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Chapter14
“是白楠唐小姐嗎?”那頭傳來一男聲,略有熟悉感。
“我是。”
“我是明辭,您見過的。”那頭頓了頓,繼而問道,“您現在在家嗎?”
她狐疑,心口惴惴不安,問他:“怎麽了?”
明辭那頭略沉吟,再開口時,語氣很冷:“是老板。”
白楠唐心一沉,嗓子眼發緊,還未緊張完,就聽他繼續言語:“老板出了點事,麻煩您一趟了。”
白楠唐頓時覺得涼水潑頭,艱難地咽口唾沫,聲音顫抖起來:“那你快過來!我在小區門口等你。”
“好。”
挂斷電話,白楠唐急得發慌,嘴唇都哆嗦起來,手忙腳亂地換好鞋,奪門而出。
路上,白楠唐內心分外忐忑,鼻尖有些紅,問:“他怎麽了?”
明辭臉色頓時凝重,“老板在國外遭遇襲擊,腹部被刺傷,情況不太好。”
怎麽可能!
他是什麽身手她知道,以他的本事,怎麽都不可能會受傷!
嘴唇動了動,想要開口問。
明辭掃了眼後視鏡,明白她內心想問,先她一步回答:“老板是為了救一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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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楠唐的嘴唇張張合合好幾次,嘴邊的話,幾次盤旋。
最後,還是咽了下去,噎的嗓子難受。
也是,他這樣的仁人君子大丈夫,救人也沒什麽不對。
只是眼眶,又染紅了幾分;嘴裏,有了鹹澀的味。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車子便抵達機場,直升機機翼的轟鳴聲響徹耳畔。
“歐陽先生,這是?”
明辭把車鑰匙遞給停機坪邊上候着的人,一邊向前走一邊扭頭向後解釋,“老板現在不方便回國,只能麻煩白小姐了。”
白楠唐心頭,揪緊。
這麽說,他應該傷的很重吧。
戰戰兢兢,跟着明辭登上直升機。
十幾個小時的路程,她沒心情睡。耳畔回響着明辭說的那句話——他是為了救一位姑娘。眼前,好像都是他奮不顧身的身影。
緊張致使身體不舒服,小腹又疼了起來,疼得她直吸涼氣。
出門太匆忙,什麽都沒帶,這飛機上又冷冷清清的,很冷。
“白小姐,喝口水吧。”明辭遞過保溫杯。
她接過,低聲道謝。
須臾,她突然問:“你怎麽知道我手機的?”
明辭微愣,扭頭從上到下掃她一眼,“你不知道嗎?”
“?”她疑惑。
見此,明辭半懂半懵的眨眨眼,搖搖頭又轉了回去,“沒什麽。”
老板囑咐了,查她這件事,絕對不能對她說。
否則,扣薪!
白楠唐垂下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尖,沒再說話。
飛機上有件西服,像是女士款的,因為很瘦。
“那是誰的?”她看了許久,忍不住問。
明辭也探頭看了眼,“林小姐的。可能那天老夫人來的時候順手放下的。”
“哦。”不知怎的,就這麽一句話,突然讓她心情更重了些,沉的憋悶。
飛機落地,米蘭的風吹過,心湖,泛起漣漪。
米蘭的陽光很弱,薄薄的懸在半空,雲彩很悶,像是沒有洗臉。
明辭帶白楠唐來到病房,她從玻璃向裏張望,瞧見的滿目皆白。
“白小姐,我先去忙,您請便。”明辭颔首,告退。
他走後,白楠唐才敢滑落顆淚珠,心,沒出息的顫抖起來。
過了會,她才抹抹眼淚,用冰涼冒汗的手捂了一會兒眼睛,紅腫漸漸消下去些。
清清嗓子,擰開門把。
他睡下了。
白楠唐輕輕合上門,步子更加輕緩,徐徐如貓一樣悄無聲息走近他身旁。
身着病號服的他,沒了平日裏黑衣冷靜肅殺的氣勢,臉也不似之前淩厲,多了許多溫和之态。
病床一邊,挂着點滴,連接到他手上的血脈裏。藥水的劑量還有不少,在瓶中還有多半。
眸色,波瀾漣漪。
白楠唐搬過一旁的凳子放在床邊坐下,搓熱手掌,伸手抓過輸液管握在手心,幫他暖藥。
從前,她一生病了需要輸液時,他便會用溫熱的手掌裹住冰涼的輸液管,幫她把藥液暖熱。
她問為什麽。
他笑着回答說,藥太涼,流進身體裏不舒服。
她就笑,說自己沒有那麽矯情。
他也笑,臉上盡是寵溺,伸手撫過她的額頭,道:我寵着你,你的矯情我求之不得。
那時候,他二十歲,她十七歲。
這個愛幻想的年紀,她也難免。
可是,現實中的造物主,還是毫不留情的将二人拆開,分的遠遠的。
白楠唐擡起目光,視線毫不遺漏的掃過他臉上的每一處。
他的如墨英眉,他的挺立鼻梁,他的薄唇勁颌……
他讓她熱愛、淪陷、改變、哭泣、尖叫、迷落,他讓她想要認知他的每一部分。
床頭櫥上有許多藥瓶,白楠唐掃過一眼去,搖頭,眼中是藏不住的苦澀。
這時,床上的時司承動了動,眉頭突然鎖起,很難受的樣子。
白楠唐急忙伸手去探他的額頭,繼而用細膩的掌心給他撫平眉心,動作溫柔的像水一般柔和。
随着她的動作,時司承的呼吸逐漸緩和,眉頭也慢慢平順。
直到他再次睡下,她方幫他掖好被角,趴在床邊渾渾噩噩也休息下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時司承醒來時,已是當地時間差不多淩晨一點。
垂眸,他看到床邊睡着的白楠唐,先是一愣,心下微動。
她雙手交疊墊在下巴,睡顏安靜,粉嫩的小嘴微張,嘴角隐隐閃着晶瑩的光澤。
他眸色不覺得深了些,擡手用拇指指腹觸上她的嘴角,輕輕擦拭。
白楠唐睡地很淺,他這一動之下,她立即醒了過來。
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見一只大手橫在眼前,于是就相當疑惑的盯着那只手。
時司承不覺尴尬,泰然落下手,看她眼中的迷蒙,睡眼惺忪的,覺得十分可愛,還有一些……誘惑……
“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白楠唐問,涼涼的小手搭上他的額頭探體溫。
他被她的手涼得一皺眉,沒有正面回答,問她:“你怎麽來了?”
而她開口的話卻是:“還好,沒發燒。”
“……”時司承啞然。
這麽直接敢避開他話題的,可能只有她了。
薄唇動了動,時司承正準備問回去的時候,話就又一次被堵在了嗓子眼。
“怎麽樣?要不要喝點水?我去給你倒。”白楠唐說完就站起身,向後踢開凳子要去給他倒水。
然不成想剛扭過身子,手腕就被扣住向下一拽,整個人頓時就被扯着重新坐了下去。
“我剛問你話。”他語氣不善,态度很不好。
白楠唐冷不丁被這麽一兇,只覺得委屈,無辜的擡眼看他,眼裏的光澤好似琉璃。
時司承當下就沒了脾氣,到嘴邊的話轉了兩圈,又給咽回去。
他睐她一眼,幽幽開口:“怎麽是你?”
“歐陽先生接我來的。”白楠唐回話,怕他再生氣。
他沒說話,目光瞥過去繼續盯她。
察覺有束目光打在臉上,她怯怯的擡眼看看,想了想,再次開口:“可能是因為你在這邊沒人照顧你,所以就把我給接來了。”
時司承沉吟,深深看她一眼,緩緩阖上眼睛,沒有任何的情緒的顯露。
白楠唐此刻并不能摸清他的想法,眸色不自在地閃了閃,小小聲開口補充道:“等你傷一好我就走,不妨礙你。”
“別說了。”他英眉微蹙,別扭的轉過身去背對她,“吵。”
“……”白楠唐咬咬唇,當真沒再開口說話。
話語積壓在心裏發不出去,明明應該沉悶才對,可是,心裏,卻意外的空落落的。
見時司承似是又睡下了,她一顆懸着的心才敢落地,嘆口氣爬上旁邊的另一張病床上,側身卧下。
舟車勞頓十幾個小時,還在這裏守了他這麽久,到頭來,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算什麽?
當年他認定是她害死唐伊人的那一刻開始,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看來,在外人看來,也不過都只是贖罪而已。
可她又有什麽罪好贖呢?
她本身并沒有罪啊!
喉頭哽咽起來,心沉沉的,大腦一片混亂,模模糊糊重複着許多過往之事。
時司承聽到房裏沒了動靜,睜開雙眼,扭頭向後看去。
她真的太瘦弱了,小心翼翼團緊的身子孤零零縮在床畔,唯恐驚擾了空氣一般。
這樣看去,她的背影,盡是落寞。
時司承的心頭,突的一跳,手,不知不覺間,已然掀開了身上的被子。
待到身上一涼,他才意識到了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時司承抿緊唇,煩躁地将頭發順到腦後,扯回被子準備閉上眼睛繼續睡。
她睡她的,跟他什麽關系?!
忽然,隔壁床上的她突然動了一下,像是打了個哆嗦。
下意識向那邊看去,就見白楠唐又團了團身子,蜷縮的更緊。
“……”時司承還是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因為動作太大,所以牽扯到了腹部的傷口,疼得他悶哼。
咬緊牙關,緩步來到她床邊,抓過被子胡亂給她蓋上。
真是笨。
再看白楠唐,蓋着被子輕輕動了動之後,抓着被角竟然就打起了輕呼。
時司承眸色深深,心中升起了異樣的情愫。
再回到床上,他竟然一晚上都沒能夠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