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較量
較量
一想到這兒,銘澈便不由地發了一陣寒戰。這天兒明明還是初夏,為何有一種凄寒之感?
她很快就停止了自己的臆想,靜待那個人的出現。不多會兒,便聽到一聲奇怪的叫聲。這聲音很小,尋常之人根本無法聽到。
只有常年習武之人到近旁才能略感一二,顯然他聽到了。但那人卻未出現,而是在叫了幾聲之後便離去了。
夕也好似真的是在欣賞這漫池的荷花似的,并無異樣。銘澈并不死心,覺得此事甚是蹊跷。
看來等不到明天再與父親細說了,她決定行動起來,不能讓那人逃跑。于是銘澈尋着剛才那聲音的來源悄悄地離開了西房,殊不知這正中了那二人的圈套。
她尋了很久,追了很久。如同無頭蒼蠅一般無從找起。終于她好像被老天爺敲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銘澈瞬時有種不祥預感襲來,她趕忙按照原來的路線趕回。
就在她終于趕回來到了西塘旁的樹叢邊,望向房間內時,人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房子裏面亮着燈,看來他已經知道她就在附近了,而且此刻的銘澈也清楚,夕此時必是在嘲笑她那拙劣的隐蔽。
燈早已亮了起來。房間中,他端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影子勾勒出了一道美人圖。
若不是因為他的眉宇間有一種男子氣質,倒還真看不出他是個男子,影影綽綽,宛如碧玉。
而這時銘澈卻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才被他擺了一道,竟還在這裏欣賞影子,真是昏了頭了。
她一拍腦門兒,便繼續匍匐在樹叢之中準備伺機而動。
那種不祥的預感只怕是老天爺跟她開了一個既無趣又無聊的玩笑而已。
這一夜她都沒有離去,而在外面過夜是習武之人最基本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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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澈一直盯着那個屋子沒有移動分毫,就怕又一次脫離了她的視線。一定是剛才發生了她不知道的情況。
果然,好一招調虎離山之計。
銘澈實在沒想到,她會被這種最簡單的計策所蒙蔽,真是不該。不過她也明白,再自責也無用。
後來,也是如她所料,一整夜都沒有發生什麽動靜。
子時,房燈準時熄滅。
銘澈早該想到,既已知她的存在,想必一定不會讓她抓到把柄,當真是防不勝防。
天快亮了,銘澈回到了南塘,她的住處。但她并沒有進房休息,而是坐于水塘沿邊,疲憊的眼睛望着天邊的日出。
眼神帶着些許迷茫,惆悵地思考着今後的對策……
早飯過後,夕并沒有向銘泫說明昨晚的情況。她的直覺告訴她,這肯定不是出自于君子的大度。
如若夕提及此事,便會招來父親對女兒的質問。那銘澈定會一五一十地說明,她也能順理成章地戳穿他的僞善。
假使她事先提起,父親則會認為是自己緊張過度而導致的,直到最後只好不了了之。果然是西域的人,辦法毒辣且果斷。
不用張嘴,便讓她的計謀不攻自破,并且毫無還手之力。本想今天等他開口,卻未料到,她面對的是一個比狐貍還要狡猾的對手。
看來較量才剛剛開始。
接近中午時分,銘泫才從朝堂歸來,就去議事堂親自處理了一些棘手的事情。據說西域蠢蠢欲動。但由于他們兵力不足,所以還無法快速地挑起大規模戰火。
所以這些時日,一定要看守好京都,沒有其他重要事情最好不要私自外出,以免遭人把柄。
再以此為由,挑起摩擦,雖不會鬧起大的動靜,但摩擦還是會有的。威脅能少一些就少一些,千萬要管好手下的人,別讓他們惹出禍端。
對銘泫或者說是對醫師夕而言,這個消息無疑對他是個晴天霹靂。不過她想他目前并不知道現在的局勢,所以轉眼間她就占了上風。
再加上她是銘泫的女兒,因此銘泫再怎麽責備她,也還是要聽一聽她的意見的。雖然議事堂不準女子入內,但她好得也是跟随着自己的父親出生入死過來的。
就算不讓進去,也可以通過其他渠道向銘泫吹風。別忘了還有她的母親,母親一向最疼自己。她說的話,母親也都覺得在理。
她和自己的母親向來一條心,都希望父親可以永遠安康。即使戰死沙場,也總好過被人用計而死。
這種死對于久經戰場的人而言,無疑與那些無法壽終正寝的人結果一樣不能死得其所,為國盡忠。
想到這兒,她一掃之前的怨氣,感覺天都藍得透徹,水也清澈無比。但她知道這并不是長久之計。
因為敵人仍在蠢蠢欲動。并不會因為一次的挫敗就會善罷甘休。相反更像是一條普通的惡狼,正盯着它的獵物一樣。
如果沒有成功就會一直匍匐等待,直到捕獲到為止。掉以輕心乃是習武者的大忌,切不能因為一點小小的勝利就得意忘形!
于是銘澈趕忙去找自己的母親,母親聽後也覺得言之有理。她告訴母親今天晚些時候,就會與父親談一談,絕不會讓那醫師搶先一步得逞。
銘澈還不忘向母親透露如今的局勢,母親知道以後便對她說道:“如果這時候西域之人來她府搗亂,那也就說得通了。”
銘澈連忙點頭,母親一向對父親的安危看得比她生命還要重要。如果父親真的有戰死的那天,她想母親也一定會跟随而去。
黃泉路上,也不會讓父親孤單離去。定會攜手走到過那奈何橋頭,去哪裏都會覺得溫暖親切。即使是前世滿手鮮血,最終堕入阿鼻地獄也有母親相随,真是羨煞她。
不過銘澈又想了想,她悲觀地看待着未來自己的際遇,恐怕永遠都不會有人駐足跟前。
她乃将門之後,骨子裏便有一股子韌勁兒與拼勁兒。想要與她過日子,還真得掂量掂量。沒準不到一天,那個人就得拄拐前行了。
一想到這兒,銘澈沒出息地笑出了聲兒,但母親還在呢:“女兒,你沒事吧?怎的竟自己無緣無故地發笑?娘可別生了個傻女兒呀!”
銘澈終于回過神來,趕忙向母親說道:“有娘這麽聰慧動人,怎會生出傻女兒來嘛。要生也是生出了一個堅韌頑強、不屈不撓、百戰不殆、美麗與才華于一身的女孩子來!”
母親噗嗤笑出了聲:“生沒生出你說得那些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肯定是生出來了一個小機靈鬼兒外加一個自戀狂!”
銘澈頓時撒嬌說道:“哪有母親說自家女兒是自戀狂的呀!女兒這是集母親最優秀的才華與外貌于一身并繼承了父親最頑強堅韌的精神而已!”
母親再也說不過,便讓銘澈趕緊去辦正事兒去了。
如今的她又一次回想起了那段只能停駐于曾經的美好歲月,卻僅在一夜之間便消失殆盡。只要一回憶起來,她便覺得這世間欠她一個公道,當真是惡人當道,好人常欺的結局。
這世界着實地令銘澈感到厭惡。真真假假不過是一場浮光掠影的虛幻……
夏天的雨來得格外得快。
銘澈撐着油紙傘漫步于自己的南塘之旁,思考着接下來的對策。對于夕來說,他一向懂得隐忍的益處。冷靜似寒霜,很難想象他是從西域而來。
明明擁有一顆火熱的內心,卻硬被磨煉得靜如處子,冷若寒蟬。銘澈自然無法知曉,但他一日不離開這銘府,她的心就一日不得安寧。
日子一天天過去,朝廷對于西域的戰事也愈來愈少過問,甚至不思國事。果然人一旦處于安逸之中,就再難逃離出來。3065
憂患意識一旦抛諸腦後,那便如同全然失憶了一般。不知是特意算好的計謀還是真正的忘卻。
銘澈正望向天際的鳥兒,羨慕它們可以在白雲之間翺翔穿梭。沒想到轉瞬之間,鳥兒就被石子擊落,她驚恐萬分。
這是誰吃了雄心豹膽,敢在銘府之中胡作非為!但是她轉念一想,這還能有誰會這般殘忍,不是那醫師夕又能是何人?
銘澈轉身便朝夕說道:“別得意太早,如今局勢瞬息萬變,可不是你我二人所能控制得了的。”
夕不慌不忙地說道:“既然小姐如此篤定,我不會得逞,那麽你又為何在此徒勞羨慕鳥兒呢?你的神情又告訴我,你在惆悵惋惜,其實我來府中多日,已是多有叨擾。”
她接着他這句話連忙回道:“既然知道已在我家多日,便速速離去。也省得我們親自下逐客令。到時候,你可就真的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夕繼續道:“對了,來訪多日,還不曾知道小姐芳名。如不嫌棄,醫某洗耳恭聽。不用擔心我會對小姐有所圖謀,我早已不會再有情了。”
銘澈當即答道:“小女子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銘名澈,銘澈是也。你最好也老實交代,我的名字對你來說也許可能無關緊要。但你的名字我可會好好記住,到時你成為敗軍之将,我也好知道到底是哪位敗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