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漸覺秋意，院內的牡丹落了大半，屋內的燈火已熄了大半，只剩床頭的一盞油燈。
蕭妩躺在塌上想着白日裏裴錦眠與她說的話。目光睡着搖搖越滅的燭光。
“怎麽還不睡？”裴賀察覺畫中的人正不安分的扭動着。
蕭妩伸手抱住了裴賀的腰，沉默了半響道:“裴賀你是不是要娶別人了？”
裴賀撫摸蕭妩發鬓的手頓了頓，他本是想過些日子再告訴她的，沒想到她自己知道了。
“你因為這件事睡不着？”裴賀問道。
蕭妩點了點頭，“睡不着。”
她果然是愛慘了他，因為他要娶妻竟然一夜都睡不着。
“醋了？”裴賀問道。
蕭妩搖了搖頭，她并不是在吃醋，她只是為未來的生活感到焦慮。
“放心，就算我娶了別人進門，也不會把你丢在一邊。”裴賀低頭吻了吻蕭妩的額頭，安慰道。
“那你可不可以不娶王氏宰相嫡女、刑部尚書家的嫡女、不娶……”蕭妩将裴錦眠今日所說不善之人一一列出。
裴賀并未因為蕭妩插手他的婚事而感到不滿，反而覺得她這副樣子可愛，就像是小貓護食一樣。
“嗯，不娶。”裴賀道。
他知道蕭妩所說的這些人都是不好相與的，這些日子他也差人打聽了各家貴女的品信，蕭妩說列的那些人早就被他排除在太子妃預選名單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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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妩是個不聰明的，他怎麽舍得找一個兇悍的來欺負蕭妩。
蕭妩聽到這懸起來的心放下了一半，閉上眼睛将自己埋進裴賀的懷中，道:“你真好，我要睡覺了。”
裴賀得了蕭妩一句誇耀，嘴角的笑意按壓不住，“你若是要名分孤也可以給你個側妃。”
蕭妩這種身份做側妃便已經是極大的恩寵了。
蕭妩漸漸有了困意，連眸子都懶得打開，只輕聲道:“我不要。”
裴賀瞧着漸入睡夢的蕭妩，越發覺得心中喜愛，她連名分都不要，只求在他身邊。這天下之人多追求名利，少有人只求真心。
“孤會一直對你好的。”裴賀輕聲道。
蕭妩已睡熟，夢會周公去了，根本沒有聽見裴賀在自言自語什麽。
次日蕭妩起來，便見桌子上多了幾卷畫卷，打開來看上頭都是些女子的畫像。
“明珠姐姐，這些是什麽？”蕭妩問道。
明珠回道:“這是太子殿下今日早上差人送來的，讓你看看這些裏面是否有你合眼緣的，若是有就娶了當太子妃。”
明珠今早接到這些畫卷的時候，心中的驚訝不亞于她當初得知蕭妩找到了爹娘。太子殿下竟然讓蕭妩來選太子妃，這難道不是将禮反到過來做了。從來都只有正妻選妾室的，哪裏有妾室選正妻的道理。
裴賀的舉動着實讓人大跌眼鏡。
“太子殿下對小主是上心的。”明珠道。
明珠瞧着蕭妩将畫中的女子一一看了去，她在太子府這些年，也替太子府布置過幾次酒宴，對京城中貴女的平行可略知一二。這畫卷上的女子皆是好脾氣，好拿捏的。
明珠道:“這些畫卷上的貴女皆是柔和的性子，想來進了府也不回虧待了小主你去。”
蕭妩聽明珠這麽說，就知道裴賀是選過的，便不再細想，指了個看起來模樣好的，道:“我覺得這位姑娘好。”
明珠看了，畫中的姑娘是禮部尚書的嫡次女池瑜婷，性子是好的。
明珠道:“小主等見到了太子殿下，可跟太子殿下好好說。”
佩香閣已與裴賀住所無異，他平日裏皆與蕭妩住在一處。
——
中午用膳的時候，蕭妩就見到裴賀從外頭回來，便将池瑜婷的畫卷指給他看。
禮部尚書治家嚴明，嫡長女已外嫁給錦州知府，聽說是個明事理的。想來這樣家風教導下的女子應當秉性不差，不會将蕭妩欺負了去。
裴賀點頭應下，道:“聽你的。”
裴賀的太子妃就這麽大抵定下了，外頭也傳出了風聲說是裴賀有意要定禮部尚書家嫡次女為太子妃。一時間禮部尚書門楣水漲船高。
到了八月十五中秋節，這種大節日宮中自是要設宴的。
雖外頭已經傳出太子妃已定的風聲，但還是有貴女不死心，想着在中秋宴上大顯風采，掙個太子妃的頭銜，實在不行掙個太子側妃，也是讓人心滿意足的。
中秋節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裴賀不可能讓蕭妩一個人呆在府中，無聊發呆，便打算帶上蕭妩一起進宮赴宴。
外頭早已知道他收了一個美人，且他現在已經要裏太子妃了，沒有将蕭妩藏着掖着的必要。這一次蕭妩入宮無需再辦做侍從。
蕭妩看着面前的衣裳随意指了件青色的。裴賀跟她說今日要帶她入宮，經過上次入宮體驗，她對入宮并無什麽欣喜。
任由侍女給她梳妝打扮。
蕭妩與裴賀一同做馬車進宮，太子車馬進宮不必下馬，可通行無礙。
下了馬車，蕭妩才發現裴賀今日穿了墨青色的衣袍，與平如不同。
裴賀注意道蕭妩的視線，問道:“這身與孤不相配嗎？”
蕭妩搖了搖頭，道:“好看。”
蕭妩并未說謊，裴賀長了副好皮囊，就算是披着麻布也是好看的，更不用說他今日這一身墨青長袍甚是華美，蹭着他更俊美了幾分。
想來是特意穿給那些貴女穿了，就像是孔雀開屏，要吸引配偶，蕭妩心中想着。
裴賀與蕭妩入宮前親密了一番，因此來的并不早，裴賀帶她入了宴，讓她坐在他身旁。
蕭妩察覺無數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有友好的，可更多是惡意的。蕭妩有些不自在，她将四周的聲音屏蔽，認真吃這碗中的菜肴。
蕭妩本打算一直吃，吃到宴席結束為止，可偏偏有人不讓她意順遂。
“妹妹，可是無聊，不如我陪妹妹一起逛一逛。”
蕭妩聽見聲響，擡起頭去看，她便是畫中的女子，禮部尚書的嫡次女池瑜婷。
她笑得一臉溫柔，看起來沒有半分敵意，連語氣都是溫和的。
可蕭妩不想去，她是想裴賀立她為太子妃，可是她不想與太子妃有太多交集，她想要的只是相安無事，她不想花費半分精力去打理她與她的關系。
蕭妩搖了搖頭道:“我不無聊。”
池瑜婷聽到她這麽回答愣了一下，并未便了臉，她想她大抵是害羞，不好意思與她呆在一起。
“外頭比這有趣，妹妹和我一同去吧”，池瑜婷再次發出了邀請。
蕭妩扭了頭看着裴賀。
裴賀見二人的一來一往看在眼裏，道:“你和她一起去，孤派人跟着你，不用害怕。”
裴賀是樂意蕭妩與池瑜婷處好關系的，沒有哪個男子不希望自己後宅和睦，他自己坐享齊人之福的。
蕭妩蹙了蹙眉，甩開裴賀拉着她的手，跟着池瑜婷一起往外走。
池瑜婷道:“妹妹不用害怕，我不會欺負你的，我知道太子殿下喜歡你，我看見你也是心生歡喜的。你我二人日後好好相處，一同為太子殿下開枝散葉，成就一段佳話。”
池瑜婷的話語中并無刁難之意，可蕭妩依舊不喜，并不應池瑜婷的話，只沉默的往前走。
而身後太子派遣的侍從突然鬧了腹痛，池瑜婷便道:“小哥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蕭妩妹妹的，你等會可去西處的亭子找我們，我們就去那出坐坐。”
那侍從腹痛難惹，見池瑜婷這麽說，就道:“謝過池姑娘。”
又對蕭妩道:“小主，我去去就回，您放心。”
侍從走了，池瑜婷就帶着蕭妩一起往西走，亭子離着較遠，沒什麽人，有些許寂靜。
“這裏清幽，你我二人正好一起在這賞賞月，說說體己話。”池瑜婷拉着蕭妩的手，扯着無情的閑話。
說什麽女子三從四德，以父為剛。蕭妩聽了覺得甚是無趣。
池瑜婷見蕭妩要走，腦海中浮現出容崔瑤在她和她母親面前提起的話，又拉住了蕭妩。
“你再陪陪我，你回去了也是要被別人煩的。”池瑜婷道。
她的視線落在了蕭妩的腹部上，那裏真的已經有孩子了嗎，有了太子殿下的孩子。
池瑜婷瞧蕭妩的肚子十分平坦，不像是有孕的樣子，又想想可能是年份早還未顯懷，過些日子才會大了去。
池瑜婷是喜歡孩子的，她覺得若是蕭妩有了身孕，便讓她生下來，生下來後過繼到她名下也不是不可的。可是她母親池夫人不肯。
池夫人治家極嚴，守着那三綱五常，對家中小妾也是要求極高，認為小妾吃穿用度絕不可越過正妻去，小妾比正妻早生下長子更是荒謬。
池瑜婷想起她母親剛剛對她嚴厲的呵斥，便不敢再胡思亂想，只拉扯着話題，讓蕭妩留在西亭中。
等瞧見不遠處走來的婦人身影，池瑜婷才松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