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想一起洗?
第68章 你想一起洗?
溫遇旬沒說幾句,因為的确是無從考究的飛來橫禍,他不樂觀也不悲觀,一桶汽油只能說明自己倒黴,再多的就沒有了。
也希望不要有了。
然而沈榆步步緊跟,表情嚴峻,溫遇旬走進卧室他也跟進去,愁雲難消。
俨然像個保镖,但家裏又沒有人再會潑他汽油,防範的大約是看不見的鬼。
溫遇旬走到浴室前停下,轉頭問沈榆,聲音明顯有點啞:“你想一起洗?”
緊急剎車才沒導致追尾。
“我不洗,我洗過了。”沈榆仿若驚醒,止住了腳步。
林皎還在樓下等他,溫遇旬沒多做什麽,拿着換洗進了浴室,留給沈榆一道模糊在水汽和磨砂玻璃中的身影。
沈榆被拒之門外,走回客廳的沙發上又縮成一團在角落裏發呆,過了一會兒,動作緩慢地摸到遙控器,開了一部自己都沒在看的電影。
過了十分鐘不到,溫遇旬就洗完澡出來了。時間短不是沒有原因,一是不讓林皎等太久,二是頭發還沒吹,就只拿着塊毛巾揉在腦袋上,走到沈榆身邊時只擦得半幹,又放下了。
“你在看什麽?”溫遇旬路過電視屏幕時瞄了一眼,然後眉毛挑起來。
沈榆目視前方只是無意識的眼球轉向,溫遇旬出現在他視線裏那當然是眼神跟着溫遇旬走。
他什麽都沒看進去,溫遇旬走到他身後,手撐在他腦後的沙發背上,拍了下他的頭。
“看這個?什麽意思?你故意的,在暗示我?”
什麽故意,什麽暗示,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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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榆慌亂地收回黏在溫遇旬半敞着襯衫下留着兩粒水珠的腹肌上的眼神,電視屏上的畫面終于不是淺顯地映在眼珠上,終于刻進一點進了腦子。
【蠢貨!】
【要是被我們的父母逮到,那就完了!】
【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泳池,一對濕身男女,以及三面環游泳圈的泳池一方。
【不想,你呢?】
【不想。】
然後兩個說不想的人吻到一處。
“……”
溫遇旬手上拿着一條領帶,陪沈榆看完了電影裏的親密一分鐘,另一只手抓上那個看人親嘴看得正起勁兒的人的後頸,用力,不管疼,往自己這裏一掰,再拎起來一點,轉個向。
完美面向自己。
沈榆被掰得暈頭轉向,原本看人親嘴好有意思呢,突然就變成半跪在沙發上,隔着一片皮質的沙發背,仰頭看溫遇旬。
“你幹什麽抓我……”像抓貓,但沈榆又不是貓,沒有那層柔軟又松弛的皮毛,痛覺神經因此發出悲鳴。
話沒說完,領帶被塞到手上,溫遇旬俯視他:“幫我。”
手裏的領帶沾上一點溫遇旬手心裏的溫度,捏着還是溫的,沈榆看看它又看看溫遇旬:“我不太會。”
他以前在植培所參加年終總結會的時候都是偷偷叫林皎幫他打的結。
溫遇旬一臉無所謂:“随便打。”
雖然實操機會過少,不過怎麽說沈榆也還是見過豬跑:“我試試。”
暫時将汽油的事放到一邊,突到臉上的困難需要先行解決。
沈榆想着林皎幫他系時的畫面并試圖重現——打溫莎結應該将寬頭交叉後放置在下層穿進交叉口,随後拉緊再從右繞圈至左邊轉個圈拉回至右邊,最後寬頭從裏向外穿出後穿進圈口……好!成功系歪!
“……你看,我真的不會。”沈榆松開手,向他展示失敗的成果。
溫遇旬甚至看都不看,沈榆系完後自己沒再碰過一下。
“挺好的,就這樣吧。”睜眼說瞎話。
沈榆眯着眼看了看,覺得一點也不好,是真正的醜陋,歪掉的溫莎結和溫遇旬那張臉放在一起叫上梁正下梁歪。
就這樣衣冠不整地參加高規格學術會未免有點不尊重人,沈榆好心提議:“我記得皎皎姐系這種結很好看,她再樓下等你是嗎?那太巧了,不如讓她幫個忙?”
“……”溫遇旬伶牙俐齒一個攻擊性極強的人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此時屋內另一對情侶又開始唇齒相交,暧昧的聲響灑了一地。
【這樣不對。】
【那就吻我到十八歲。】
接吻不是和電影裏的主角學的,溫遇旬只是想堵住沈榆這張不會說話的嘴。
“為什麽要別人幫你的男朋友打領帶?”沙啞的質問。
“你有動腦子嗎?這種結難道我不會打?交給你打又是因為什麽?”溫度有點高、力度有點大的啃咬。
溫遇旬把話說得狠,但沒什麽表情,要說哪裏能看出端倪,大約是扼在沈榆下巴上發白的指尖。
親吻帶上懲罰意味後變得難以掙脫,沈榆慌亂抽離,因為再繼續下去就要抓皺溫遇旬平整潔白的襯衫領口。
沈榆伸手摸了摸溫遇旬的臉:“你有點燙,量個體溫?”逃脫的借口!但并不完全是。
手涼臉燙,感冒發燒的不好征兆。
“叮——”短信進來的提示音,溫遇旬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沈榆離得近,主動過去幫忙拿過來看。
溫遇旬接過,低頭瞥了一眼。
“沒事。”他直起身,“不用量了,我沒不舒服。”
将理由推脫到洗澡水放的太熱。溫遇旬說:“林皎催我,晚上如果太晚就不回來了,不用等我,自己先睡。”
沈榆送溫遇旬到門口,手指扣着門把手。
溫遇旬穿好鞋回頭看到的就是沈榆這樣一副表情,頓了頓,意識到親吻和轉移注意力的電影和領帶似乎沒有直接說的效果要好。
沈榆要的是承諾。
口頭承諾雖然虛無缥缈,長嘴都能說,但好過殘忍的未知。
溫遇旬往前一步,靠近了他,沒什麽出格的舉動,像個真正的兄長那樣,揉了揉沈榆的頭發。
力度很重,但透露着可靠與安心:“我會小心,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和你講,不用太擔心。”
溫遇旬性格比較冷,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笑,內心活動好像也一般豐富,遠不如沈榆一樣容易産生困惑和擔心,究其原因大約是大部分事情從未脫離掌控。
可終究是人,又不是還俗的佛陀來的,總有些惡意沒辦法先行預知。
那這種待在身邊就輕易讓人産生安定的氛圍大約是與生俱來的,溫遇旬說“沒事”說得很經常。國王安撫他子民的戰前宣言尚令人信服戰争終究會勝利,國家終會富饒,更何況溫遇旬是兄長,不在高臺之上,是會每晚在一張床上同枕共眠的那種“兄長”。
國王與皇後當然說得更多了:“我和我的國家都歸你。”大約如此。
——國王特權。
沈榆的心飄飄然,放在柔軟支起來的雲層上,此刻很想再親他一下。
終究還是只送別:“好的,我知道了。”
溫遇旬點點頭,頂着那只被打歪的溫莎結轉身,門關前對他說:“那電影不錯,你看一看。”
沈榆不明所以地走回去,時間還早,不到睡覺的作息,于是拿過遙控器,進度條拖到最前,認真看了起來。
剛放幾分鐘他就反應過來了。
女主角是男主角過繼的妹妹,産生的男女之情自然令人刺激得渾身發熱……走向似乎有點熟悉?
林皎等了足夠久,前前後後算上大約有個半個小時,雖說時間還趕得來及,但首都晚高峰的環路那沒點家底都是堵不起的。
他們需要盡快趕回去,溫遇旬被委以重任,在冗長的年會中擔任其中一節演講的主講人。
溫遇旬下樓的時候林皎正和林泉打視頻電話。
通話剛進行到兩分半鐘,林皎沖着鏡頭說:“姐姐今天回家很晚呢,不用等我啊,晚上吃什麽?哇,是螃蟹呀,好吃嗎?”
小孩的聲音穿透性極強:“好吃!給姐姐留了一整只!”
由于弟弟太可愛而沒發現溫遇旬走近,林皎正笑得開心,副駕駛的車窗突然被叩叩敲了兩下。
林皎偏過頭,開了車鎖。
“久等了,不好意思。”讓人等終究是理虧,這時候溫遇旬态度很好,長腿跨進車內。
“沒事沒事,老是這麽客氣做什麽。”林皎說着,又轉回去看屏幕裏的林泉,把前置盡頭轉向溫遇旬的臉,十分熱情地介紹:“小泉你看這是誰?”
林泉揮揮手,說:“送我兔子玩偶的叔叔!”
溫遇旬很難得也笑了笑:“叔叔不至于吧。”
“臉倒是不差的,”林皎挂了視頻,側目看他,“就是氣質有點陰沉了,小孩應該都怕你,所以覺得你年紀大。”
“小泉叫你就叫叔叔,叫小榆可是叫哥哥的。”
溫遇旬想到在植培所初見林泉那次,對方好像确實不是很願意讓自己抱,倒是在沈榆懷裏很舒服的樣子。
無可辯駁,溫遇旬幹脆就不說話了,車廂內幾秒沉寂過後,林皎将車開了出去。
溫遇旬坐了一會兒,看車窗外往後不斷倒退的街景,後知後覺地感受到頭昏腦脹。
他平時并沒有暈車的毛病,看了眼駕駛位上的林皎,按了按太陽穴,症狀毫無緩解,懷疑是她開車技術有問題。
車子駛過一條繁華的小街入口,目的地還有段路程,林皎卻踩了油門,将車停下了。
她解開安全帶:“等我一會兒。”
溫遇旬“嗯”了聲,身體的不适在無人的環境裏被放得很大,周遭太安靜,困頓來勢洶洶。
林皎在一衆小吃店裏尋出一間藥鋪,她以前和家人住在這附近,對這塊十分熟悉。
“應該是感冒吧……”林皎這樣對藥店老板說,因為沒有明确症狀,老板便拿了一些感冒常吃的藥,裝在塑料袋裏遞給她。
往回走的時候其實心裏不太明朗,溫遇旬的狀态肉眼可見地漸漸差起來,眼皮紅得不正常,呼吸也又亂又急。
拉開車門就看到溫遇旬腦袋靠在車窗上,眉頭皺得很緊,已經睡着了。
關門的聲音也沒吵醒他,林皎幹脆沒叫他,從袋子裏摸了個測溫槍。
瞄準!扣動扳機!“滴——”
三十九度五。
平時看着身體很好,又有一身肌肉的人怎麽這麽容易生病的。林皎腹诽,溫遇旬上一次請病假分明過去不是很久。
總結會開在植培所旁酒店頂樓的宴會廳,場地很大很寬闊,大剌剌擺了五張長桌,食物的香氣分子顆粒被空氣裹挾傳得很遠。
林皎剛從電梯裏出來就聞到了,奔波一天肚子是有點餓,此刻便有些興奮:“你聞到了嗎!黑松露蛋撻!”
她不久前來吃過一次,念念不忘一個月零三天。
溫遇旬落後半步跟在她身側,面色有些蒼白,腦袋也轉得很慢,往日必然是要和林皎嗆兩句,今天只會下意識做出反應,
他動了動鼻子,然後眉頭皺得更深:“聞不到。”
此人體質特殊,感冒後聞不見氣味嘗不出味道,味覺和嗅覺雙雙失靈。
林皎看過來的眼神充滿憐憫:“真可憐。”
溫遇旬直到車停時都沒醒過來,林皎拍他胳膊好幾次,這人醒了以後還不承認自己有感冒發燒。
“你是蠢貨嗎小溫同學?自己難受感覺不到?”
林皎十分無語,在溫遇旬面前又給他量了一次體溫。
“滴——”
三十九度六,上升了偉大的史詩級的零點一度,漂亮。
證據明晃晃擺在面前了,溫遇旬不可能不認,但還是什麽都不說,任由林皎安排到底,拿着藥找酒店服務員要熱水。
“你坐會兒?”林皎舉着她的黑松露蛋撻和一杯裝在玻璃杯中的熱水回來。
溫遇旬不逞能,很乖地找把椅子坐下,林皎還有點不大習慣。
“你這樣待會兒怎麽回去啊?我送你吧。”
溫遇旬面無表情,把要吃的膠囊和藥片握在手裏,仰頭就着一口熱水全吞下去。
“這會開完要幾點了,我打車就行。”
“不行,”林皎十分幹脆地拒絕,“我不放心,你是我帶走的,半路暈過去我怎麽跟小榆交代。”
提起另一個人,林皎腦袋轉了個彎。
“要不我讓小榆來接你?”
那人現在大約在家裏看那什麽有關兄妹禁忌戀愛的電影,溫遇旬心情好了一些,想到沈榆送他出門時扣着門把手的樣子感覺頭都沒那麽疼了。
但還是搖頭:“算了,小問題,用不着驚動他。”
他只是被潑個汽油就愁眉不展,擔心得仿佛溫遇旬下一秒就要被打火機點燃似的,這種病抗一抗就過去了,他今晚沒打算回家,大不了就是去醫院挂個水。
林皎原本還要說些什麽,但臺上的主持人已經在致開場詞,溫遇旬的導師走過來,叫他去後臺說話。
溫遇旬把藥遞回給林皎:“先走了。”
導師是位有些年紀的老教授,見透明的袋子裏裝着幾盒眼熟的藥,表情便有些嚴肅:“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溫遇旬一臉無所謂地跟他走了,說:“皎皎姐感冒,不是我。”
他還沒走遠,林皎完全聽見那人胡說八道:“……”
沈榆在家看完一整部電影也不過晚上十點鐘,更別提期間磨磨蹭蹭,給自己弄了頓不太像樣的晚飯,坐在沙發上邊吃邊看。
十點原本不到他睡覺的時間,可是電影看完了也無事可做,溫遇旬不在家,沈榆選了自己的房間,關了燈躺在床上醞釀睡意。
沈榆閉着眼躺在床上,半夢半醒間,電話鈴聲突兀地刺破剛鑄成不久的夢境高牆。
翻身夠到床頭上的手機,沈榆看清來電人姓名後接起來:“哥?”
“小榆,我是林皎。”
作者有話說:
好晚!但好長!我寫完了!明天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