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最後一節課結束，放學時，陸序又被人叫住。
方志雄出現在教室前門，目光直直看向最後一排：“陸序，跟我來趟辦公室。”
周圍的人全都回頭，顧肖在前面投來同情的目光。
“保重。”
路過時，他拍了拍了陸序的肩膀，目送着少年走出教室。
同學A：“怎麽又把陸序叫過去了？”
同學B：“不做作業，老方能放過他？”
同學C：“體育課老方讓他補作業，聽說他也跑了，新來的同學就是膽大頭鐵啊。”
同學D：“難搞哦。”
……
辦公室裏，陸序再次站在了那張辦公桌前。
“住宿安排出來了。”方志雄拿出兩張表遞給陸序，“你看一下，然後把下面那張表也填了，身高體重尺碼寫清楚，下周過來領校服和辦住宿。”
陸序接過筆，刷刷兩下就交完差。
方志雄：“你要是昨天做試卷也能這樣，也不至于我壓你半節課，行了，明天周六咱們要補課，這兩天你們家長要是有空，也可以提前把東西搬到宿舍，下周一開始就要上晚自習了。”
陸序嗯一聲，問：“還有其他事嗎？沒有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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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走吧。”方志雄擺擺手，下一秒又想起來什麽，“等會，今晚作業記得做，別又給我交白卷，還有馬上要考試了，有時間看看書。”
“……”陸序問，“如果我不做，考試考得差，你會告訴家長嗎？”
方志雄：“……？”
陸序走回到教室門口時，裏面的人都走光了，空蕩蕩的教室，課桌上面的書已經堆疊成山，只有他的桌面，空空如也，與四周格格不入。
陸序原地停留了一會，回到座位拿起書包走往校門。
被這麽一留堂，學校裏高一的走讀生都走的差不多。陸序翻開手機，瞄了眼微信，他習慣了靜音，因此什麽時候列表裏多了兩個群也不知道。
群名備注特別清晰，一個是高二（一）班的班群，另一個則是七八個人的小群，群員列表裏有幾個是新加的六班的人。
不用想就知道是顧肖拉的他。
通訊錄裏還有好幾條驗證信息，是班級群裏的人加他，陸序點了一遍通過後，一擡頭，前方門衛室的鐵門口，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是說高二開始全都要求寄宿制了嗎？
陸序看着江梨暢行無礙地走出校門，門衛認出了但沒有阻攔的意思，心裏隐隐有些納悶。
女生停在路邊，像是在等什麽人，陸序掂了掂背包，在門衛大叔的目光打量下也走出了校門。
“江梨。”陸序喊一聲，決定還是打聲招呼。
少女回過頭來，對視一眼又匆匆垂下目光。
陸序好奇問：“你怎麽出來了？在等人嗎？”
“嗯。”江梨點點頭，說，“我不住校。”
？
陸序挑挑眉，眼底浮現出驚訝：“還能這樣？”
江梨知道他的疑惑，抿抿唇解釋說：“我可以有這個要求，只要成績不退步。”
陸序沒說話，恍然明白了。
年級第一特權不就是，看來成績好也是有點用的。
短暫沉默間，路邊駛過來一輛黑色氣派的勞斯萊斯，不用猜，就停在他們面前，一看就知道是來接誰的。
陸序眨眨眼，看來他對這個新同桌的了解太少了。
“接你的人來了，那我先走了。”
“陸……陸序。”
陸序頓步回頭，這好像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直接喊他的名字。
“怎麽了？”
江梨沒應聲，單手揣進校服衣兜，在陸序的目光注視下，慢悠悠地掏出一支煙遞給他。
陸序：“……？”
江梨：“你的，還你。”
陸序：“0-0……”
少年瞪圓了一雙眼，僵着一只手伸手接過。
就說這煙怎麽有點熟悉？
陸序摸摸自己的口袋，問：“怎麽會在你那？”
“你掉在教室裏。”江梨提醒，“這裏老師抓抽煙和違反校規的行為是很嚴的，舉報有獎，你以後小心點。”
陸序哦一聲，忽然覺得這位同桌人還不錯，但為什麽在班上會被“孤立”？
“抓到會被告訴家長嗎？”他突然沒來由地問一句。
江梨愣一下：“什麽？”
陸序撓撓額：“算了，沒什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分開後，陸序照例往公交站走，今天站點的人一如既往的有點多。
轎車後座，江梨沉默埋頭地刷着晚上補習要講的課程，司機從後視鏡裏瞄了一眼，打破沉默——
“小梨啊，剛剛那個是你同學嗎？”
“嗯。”
“你平時習慣很好的，怎麽會抽煙？這讓夫人知道了，你得把她吓一跳。”
江梨擡起頭：“不是的，聞叔，那煙不是我的，你別和我爸媽說。”
聞叔：“就逗逗你，你倒是被我吓得緊張了，放心，你是個好孩子，聞叔是知道的，不過有時候你也多和你媽媽說說你在學校的情況，她很關心你的。”
江梨低回頭，怔怔說：“成績沒退步，我都有把握的。”
“不是說你學習成績的事，唉……”聞叔嘆一聲，後半段的話吞吐在喉嚨裏沒有說出來。
他來江家十幾年，剛好算是看着這個娃娃長大的，小時候活潑好動的性格，現在漸漸變得連話都不愛說，文靜內斂，讓人放心的又不太放心。
他又想起初二那年，江母找去學校，懷疑女兒在學校被欺負了，那一趟的結果不得而知，但似乎就是那時候起，江梨就變得像現在這樣很少跟人說什麽。
*
陸序回到家，家裏意外沒有人。
周青玫和魏國明都沒有回來，陸序在桌子上看到周青玫留的一張紙條，說公司生意上有應酬，今晚兩人會很晚回來。
晚飯得自己解決，陸序回房間放下東西，到廚房給自己下了碗面後，重新收拾了一遍行囊，避免有東西落下。
他自認為自己是個适應性很強的人，但在這裏，還是覺得無所适從和寄人籬下。
名義上，他還有個哥哥，叫魏程，在華京市讀大學，至今為止，兩人也沒見過幾次面，說不上熟。
簡單打包了一點東西，陸序拿起手機給周青玫發了條微信，說了下住宿的事情。
職高的人周六日不上課，這會組隊在網吧裏厮殺，陸序剛切回主屏幕，就收到一條艾特——
職高-孫一奇：@所有人，二缺三滴滴。
陸序嗒嗒打字，剛要發出去，手一頓，腦海裏突然想起書包裏那差一點就滿分的試卷和卷子主人的那句話——
“你會抄嗎？”
陸序抓抓頭，不就抄試卷，他小學就是從抄課文過來的。
……
第二天周六補課，陸序被抓遲到站在教室走廊外早讀。
班裏就這麽一個，不少同學中途忍不住往外偷瞄。
好不容易熬到早自習下課，陸序回到座位，自覺的拿出各科作業擺到一邊，然後往課桌一趴。
方志雄被交上來的作業氣得不清，陸序這次又只做了選擇題，大題一道沒做，也不能完全說沒動筆，至少寫了個“解”。
其他任課老師也好不到哪去，英語老師氣笑不得，卷子是抄了，但字跡潦草到全篇看不出來寫的什麽，字母都需要費神去辨認。
“方老師，得再做做思想工作，這學生這樣下去不行呀。”
“六班廖卓偉都沒這麽幹過，這新進來的轉校生，才幾天，就這麽讓人頭疼，這怎麽搞？”
“要不找甄組長先換個班，這樣放在一班，平均分得拉低多少？”
“方老師，找機會跟陸序家長聊聊吧。”
……
幾位老師你一言我一語的讨論，整個高二年級，之前讓人頭疼的是廖卓偉，副校長是他親叔叔，平時違法亂紀雖然屢教不改，但有他叔叔在，大部分時間還是懂得收斂點的。
而陸序，聽說也是靠關系進來的，但甄組長這關系繞了幾圈，陸序壓根就不怕，也不管面子不面子的。
方志雄聽各科老師說着，沉思一陣，趕在上課鈴響時說：“等等吧，等下周考試成績出來，我找個機會跟他家長聊聊，也摸清一下陸序跟家裏的情況。”
今天一天都是正課，陸序以為方志雄會再找他去辦公室進行教育，但一直到下午他都能坐在角落裏安然無恙地玩手機。
住宿安排出來後，同寝室的兩位同學主動過來熟悉，也納悶問：“陸序，方老師今天怎麽沒叫你，你可真敢啊，昨天把你叫去補作業，今天還是交了半白卷。”
另一同學熊淼說：“你還是多少抄一抄吧。”
陸序還是那句：“有什麽用，主打的就是一個真實。”
衆人：“……”
啞然沉默一陣，前桌的秦昭回過頭來加入談話：“那下周考試你怎麽辦？”
互相面面相觑幾眼，陸序說：“我都不擔心，你們擔心什麽？”
“我們不擔心。”同宿舍的金泉笑着打趣，“該擔心的是老師，你要再交幾次白卷，老師心梗病都要出來了。”
熊淼好奇：“陸序，你轉來這，是不是學費都比我們貴好多，要不看在錢的面子上，你抄一抄？不然回去還得挨家長罵，多不劃算。”
一頓哈哈，在幾人的揶揄聲中，陸序淡着一幅臉，不為所動的模樣。
江梨悄悄側頭，聽着他們的談話，忍不住去看少年一眼。
怎麽會有這麽叛逆乖張的人？
陸序往後一仰，剛好察覺到旁邊投過來的視線，等他看向江梨時，對方握着筆，專注地在看書，還是那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神态。
下午第一節原本是數學，但臨時被調換到了最後一節，雖然沒被叫去辦公室喝茶，但陸序上課被點名的次數越來越多，不難看出是被老師盯上了，每節課他都會被叫起來一次。
最後一節課結束，照例是夕會自由活動時間，但周一和周六，夕會自動默認為是班會時間，有事情就說事，沒事情又自動變成自由活動。
顯然，今天是有事的那一天。
踩着下課鈴，方志雄站在講臺上直接開啓主題——
“坐好，別動，講幾個事情。”
陸序看着講臺，目光與講臺上的人無意對上。
……預感不妙。
方志雄：“新學期，班上出現了一種不良風氣，有些同學作業不好好做，不知道這是什麽緣由啊，但書不是替老師讀，如果要老師催着學習，那也沒意義。”
他話頭一轉，直接點名：“陸序，看得出你應該比較喜歡抄試卷，既然這樣，昨晚的數學卷子，你借借江梨的，把題目和正确答案也都給我抄一遍交上來。”
陸序：“……”
方志雄：“好了，第二個事情，下周回來就考試了，大家是知道的。”
他打開多媒體，上面投映出一張考試時間安排表和一張考試座位表。
“考試時間安排和考場座位大家記一下，開學測驗也是照例的一次月考，不算大規模正式考試，所以考試地點就在本班考，座位待會按老規矩，男同學都動下身，把桌椅挪一下。”
一呼百應，話一說完，班上的大部分男生都從座位上站起身。
前兩組的人搬去了教室外面的走廊，左右兩邊各一列，教室裏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開始了行動。
陸序雖然不太熟悉這裏的考試操作，但也不是完全蒙圈，他觀察着，跟前面的人一樣把桌椅往旁邊挪了一些距離。
雙人同桌變成了單人，中間過道和前後兩桌的距離仿佛隔了一條銀河，雖然四中考試也會這樣，但萃中教室面積比四中寬敞，這麽一排，完全想抄一眼隔壁和前後桌的答案都很難。
陸序擡頭又看了眼自己的考試座位，他在第一，顧肖第二，排在他後面，全班唯一不變的，只有江梨，她在自己的位子上，還是那個角落。
“我沒理解錯的話，我是要搬到走廊上考？”陸序問江梨，因為距離變寬，他只能抻着頭。
秦昭以為是在和他說話，他一回頭，發現背後兩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關系變得這麽好。
江梨平時都沉悶地縮在角落裏，除了成績，毫不起眼，秦昭細細一想，好像除了不怎麽主動跟人說話這一點外，江梨也沒有像顧肖說的那樣不搭理人，平時同學偶爾問她問題她也都會講解。
就像現在，陸序問她什麽，女生也一樣回答了。
江梨：“嗯，我們班老師喜歡按排名倒着安排考試座位。”
“……”
秦昭接過話說：“陸序，你剛來，老方還有很多變态的地方你不知道，就說這考試，他一向把成績排名末尾的，都給擺在教室前面，安排在他眼皮子底下，成績好的，都擱後面坐着，就算你抄，周圍也都是水平差不多的，排名升不了多少。”
“……”
陸序持續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