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闖禍(3500+)
第50章 闖禍(3500+)
七日前,上華天,有人來報,小殿下偷跑走了。
以往也并非沒發生過這種事,但總是第二日便回來了,雲笈心想,自己小時候學累了也是這般,找個安靜好看的地方睡上一整日,到第二天精神便好了。
可每次孩子丢了,雲笈都依舊緊張,依舊會吓得臉色難看。
“他去了何處?你沒派人尋?”
燭青當時就安撫他:“派了,正在找,從前我未同你說,并不是頭一次發生這種事。”
燭青不必說,雲笈也知道,孩兒從不瞞着自己,有何事見面時都會主動告訴雲笈,只是兩人默契的瞞着燭青,他才不知。
燭青怕他憂心,還同他說笑,企圖轉移雲笈的注意力,“雲笈,你說你這般溫柔安靜,怎得同我生出的孩兒這般調皮搗蛋?”
雲笈沒有說話,燭青抱着他又問:“雲笈,你說孩兒三番四次逃,不肯好好學藝,是不是因為他不喜歡那修煉之地或者陪伴他修行的師傅?”
雲笈看着他,微微蹙眉,不明他何意。
燭青說:“他身上有你鲛人族一半的血脈,卻從未去過南海,也從未同別的鲛人打過交道。”
“雲笈,你說他會不會喜歡鲛人族?下次把他送去南海如何?”
雲笈聽後有些怔愣,險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羲澤從出生起便同族類同期的小魚崽們不同。
他是世間獨剩下的龍,是九州萬物敬仰,上華天的主人,是帝君燭青的孩子。
羲澤出生時,名字沒有按照鲛人族的小規矩,由鲛人族的族長跟長老取名挂牌子在神樹上。
雲笈向他提過一句,燭青不以為然,看着搖籃中的小金龍,笑了笑,“何須如此費勁。”
燭青說:“他乃是真龍之子,又有你鲛族血脈,旁的占了其一便了不得,而他,天道自當庇護。”
雲笈太過虛弱,燭青不願,他不好多說什麽。
羲澤的名字是算了天道之意取出來的,羲澤在襁褓中的歲月,是雲笈在上華天最快樂的日子。
他的孩兒陪在身邊,聰慧可愛,頑皮卻不惹人厭,十分喜歡纏着雲笈。
大抵是占了鲛族的血脈,羲澤喜水。
雲笈時常化出魚尾,在池中同他溪水玩耍,羲澤化作一條小金龍,雲笈的魚尾故意将水弄他一身,小金龍反倒是“咯咯”笑不停,聲音軟綿綿地往雲笈身邊游,不停地喊:“爹爹。”
雲笈将他抱在懷裏,輕輕撚訣,小金龍又化為人形,坐在他身上。好小一個,宛如白白軟軟的糯米團子。
“爹爹,你的尾巴怎麽了?”
雲笈微微一頓,下意識将尾巴藏起,有些難過地問:“怎,怎麽了嗎?”
羲澤年幼,聲音奶聲奶氣地問:“你受傷了嗎?你疼嗎?”
雲笈心頭一軟,思緒飄回燭青未登基時,仙魔大戰,鲛人族同仙族結盟,雲笈一個看着文弱清冷的鲛人,一把長刀沖鋒陷陣,為燭青征戰。
魚尾上的傷便是最激烈的那場戰争時留下的,雲笈當時太疼了,已記不得太多細節,只知當時血肉模糊,自己險些斷尾,後來治好後,大半的魚尾都是疤,長不出鱗片,看着格外畸形難看。
鲛人族的魚尾,如同鳥族的羽翼,如同凡人的相貌,雲笈當然難過,很長一段時間他都難以直視,不願化形看見自己的魚尾,如今白駒過隙,日子過去久了,倒也逐漸不在乎。
他語氣淡然的告訴羲澤,“以前受過傷,早就已經不疼了。”
雲笈猶豫開口,問他,“我的尾巴這樣,很難看嗎?”
他當時便想,童言無忌,哪怕羲澤實話實說自己也不會傷心,也不會責怪于他。
但羲澤只是将他抱住,小胖手去握雲笈的手,“不難看,爹爹最好看。”
他當時那般小,竟很認真擡頭,對着雲笈說:“待我大了,定會尋來好藥,為爹爹你治傷。”
雲笈未将他的童言放在心上,只是摸了摸他的頭頂,笑了笑。
雲笈性格好,從不嫌孩子煩,對他永遠溫柔,永遠耐心,更從未動手打過羲澤。
燭青與他截然相反,常常告訴自己不該對羲澤如此溺愛。
他是妥妥的嚴父,從未陪羲澤嬉笑玩鬧過,父子倆見面時,很早的時候見面,氣氛便越來越僵,越來越冷。
燭青說雲笈性子不适合養孩子,羲澤是他倆唯一的繼承者,将來他将會是上華天的引領者,雲笈耳根子太軟,養孩子舍不得打罵,他一看着羲澤的臉,見他淚眼汪汪喊聲“爹爹”就恨不得将所有一切都給他。
燭青知道這樣不行,态度強硬将羲澤送走,請了九位上神為師,認真教導修行。
羲澤很早就離開他了,雲笈那段日子同燭青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也最漫長的争吵與冷戰。
哪怕當初,知曉燭青接近自己故意示弱,故意使計讓鲛人族同仙族結盟,讓鲛族成為他登基的墊腳石,讓自己在大戰中險些斷尾,雲笈都未曾這般同他吵過。
“他那般小,你怎麽會如此心狠,将他送離上華天?!”雲笈氣的同他大吵。
燭青依舊态度冷硬,指責雲笈,“前日裏我抽他背誦九州史記,他竟背到一半便背不出,修行增長極慢,留你身邊,只會一日複一日的懈怠功課。”
“嚴師出高徒,慈母多敗兒,雲笈,你這樣是害他。”
“他還這般小!!!”雲笈氣惱,火藥味十足,“他這般的年歲,在我們鲛族只需日日無憂玩耍,才不會......”
“那是你們鲛族!!!”燭青厲聲打斷,孩子送走,雲笈便日日同他吵鬧,燭青公務繁重,本就心煩不已,語氣也不好,說了重話,“他是上華天的小太子,是世間難見的龍族!鲛人族性情懦弱無能,若是照着你的方式養,只會是個任人擺布的廢物。”
這話說太過了,雲笈當時愣了愣,燭青知自己說錯話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雲笈沉吟片刻,背過身,深吸一口氣道:“對,你說得都對......”
“我确實性情懦弱無能,如今被拘于此,不就是任人擺布的局面。”
“雲笈,你知我并非此意,方才是太着急了。”
這場争執停止了,雲笈後來只是說讓他把羲澤接回來,燭青沒有答應,而是同他說:“我會每半月讓他回來一次。”
他将雲笈從南海騙回了處處拘謹的上華天,又将他在上華天最珍貴的“寶貝”給送走。
本就心生嫌隙,而後,雲笈更是同他無話可說,少言寡語。
燭青不喜他這樣,總是滿口謊話的哄騙雲笈同他親昵,還聲稱可以再要一個孩子,雲笈便不會這般寂寞,這般同自己生氣。
可又如何說的這般輕松,龍族幾乎覆滅,羲澤也是兩人在一起了幾千年才有的。
燭青說的每半月是假的,有時閉關修煉,又何至半月,半年都難得見上一面。
但好在,羲澤同小時候黏糊自己的小龍并未有何不同,他每次回上華天,都直奔雲笈這,很遠便能聽見他在喊爹。
父子二人哪怕久不見面也不會生疏,羲澤将對部分師傅的厭惡,修行中的困惑,悟道中的頓悟,都會說與雲笈聽。
雲笈總會很溫柔解開他的心結。
羲澤同他一樣,實在太累變回逃課躲上一天,但像這次,失蹤了七日,還未找到。
他從未這樣過,雲笈又怎會不心慌?!
頭兩日,還能坐得住。
又過兩日,燭青還能安撫。
直到屬下來報,說發現小殿下去了鬼界。
如今九州,皆知那魔尊宗枭在鬼界,皆知鬼王有意與魔族聯盟,一同對抗仙族。
雲笈如何坐得住,立即就要起身趕往鬼界。
燭青不許他離開上華天,當即便攔住,雲笈如此着急,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
同燭青争吵一番,甚至抽出了自己的法器長刀指向燭青。
那最是溫柔的雲笈變得冷漠,如同當初在仙魔大戰中般骁勇,“你敢攔我?!”
燭青讓他離開了,想是執意攔着,只會更加淡了兩人的情分。
雲笈離開上華天,直奔鬼界。
幸好......
幸好他趕來了......
若是再晚一點,他的孩兒會怎樣?簡直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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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枭沒有停下,連那少年都知自己躲不過,準備閉上眼,但一道白光,眼前出現一把半人高的長刀擋在自己面前,同宗枭的黑劍發出了巨大的碰撞聲。
黑劍被擋,少年緩緩睜眼,宗枭冷冷一哼。
明州看着落下之人,喃喃道:“雲笈長老......”
少年也傻了,“爹?你、怎麽來了?”
少年以為自己眼花,或是自己已經死了出現了幻覺,他那從自己出生記事起,便沒出過上華天的親爹雲笈,居然出現在了鬼界,還救了自己的小命。
雲笈将擋他面前的長刀拿起,柔聲問道:“沒受傷吧?”
真是他爹!他已好久沒見到他爹了!
少年連滾帶爬站起來,有些興奮,有些臉紅,“我沒事,沒有受傷,就是衣裳破了,爹你之後重新給我做好不好?爹我......”
他突然像只尾巴都要搖斷的小狗崽,不見絲毫穩重,圍着雲笈一直喊爹,一直嚷嚷個不停,都忘了現下是個什麽局面,哪時候敘舊。
“沒事就行。”雲笈打斷他的話,回過頭仔細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少年還沖着他笑,随後雲笈擡手給了他一耳光,頗為嚴厲,“羲澤,你犯的錯,我之後再慢慢跟你清算。”
小太子羲澤龍都傻了,他出生起,雲笈就沒打過他,嚴厲的批評都難有兩句。
雲笈脾氣極好,話也不多,既溫柔又強大,他竟将他爹惹到動怒至此......
羲澤挨了打,捂着臉難以置信。
雲笈沒有管他,而是抽出面前的長刀,看向明州,“明州,見你無事就好,雲笠很擔心你。”
明州下意識就要往雲笈的方向走,然而宗枭的聲音卻冷冷響起,“明州你最好老實待在那,否則待會兒有你好受的。”
明州吓得不敢動,雲笈擰眉,看向宗枭。
宗枭對着他笑了笑,“聽聞帝後雲笈在上一此仙魔大戰中斬殺魔物無數,今日我倒要瞧瞧,有多厲害。”
他對着宗枭,語氣輕柔,“吾兒年幼,望魔尊海量。”
宗枭一聲冷笑,“我若是不呢?”
雲笈握起那半人高的長刀,不卑不亢,刀尖指向宗枭,“煩請魔尊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