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背叛
第五十三章 背叛
雞鳴三聲,天亮了。
姜冕理了理衣服,道:“走吧。”
陳家衆人早就醒了,陳珈措全副武裝站在門口,頗有國公世子的風範。
姜冕帶着賀恂走進去,他道:“陳國公,您不必怕,今日本宮只是帶人來搜查一下,并沒有別的意思。”
陳國公氣得臉色鐵青,眼神中又帶了些懼怕:“可是皇上讓你來的?”
“父皇病重,本宮有監國之責,昨個大理寺裏有人招了,說是您借着鄭家的手在徐州倒賣私鹽,所以才來查查。”
此話一出,陳國公臉色白了下去,他勉強道:“我陳家世代忠臣,哪能有得你這樣诋毀?”
姜冕微微一笑:“本宮知道,所以查一查也可以還老國公一個清白不是?”
說罷,他一揮手,金吾衛們便湧了進來,仔仔細細搜查起來。
姜冕坐在前廳的雕花椅子上,不緊不慢地喝着今年的新茶。
他道:“國公爺真是會享受啊,本宮還沒喝上這樣的茶呢。”
不等陳國公回答,就有一金吾衛跑過來彙報:“殿下,在書房後面發現一個密道。”
姜冕瞥了陳國公一眼,後者已經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是去哪的?”
“通往原先五殿下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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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又有人從書房的暗格裏搜出了賬本密信等東西。
姜冕收獲頗豐,頗為滿意的站起身來:“多派些人手,把國公府看好了。”
陳珈措氣急,他順手拔出一個金吾衛的佩刀,指向姜冕,道:“太子,你不要太猖狂!”
金吾衛們一下子全湧了上來,可又不敢上前,生怕刺激到陳珈措反而傷了太子。
姜冕并不怕他,他回眸:“國公世子,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陳珈措這會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冷眼看向太子和賀恂。
“姜冕,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賀恂是什麽關系,身為太子卻是個惡心的兔爺兒,說出去怕讓天下人笑掉大牙了!”
姜冕臉色一邊,身邊的衆人也頗為差異。
賀恂沒想到陳珈措在情急之下竟然把此事抖落了出來,他上前一步,一個飛踢踢掉了陳珈措手裏的刀,再一個轉身踹在陳珈措的肚子上,将後者踹倒在地。
陳珈措捂着肚子,吐了口血,可見賀恂這一腳十分用力。
“陳公子,你氣糊塗了。”
賀恂冷淡的說了一句,轉身又向姜冕:“殿下,你沒事吧?”
姜冕還沉浸在被揭穿的餘韻裏無法自拔,他想:若是陳珈措知道此事,那是否代表姜翎也知道此事?
賀恂見太子狀态不對,連忙拉起人的手,匆匆交代了幾句就先行離開。
姜冕回了東宮,也緩過神來了。
他緊緊攥着賀恂的手,一時間有些無措。
他問:“怎麽辦?”
賀恂倒還淡定,他把太子抱緊懷裏:“無妨,他們知道了又能如何,皇上病重,沒幾天日子了。”
姜冕驚訝于賀恂竟然能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但他沒去追究。
“我是怕……我是怕你會受傷……”
賀恂心下一震,立即明白過來。
姜冕是太子,是未來的帝王,就算犯了天大的錯也可以被原諒。
而他只是一個小小伴讀,若是殺了他就能“治好”太子殿下的斷袖之癖,那他必會死無葬身之地。
若事實真是如此就好了,他情願為了太子而死。
可等到真相暴露,死的人必定會是姜冕。
賀恂又一次對自己生出了許多厭惡情緒,他恨自己無能,也恨自己為何不能代替姜冕去死。
“賀恂,本宮不能這麽坐以待斃,”姜冕振奮了些,“要盡快處理完陳家的事才行。”
話雖這麽說,可陳家牽扯到的案子巨大,查起來更是費力,大理寺全體官員苦熬了一個多月才差不多把陳家的罪責理清楚。
其中甚至還包括當年李家的那樁案子。
姜冕捧着一摞厚厚的卷宗找上了老皇帝。
這是老皇帝少有的清醒時刻,他聽完姜冕講述完這一切,良久無言。
姜冕跪在地上,心裏也在打鼓。
終于老皇帝說:“太子,你可覺得孤做錯了?”
姜冕一下子俯下身子,道:“父皇聖明,只是那陳國公太過狡詐。”
老皇帝沒對兒子的答案作出評價,他重重地咳了幾下,艱難道:“太子,你以後要做個仁君,也要做個沒有感情的人。”
姜冕擡頭,鼻腔酸脹。
“太子,不要讓感情左右了你的決斷,為君者,切不可意氣用事。”
姜冕紅了眼眶,他膝行上前:“父皇,您萬歲……”
老皇帝摸了摸太子的臉,這還是他第一次摸這個兒子的臉。
他說:“這件事,你看着辦吧。”
姜映月身子好了一些,沈遇本想着找個人替李清柔認罪,可公主卻不讓他再查下去了。
沈遇和公主之間好像又新增了一些隔膜。
這些日子裏小狐貍昭昭也生病了,平時最愛吃的野兔也引不起它的興趣,姜映月每日好飯好水的喂着,卻依舊不見好轉。
在春末夏初的日子裏,陳家數罪并罰,一夜之間一個世家大族就這樣傾沒了。
李家倒是洗清了冤屈,李桁告別公主帶着二姐三姐住回老宅去了。
老皇帝已是彌留之際,為了方便,姜冕索性住在了宮裏。
就在這時候,五皇子反了。
老五反的突然又迅速,一眨眼的功夫就打到了京城外三十裏地的地方。
姜冕已經兩天沒合眼了,他按着賀恂的手掌:“姜翎必定是有內應!”
賀恂認同這個說法,若是沒有內應,姜翎不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帶着三萬大軍打到京城門口的。
“是沈遇?”太子殿下沉吟着,試探性的說出了最懷疑的對象。
賀恂卻搖頭:“沈遇身為內應又能如何呢,他手下既無兵權,也幫不上太多忙。”
姜冕心思一沉,在這京中手握重兵又能幫上姜翎的人似乎只有一個……
他甩了甩頭,覺得荒謬:“來人,召秦旌觐見。”
秦旌一身甲胄,飛快地趕到了太子殿下面前。
姜冕望着眼前這張熟悉的臉,松了一口氣。
他拍拍秦旌的肩膀,道:“老五帶來的兵都沒受過系統訓練,雖然人數看着吓人,但應該是不敵你手下親兵的。”
“你辛苦守兩日城門,待到援軍到了就可以了。”
秦旌拱手領命,眼神卻少見的有些慌亂。
賀恂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眼神波動,他本想說些什麽,可又怕這個關頭擾亂軍心,最終什麽也沒說。
姜翎頗為耐得住性子,他在城外修整了三日,于第四日夜半時分攻城。
姜冕睡在老皇帝寝宮的偏殿,他是被小黃門給吓醒的。
一個小黃門哭喊着沖進來,一下子跪在地上,泣不成聲:“殿下,城破了!”
姜冕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他大口喘着氣,只覺得胸悶。
“秦将軍現在在何處?他受傷了嗎?”
不等小黃門回答,齊雲生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來。
他抓着太子殿下的胳膊,臉上全是細汗:“殿下,秦旌……他反了!”
姜冕一愣,随即覺得天昏地暗,他踉跄幾步,跌坐在床上,一時間竟什麽也說不出了,只死死地抓住齊雲生的手。
齊雲生亦是痛心疾首,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傷痛的時候。
“殿下,還請您速速決斷!”
姜冕勉強鎮定了下來:“金吾衛還有多少?”
齊雲生道:“只有五千。”
姜冕閉眸:“讓他們前去阻攔叛軍。”
齊雲生遲疑道:“那您這裏豈不是無人可用了。”
姜冕苦笑一聲:“誰說無人可用了,不是還有本宮的太子親衛嗎”
齊雲生抿唇,五十個太子親衛如今說來難免有些可笑了。
“齊雲生,你再帶些人去找公主和賀恂,務必要護他們周全。”
說罷,太子殿下利劍出鞘,眼神明亮如燒山野火,瘋狂又篤定。
齊雲生哽咽着答應下來,連忙帶人出宮。
手持利刃的太子帶着僅餘的三十位太子親衛成了皇城唯一一道也是最後一道防線。
姜冕突然覺得可悲,自己籌謀多年自以為大權在握,沒想到事到如今身邊只剩下三十位太子親衛。
就連他一向信任的程安都被派去姜映月身邊了。
五千金吾衛雖然訓練有素,可秦旌訓練的軍隊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姜冕就聽見了宮門外漫天的喊殺聲。
昏迷多時的老皇帝醒了,他聲音嘶啞:“太子,怎麽了?”
姜冕提着劍,輕聲道:“父皇,沒事。”
老皇帝搖了搖頭,嘆息道:“太子,孤還沒糊塗呢?是老五吧?”
姜冕不言。
老皇帝渾濁的雙眼無神的望着床幔:“孤把他寵壞了,太子,孤對不起你……”
姜冕紅了眼眶,他抿唇道:“父皇你放心……”
不及他說完,寝宮的門就被人從外面踹開了。
太子親衛們圍了上去,可面對數量龐大的敵人卻都不敢上前。
姜翎冷笑着拍手,諷刺道:“父皇和哥哥真是讓人動容啊。”
姜冕站起身,一眼就看見了姜翎身後的秦旌。
秦旌還穿着那日兩人見面時的甲胄,他面容悲哀,乞求地看向太子。
姜冕沒去理會老五的嘲諷,他吞咽一下,頗為艱難道:“秦旌,這世上誰背叛本宮本宮都不會傷心,唯獨你,讓本宮傷透了心。”
秦旌別過臉去,他不想讓太子殿下看見自己臉上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