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啦啦隊隊長
第10章 啦啦隊隊長
再次被早晨六點的鬧鐘叫醒時,溫西泠并不驚訝,這是她預料之內的事。但拿起鬧鐘确認日期時,她愣住了。
2017 年 10 月 30 日,星期一。
和穿越之前僅僅相隔一個周末。
她茫然地躺了幾秒,猛地想起什麽,掀開枕頭。那裏靜靜地躺着她的手機。
學校嚴禁帶手機。總有人找借口說路上要用,趙奕民心軟,便每周日晚自習拎着袋子來班裏,把那部分人的手機收了,鎖進抽屜,周五放學再發下來。
這三周例外。
為了慶祝海華分部加入啦啦操大賽,學生處主任臯麗大發慈悲,允許每個班的啦啦隊長帶手機排練。
而溫西泠,正是三班的啦啦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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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溫隊臨危受命,考完期中,立刻将學習抛到九霄雲外,把十二分精力投入到比賽上。
跳啦啦操,這是個令人争先恐後的差事——争先恐後地找借口推辭。
溫隊剛接到任務時興奮不已,暗自排兵布陣,不料,她向心中的最佳陣容發出邀請卻屢屢碰壁。面對殘酷的現實,識時務的溫隊随即降低目标:湊齊 12 名隊員。
李恩語和江望月身材嬌小,容易使隊伍參差不齊,但對舞臺抱有不知死活的憧憬,她收了;樊嘉玮對跳舞缺根筋,但豪邁奔放,敢于妖嬈做作,她收了;劉青蓉溫柔安靜,靜置五秒就會在原地沉澱,但長相實在甜美,她收了;再加上唯一有舞蹈基礎的邱越、集體活動的狂熱分子孟瑩、受脅迫的白皖棠以及她自己,女生算是湊齊了。
男生的人選,在溫隊三次游說未果之後,只剩一個。
此人四肢健全,智力正常,熱愛運動,但因為過于熱愛,常年在陽光下運動使得他長期持有一副小麥色皮膚。所幸此人在不夠白淨的膚色下,竟藏着金子般還蠻好看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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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十分有傲骨,要讓他拿着花球跳舞,溫隊覺得希望渺茫。她在座位上整理好儀容儀表,鄭重轉身,輕敲此人桌面,擺出一個官方的微笑:
“成桦同志,我們優秀的學習委員,你願不願意支援一下班級文藝事業的建設?”
正在寫數學題的成桦眉毛一挑:“啦啦操招不到人了?”
“……對。”
“還差幾個?”
“四個男生。”
他想了想,問:“有什麽要求?”
她抿了抿嘴唇:“近期不能有退學的計劃。”
他笑了:“是人就行,是這個意思嗎?”
“是。”
“我們宿舍行不行?”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飛快抓住他的手腕:“行,太行了——但他們願意嗎?”
成桦遠遠望了一眼郝墨川,輕佻一笑:“我忙着跳操,他們也別想學習。”
隊組好了,編舞又讓溫隊很頭疼。上高中以前,她跳了十年中國舞,啦啦操卻從未涉獵。期中考完的周末,她撲在 b 站上看了兩天的視頻,編出了個開頭,心裏稍稍有了底。
考慮到學生排練需要額外的時間,大發慈悲的臯麗又下令,允許啦啦隊午休時間不回宿舍。這麽一來,每天中午的兩小時,西樓架空層的籃球場上東一個班西一個班,去得晚了便只能上樓找寬點兒的走廊。
溫隊早料到競争激烈,提前物色好了最佳排練場地——籃球場旁邊的廁所門口。那裏其實是個寬敞且亮堂的前廳,廁所也很幹淨,最重要的是,牆上有一面足夠大的鏡子。
第一天排練,溫隊為了搶地盤,午飯都沒顧上吃,一下課就抱着藍牙音響蹲到廁所外的洗手臺上。
隊員來齊了,她跳下來,擺出一個優雅的笑容:
“距離上臺只有三周,我們只能犧牲一下午休時間,以後每天 12:40 在這裏集合,排到兩點。辛苦,辛苦大家!”
優雅的溫隊轉過身,輕輕呼出一口氣,以對待幼兒般溫柔耐心的眼神環視鏡中的 12 人:“那我們開始?”
十分鐘後,優雅的溫隊垮着臉蹲在郝墨川面前哀嚎:“為什麽?為什麽你的動作是這樣的?”
不止是他,成桦和張卓元好像被人點了穴,看一眼鏡子裏的自己就笑,再斜眼瞥見對方,更笑得停不下來。葉修本來在認真模仿隊長的動作,忽然不慎瞄到姿勢詭異的郝墨川,嘴角顫了兩下,像輪胎被紮破了似地漏了氣。
半小時過去,溫隊看着依舊七颠八倒的隊伍滿臉愁容。
“你們在這兒呢!”趙奕民突然出現,叉腰看看鏡子,“挺好的地方。”
成桦向他揮揮手:“老師,您沒睡呢?”
“你們不也沒睡麽?我來探探班。”他轉向溫隊,“怎麽樣?順利嗎?”
她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順利。”
“都排了啥?我能看看嗎?”
“不能。”她斬釘截鐵。
“……好、好吧。”趙奕民摸摸鼻子,“你們辛苦了,練完回班裏趴着睡一會兒吧,午讀我不叫你們。”
那日晚自習,焦慮的溫隊蹑手蹑腳走上講臺,戳戳郝墨川:“我出去想想動作,不許記我名。”
這位紀律委員浮誇地嚷嚷起來:“班長,你怎麽帶頭——”
溫隊惡狠狠地剜他一眼。他只好改口:“帶頭訓練?我當然不會發現班裏少了人。”
一連三天,溫隊都悄悄溜出去。為了不被發現,她找到一間人跡罕至的廢棄教工活動室,只打開遠端的一盞燈,以落地玻璃為鏡,編動作、記隊形。
周三晚上 9 點,她跟着音樂從頭順到尾,對自己相當滿意,正準備收工,只見活動室虛掩的門不知何時被推開,昏暗的走廊上站着一個人,她吓得寒毛直豎,失聲驚叫:“啊!”
她這一叫,把對方也吓了一跳:“呀!”溫西泠看清那人面孔,回過魂來:“成桦?你怎麽找到我的?”
“我把整棟樓都走了一圈。”成桦走進來,“你跳得真好。”
她從鼻腔裏輕哼一聲,突然神色一凜:“你為什麽找我?趙奕民回來了?”
“沒有,他東西都不在了,走得幹幹淨淨。我自己想來找你,不行嗎?”
“找我幹什麽?”
他狡黠一笑,指指她的手機:“我餓了,我猜你也餓了。這時候只需要點個外賣,世界上就少了兩個饑餓的人。我請客,周末還你錢。”
她沒好氣道:“拿我的手機點外賣,萬一被抓了,趙奕民不得殺了我?今天臯麗值班!”
“一會兒我去取,我身手敏捷,保證不給他殺你的機會。”
她翻了個白眼,拿起手機,轉念一想:“你說……他們餓了沒?”
半小時後,成桦和郝墨川鬼頭鬼腦地蹲守在一樓樓梯口,遠遠望見栅欄外一輛電瓶車直奔校門而來,便飛快地沖上去截下,歡天喜地滿載而歸。活動室已經拾掇出一張落滿灰塵的皮沙發、一張茶幾和幾只高度不大匹配的舊椅子。
“兄弟們,燒烤來啦!”郝墨川喊了一聲,卻遭到所有人的音量警告。
“奶茶呢?”
“這兒呢。”
“看着點,有個袋子破了,你小心油蹭身上。”
“好香啊!完了,我白洗頭了。”
“我幫你拿個全翅。烤魚有人吃嗎?那我來一條。”
“YX,遞幾根雞脆骨!”
“烤茄子賊好吃,你嘗一口。”
“來來來,趕緊把這個分掉,快十點了。”
……
兩間宿舍八個人,圍着一張堆滿了燒烤的小茶幾,快樂得忘乎所以。誰能想到,比十點的下課鈴先一步響起的,是粗暴的敲門聲。
“誰在裏面?門打開!”外頭傳來熟悉的尖嗓。
茶幾邊的嬉鬧瞬間停止,八個人像被按下暫停鍵似地僵在原地。郝墨川做了個口型:“臯麗?”其餘人無聲地點點頭。
“馬上開門!我知道有人在裏面。”
成桦嘆了口氣,擦擦手,起身開門。壯實而剽悍的女老師踩着高跟鞋推門而入,“啪”的一聲亮起所有的燈。
“哪個班的?誰讓你們點外賣?誰的手機?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個人不上晚自習在這裏吃燒烤,學校的規章制度完全不放在眼裏!”
臯麗先罵完一通,才定睛一看:“喲!都是熟人啊!高二三班——還都是好學生,班主任不在你們就胡作非為?我都要下班了,保安跟我說有學生拿外賣,呵!居然還是我教的學生!為了吃個燒烤也夠拼的,這鬼地方你們都想得到,要不是你們的油從校門口一路滴到這兒,我還找不到呢……”
臯麗像把機關槍,喋喋不休到了下課鈴響,喘了口粗氣,掏出手機,撥通了趙奕民的電話。
“哎,趙老師,現在有個情況,我開個免提,讓你學生自己跟你說。”她兇巴巴地瞪了一眼溫西泠,“來,班長,你來說。”
溫西泠磨磨蹭蹭地上前幾步,極不情願地靠近手機:“老師。”
“溫西泠?怎麽了?”
“我們*#%&@%……”她飛快地咕嚕了一句話。
“什麽?”
“我們——”她正要故伎重演,一個電話正巧打進來。她腦子一熱,沖着電話喊了一聲“我們祝您晚安”,随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了“結束并接聽”。
臯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