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惰性使然
第31章 惰性使然
長眠灣一首《雄黃》壓軸炸場,因此就算天公真的降下傾盆雨,也說不好到底是不是不作美。
原本還有節目後的統一采訪環節,由于大雨導致後延中斷。不管中不中斷,沈榆都沒打算參加采訪,他的心早就飛到了別處去。
雨下得大,雨滴連成線,線又連成幕,主辦方緊急聯系後勤部門展開雨棚,在此之前,所有觀衆先到後臺準備區避雨。
天氣預報又忽悠人,沈榆今早出門前看過的,降雨概率百分之一,首都大部晴朗。
他也沒有傘,站在準備區的角落,深知溫遇旬的性子就算淋着雨上車也不會和其他人一起在這兒站着,探頭看一眼外面天色,看不清。
整個視線內的可見範圍極低,眼前花白一片,身邊的燒烤架和帳篷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
沈榆咬牙心想管不了太多了,卯足了勁兒要往雨裏沖。
“這麽大雨你去哪兒?”
身後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擺,白小岩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身後,頭發濕了,身上的T恤也像在水裏被泡過。
“白哥,”沈榆轉回去,“我找人。”
白小岩又仔細地瞧了他一眼,眼神裏有些內容,不知是看出了什麽來沒有,過了幾秒勸道:“雨太大了,找人也過會兒再說吧。”
演出的時候手機在謝夢朝手上,演出完畢下來就還給他了,現在抓在手裏,電量健康,無聲無響,溫遇旬沒找過他。
既然這樣,沈榆也不着急了。白小岩渾身淌着水,他好奇問:“身上這麽濕,怎麽不在休息間待着?”
演出人員都是有專門獨立的休息間的,白小岩剛還勸過他不要趕着淋雨,自己卻濕透,就現在的情況看,沈榆是欲犯未遂,白小岩就是迷途知返。
白小岩苦笑一聲,攤了攤手:“情況……有點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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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演出時間偏前,本來沒有什麽意外地順利結束了,然後一下臺就看到段紹懷那個混球捧了束花站在後臺等他。
“白老師,”段紹懷上前一步就要拉他的手,“怎麽不接我電話?”
段紹懷前段時間和白小岩走得太近,樂隊的人多多少少都認識他,有些事情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說,白小岩就把他帶到了室外一處偏僻之地。
總之還是談崩了,白小岩沒有辦法忍受段紹懷一次又一次突然的失聯和冷暴力,事情的導火索是他們一次做完後別人給段紹懷手機上發來的信息。
【懷仔,上次那個小明星又來找你了,大概是想和你約,這次還要講你在忙沒有空咩?】
白小岩看到段紹懷回複人家的是【這次先不,我等一下親自給他講。】
談完了往回走到一半沒想到突然下雨。
“诶,反正大概就是這麽個事兒。”白小岩還是眉眼柔和地無奈笑笑,“別嘲笑我啊。”
沈榆暗道以為段紹懷那對白小岩的黏糊勁兒是浪子回頭,沒想到還是死性難改。
“那他人呢?”
這麽大雨,白小岩走回來幾步路都被澆了個透徹,段紹懷大約也沒好過到哪裏去。
白小岩手放進褲子口袋裏,淡淡道:“不知道,估計被雨澆死了吧。”
他是覺得沒什麽好說的直接轉頭走人,走之前說了比較重的話,肯定是打擊到段紹懷了,半天人沒追上來,花也沒送出去。
白小岩現下這個态度沈榆倒挺放心,至少不會再被段紹懷占便宜。
暴雨一般下過一陣就轉成梨花細針,雨棚也搭好了,工作人員疏導着觀衆往外走。
雨一小沈榆又管不住那顆想往外飛的心髒,白小岩看他太明顯了,說去吧,又不是攔着你不讓走。
沈榆抿着嘴唇,看着挺乖巧地朝白小岩笑了笑,一溜煙兒就跑沒了。
白小岩還站在原地看,過了兩秒也往休息間走,在路上的廢紙簍裏看到一束被丢掉的花。
包裝、枝葉、甚至花裏插的卡片都眼熟,是剛打過照面不久的約瑟芬皇後。
他本想目不斜視走過,然而到轉彎的地方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沈榆和溫遇旬的事情他不是完全不知道,兩個人感情上出了問題他長了眼睛也看得出來。
不管怎麽樣,只要不像自己這樣就好。
白小岩拉開休息間的門,他的樂隊加上他五個人,還有經紀人,一堆人等在裏面,切水果吃零食,看到他什麽都不問,讓他快來,奶茶要涼了。
白小岩走進去,沒停頓地關上了門。
阿女山山頂沒多少大一塊,除開用于演出和觀看的草坪,四周三面環樹,剩下一面是車子來去的公路。
雨一小人就坐不住,人類不愧是最能折騰的生物。只是這一會兒,雨棚裏的燒烤架和話筒架又擺上來了。
四處不見溫遇旬人,沈榆打算直接到停車場去找。
停車場離演出的這片地有點遠,走過去大概五分鐘,然而沈榆擡腿才一秒,後方傳來一聲短促的汽車鳴笛。
黑色的雷克薩斯停在路邊,溫遇旬開着車窗,黑天的墨塞滿車廂,沈榆在外面看不清什麽,只有一點暗紅色的猩火。
那豆火忽明忽暗,飄忽不定,直到溫遇旬攥着它把手伸出窗外讓沈榆看火星燒出的白霧往上升又被風吹到他鼻底,他才意識到溫遇旬是在抽煙。
不怪他看不出來還驚訝,在沈榆印象中,溫遇旬的确從不抽煙。
他以前以為身邊抽煙的只有邱風和白小岩。沈榆聽岑漫搖說多了尼古丁混合焦油再卷成一圈的東西會産生很多危害,包括折磨人的口感,因此屬實不是很能理解抽煙是圖什麽。
當時沈榆把邱風都給問懵了,他也沒有想過這些,過了會兒告訴他:“抽煙會讓人大腦放松吧,我有時候太累了才抽一兩支。”
所以溫遇旬抽煙也是因為太累了嗎?沈榆默不作聲靠過去打算上車。
“那個……你好。”沒想到被人橫插一腳,面前多出兩個女孩,沒看到沈榆,像是早有目标,站在車窗前拿着手機,對溫遇旬說話。
“帥哥可以加個微信嗎?”其中一個女孩說,有點緊張,明顯一口氣喘不勻。
又追加道:“要是不方便就算啦。”
她們的态度完全不強硬,很禮貌,看溫遇旬搖頭又說不好意思,也沒有太多窘迫,笑着說“打擾了”,很快就走了。
沈榆将一切盡收眼底,走到副駕的位置拉開車門。
溫遇旬把車座靠背往後放,半躺的姿态,沒戴眼鏡,煙含在嘴裏,白襯衫最上兩顆扣子解開,燒長的、帶着溫度的煙灰掉在胸口上也不管,好像拔除所有痛覺神經似的。
沈榆坐上來,“嘭”一聲又把車門關上,煙灰受外力抖動再掉一截,在溫遇旬胸口燙了一小塊紅點。
“怎麽不給啊?”沈榆不看他,目視前方看窗外的樹,看雨刮器,看車前蓋,不知道看着什麽。
溫遇旬神态和聲音都懶散:“什麽?”
“微信。”
煙燒到手指,溫遇旬将煙蒂按在車載煙灰缸裏,吐出肺裏最後一口霧。
“怎麽,你想要我給?”
沈榆噎了噎,話都快不知道怎麽說了還要裝作坦蕩:“不是不可以,那女孩子長得蠻漂亮。”
胡說八道,路燈沒開,烏漆嘛黑,要不是聽聲音,他都不知道對方是男是女。
溫遇旬好整以暇:“那我下去追?”
“不是。”這下說實話了,還斬釘截鐵,語氣铿锵。
沈榆被激将法擺了一道,借口打算找個适當的,湊近了駕駛位,手往人衣領上伸,抽了張紙,一點一點幫溫遇旬落在領口和胸膛的煙灰擦掉。
“這副樣子就不要去吓人了。”面料這麽好的襯衫被弄得灰撲撲的,簡直暴殄天物。
他湊過來溫遇旬沒有阻止,伸手進行不那麽清楚的肢體接觸的時候也沒有阻止,只是低頭看着沈榆,不說話,周身氣場沉下來了。
沈榆撿完煙灰包好,才意識到哪裏不對勁,也愣了愣,沒有話了。
他們剛才的氛圍是有點像從前還沒有分手的時候。
煙味、暗處、狹小的空間,太容易滋生暧昧的場所被溫遇旬有些冷淡的眼刀硬生生給逼回去了。
沈榆知道溫遇旬不是很願意讓他提起從前怎麽怎麽樣,那次在書房滴眼藥水的時候就是,态度不好,而且非常兇。
這是急不來的,況且他雖然是想把溫遇旬追回來,但腦袋裏和空白沒兩樣,他還在想辦法,沒有一個清晰的計劃,類似于試探底線,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遵循本能試圖靠近他。
只是他實在沒有經驗,追人亂追,腦內活動很多又什麽都不說,心裏頭好喜歡好在意也還不是故作不在意說那來要微信的女孩子很漂亮,明晃晃拱手讓人的意思。
幸好溫遇旬知道他慣會矜持,耍脾氣的時候要适當敲打一下才能說實話,吐露真想法。
不過知道歸知道,煩也是真煩。
溫遇旬是不怎麽抽煙,平時工作不允許,每天回家很晚恨不得倒頭就睡,也看不見沈榆,因此這段時間都還好。
今天是沒忍住,他确實累,而人的惰性使然,中午驟然松弛過一次的神經就沒有那麽容易再繃回來。
身側傳來金屬相互碰撞的聲音,沈榆看到溫遇旬又從煙盒裏抽出一支放在唇邊,接着低下頭點燃。
溫遇旬這人不太懂愛惜物品,點完煙以後就把煙盒亂扔在中央扶手盒裏。
煙盒劃過空氣裏一道銀色的光,盒身覆着繁複精致的花紋,估計是很沉很有分量,掉在扶手盒裏沉重的一聲響。
那煙盒和主人很相配,溫遇旬為人低調,但只要觀察足夠仔細,也是能看出他身上平時藏着的、又由于出生抹不掉的,自帶的,高高在上的貴氣。
一般人不會這麽無聊,沈榆恰恰是這種不太正常的,自己都覺得像有什麽特殊癖好的人。
觀察越細致越覺得這種人以前的熱烈和情動是不真實的、無比珍貴的,可它們又确确實實讓沈榆獲得過,只是現在收回去了。
溫遇旬抽煙的姿勢堪稱糜爛,煙頭上那點猩紅的火光都被帶起欲望一樣越燒越烈。
沈榆身上衣服沒幹,風從溫遇旬那側開了的車窗刮過來,他打了個顫。
溫遇旬瞥了他一眼,掐滅只抽了兩口的煙,擡上車窗,好像很随手似的将車上的暖風打開了。
開完轉回來發現沈榆盯着他看。
這人做好事做壞事都不會心虛的,洞察到以後直接問出口:“想做什麽?”
沈榆也一如既往地試探底線。
“我也想向你要微信。”
作者有話說:
好長一章 明天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