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周日，陸序一大早被人從睡夢中叫醒。
周青玫今天沒去公司，特意推了上午的會議，陪陸序去機構報道。
在某些事情上，這位母親雷厲風行，甚至強勢果斷，不容人拒絕。
補課的地方有點距離，避開高峰時段開車過去也近四十分鐘。
上午九點三十分，周青玫帶着陸序和他之前的考試成績停在了這家“成才教育”的機構樓下。
前臺接待了他們，周女士負責洽談和了解，陸序總之是被安排的那一個，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聽着她們的交流。
“是想補習哪些科目呢？”
“我們這邊有一對一，一對多補習模式，看您更傾向選擇哪一種。”
“我們成才是很有信心能幫您孩子提高成績的，像萃中和一中的學生很多都在這裏補習，成績提高都很明顯。”
“如果需要，我們可以安排試聽一節課。”
……
門口人來人往，才上午這個點，來補課的人已經見過一撥又一撥。
“陸序。”忽然，旁邊有人叫了聲名字，語氣意外又驚訝，“你怎麽在這？”
陸序擡頭，和班長目光撞上。
他收起手機，瞥了眼不遠處還在交談的周女士，沒什麽情緒地說：“來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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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清啊了一聲，目光順着同學的視線往旁邊瞄了一眼，頓時懂了。
“那是你媽媽嗎？”真年輕，真飒。
“嗯，你也補課？你這成績還需要補？”
“沒辦法，上學期就在這了，聽說學校裏很多人在這補課，我也被我爸媽逼着來了。”
“……”
陸序扯唇笑笑。
徐文清揮揮手：“先不說了，上課時間快到了，我先進去了。”
“嗯。”
目送人離開，陸序等待的時間裏，又接連撞兩次過來補課的本班同學。
要不是今天親眼見到，他還不知道私底下萃中的人能這麽卷，就連本班考試排名三十名之後的同學也都在這補習。
“剛剛你在跟誰說話？”周女士拿着單據走回來，在陸序旁邊坐下問，“你們認識嗎？”
“嗯，同學。”
“你看，別人都這麽努力，你真該學學，這裏的每一個排名，都競争很大。”
陸序沉默住，閉嘴不言，
周女士也說回正題：“下午給你安排了試聽課，一節數學，一節化學，老師都是挑的給年級第一補習的那些老師，這些老師的課幾乎爆滿，你應該知道背後有多少人在默默努力，費用已經交了，我什麽都給你挑最好的，陸序，你要懂點事，別總氣我。”
陸序動了動唇，想說點什麽，又放棄。
周女士總愛這樣，跟風參照給他最好的安排，這份愛濃厚而沉重，但無法歸咎對錯。
母子倆中午在附近吃了個午飯，下午，周女士去了公司，陸序拎着那份過往的成績單回到機構。
周青玫替他選擇的授課方式是一對一，每節課一個小時左右，課室裏，陸序與這位補習的數學老師面對面坐着，看着對方皺起的眉頭，他也忍不住擰緊了眉。
“44分？”中年老師捏着卷子，挑高眼簾看了看眼前的學生，人長得挺俊，但這分數卻不怎麽漂亮。
“這成績放在萃中可是一點可比性都沒有，太差了！你是萃中的學生吧？”他問。
“……”有被嘲諷到。
陸序眨了眨眼，嗯一聲。
數學老師：“你這分數要補起來算是一大挑戰，那抓緊時間，今天就先從你們這周的作業開始吧。 ”
*
托補習的福，陸序第一次這麽早做完了一次作業，雖然是被迫的。
下午三點半，少年從課室裏出來，手裏多了張紙，上面是這位補習老師叮囑他買的輔導資料。
“一定要多做題。”臨走前，中年老師提醒，“照我說的做，下次把這些資料帶過來，萃中的學生我手裏很多，別人刷的題，可比你多多了。”
陸序表情木讷：“……謝謝老師。”
下一節化學補習安排在四點，距離上課還有半小時的過渡時間。
陸序拿出手機，對着寫滿了輔導資料的那張紙和大廳拍了張照發上了朋友圈——
配文：折翼了。
一貫的中二少年發瘋。
他看了眼時間，起身去了趟樓下附近的便利店，買了瓶水回來，時間才過去七分鐘不到。
怎麽這麽難熬？
要不逃課……算了，錢是無辜的。
門口又進來一批人，陸序仰頭灌了口水，忽然餘光中闖進一抹鮮亮惹眼的顏色，他目光挪了挪，在幾個人之中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還真的是在這補習，看來他這位同桌是鐵了心不給別人一點比下去的機會。
陸序又想起來早上聽到的，江梨補習的是數學和物理，月考這兩科都能滿分的人，竟然會不擅長這些？
他看着門口最後走進來的兩人，第一次見到江梨身邊手挽手跟着一位朋友，關系看起來很要好。
“還提前十分鐘到了，我就說來得及吧，咱們一周才能見一次，要見面還是在這破補習的地方，今天難得拉你出來逛街，你也适當放松一下嘛。”
“我怕遲到太久，會影響後面補習的人，等暑假有時間就好了。”
“哪有人這麽畫餅的，暑假還有多久，我又不像你成績這麽好，想轉去萃中還得先考試，我最讨厭考試了，我媽還說怕我帶壞你，氣死我了，這是親媽會說的話？！”
江梨彎彎唇，正要說話，下一秒，她目光敏銳的察覺到什麽，偏頭往旁邊瞟了一眼。
和陸序視線驀然對上，江梨愣了愣，她知道學校裏有很多人也在這裏補課，但……
肩膀被人推了推，江梨聽見好友湊過來小聲說：“梨梨，快看快看，那邊有個帥哥，他是在看我嗎？”
江梨還愣着，在糾結要不要打招呼。
好友拉了拉江梨手臂，更低聲地說：“我靠，帥哥過來了。”
“江梨。”陸序走近，既然都撞見了，也不好當不認識，他主動上前打招呼，“巧啊，周末你還這麽刻苦學習？”
江梨捏了捏背包帶，點頭說了聲嗨。
陸序看向她旁邊的同伴：“你朋友嗎？”
江梨還是點點頭，一時間忘了介紹。
她太長時間都是一個人和自己相處，除了熟悉的人，也沒有人像陸序這樣過來主動搭話，以至于現在這種情況，她都快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童樂站在旁邊，也持續性地呆愣着，直到剛才口中那位帥哥再次看過來，她才回了回神。
“你好。”她目光在兩人之間兜轉一圈，奇怪問，“你們認識？你是？”
陸序看了看江梨，揚揚下巴：“她同桌，這學期剛轉過來，我叫陸序。”
“這樣啊。”童樂明白過來，想起來自己還沒介紹，她微微颔首，報上自己大名，“我叫童樂，和梨梨是一起長大的發小兼鄰居，我在普林私頓國際學校上學，和你們同一屆，也是高二。”
京溪普林私頓國際學校，陸序從周女士那裏有聽說過，這是京溪的一所私立貴族學校，師資龐大，甚至比萃中還要大，同樣的學費也很貴。
陸序注意到江梨朋友身上的裙子，一套別致，精美又與衆不同的衣服，他也才後知後覺到，餘光中讓人注意的，也許并不是衣服的顏色，而是這種風格的特別。
他又看回江梨，女生穿着倒很尋常，T恤加連帽外套，青春又休閑。
但也是第一次，陸序終于沒見女生穿那套熟悉的校服。
“陸……同學，你跟梨梨一個學校，那你學習應該也很厲害了。”童樂是個活潑性子，跟誰都能搭兩句話，他看着陸序，半開玩笑說，“周末一天假你也還跑來補習，你們萃中要不要這麽卷？”
陸序難得被人這麽誤會地誇一次，竟然是沾了這破學校的光。
他哂笑一聲，看了江梨一眼道：“我不厲害，她厲害，而且我不一樣，我是被迫的。”
沉默的江梨：“……”
女生的臉被誇得一點點升溫，心率加快，她低頭，目光不知道該看哪裏。
童樂長長的“哦”了一聲，也不知道懂了沒懂，但陸序只是在陳述事實，長這麽大，學習上他只折服江梨。
理科第一，還能把難懂的數學考這麽高分，就很帥氣牛掰。
招呼過後，恰好上課時間到，江梨告別陸序，拉着童樂一起去上課。
“你交到新朋友了。”途中，童樂挨着江梨，小聲地說，“感覺他人還不錯，說話也挺有意思的。”
江梨臉上的溫度還沒散走，她拉了拉好友，也小聲地說：“不是，就同桌。”
童樂啊了一聲，回頭望了望，不可置信地說：“感覺你們挺熟的呀，他還跟你打招呼呢。”
江梨抿抿唇，想說他跟班上的人都玩得好，平時也很禮貌，但有時候又很嚣張地跟老師對着幹，應該是性格使然，可話到嘴邊，她又吞了回去。
童樂見她悶悶不說話，也不糾結這個：“不重要啦，你不喜歡萃中的人我知道，不跟他們交朋友也好，反正以後也不會有交集。”
江梨默念重複着這句話，緩緩點了點頭。
兩人補習的課程不一樣，江梨上數學，童樂則是上專業課和外語課。
數學補習結束，江梨先從課室出來，她往陸序之前坐着的方向瞥了一眼，那邊的位置已經換了人，大廳裏也沒有再見到他的身影。
江梨收回目光，應該是走了吧。
上完課從機構出來，外面天快黑盡，因為今天沒讓司機送，兩人一起打了輛車回。
童樂先鑽進了後座，江梨上車後聽見旁邊的人沒由頭忽然問：“梨梨，你哥什麽時候回來？”
“怎麽了？”
“我不是要準備藝考嘛，大學也想考江晝哥他們學校，所以有很多問題想問問你哥。”
江梨點點頭，說：“我哥一般放假才回來。”
“哦。”童樂說着低頭去翻日歷。
過了一會，她嘆氣：“還有好久，算了，先不管了，我晚上吃完飯還要回學校。”
童樂越想越覺得郁悶，她語氣哀怨道：“可惡的明天又是周一，又要上學，好沒意思。”
江梨：“嗯。”
童樂：“唉，學校學習也就算了，周末一天假，我還來這搞補習，你說我是不是瘋了？”
街燈的光從兩人臉上靜靜流淌過，江梨看着她，能懂童樂的吐槽。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學習。”她說。
童樂側頭，眨巴着一雙大眼看着江梨。
“你一天24小時除了睡覺，就是上課做題，一分一秒都不放過，你看江阿姨江叔叔從不擔心你成績。”童樂說，“連我也被你帶着來這補習，萃中和一中那些人也都卷生卷死，你可是憑一己之力帶動補課大隊的人，你不愛學習，沒人愛了。”
江梨也看着她，沒說話。
童樂嫌棄地拍拍旁邊的書包：“沒辦法了，朋友，今天過後我們下周見了，高中真苦逼，再忍忍，到大學就好了。”
江梨沉默地眨眨眼。
是啊，到大學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