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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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绾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準備晚點去梅湖山莊的行頭,她叫人給季修遠尋了套合他尺寸的套裝,料子及顏色都和自己的禮服相輝映。
她要帶季修遠同去,作為昨晚冒犯他的補償。
坐在酒店裏想了半天,姜绾意識到自己做錯了,陸思瑤說的對,若是身份互換,情場換成應酬,姜绾自己的情緒也未必會比季修遠更加冷靜。
季修遠會将彼此的位置看得明明白白,他昨晚的那番話裏,是真誠、是勇氣,是她在感情上永遠都做不到的兩點,至少不該在事情發生後抛他不管。
她今天要尋個機會,好好說清楚。
若只是床伴,許多時候稀裏糊塗的要更好辦,但感情上的事,馬虎不得,模糊不得,也耽誤不得。
季修遠是個好男人,他懂分寸知進退,可她卻并非良人,很早以前姜绾就在心底明晰,自己不打算戀愛、不打算結婚,不打算和一個男人建立長久而複雜、除卻歡欲與利益之外的聯系,她不需要孩子,至少現在不需要,如若哪天因為各種原因需要了,也大可像身邊許多女人一般,去父留子。
實操起來不簡單,但也不複雜。
不論怎得去想,季修遠也不該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兩個人在一起的這些日子,不過才三個月,雖是高興,也并不是長久之計,昨晚季修遠把話挑明,姜绾才驟然清醒,或許她自己也有責任,在相處中模糊了兩人的關系,才叫他誤會。
她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也不想讓季修遠傷心,所以還是趁着事情還好解決,趁早處理罷,她也好脫身找下一個。
可就在她準備問問季修遠在哪兒,去接他的時候,接到了陸嘉禾的電話:“我靠,姜绾你趕緊過來吧,我這店裏頭可容不下這大佛。”
姜绾有些不明所以。
“你舅舅不知道怎麽回事,說不清楚,你那小男朋友已經挂彩了,不關我事,你趕緊過來吧。”陸嘉禾極為煩躁的語氣,催促她:“剛才有人報警了,你不在我也不好動手。”
一聽是賀俊雲鬧事她還沒什麽反應,但又說季修遠也在,姜绾當即就炸了毛,二話沒說就打電話叫了司機往下跑,路程不近不遠,還好一路綠燈。
陸嘉禾的精品店裏簡直是一片狼藉,包包鞋子被砸得散落一地,警察都已經來了。
姜绾一進門就看見賀俊雲被按在牆邊,正要被押上警車,她敏銳地捕捉到賀俊雲袖口上的一大片血跡并非他本人的,她愣了下之後腦袋瞬間被清空,轉頭往店內的更深處看,耳邊是賀俊雲掙紮中不斷嘶吼的辱罵:
“程譯——”
“你他媽的耍我!狗.日的,操.你媽!”
姜绾壓根兒沒注意到他在說什麽,只自顧自地四處張望沒看到人,也沒看見陸嘉禾這個店主在這兒,姜绾一腳踢開掉在地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踩着高跟鞋闊步往隔斷裏走。
她瞧見手腕被簡單處理過的季修遠,安然地并手坐在皮革沙發上,身側站了兩位民警詢問着什麽,姜绾走到他面前,盯着那塊簡陋紗布上滲出的血跡,不由得心驚。
“嗯,我确實不認識他。”
季修遠平靜地回答,看到來人是誰後,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地把受傷的那只手藏在衣角後:“你怎麽來了……”
姜绾抿了下唇,認清形勢後,和兩位民警簡單地打了個招呼,民警問她和季修遠什麽關系,她沒半分猶豫,極其自然地說:“我是他女朋友。”
季修遠輕滑喉結,側過頭去。
約莫五分鐘左右,姜绾打了個電話聯系了律師,民警只說之後有情況可能還需要配合,現在可以先送季修遠去醫院,看樣子可能要縫針。
陸嘉禾在一旁一句話不說,等姜绾看過去以後才開口,說了兩句風涼話:“這麽嚴重啊。”
“我有話問你。”姜绾瞅他一眼,兩個人走到一邊:“季修遠怎麽突然來這兒?”
“問你男朋友啊,我怎麽知道。”
“陸嘉禾。”姜绾板着臉:“這事兒和你有沒有關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季修遠受傷的時候你絕對是袖手旁觀的态度,你最好祈禱季修遠傷得不重。”
“他不是還生龍活虎的?你急什麽?”陸嘉禾嬉皮笑臉的,拍拍她的肩膀:“我店裏今天的損失你可得補上,對我來說這可是無妄之災啊。”
一副趁火打劫的嘴臉,說完後也沒等回答,把房間裏的人都打發去外頭收拾殘局,很識趣。
去醫院的路上,看她一直盯着自己,卻不說話,季修遠就主動解釋:“那位陸先生說,如果不知道去哪裏,我可以來這兒逛逛,不知道為什麽你舅舅會跟過來,像瘋了一樣……”
一邊說,季修遠一邊下意識地擡另一只手去捉她的手臂,可姜绾打斷了他:“我沒問你這個。”
沉默下去,卻沒有預想中的質問。
季修遠也是在賭,賭姜绾不會對自己一點感情都沒有。
“你把手藏起來也沒用,我又不瞎。”姜绾的視線回落,盡管她刻意讓自己冷靜下來,等話說出口時,嗓音也微微顫着:“傷口深不深?疼不疼?”
“皮外傷,有點疼,不過還好。”季修遠捏了捏她的掌心,安撫的意味在裏頭:“別擔心。”
“人民警同志都說要縫針了,還只是有點疼?我又不會笑話你。”
“……”
姜绾沒問細節,保持着僵直的狀态直到到了醫院,等到護士開始縫針,姜绾才知道他腰部受的傷不比手腕輕松,整塊紗布都被血浸得通紅。
她恨不得叫賀俊雲現在就去死。
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她擡起手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被血汗浸染的發梢捋起,目光停留在他額角,這樣才看清那裏有一塊很大的擦傷,觸目驚心,護士給他消毒,姜绾立刻深吸了一口氣,強忍着怒氣撇過頭去。
“怎麽了?”季修遠握住她的手,盡量不去在意傷口處的疼痛,想和她說說話。
“你怎麽不還手?”姜绾的眼角微紅,忍不住沒好氣地怪他:“他把你弄成這樣,你就傻愣愣地拿手去擋啊?你在這兒縫針,他倒好得很,被抓的時候還有力氣叫嚣。”
季修遠頓了下,耐心解釋:“他當時突然沖出來,我也沒多少反應的時間,下意識只能用手——”
“你擋住以後就不能反過來捅他兩刀嗎?把他揍得鼻青臉腫滿地找牙也行,你怎麽能平白受這種氣,不讓他吃點苦頭?”
季修遠:“……”
門外傳來兩聲咳嗽:“咳咳,小姑娘,那樣可能就算互毆了。”
“那老頭兒都拿刀捅人了,我們不能算正當防衛嗎?揍他兩拳又不違反公序良俗。”
“對方不再還手我還繼續的話,應該就不能算。”季修遠低眼看她。
姜绾也知道自己說的不過是氣話罷了,當時什麽情況她也不清楚,說不準賀俊雲膽子小,計劃失敗直接就準備逃跑了呢。
她咕哝兩句也沒再說話。
瞧她還在氣頭上,季修遠突然“嘶”一聲,姜绾立刻扭回頭來,他無奈地笑問:“不親親我麽?”
姜绾覺得他莫名其妙,皺着眉:“都什麽時候了,我沒那個心情。”
季修遠的聲音很輕,再說:“剛剛騙你的,還真挺疼。”
聽出他的意思,姜绾扯了扯嘴角,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還能說出這麽沒皮沒臉的話,覺得詫異,卻還是摸着他的臉湊上去親親他的唇角,很快便褪開了。
季修遠後來一直沒說話,姜绾仰着頭看他,等到把傷口處理完,他看處置室裏沒別人,就伸手把人拽過來,他的唇順着滾燙的氣息落下,因為受傷,動作有些頓,若即若離的,姜绾輕笑了下,主動順從地仰起頭。
過了半晌,姜绾閉着眼,感覺到唇上傳來刺痛,季修遠莫名其妙地用力咬了她一口,她微睜開眼:“幹什麽?”
季修遠的目光無比清亮,他垂眸下去,低聲說:“你剛剛和陸嘉禾到旁邊說話,把我一個人丢在沙發上,感覺很過分。”
姜绾:“……”
這麽看确實有點兒,但剛剛她在氣頭上,要不是有警察在,她恨不得直接脫了高跟鞋敲到陸嘉禾的後腦勺上:“抱歉。”
季修遠沒接話,沉默半晌,正當姜绾以為這話題就要過去的時候,又聽到一句:“更何況,我還受着傷。”
姜绾湊上去親下他的臉,笑說:“還這麽介意啊?”
“嗯。”季修遠肯定道:“很介意。”
說起這個,姜绾冷不丁地想起:“對了,陸嘉禾怎麽會突然和你說,叫你去他的店裏?他給你打電話的麽?”
“我給他打的。”季修遠倒也坦然:“剛剛撒謊了。”
姜绾忍不住笑:“你給他打電話幹什麽?”
“因為在生氣。”
“噢,生什麽氣是找情敵能解決的?”
季修遠沒有立刻回答,反倒是垂睫看她一會兒,聲音微沉,十分正經:
“表白失利,早上起來某人也一句話沒說,就預想到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等回到海城就會被姜總以一些奇怪的理由推開,所以想找個比我更慘的人嘲諷一下出出氣,沒想到出了這種事,挺好笑的。”
姜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