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她像被天大的驚喜砸到，一手捂住嘴巴，小步走到趙茜茜面前，一手“啪！”地打到趙茜茜的胳膊，甜甜地說：“姐！怎麽是你呀？！”
趙茜茜覺得自己胳膊都差點被她拍掉。
她吃痛地皺了下眉，擡手把杜白晴的手輕輕推開，笑說：“反應不用這麽大吧！”
杜白晴：“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是激動壞啦！”
她親熱挽住趙茜茜：“姐，走我帶你去坐！我跟你說啊，你等會兒一定要嘗嘗我們大廚做的……”
兩人按照腳本，走到一張單獨的餐桌邊，趙茜茜也照計劃，點了份人參汽鍋雞和酸梅湯。
杜白晴甜甜笑着說：“姐，你等着啊！”
模樣親密甜美得無可挑剔。
彈幕裏頓時一片吹，把節目主場的哥哥粉們都沖得七零八落。
“雞哥”的節目制作很專業，看似日常如流水的敘事線，都精心安排過節奏。越重要的咖，遇到的事越波折，最終成片的時長越長，觀賞度也會越好。
但趙茜茜這條線，就是完全的“松”。
為了盡量減少她的鏡頭，腳本的安排就是：試菜，後采。
趙茜茜放好墨鏡剛坐下，戴着隔熱手套，用托盤托着一大碗沸騰汽鍋雞的杜白晴，就步頻殷切朝她過來。
趙茜茜見她兩眼盯着手中菜品的模樣，下意識連人帶座椅，往旁邊退了退。
不過，杜白晴驚險歸驚險，還是相當穩當地在趙茜茜面前放下了熱湯。
她擡眼看着趙茜茜，笑說：“姐你怕什麽？怕我手滑砸到你身上？哈哈哈，太誇張了吧……”
彈幕裏，一片寵愛的：
【哈哈哈哈哈】
【晴晴寶寶太可愛了！】
【晴晴寶寶這個問題是不是過于犀利呀？】
【真的什麽人什麽心！人家上個菜，她覺得要燙死她！】
也有人說：【講道理，那麽燙的東西靠近，就算我媽端過來，我也要躲一下的。何況她剛剛手那麽晃】
【不粉任何人，單純覺得杜有點毒，笑眯眯地帶節奏】
【前面的，毒的是你吧！毒者自毒！】
……
轉眼間，彈幕上又吵了起來。節目組的人都沒想過，兩個邊緣人，居然拉起如此偏門的熱度。
果然塞錢參與的人就是有上進心。
鏡頭前，不知道自己被冠上了“有上進心”帽子的趙茜茜，并未因雞湯的安穩着陸就放下心。
杜白晴丢下東西就像沒事人一般，又活潑可愛地飛走了。
趙茜茜懶得跟她争一時口角。
杜白晴拿的肯定不是老實服務生的劇本，趙茜茜暗中警惕，等着她的表演。
然而，汽鍋雞傳上來，杜白晴就消失了。
錄制計劃在前，趙茜茜又不可能無止境地東張西望，只能小心防備着，拿起某哥哥送來的碗筷，盛一小碗湯，吹一吹涼。
可就在她按照腳本流程，剛低頭要品嘗時，耳邊突然出現杜白晴的聲音，問：“香嗎？”
趙茜茜回頭就聽到一聲近在咫尺的驚叫。
與此同時，一杯飄着冰塊、色澤紅潤的酸梅湯淩空飛起。
趙茜茜：“……”
就像時間靜止。
她看到在她身邊突然打滑的杜白晴，她手裏原本捧着卻朝自己飛來的飲料杯，以及自己的狀況——
因為她早在防備，所以手裏下意識抓着自己的遮陽帽，哪怕剛才在嘗試喝湯，她也只是單手執勺，另一只手仍抓着邊沿寬大的帽子。
可杜白晴是在她耳後出現的，不但防禦時間因為沒提前看到她而慢了半步，而且因為這麽近的距離，就算她用帽子擋，那杯東西，大半還是會潑到她的臉，和她的上半身。
她也根本不可能往旁邊躲，因為自己身邊，一邊是杜白晴，另一邊則是圍得緊緊地、怼着她倆表情特寫的攝像團隊。
她身上穿的，是件簡單的白T恤。
等這杯深紅色、甜膩膩的東西潑到身上後，它就會像染了半身血。
就算她馬上回車裏換衣服，那直播鏡頭前的精彩度，以及更換衣服後的後續采訪話題度，都将是她的慘淡經歷。
再然後，杜家人會把這幾段珍貴的影像資料保存下來，沒事就翻出來笑一笑。
以他們家待她的作風，說不定還會假裝心大，邀請她一起觀看，一起笑，美其名曰“看看我們當年犯的傻”。
不過思維如電的0.01秒，趙茜茜已經想全了杜白晴此番劇本的全部劇情。
但沒想到，就在她本能拿起帽子，徒勞地希望能擋多少擋多少時，一只手淩空出現。
它頗有經驗，不但準确接住杜白晴手中飛出的杯子，而且瞬息之間妥善調整杯口，順着液體潑出的方向，一兜、一轉。
直接把潑到一半的酸梅湯兜頭接住，一滴都沒灑出來。
趙茜茜：……！
彈幕頓時沸騰：
【！！！！！！】
【卧槽！】【卧槽！】【卧槽！】
【這是什麽功夫！】
【這是免費會員能看的嗎？！】
費力演了半天的杜白晴：“…………”
酸梅湯穩穩當當放到趙茜茜桌角，鏡頭連忙回過去拍剛才那番精彩表演的手的主人時，拍到個穿着黑色T恤，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精神帥小夥。
他沒看鏡頭，淡定朝趙茜茜笑了笑，閃到工作組圈外。
這場風波來得迅猛、平得迅疾，旁邊其他桌的人都沒幾個及時覺察到。
總控室裏的導演都無語了。
他指指全景鏡頭裏神秘小哥沉默站着的角落，問：“這是誰？”
工作人員立馬打聽到，一臉狐疑轉過來，彙報道：“好像是……開機後，說是‘跟趙小姐一起的’，沒多解釋。他們這條線，我們沒太注意，他穿得又太像我們的工作人員了，所以……”
總導演無語。但想想，人家也算是功臣。而且要不是杜白晴搞那麽一出，也沒人會注意到這個人的存在。
其實影響不大。低調處理，這個怼在近處出現的鏡頭，也算是個驚喜彩蛋。
事後杜家要是沒有特別要求，就咬死說他是無意間顯身手幫了大忙的普通顧客，或者幹脆就說他是工作人員，都沒問題。
因此，網上一片“卧槽”時，節目的拍攝進度并沒有被耽誤。
趙茜茜驚魂未定半秒，杜白晴則驚訝得嘴巴張圓。
兩人一起回頭，但都只看到小哥低調的一角黑色T恤。
随後兩人就望向了對方。
杜白晴：“哇……吓死我了，你沒事吧姐？”
趙茜茜：“……我很好。”
杜白晴又回頭，朝拍攝圈外，笑容甜美，不知跟誰說：“謝謝呀，英雄！我姐多虧你救，不然啊，我回去說不定要被她打死！哈哈哈！”
她又彎下腰，朝趙茜茜說：“那姐你慢慢吃，我去忙別的啦！有事叫我！”
說完愉快飛走。
彈幕裏，一片眼睛被糊了似的【晴晴可愛】聲中，總算出現幾條清流般的客觀評論：
【怎麽感覺……小公主在硬演？】
【哈哈哈，可憐的姐姐，吓得一臉懵逼。】
【還好沒潑到，換成我，真的會當場掀桌！！！】
【感覺那個是姐姐的幫手啊！】
【贊同。遇到這種妹妹，必須帶幫手！】
雖然以上言論很快又被【你們沒聽說欠欠私下會打人嗎？】以及【她随口帶一句，你就信？她要是說姐姐會殺人，你們蒸煮就會死？】互怼刷屏，又吵了起來。
但趙茜茜的這份合約，總算走到下一個環節。
節目組秉承“本節目就是陽光透明”的調性，後采環節直接安排在餐廳一側，用來給客人等位和休息的小院裏。
等于不管趙茜茜說什麽，旁人想聽就能聽到。
本來趙茜茜在被通知換拍攝任務時，就拿到了一份後采提綱。她看過，都是些溫和無害的問題。
然而，等她此時坐到補光燈對面時，導演卻看熱鬧不嫌事大似的，臨時改了話風。
問：“聽說剛才差點出事故是嗎？你怎麽看待表妹杜白晴的表現？”
趙茜茜掃一眼對面密密匝匝的鏡頭，微微笑笑。
她說：“就還好吧。普通家庭裏，十歲小孩做不好都要挨罵的工作，她——也就端了這一份餐？”
話一落，彈幕就有隐隐爆炸的跡象：
【什麽叫就送了一份餐？她很努力的好嗎！你要吃多少？】
【這女的講話怎麽那麽沖啊！】
【問題是她不是普通家庭啊！她是豪門，你正在吸血的豪門！！！】
【前面的人挺好笑，豪門裏長大的人就小腦不發達是嗎？端碗湯歪歪斜斜，端杯水就往人身上潑？】
【我家小孩要是端個菜連續翻車，說肯定要被說兩句的。可這位大小姐都二十多歲了哎！】
……
導演隐隐嗅到流量的味道，嘴角都快壓不住了，繼續問：“你認為她是無心的，還是有意的？”
趙茜茜收斂了先前的微笑，眼神變得認真：“如果是無心的，通常做錯事的人會道歉——她向我道歉了嗎？”
彈幕頓時就爆了：
【向你道歉？她沒向救你的人說謝謝嗎？！】
【是啊，你聾了？她是替你道謝，還不夠嗎？！】
【你吸他們全家的血，道歉了嗎？？？】
【你們冷靜點啊，難道你們做錯事，第一反應就是笑嘻嘻說沒事？那是對你們的仇人吧？】
【道歉道你媽的歉！！！死吸血鬼！去死去死！！！】
【前面的，都是看一檔節目，你們到底從哪看出她在吸血？我好迷茫啊！】
導演已從耳機裏聽到了線上大幅上升的直播數據，最後一個問題直接就是笑着問的。
但為了掩飾自己的笑容不是因為收視爆高，而是送給受訪嘉賓的善意，她語帶感慨說：“外界說你的人設是杜白晴的‘熱心姐姐’，也是‘寵愛妹妹到甚至有些崇拜妹妹的狂魔’——你怎麽看待這個标簽？”
趙茜茜把玩了一下手裏的墨鏡，淡然道：“沒有一個藝人的人設可能是‘熱心姐姐’，人設的核心，首先是一個人自己。至于崇拜……”
她微笑：“她有什麽值得我崇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