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裴賀本是只想甩開容昭玄的人馬,但馬車開到城西,不覺心猿意馬起來,去了蕭妩住處。
昨日蕭妩受了罪,累壞了,一夜無夢,沒了夢魇的摧殘,這個時辰還在床上躺着,熟睡。
“小主,小主,快醒醒。”蕭妩把裴賀交代抛之腦後,明珠可不敢忘。
蕭妩察覺動靜,無法繼續安寝,才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昨晚裴賀沒有在這留宿,被褥裏的蕭妩還是穿着整整齊齊的。
明珠見蕭妩睜了眼,趕緊取過一旁的常服,幫她換上,“小主,太子殿下來了,他昨日說讓你晨練的,你忘記了?”
蕭妩聽到這,紅唇微張,她是真得忘了,經過昨天那麽一遭,她心中對裴賀生出了幾分畏懼,“明珠姐姐,那我們快點好了,裴賀到哪裏了?”
“太子殿下到院門口了。”明珠答道。手下的動作不由得快了些。
“那怎麽辦啊?”蕭妩的小臉皺來起來,面露難色。
這嬌滴滴的女子犯愁,誰能忍心,明珠不忍心蕭妩受罰,“小主,你等會就假裝一下,就這樣這樣……”
“可以嗎?”蕭妩透亮的眸子中帶着些懵然。
裴賀進院的時候,就看見蕭妩穿着輕便的衣服在院中擡着步子了。
“裴賀。”蕭妩甜甜地喊了一聲,腿特意擡得快了些,做出十分認真的樣子。
可她這拙劣的演技,一眼就被裴賀看穿了去,裴賀走到她身旁,打量了她一眼,那白皙的額上,不見半分汗珠,白淨的小臉嬌豔動人。
“這麽認真啊。”裴賀的手扶了扶蕭妩的腰板,示意她挺直些。
蕭妩得了他的贊賞,正沾沾自喜,自己演得好,沒被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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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喜悅才剛剛湧上來,就被裴賀砸了回去。
“今兒加練半個時辰。”裴賀落了話。
“啊”,蕭妩瞪大了眼睛,這結果超出了她的預判。
“繼續,別停。”裴賀放在蕭妩腰間的手又用力了幾分。
明珠在一旁垂着腦袋,知道事情敗露了,心下不由為蕭妩擔心。
一個時辰過去了,蕭妩累得手腳發軟,直直撲到了裴賀的懷中。
她身上有種自帶的體香,淡淡的,帶着股花香,裴賀便就任由她趴着了。
她的朱唇吐納着氣息,似乎是因為鼻子不過用,那雙眸子帶着霧氣,幾個碎發貼在了臉上,有種出水美人的感覺。
裴賀捂住了她的嘴巴,“用鼻子呼吸,不要用嘴。”
蕭妩懵懂地點了點頭,照辦了,過來半響,才緩過來。
“下去換衣服。”裴賀瞧蕭妩休息差不多了,對一旁的明珠道。
蕭妩回了屋,等出來的時候,已經穿上了新衣,淺粉色的羅裙,勾勒着凹凸有致的身姿,那束腰下是盈盈一握的軟腰,往上看去是鼓囊囊的起伏。
裴賀移開了視線,“過來吃飯。”
每天都吃米粥,蕭妩對着吃飯已經沒有了樂趣,那步子移的極慢。
裴賀瞧着她的走姿,微微蹙了眉,那步子像是一下一下踏在裴賀的心上,大清晨的那股血氣被她勾得翻湧。
蕭妩瞧見裴賀的眼神,以為他嫌棄她走得慢,也不敢再慢吞吞地移着碎步,小跑得過去,在裴賀身旁坐下。
裴賀知道她這一早上沒吃東西,還晨練了半個小時,定是受不住他的折騰的。
他道:“吃飯。”
蕭妩點了點頭,将視線移到桌上,那面前的粥不是白色的了,是紅的,上頭帶着些桂圓,蓮子,冒着股甜膩膩的香氣,蕭妩的眸光都亮了起來。
裴賀将她的動作看在眼裏,他昨日跟後廚提了一句,後廚也是個細致的,今日便換了花樣。
現下她雖比之前豐腴了些,但還是太瘦了些,理應多吃些,才不膈手。
蕭妩不知道裴賀在想些什麽,只覺得手中的粥格外的香,比之前的好喝多了,那一碗粥一勺一勺往口中送,見了底。
“吃飽了?”裴賀拿過一旁的手帕淨了淨手。
“飽了。”蕭妩揉了揉微微拱起的小肚子。
“前些日子教你的那些字會寫了嗎?”裴賀問道。
蕭妩想了想,點了點頭“寫了。”就是有些醜,後半句她沒說出口。
“等會寫給我看看。”說罷,裴賀就朝裏屋走去。
蕭妩像個小尾巴似的跟着了後頭。
蕭妩的寝屋很大,一個屏風将屋子隔成了兩個部分,一半是卧室,一半是書房,這是裴賀特意安排的,其中自有妙處。
那張紫檀木書桌擺在窗口處,窗正微微敞開着,外頭是一片梨花林,沒人經過,只有清脆的鳥啼聲。
微風從窗外吹入,卷着桌上已經擺好的宣紙沙沙作響,因為有硯石壓着,才不至于被吹散。
裴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蕭妩跟過去,也在一旁坐下,伸了伸小手指,按住了桌上宣紙的一腳,那宣紙才停止了飄動。
“裴賀,把這個窗戶關上好不好。”蕭妩的手指按得有些累了。
裴賀點了頭,也只有她敢指使他做事。裴賀起身,将那門窗合上。
蕭妩收了手,從筆架上挑了一把小型號的紫毫筆,粘了粘墨水,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一個“賀”字。
那“賀”字,瞧起來着實是不太工整,歪歪扭扭的,一條橫卻能瞧出個胖子,一個瘦子,甚至下頭那個“貝”字,黑成了一團。
蕭妩知道自己寫得醜,擡眸觑着裴賀的臉色,他的臉色果然不太好看。
“我不是故意的,字太難寫了。”蕭妩說的委屈巴巴的。
裴賀還未見過誰能把“賀”字寫得這般醜,連三歲稚童寫得都比這個好看。
裴賀繞到蕭妩身後,從背後環上她,握住她握筆的手,帶着她一起寫,“這寫字要注意筆畫,注意力道,像這樣,不可太重,也不可太輕。”
裴賀像是個真正的先生,教得認真。
蕭妩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也極為乖巧地聽着,順着着他去寫。練了大概有幾十個,那“賀”字終于像了些樣子。
“你自己寫一個。”裴賀松開手道。
蕭妩點了頭,用心地寫了一個,比起剛開始寫的那幾個字,确實是要好上許多。
她自己瞧着也滿意,嘴角勾起了笑。
練了這麽久,蕭妩的手腕有些微微發酸了。
蕭妩的腰還被囚在裴賀的手中,她扭頭問道:“裴賀,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寫了?”
“累了?”裴賀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蕭妩點了點頭。
“再練一個”。
裴賀這麽說了,蕭妩也就只好照做,可是她發覺他那按在她腰間的手,越發的不安分了。
“裴賀。”蕭妩雙腿一軟,嬌啼聲不自覺地從口中吐出,長睫微微扇動,手中的毛筆有些握不穩了。
“認真寫字,孤沒有教過你怎麽拿筆嗎?”裴賀的氣息吐在蕭妩的脖頸處,帶着一股熱浪。
蕭妩抿了抿唇,“哦”了一聲,低頭繼續寫字,那腰間被束縛的感覺越發明顯。
她像是被藤蔓纏繞住了,那手使不上力氣來,右手堪堪握緊毛筆,左手撐在桌面上,才制住了她身體往下滑的趨勢。
裴賀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将她的右手握住,帶着她寫了起來,“若是寫不好,可是要罰的。”
蕭妩的眸中因霧氣萦繞而有些發紅,“可不可以不要罰我,我會好好寫的”。
上牙咬在下嘴唇上,才壓住了喉中将要吐出的音調。
蕭妩落了筆,那紙上的“賀”字暈成了一塊,那滴墨水在白淨的紙上暈染開,化作了一顆水墨梅花。
“你說你該罰嗎?”裴賀地聲音冷了冷,掐在她腰間的手也用力了起來。
蕭妩喘了一口氣,那長睫上的淚珠垂垂欲落,她分不清他是不是正經的先生了。
“該罰。”蕭妩委屈道。
“你說罰哪?”裴賀的聲音随着窗外的微風飄進了蕭妩的耳中。
蕭妩張着圓溜溜的眼睛,沒有做答,她知道裴賀是不會随了她的心意的。
蕭妩只是拽了拽裴賀的袖子道:“可不可以輕一些。”
裴賀瞧着面前的女子,那一片白色的梨花林落她身後,襯着她人比花嬌,那一張巴掌大的臉上有股神奇的力量,交織着魅與純。
“嗯,可以,叫孤什麽?”裴賀輕挑着蕭妩的小巴,将她壓在桌角道。
“阿賀”,蕭妩紅着臉,低聲吐出了這兩個字,她不知道為什麽,他總喜歡讓她這麽叫他,而不是叫他”太子“,或者其他。
裴賀的心抽痛了一下,那聲音像是從過去傳來,他像是聽過無數遍,可即使是無數遍,這一次也一樣牽動着他的神經,讓他變得不像自己。
蕭妩只覺的身體騰空,被他抱坐在了桌子上,那宣紙落了一地,她的手攀住了裴賀的肩膀。
“阿妩。”蕭妩意識恍惚,裴賀的聲音将她喚回了現實,下一刻,她又再次迷失了自我。
窗外的梨花被風吹落,一朵順着窗戶飄進了屋中,恰巧落在了蕭妩的眉梢上,最後随着晃動,飄落。
蕭妩只覺得渾身疲倦,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她的夢中很亂,什麽都有,她又什麽都抓不到,她像是大浪中的浮萍,不知道該飄蕩到何處。
蕭妩猛地睜開眼,入目便是嬌紅的紗帳,她恍惚了半響,才意識到自己在哪。
她被一個叫“裴賀“的男子救下,逃離了太沉府,她現在他給她布置的院子裏。
蕭妩定了定神,眨了幾下眼睛,眼神向一旁飄去,便瞧見了裴賀在一旁坐着,他正在瞧着她,那眼神像是在透過她看向另一個人,那眼神與他救下她時,是一樣的。
裴賀的眼神與蕭妩碰上,意識漸漸回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