睛忽然亮了:“你真是這樣想的?”
這話聽得銘澈有些詭異,但她也沒細想。只是她現在終于可以輕微地移動了。銘澈更是單純地不假思索道:“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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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你說的是真話,不過我很快就知道了不是嗎?”她慢慢地撤離這個危險的人物,他明知道銘澈要逃跑,卻并未作阻攔。
只因夕回想起了剛入西域時,晉國國王與他做的一項交易。
銘澈發現他有些出神,又不好太大聲叫他,于是輕聲問道:“你是在想事嗎?”夕并未回答銘澈的問題,銘澈一頭霧水地望着他。
“是想起了什麽故人吧,或者什麽難解的事情。我看你來我這兒也沒什麽事。還有閑情與我逗趣,這樣吧,我可以幫你。只要你別在傷害我的家人就行!”
夕當然不會直接告訴她,而是将精心設計好的對話娓娓道來:“既然你這麽想知道,那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一定全部都告訴你,你說好嗎?”
聽了這話,她趕緊長了一個心眼兒。上次就是因為輕敵,才被他擺了一道。這次不管是什麽,都一定是個陷阱。她當然不會答應他。
以後她自然會查到,他即便現在不說,将來也必定會露出破綻。到那時,區區一個交易,她還能不知嗎?所以,她果斷回絕了他。
他自然知趣,笑了笑便走開了。她看着那笑容,着實有種哭的感覺。從那麽美的臉上,笑起來應該會很好看才對,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吧。
銘澈想着想着,便在賞荷椅上睡着了。
許是因為前幾日精神緊張,再加上勞累過度的緣故,竟疲乏得如此之快。夢中的銘澈可別提多享受了,沐浴在陽光之下,欣賞着漫池的蓮花,當真是美不勝收啊!
然而直到後來,當她終于得知了那個可怕的交易之時,已為時晚矣。
雨落于無聲之處,蓮開于南塘之濱……
轉眼已是六月。
尤其南塘的荷花開得格外茂盛。荷塘裏的魚兒相互游動。
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有幾只蜻蜓在點水,好似一幅夏美荷圖。
西域的事情在朝堂之上被談及得少之又少,如同那裏的人和事不屬于他們的管轄範圍一樣。
接連幾日都是渾渾噩噩,連銘泫也看不下去了。便希望親自派人去探聽消息,順便去核實醫師夕所說的真僞。
看來她母親的話果然還是奏效了,她坐于荷塘旁的賞荷椅上,凝望着滿池的荷花。可真美啊!殊不知心情若美了,便看什麽都是美的。
銘澈已将全部的期望,都賭在了那人身上。這幾天,她都只在自己的院子裏呆望着天空,靜待黑夜的來臨。
當黑夜降臨之時,卻又盼望着黎明的到來。黎明過後又是漫長的等待。
就這樣反反複複地過了五天,她父親派的人終于用飛鴿傳回了消息。
可除了說父親已到達西域之外的落腳地,并沒有什麽很有價值的情報。
如今看來,若想了解那邊的情況,還需更漫長的等待。
那人沒回來之前,她父親是絕不會輕舉妄動的。因父親也明白,自己之性命早已系國家之安危于一身。
未得知準确信息之前,定不會有所行動。這也讓銘澈心的石頭暫時落了地。
又過了半個月,醫師依舊像狗皮膏藥似地賴在這裏不走。看來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啊!她算是低估了他這堅毅的隐忍。
真是一頭可怕的野狼,随時等待着獵物的出現。
然而一旦認定被狼認定的獵物。縱是有多麽難捕,也會放手一搏。也許于無聲處便會直擊獵物之要害,使它再無還手之力。
銘澈這半個月就像過了一個漫長假期,心情雖等得迫切,卻也放松了很多。她欣賞着一池的荷花,沁人心脾。
說實話,自從夕來了以後,就沒有這麽得惬意輕松過。話說那次見面之後,他便再也沒有來過這裏。想起來,貌似也只有她自己傻傻地告訴了他。
他卻因想起了那讓她不知所雲的事情,而斷了她繼續追查的可能。銘澈一想到這兒便氣不打一出來,什麽事弄得這麽神秘,連她這樣有頭有臉的雇主都不予透露。
真是白瞎了他那張美到詭谲的臉,也白瞎了她這雙水汪的大眼。
半個月過得很是悠閑,于是銘澈便讓手下給她拿來了近來一直未出鞘的銘澈劍。真是今時不同往昔啊,還能再次揮舞起這把劍。簡直難得一回。
至于為什麽以她的名字命名,那可要從當初她想讓父親為她準備一把防身的兵器說起。那年銘澈五歲,其他手下就曾問她這把佩劍的來歷。
她自是滔滔不絕,這可是她最自豪也是最難忘的經歷。那時他們便很是疑惑,懷疑她是不是故意說小。
有個手下挺勇敢,說出了衆人的疑慮:“五歲就想要把武器,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這未免也太過誇張吧?”
銘澈也着實很無奈,那時候戰火紛亂,五歲的銘澈便能趕知到危險的存在。并且從未遠離她身。相反,一直萦繞在銘澈周圍久久不能散去。
那時銘泫還只是魏國副将,跟随主将為國征戰四方。
魏國本就沒有什麽固定的居所。那時的魏國就像是一個移動的國家,也并沒有有自己的國都,所以國內所有民衆都是移動着生活,移動着戰鬥。
那時魏國還沒有自己的田地,只有一些林中野果和打獵的豬牛羊肉,但這種生活與那些颠沛流離的流浪漢又有什麽區別?
銘澈在很小的時候就跟随隊伍走遍了各種地方,由于人數規模龐大。
再加上她又是副将的孩子,所以并沒有半路夭折。而有些孩子則在半途中因水土不服就死掉了。
這種的還好,還有更多是因營養不足而饑一頓飽一頓。孩子最終沒了吃的,便早早離開了人世。
更多的則是敵人對孩子的迫害,只因會武的大部分都是男人。
若是打起仗來根本無暇顧及到自己的老婆孩子,很多敵人會向軟肋進攻,以達到瓦解隊伍的目的。
她向來最受不了這樣的屠殺,所以希望今後,她也能擁有一把屬于自己的佩劍,保護自己想要保護之人,
不至像今日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這些孩子一個一個被兵器刺進了胸膛,卻毫無還手之力,此後這便成了她的信仰。
銘澈五歲之前親眼看見這個流血漂橹、血流成河的世界。
但因她年紀太小只能咿咿呀呀地學語,可無論怎樣發聲都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于是銘澈便拼命地學習。
直到五歲那年,她終于不止會說爹娘這兩個字了,第一句話便是向父親提出了希望能擁有一把佩劍的請求。
這個請求,她父親銘泫一定會同意的。母親因心疼她小小年紀便要手拿利劍,着實可怕,還對父親好一通埋怨。
最後,終于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