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于逐光

第15章 真面目

真面目

“魚哥哥！”

小操場上正在玩耍的空空遠遠就看到了于成，他立馬扔下手裏的玩具迎了上去。

他一動作，旁邊幾位跟着玩耍的小孩子也一下子開心地圍着于成轉。

因為他已經接近半個月沒有過來了。

“魚哥哥，你怎麽那麽久沒有來了~我還以為你都不喜歡我們了！”空空興奮勁一過又有些不太高興。

“哥哥怎麽會不喜歡你們呢，你們多可愛啊！”于成蹲下來與他們平齊說話，“哥哥前陣子去別的地方出差去了，回來後又很忙，所以就沒有時間過來了，你們看我一忙完就跑來見你們了。”

從S市出差一周回來後，工作上又是連續忙了一周，這個周末難得不用加班，所以他就來了。

他解釋了一通，幾個孩子臉上立馬重新挂上了笑意，開始拉着搶着要跟他說話。

于成耐心地聽完他們分享的趣事後，在小操場上陪他們玩了會沙子，只見沙面上有許多的小物件。

這些小物件他見過，這是周潇煜在S市淘到的那些東西。

似乎是見他一直看着沙面上的物件，空空湊到他跟前，輕聲開口：“魚哥哥你喜歡這些嗎？這些都是他們的，你喜歡的話~我的這個不倒翁可以送給你~”

只見他邊說話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不倒翁。

于成愣了一下，然後失笑：“不用，哥哥喜歡會自己買的，你自己收好。”

這不由讓他想起周潇煜在S市所說的，他對這些小孩子好，小孩子也會對他好的那番話了。

空空只好把不倒翁又放回口袋去了，然後問他：“那魚哥哥你喜歡什麽~我想想我有沒有辦法送給你~”

“怎麽突然想送哥哥東西啊？哥哥不缺東西的，不用你想辦法送我。”于成笑道。

“因為小齊阿姨說我們要懂得分享，如果有人對我們好，要記得感謝~”空空有些費勁地在回憶着小齊阿姨的原話。

“真乖。”于成先是摸了摸他的頭誇了一句，然後繼續道，“小齊阿姨說的沒錯，但哥哥不用你感謝我，哥哥只希望你們永遠開心，然後快快樂樂的長大。”

“好~煜哥哥也是這麽說的，我一定會聽話的。”空空用力地點了下頭。

于成只是笑了笑，剛想讓他去跟其他孩子們一起玩，就聽他又開口了。

“昨天煜哥哥有來哦~他說他今天可能也會過來，我去給他打電話問他還來嗎，我想要你們陪我一起玩~”空空說完就想往建築樓跑。

于成見狀直接把他拉了回來，語氣有些不可置信：“你的煜哥哥今天也要來？”

不至于吧？周潇煜明明忙得要死，畢竟他一個助理尚且都只能抽出一天過來。

周潇煜他是鐵做的嗎？！

空空被他拉回來後，慢慢解釋道：“煜哥哥說他今天要帶人過來看我，但我不知道他還來嗎？”

話落，于成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身後有孩子在喊‘煜哥哥’。

“........”于成一時沒敢直接回頭，心道自己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于成跟前的空空眼睛望着于成身後一下就發亮了，但他眼神又很快淡了下來，也沒有任何動作。

那麽喜歡周潇煜的空空會是這種眼神，于成沒再顧得上別的情緒了，感覺到奇怪。

“空空，你......”很快，周潇煜的聲音由遠及近，很快他的話語就止住了然後有些訝異，“于成？”

“.......”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成只得起了身，他看着正盯着自己看的周潇煜默默幹笑一聲，“這麽巧，周總今天也過來了。”

周潇煜只是看了他幾秒，并無再露出多大反應只是扔下一句：“等會說。”

于成也沒顧得上尴尬不尴尬了，因為他回頭就看到了上次過來領養沒成的許夫婦，竟又出現在了這裏。

而許夫婦的目光此刻依舊聚焦在空空身上。

于成意識過來後，又回頭看着正蹲下身子跟空空輕聲說話的周潇煜。

“空空，你跟哥哥先進去屋內好不好，等會再出來玩。”

空空卻突然很抗拒的樣子：“我不要。”

“為什麽不要？怎麽了嗎？”周潇煜也沒逼他，而是輕聲問他。

空空隔空看了眼那對夫婦，低下頭沒有說話。

在不遠處沒有走過來的許夫婦只是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不免露出一絲尴尬。

周潇煜看着低頭不語的空空，他擡頭望向許夫婦兩人：“要不你們先......”

話音未落，于成也跟着蹲下身子，他朝着空空道：“空空，這對叔叔阿姨上次是有急事才沒跟你們打招呼離開的，他們當時有跟哥哥說，但是哥哥忘記跟你們解釋了，我現在看到他們才想起來這件事，你不要生哥哥的氣好不好？”

許夫婦兩人和在一旁的小齊阿姨聽完都跟着一愣，周潇煜聞言只是盯着于成。

小齊阿姨立馬出來道：“對啊，上次還是我送這兩位叔叔阿姨出去的呢，他們一直覺得沒有時間過來跟你們打聲招呼很不好意思的，是吧，先生太太？”

許夫人聞言也瞬間反應過來了，連忙上前走了一步：“是是是，我們上次來得太匆忙了，阿姨沒有跟你們說再見是不是讓你們失望了？”

聽到這，空空才慢慢擡起腦袋看着許夫人。

“阿姨在這裏再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你原諒阿姨好不好？”許夫人見他終于肯看着自己，連忙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笑得特別溫和。

空空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地盯着眼前的女人，隔了好一會才出聲：“......嗯。”

于成和周潇煜見狀，同時站起了身，起身時兩人還對視了一眼。

然而只是對視一秒，于成就下意識偏移了視線。

許夫人蹲着身子又跟空空說了好一會的話，後者情緒才放松下來，然後被牽着手進屋去了。

于成在看到空空進了屋後，才重新看向周潇煜，輕聲道：“我還以為你會跟進去看看。”

周潇煜聞言，視線也回到了他身上，“每對夫妻來領養小孩的事我都不會幹涉，畢竟是這裏的孩子自己選爸爸媽媽，所以都是由院裏的負責人按正常的領養程序走的。”

“嗯。”于成聽完只是點了點頭。

“什麽時候過來的？”周潇煜又開口問他。

于成不再有剛才剛看到周潇煜的不自在了，回答道：“剛來不久。”

想了想他又開口：“上次過來的時候，就有碰巧遇到許夫婦過來看孩子，他們這是......考慮清楚了？”

“可能吧，是齊姐告訴我他們前幾天又有過來一次，但是是在空空午休過來的，所以空空并不知道，齊姐跟我說他們很喜歡空空，但因為經濟條件的問題，怕空空的先天哮喘他們會照顧不好。”周潇煜道，“我就聯系了一下他們，說如果空空願意跟他們走的話，那接下來的五年內福利院可以承擔空空的醫療費用。”

于成聽到他最後一句錯愕了幾秒，他知道，周潇煜明面說的是福利院承擔這些費用，那估計會是周家在出，或者就周潇煜一個人自己在出。

于成緩過神來問他：“你就不怕你所做的這一切，最後沒有任何回報嗎？”

“我做這些也不是為了有回報。”周潇煜看着他，“如果每做一件事都要講求回報的話，對我來說還挺累的，不如自己想做就直接做了。”

于成只是靜靜盯着他，沒再答話。

上次周潇煜說他很勇敢，可他覺得周潇煜其實才是最勇敢的那一個。

他把自己所有的私人時間大多都費心在這種可能并沒有回報的事情上，又何嘗不是一種勇敢。

“再說。”周潇煜突然又開口了，他看着于成輕笑，“有沒有回報我不知道，總歸挺有意義的？我面前不就站着一個意義？”

于成被他的笑愰得有些愣神。

等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盯着他太久了。

慌亂收回視線後，于成清了下嗓子剛想開口，就見有個小女孩懷裏抱着玩具朝他們走近。

“煜哥哥，空空是要走了嗎？”小女孩擡頭懵懂道。

似乎對她說來，只要有人過來，誰再跟着進了那間屋子就能離開這裏了一樣。

“還不确定。”周潇煜依舊先是蹲下身子與小女孩平齊說話，“你是不是不舍得空空啊？”

“嗯，但是空空好幾次在被子裏面偷偷哭......是不是他離開這裏，就不會再哭了？”

于成跟周潇煜聽完都一頓，後者輕聲道：“雅雅，空空離開後會不會不哭了，哥哥還真不知道，但哥哥想說你們不是只有離開這裏才能擁有開心的。”

小女孩在原地安靜了好一會，最後她看着周潇煜突然用力點了下頭：“嗯！”

于成看着小女孩眼裏散發出的幾分堅韌，不由一笑。

“去跟他們玩吧，注意安全。”周潇煜摸了摸她的頭。

.......

周圍只剩下于成跟周潇煜時，兩人都沒有再主動開口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不遠處正在玩耍的幾個孩子。

隔了一會，于成才側眼去看周潇煜，只見他在這裏真的比平常看着都少了許多疏離感，尤其是這麽近距離看他，他的臉部線條似乎都襯得非常柔和。

于成想到這沒忍輕笑一聲，周潇煜聽到聲音也朝他看了過來。

于成開始與之對視：“從你平時來看，真的看不出來你那麽喜歡小孩子。”

“還行吧，遇到熊孩子就沒那麽喜歡了。”周潇煜回答。

聽到這話，于成莫名開始去想象着要是他面前是一個熊孩子，周潇煜是不是要把冷臉搬出來了，根本不用他多說什麽，熊孩子估計都能立馬變成乖孩子了。

“其實你從來G市不久就經常來這裏了吧？上次跟你講起的時候，你沒說起來是不想讓我知道？”周潇煜看着他。

于成剛在心裏想着措辭，就聽周潇煜竟又補了一句：“好吃的......魚哥哥？”

于成：“......”

為什麽從周潇煜口中講出來這幾個字，聽起來就莫名不對勁呢！

于成連忙想把他講這幾個字時的語氣從腦子裏撇掉，正色道：“我只是不想拿這個跟你攀熟。”

“什麽攀熟？”周潇煜似乎有些不解。

“這是你家聯合創辦的福利院，我經常過來難道不像巴結上司？”

“哪來的歪理？”周潇煜一幅不認同的模樣，“再說，哪有巴結上司，是會本人親自過來福利院送溫暖的？”

“可怎麽說都是有點巴結的嫌疑在裏面的，我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我從福利院長大，知道住在這裏的小孩都會很希望有人經常來看他們，想着沒什麽事就過來看看了。”于成還是下意識解釋。

“難道這就是你只對我一個人生分的理由？”周潇煜微擡眉梢。

于成卻沒聽懂：“什麽......什麽生分？”

“難道不是嗎？我看你跟技術部那個實習生的感情就挺好的？”

“你是我上司。”于成輕聲道。

“張浩譽不也是你上司？”

于成聞言又懵了，張浩譽是捷啓的老板之一，确實是他的前直屬上司，只是他不明白為何周潇煜會提起他。

“我尋思你罵他的時候不挺起勁的，那時候怎麽不想着他是你的上司了？”周潇煜道。

“什麽？我什麽時候罵他了？”于成還是很懵。

周潇煜很快回答：“前兩年你不是跟着張浩譽被受邀去過一個宴會？”

于成聽完一怔，這事他當然記得，就是那一次的宴會，他第二次遇到了周潇煜。

當時周潇煜被主辦方拉着與張浩譽互相認識了一下，那也是他第一次真實地近距離地看到周潇煜。

“當時進會場前，我讓陳助理去車上拿東西，在場外就遠遠看到你和張浩譽下車，你嘴裏對他說了什麽我是沒聽清，反正印象是挺兇的。”周潇煜說到這沒忍朝于成笑了一下。

“.......”于成沒想到自己兩年多前的激情開麥竟也有‘回饋’的一天。

甚至他還能回想起來當時是個什麽情況，他壓不住尴尬清了清嗓子，輕聲解釋了一下：“這也不能算罵吧.....他那幾天胃不是特別好，被受邀酒會時，我通知他這事就提醒他記得吃一顆胃藥，他嘴上應着知道了，卻沒吃，我覺得挺胡鬧的就......”

朝上司開麥了。

“所以我當時進場內知道你竟只是他的随行助理時，就覺得像你們這樣的上下屬還怪難見的。”周潇煜道。

于成解釋：“我是在捷啓做事前就已經跟他們偶然成為朋友了，當時他們看我在找工作，就讓我進捷啓做事了，可能是事先就認識了，所以有時沒忍互嗆就變成了常事.......”

于成簡直越想越不自在，他真的沒想過自己的‘真面目’原來早被周潇煜知道了。

但說到這，于成不由也反應過來，原來他其實是從那時候被朋友喊去當了助理後，他過來G市才有機會被周潇煜看中然後當了他的助理。

他過去走的每一步路，原來早已經全然算數了。

“我就是覺得你們這樣挺有意思的，所以我知道你在我公司時我就想着招你上來，誰能知道于助理只對我生分，對其他人倒是自來熟得很？”周潇煜神色不明地看着他。

“.......”于成哪能想到周潇煜招他還有這一層關系，“那我也沒想到，你是因為這個才招的我。”

周潇煜聞言改正：“這只是一小方面，我當時找你當我助理說的話不是假的，你被朋友喊去捷啓就能在這個職位幹得這麽好，肯定就不是花拳繡腿，這些日子共事下來，我确實沒看錯人。”

周潇煜似乎一直對他的工作能力很認可，這倒是讓于成難得在他面前有些許成就感，不過他藏得很深。

于成朝他笑了笑：“那我還挺榮幸的。”

周潇煜望着他臉上挂着的笑，繼而道：“那現在......我們應該尚且能算是朋友了？”

聽到這話，于成不免攥緊了下手指，原來跟周潇煜做朋友也不是那麽難。

“可以。”于成壓着心下的燥動，“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跟公司員工打成一片的。”

“确實是這樣，但你是我直接聘用的，自然還是不一樣的，我本來以為你會提出給我帶飯是把我當朋友了，但你似乎就真的只是給我帶個飯，完全不像你對待其他朋友那樣。”

見他真的好像很在乎這點特殊對待，于成不由解釋：“我只是聽.......聽公司其她員工說過你不喜歡跟下屬有任何私下接觸，就覺得還是得保持點距離。”

“你不會是從在公司打電話說我是性冷淡的林迪口中聽說的吧？”

于成：“......”他真的記得非常清楚了。

周潇煜：“你要說她怕我，可她敢在公司打電話公然說我壞話，但要說她不怕我，每次給我彙報工作時，就跟我是混世大魔王似的。”

“......”

于成又聯想起周潇煜之前說的他不怕被炒的那番話了，如今想想，周潇煜已經算得上是很寬容的上司了，也不像是會輕易把人炒鱿魚的。

而且，要不是共事了這一段時間，于成也覺得冷着臉的周潇煜真的很難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