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于逐光

第21章 征兆

征兆

周潇煜參觀完于成家的小廚房後，自然也參觀到了沒關門的卧室。

“這都是你搭的？”周潇煜只是站在卧室內靠門口的桌子前站立，他盯着桌子上好幾個搭建完成的小型積木開了口。

“嗯，閑着沒事搭的，有時還挺有意思的。”就站在他旁邊的于成笑着回答

周潇煜對此話倒是認同地點點頭，也道：“我上學時期也很喜歡搭積木，有時還會拿一些搭好的成品送給福利院的小孩，可家裏還是堆了很多。”

“我也是打算多搭幾個再拿過去福利院的，反正搭完了放着也是放着。”于成聽到他所說的話輕笑道。

而且，他以後如果要離開這裏，估計也帶不走吧。

于成的卧室與客廳一樣，一覽無遺。

所以周潇煜的目光很快就鎖定在了他的床頭，那個靠在枕頭邊的小熊玩偶。

于成也很快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他想到了什麽，走過去把小熊玩偶拿在手上，突發分享欲似的嘴角帶笑。

“這個可是我來G市後的第一個好運。”

周潇煜見狀微擡眉梢，等着他繼續說。

“我剛來G市的時候去商場超市大購物，碰巧趕上超市有活動，說是消費滿兩百就能抽獎，不過獎品大多都是一些哄小孩的小玩具，就這個還比較大一點，也是旁邊幾個小孩子最想要的，沒想到競争那麽激烈竟給我抽到了。”

于成回想起這件事時，似乎還是感到很開心。

雖然這不是一個特別昂貴的玩偶，可他那時候剛來G市的心境其實很迷茫。

突如其來的‘中獎’，會讓他覺得這是好運的征兆，況且......

于成盯着正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這個征兆好像真的挺靈驗的。

“那被你抽到了，旁邊的小孩豈不是都要鬧死了。”周潇煜盯着他手裏的玩偶合理猜想着。

于成聞言輕笑一聲：“是啊，如果旁邊只是一個小孩，我可能就送了，但是有好幾個孩子，我送誰都說不過去，只能自己帶回家了。”

“不是說這是你的好運？真只有一個孩子的話你舍得送？”周潇煜輕擡眉。

“可好運就是要傳承。”于成答得有些不以為然，說完又朝着他開玩笑，“要不......這個好運送你了？”

周潇煜聽到這話卻并沒有及時回答，而是盯着他手裏的玩偶，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就在于成以為他肯定是不會想要的時候，他又突然開口了：“真舍得給我？”

于成一頓，有些沒反應過來：“你還真想要？”

“原來你就是客氣說一下？”周潇煜看到他驚訝的反應淺笑道。

見狀，于成沒忍住重新去觀摩手裏的棕色小熊，他不知道這個普通的小熊是哪裏吸引到周潇煜了。

難道也覺得這是個幸運玩偶？圖個彩頭？

“沒有，你真想就給你吧。”于成沒猶豫多久就直接把小熊隔空丢他懷裏，然後又是一句玩笑，“說不定我送出一個運氣，老天多給我兩個呢。”

周潇煜穩當地接住了小熊，聽到這話擡眼重新看向他，問：“你想要什麽好運？你的好運不會是跟讓你跑來G市的那個人有關吧？”

“.......”

周潇煜本人提及着他‘自己’，這其實對于成來說，是個很奇妙的感覺。

于成看了周潇煜好幾秒，才開口輕聲道：“運氣這種東西也不是非要針對特定的人吧，綜合方面的運氣豈不是更好？”

“我突然有點好奇你喜歡的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周潇煜又問。

“......幹嘛突然好奇這個？”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追問，于成有點不自在了。

也不明白兩人的話題跳躍幅度怎麽突然跨那麽大。

周潇煜神色卻突然有些認真：“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讓你不敢去追，我尋思你條件又不差。”

“我這還不差？沒車沒房，還也沒多少存款。”于成有點不太想認真回答這個問題，哪怕問出問題的這個人是周潇煜。

“看來對方經濟條件很好。”得到這個答案的周潇煜卻似乎不肯放過追問的機會，“這就是你不敢追人的原因嗎？”

于成沒忍攥緊了一下自己的手。

如果真要細數他不敢追人的原因，怎麽可能就只有這一個，只是單從性別這一點來說，其他的原因根本就排不上號了。

周潇煜以後是要娶妻生子的。

他是家裏的獨子，也是被親人朋友賦予着深厚期望的人。

就這一些期望，他也不可能讓周潇煜知道自己的心意。

不過，他知不知道并不重要。

而他一個人尚且能不顧一切。

想過來看看和體驗周潇煜生活的城市，這一句話，他并不是完全在騙人的。

“沒有，我只是清楚他是不可能回應我的心意的，就不去給他徒增煩惱了。”于成看着周潇煜，回答得很認真，“況且，喜歡一個人又不是非得要有結果吧。”

“我看你平時好像還挺樂觀的，怎麽到感情的事就戰戰兢兢的？”周潇煜聽完原因說道，“不過你說得也對，這種事自己樂意最重要。”

得到他這個回答的于成不由失笑，他剛想說句什麽，周潇煜就又開口了。

“你要真不想去追人的話，不如我們以後搭個伴好了。”

“......什麽？！”于成懵了好一會然後極其錯愕。

“你這是什麽反應？”周潇煜看着他語氣有點不解，“你不追人的話那要不就別去招惹人家了，省得以後跟對方鬧掰了就從鋒亦跑了，我這人雖然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總感覺你還挺專一的？”

“......”

周潇煜接着又道：“反正我一直覺得我這人沒有娶妻的命，不如跟着我，我們兩人好好搞事業？”

于成：“.......”好一個‘資本家’思維，滿腦子都是事業。

還有，工作搭檔就工作搭檔，說什麽搭伴！

于成內心很是炸毛。

于成心裏炸毛完，又想到了他剛才說的話：“你年齡才多大，就已經預測到自己沒有娶妻的命了？你.......其實也不用那麽抗拒家裏給你安排相親，說不定緣分就來了呢。”

“你這是上次聽了我媽的意思，也要來勸我的意思？”周潇煜聽到這，語氣開始有些涼。

“沒勸，我只是覺得你這麽優秀，孤獨終老挺可惜的。”于成還是說了違心話。

是的，他已經沒出息地被周潇煜提出來的話動搖到了。

周潇煜如果真的不娶妻的話，那種能跟周潇煜長久一起共事的生活，他好像真挺向往的。

“你不離開G市，我就不會孤獨終老。”周潇煜回答得很快。

于成：“.......”

直男的邏輯思維已經發展成這樣了嗎？還是就單純只是資本家思維？

周潇煜說的這些話，總是不管他的死活！

于成生怕再聊下去，周潇煜又要崩出幾句令自己自作多情的話了，所以他選擇閉麥了。

好在他閉麥後，周潇煜也沒再對這個話題繼續多說什麽。

于成剛想開口讓周潇煜先出去客廳坐，就見對方鼻子突然往手裏的玩偶湊近了幾分。

于成見狀問：“怎麽了？是有異味嗎？我前幾天才洗.......”

沒讓他把話說完，周潇煜看着他問：“你平時還喜歡抱着玩偶睡覺？”

于成不明白他怎麽會這麽認為，但還是下意識解釋：“我只是放在床上而已，沒抱。”

再說，我哪裏敢把自己天天要抱着睡覺的東西送你........

周潇煜：“我聞着味道好像跟你身上的味道一樣。”

于成聞言愣了一下，但也沒多想什麽，解答道：“那是沐浴露的味道，我清洗的時候，用沐浴露洗的。”

“你用的什麽沐浴露？我還挺喜歡這個味道的。”

于成卻難得讀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有些驚訝：“你要買？”

“不行？”周潇煜神色依舊非常自然。

“.....行是行。”于成說到這右朝他開玩笑，“只是我買的沐浴露挺平價的，不太符合周總您的身價吧？”

周潇煜面不改色：“誰規定用什麽沐浴露得有條件了？”

.......

這一晚，周潇煜第一次上門做客，不止順走了于成的玩偶，還順走了于成一瓶沐浴露。

當然，都是于成主動給的，周潇煜本來要記下沐浴露的牌子，于成就去衣櫃底下的櫃子掏出了一瓶未開封的沐浴露送給了他。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潇煜上門參觀過自己的住所後，再加上那一晚聊了好些話的緣故。

于成總覺得他跟周潇煜好像更熟了，相處也更加自在了許多。

尤其是在某方面有了一個天大的區別。

除了在工作上，于成會陪着周潇煜一起裝蒜外，私下的周潇煜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竟然會主動跟他分享日常了。

所以他現在不用通過鮮少的幾條朋友圈裏，才能知道周潇煜的私人日常，還能第一時間知道周潇煜的私人行蹤。

也從以前的需要刻意跟周潇煜錯開時間去福利院，轉變成了兩人經常結伴一起過去。

但這天難得休息日，卻只有于成一個人過來福利院。

已經習慣兩人一起過來‘陪玩’的幾位小孩就立馬問于成：“魚哥哥~煜哥哥今天怎麽沒跟你來了？”

孩子們看到了他身後空無一人。

“煜哥哥家裏有點事，今天就沒過來，他說下次再過來看你們。”于成笑着回答他們。

“哦....好吧~”

緊接着一個孩子連忙湊到于成面前：“魚哥哥~我今天看到小齊阿姨訂了好多蘋果，小齊阿姨說明天是平安夜，要吃平安果，你明天要跟煜哥哥過來嗎，我要把我的平安果送給你們~”

“我也要送！”有一人開頭，後頭的小孩就生怕說慢了似的蜂擁而上。

于成在這歡鬧的氛圍裏愣是，他沒想到時間原來過得這麽快了，平安夜竟然都到了。

不過他對于孩子們有這個心意，感到非常欣慰。

哪怕只是一個蘋果，但卻算得上是他們現在能擁有的很珍貴的東西了。

于成：“哥哥還不知道明天有沒有時間過來，但平安果都是分給你們的，你們要自己吃，吃了就能平平安安了。”

“可是、可是我們也要你們平安呀~小齊阿姨說了，我們喜歡誰也可以送給誰。”

于成有些失笑，他其實能猜到小齊姐的原話是什麽，估計她是跟小孩子們說可以跟這裏的其餘小朋友互換，就當是互相祝福了。

因為他小時候在福利院時，院長就是這麽說的。

于成猜測到原話，便再次跟孩子們強調了一遍，也讓他們不要留蘋果給他和周潇煜了。

晚上十一點半。

于成洗漱完便窩在被窩裏取暖，抱着個手機看了會短視頻。

只是手機沒刷二十分鐘，直接給他刷困了。

他剛想收起手機準備關燈睡覺時，屏幕上方就跳出一條微信消息。

他點開一看，竟是最近依舊陷在熱戀期的鄧凱。

鄧凱給他發了個長輩圈裏勢頭強勁的那種表情包，一束花上面P了一個蘋果，旁邊還有幾個加粗的紅字：祝您平安夜快樂！平安！

于成沒忍笑出聲，擡手就把表情包轉發了回去。

鄧凱秒回複了一條新消息，他問：于哥，明天給你帶個蘋果去公司呗？在哪接頭？

于成每次對于這個年輕人的話術，簡直哭笑不得，他回複。

于成：不用了，心意到就行，你想着你的對象就夠了

于成：再說，你于哥可沒給你準備

發完後，鄧凱就連續發了許多條譴責他客氣的消息，說他又不是為了交換才送的。

于成剛想讓他先別罵了，屏幕上方就又彈出一條新消息。

鄧凱便被直接抛棄回複了，他随手點開新消息。

很快，他就看到了熟悉的頭像。

周潇煜竟然在這個時間點給他發消息。

對方今天沒跟他去福利院，倒是有跟他說原因，因為原本兩人就是約好一起去的。

只是周潇煜的父母昨晚突然通知他，今天要去鄉下見一個遠房親戚。

于成盯着周潇煜發來的消息：睡了嗎？

他第一反應是周潇煜有工作上的事找他，便很快回複。

于成：還沒有，怎麽了嗎？

很快，屏幕上方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周潇煜：我在你家巷子出來的路口這裏

周潇煜：給你帶點東西，我方便上去嗎？

于成瞬間坐直了身體，竟然不是工作！

于成：方便的，但你給我帶什麽了？

周潇煜：那我現在進來

并沒有回複他的問題，于成也沒多想，只是掀開了被子然後随便套了個外套，準備去門口等他上來。

于成站在門口等了兩分鐘，就聽到了樓梯口傳來了腳步聲。

他望着樓梯口的方向，很快就看到了一個身影。

周潇煜慢慢朝着樓層裏間走過來，經過鄰居門口時，頂頭上方的聲控燈就亮了起來。

于成一時就看愣了神，暖黃的燈光照亮了周潇煜的面容，猶如與自己第一次見到周潇煜的場景融合在了一起。

周潇煜走到他跟前時，他都沒反應過來。

“出來等我凍傻了？”周潇煜低頭看着愣神的于成輕笑一聲，“在屋內等不就好了？”

于成聞聲才從某個回憶中的場景回過神來，他目光瞬間與他的視線錯開，不自在輕咳了一聲。

“本來要準備睡覺了，所以有點懵。”

說完，于成就注意到了他手裏提着的兩袋東西，一袋比較大一袋卻很小，小的那份是拿小禮盒裝着的。

“你作息還挺早。”周潇煜得到他的回答開口道。

于成視線從他手裏提着的東西重新移到他臉上，“休息日，感覺更犯懶了，就更想睡覺了，你剛說給我帶東西？”

周潇煜聽到這，便指了指手裏那份大袋子：“今天跟我父母去一位鄉下叔叔家，他送了我們一點特産，給你帶點。”

于成這個主人完全忘記了要讓他先進門，有些驚訝：“你這個點專門給我拿特産過來的？不是明天還得去公司嗎？”

“零點不是要平安夜了，我聽說平安果得在零點送祝福才最靈，便過來了。”

于成以為自己聽錯了，周潇煜這話的意思是專門卡點來給他送蘋果的？

沒等他繼續恍惚，周潇煜就把手裏的大袋子還有那一個小禮盒袋一起遞給了他。

“你困了我就不進去了，你拿着吧。”

于成卻只是靜靜擡頭盯着他，沒有很快動作，然後輕聲開口：“你不會是挨個給朋友送蘋果了吧，體驗聖誕老人？”

他不太相信周潇煜是專門給他一個人送的，不然他又該自作多情了。

但是周潇煜卻很快回答他：“我哪有那麽閑，這是僅你一份。”

“......”嘴上說着不閑，那你現在是在幹嘛。

于成沒讓他提着太久，伸手把東西接了過去。

他還是沒忍住要問他：“你怎麽突然要卡點給我送蘋果。”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希望你平安？”

比起他的不解和恍惚，周潇煜似乎就對自己的行為并沒有感到有費解的地方。

于成沉默了，其實這話倒是很像周潇煜慣常的風格。

周潇煜說過，他做事不講究意義。

可是，這對他來說，卻是彌足珍貴的。

他估計，自己再也忘不了今晚這個蘋果了。

而忘不了，就是最大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