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太子哥哥你幹嘛這般看着我?”裴錦眠膽戰心驚地看着面前的裴賀,腦海裏飛速回想着近些日子惹的事。
裴賀從皇後宮中出來,碰巧遇到了給皇後請安的裴錦眠,腦海裏浮現出裴沈昨日的話。
“你們女孩子都喜歡些什麽,怎樣會開心?”裴賀躊躇了一會,問道。
裴錦眠松了一口氣,“你是要問這個啊,你想要讨蕭妩開心?”裴錦眠像是聽到了什麽驚奇的事,雙目放光,對着裴賀上下打量。
裴賀輕咳了一聲,“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
“女孩子嘛肯定喜歡錦衣華服、珠寶玉器,這些東西都不會嫌多的。當然最開心的還是跟喜歡的人一起游山玩水。”裴錦眠見裴賀嚴肅起來,自是不敢造次,認認真真地回答了。
裴錦眠見裴賀要走,将手中的紙鳶塞給了他,“這紙鳶你替我送個蕭妩了。”
蕭妩醒的時候,裴賀已經進宮了。初秋本應該是幹燥的,她起了身卻覺得身上帶來種黏
潮。喚了人打了水,沐浴更衣了一番,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蕭妩嘟囔道:“真是過分。”
蕭妩出了內屋,見廳內坐着的裴賀被吓了一跳,他未着官服,穿的是常服,應當是出宮後換了衣裳才來的。
蕭妩走近了,看見桌面上的雁形紙鳶,“這是給我的嗎?”
“這是裴錦眠送給你的,今日我陪你去郊外放風筝如何?”裴賀攬住蕭妩的細腰,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嗯嗯嗯,好。”蕭妩連聲應到,她已好久沒有出府了。
“高點高點,再高點。”紙鳶緩緩的升起,朝着天際飛去。蕭妩站在一旁指揮着裴賀,擡眸瞧着紙鳶,臉上的歡喜可輕易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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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和風是放紙鳶的好時候,郊外的野花還未凋落,開着正盛,莺飛草長,悠然自得。
紙鳶被絲線牽引着,再怎麽飛,也不過是受制于人。
風大了起來,吹斷了絲線,紙鳶沒了牽制,高高飛起,又高高落在,落在不遠處人家的菜圃裏。
“我去撿紙鳶,你在這裏等我。”蕭妩還沒玩痛快,看着紙鳶飛走,對裴賀說了一句,就朝紙鳶掉落的地方跑去。
那戶人家并不遠,裴賀便站在原地,看着蕭妩奔逐的樣子。平日裏讓她晨練就是要了她的命,今日自己跑起來倒是挺高興。
不過半響裴賀就見着蕭妩朝着此處跑回來,手中未拿着紙鳶,臉上也不見剛剛的笑意。
裴賀心驚,朝着蕭妩跑去。蕭妩撲的一下摟住了裴賀的脖子,花容失色,口中喊着“有狗有狗。”
裴賀被她撲的晃了腳步,站穩了,朝她身後看去,眸間的冷意換做了笑意。只見她身後一只幼年的小黃狗旺旺的叫着,蹦跶着小短腿,嘴裏叼着紙鳶。
“可要抱緊了,不然掉下去,狗就把你吃掉了,那小狗的嘴長的可大了。”裴賀故意吓蕭妩。
蕭妩摟的更緊了,生怕裴賀一個一小下把她丢下去,“你快讓它走。”
小黃狗親近人,見到裴賀沒有惡意,停了叫,在裴賀身旁坐下。
蕭妩垂眸就能瞥見,現下更是害怕的連眼睛都不敢睜開了。
裴賀享受蕭妩依靠他的感覺,任由她摟住,也不去驅趕幼犬。
初秋的天說變就變,剛剛還是晴空萬裏,現下就黯淡了下來,烏雲遮日,将日光堵的密不透風,是風雨欲來的前奏。
裴賀正欲結束這場鬧劇,讓幼犬離開,不遠處就傳來了呼喚聲。
“阿黃。”
小狗聽見聲音,不再逗留,搖着尾巴朝呼喚處跑去。
蕭妩這才松了手,從裴賀身上下來,站穩了。
“姑娘、公子,這看是要變天了,不如去我屋裏避避雨”,說話的是一位年邁的老婦人,是幼犬的主人。那幼犬依偎在她腳邊,拿頭蹭着老婦人。
蕭妩見跑走的狗又回來了,吓得躲到了裴賀身後。
初秋的雨來得急,看是馬上就要落下來的。裴賀握住蕭妩的手,示意她去瞧那條幼犬。
幼犬不過幾個月大,全身黃毛,唯有眉心一點白,一顆黑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蕭妩,世間萬物皆有愛美之心,這幼犬也不例外。
蕭妩見幼犬圓圓的,覺得它不似剛剛那般可怕,定下神來。
“那便多謝老人家了”,三人一狗一起進了小屋。
天色尚早,屋內還未點燭。剛進屋,外頭就傳來了大雨聲,這雨來的急且猛。沒了日光,屋內暗了下來,已如黑夜。
老婦人招待二人坐下,去點了蠟燭,熹微的燭光并不能将這屋子完全點亮,只是有了微光,能隐乎看清人影。
屋外雷霆大作,幼犬安分地蹲在椅子旁,不嚎叫,像是怕吓到蕭妩。
等一切安頓下來,蕭妩才有心思觀察周圍的環境。狹小的屋內堆滿了燈籠和做燈籠的竹片。
老婦人看蕭妩好奇,開口道:“我平日自己做一些燈籠,去城裏買,給自己和阿黃賺口飯吃。丈夫兒子死的早,我無依無靠,靠自己雙手謀生。”
“你為何不去官府立個貞節牌坊,你終身守寡,不另嫁,可得官府的補貼”,裴賀道。
老婦人搖頭道:“我不願意被這牌坊束縛,牌坊太重壓的人喘不過,我不另嫁不是為他守寡,我這後半生沒遇到比他好的。不靠別人,我自己編燈,能養活自己。這輩子我是我自己,不是別人的附庸。”
蕭妩認真地聽着,擡頭看了樣裴賀,眸中帶着茫然,她不明白老婦人說的是什麽意思。
裴賀安撫地摸了摸蕭妩的腦袋。
外頭的雨漸漸停了,日光從沒屋縫中穿入,鋪滿了狹小的屋子,晃動的燭光也熄滅了,留下一縷白煙。
“婆婆,這個燈籠多少錢?”蕭妩指這一個已經做好的兔子燈籠道。
“三文錢”,那老婦人道。
蕭妩身上沒有銀兩,她擡頭看了眼裴賀。
裴賀正欲給錢,老婦人卻道:“我家阿黃咬壞了你們的紙鳶,這個燈籠算我賠給你們的,不用給錢。”老婦人将燈籠塞人蕭妩手中。
蕭妩還欲将發簪抵給她,老婦人卻已經将門合上。蕭妩回頭看了眼小木屋,屋子被雨後的煙霧籠蓋。
蕭妩玩耍的興致還未消減,不願這麽早回去。聽到不遠處傳來聲響,拉着裴賀去瞧。
那聲音是從樹林裏傳出來的,雨後的林間有些泥濘,裴賀瞧出了蕭妩不願意踩泥坑,彎下腰将她背了起來。
等二人走近了,才發現那聲響是種樹人發出的。約有十人左右,運着幾捆樹苗。
蕭妩上去問了他們種的是什麽樹。那種樹人答道:“是枇杷樹。”
“你想要種樹玩?”裴賀問蕭妩道。
種樹是蕭妩從未嘗試過的,她點了點頭,“我想跟你一起種。”
裴賀跟那種樹人協商,購買了一根樹苗,又借了工具。
雖是蕭妩提議的種樹,可大部分的活還是裴賀幹的,蕭妩只在一旁幫他扶住樹苗,又或者是幫他搽搽汗。
“你可以在上面做标記。”樹已種好,裴賀将随身攜帶的匕首遞給蕭妩。
蕭妩想了想,在樹上刻了一個“裴”字,将皇姓刻在樹上,她也是大膽。裴賀将匕首拿過,在上面又刻了一個“蕭”字。
一“裴”一“蕭”,這樹的歸屬權便定下了。
見天色不早,二人也該回城了。裴賀給種樹人一錠銀子,差他照顧樹苗,事罷,二人就上了馬車。
等進了城已是傍晚,夜色未落,城中已點上了燈籠,京都的夜晚如白日般熱鬧。蕭妩拉開簾子,瞧着外頭的販夫走卒,車如流水,好不熱鬧。
“要不要下去走走?”裴賀問道。
二人下了馬車,被雨水洗過的街道在燈光照耀下,更顯熠熠生輝,流光溢彩。
蕭妩看見路上有奔走的士兵,被吸引了視線,“他們在幹什麽?”蕭妩指了指告示榜旁的士兵們道。
裴賀認出了那是陸家的兵,“他們大概是在貼什麽榜文。”
蕭妩想去湊這個熱鬧,便拉着裴賀往那處走。那榜上貼着是一個女孩子,五六歲模樣,最特別的是她臉上有一塊紅色的胎記,那胎記覆蓋了四分之一的臉,讓她原本嬌俏的鵝蛋臉,端正的五官都失了顏色。
蕭妩覺得一些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可她又想不起來了。
裴賀見她蹙這眉頭,問道:“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蕭妩搖頭道:“沒有,我只是有些餓了。”
“那我們便回府吧”。
蕭妩拉了拉他的袖子,“我們可不可以在外面吃?”
裴賀瞧她的樣子,想來是已經想好要吃什麽了,“你想吃什麽?”
“我們可以可以去吃上次那家馄饨?”
上次端午節蕭妩吃過那家馄饨店後就饞着慌,也不是那家店的馄饨味道有什麽特別的,只是她莫名覺得那家馄饨店熟悉,有種溫暖的感覺,像是在那裏有過快樂的回憶。
陸遠奚行禮道:“太子殿下。”
“陸小将軍怎麽在這?”裴賀問道,視線落在他手中的紙上,不用陸遠奚回答已明白了大概。
“今日下雨,尋找家妹的畫像被雨淋濕了,需要換上新的。”陸遠奚回答道。
陸家找那走失的嫡女已經有十餘年,沒想到找了這麽久,毫無收獲,陸家父子還依舊找的這般認真。
陸遠奚的視線落在裴賀身旁那女子身上,女子帶着帷帽,看不清模樣,衣裳是上好的綢緞,手上的玉镯清透溫潤,想來就是外面所說的裴賀的寵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