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徐州
第四十七章 徐州
姜冕和賀恂找的這個地方其實很隐蔽,若是平常人大概是看不出來的。
不過秦旌行伍出身,又在戰場上厮殺過,聽力和視力都遠勝過常人。
他方才只是聽到了一絲響動,順這聲音看過去卻看到了太子和……賀恂。
秦旌憤然低下了頭,他的心髒不受控制的跳動着,他不止一次告訴自己要把太子殿下當做君主,不可再生不軌之心。
可當他看到如此情景,他又怎能任由自己這麽多年來的心儀付之東流呢?
難道賀恂可以以上犯下,他秦旌就不行嗎?
思及此,秦旌握緊了拳頭,牙關緊咬,心也緊繃起來。
正當此時,忽然有人在他身後拍了他肩膀一下。
秦旌身子一抖,下意識的就去抓那人的領口。
那人也有幾分本事,在秦旌抓住他領口的一瞬間也扣住了秦旌的手腕。
借着慘白的月光,秦旌看清了來人,他皺眉:“陳珈措?你跟蹤我?”
陳珈措被揭穿了也并不臉紅,他率先放開了秦旌,說:“還請将軍借一步說話。”
秦旌下意識的轉頭去看方才姜冕和賀恂所在的地方,那裏已經沒有人了。
秦小将軍半信半疑的跟着陳珈措出了宮門,來到一處普通的民宅裏。
他抱臂而立,冷笑着譏諷:“國公世子,這五殿下都去往封地再也回不來了,你還不肯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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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珈措給他倒了一杯茶,并不理他的嘲諷。
“秦将軍,你難道不嫉妒嗎?”
秦旌雖然嫉妒,卻不想被人左右,他冷哼:“與你何幹?”
陳珈措默默的看着他,良久才露出一個疏離的笑容:“若是将軍願意,我自有辦法助您抱得美人歸。”
秦旌是直腸子不假,可他也是忠心,他挑眉:“你來游說我,恐怕是打錯算盤了。”
“将軍不必妄下定論,讓我來為您引薦一個人。”
秦旌皺眉,他不知道陳珈措要搞什麽把戲。
這時候,從屏風後面走出一個帶兜帽的年輕人,他摘掉兜帽,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旌。
秦旌忽而抽出腰間佩刀抵在那人喉間,咬牙道:“五殿下,藩王私自回京可是死罪。你說我要是捉了你回去,是否能加官進爵啊?”
姜翎輕笑一聲,他并不害怕,依舊很優雅。
“秦将軍跟着皇兄,加官進爵是早晚的事,何必心急呢?”
秦旌聽到他提到太子,握刀的手抖了一下。
姜翎撥開面前的白刃,看向秦旌:“姜冕這樣不顧惜将軍你的心意,将軍倒不如跟着本王做出一番事業來。”
秦旌不吃他這一套,冷笑:“待我押你進宮,看你還敢如此狂悖否!”
“将軍,若是來日本王登基,”姜翎上前一步按住了秦旌的手腕,擡眼望他,“就把廢太子送給你,如何?”
秦旌聞言一愣,他握刀的手漸漸垂下,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姜翎笑呵呵地說:“到時,不僅廢太子任由将軍處置,就連那賀恂要殺要剮也是将軍您說了算。”
姜翎開出的條件不是金銀財寶高官實權,偏偏是他秦旌可望不可及之人。
這樣的條件讓他如何不心動呢?
秦旌內心分外掙紮,他不想背叛太子殿下,可他也不想一生都是太子的臣下。
他思索半晌,最終道:“你萬不可傷了太子。”
姜翎哼笑一聲,爽快答應了下來。
過了中秋節,姜冕就被封為欽差,隔日出發徐州徹查倒賣私鹽之事。
徐州刺史是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姓楊單名一個恩字。
他聽聞太子殿下要來,早早地就候在了城門口,親自率領徐州軍民夾道歡迎。
姜冕剛到城門就被眼前這盛大的架勢給吓了一跳,他眯起眼睛,自人群之中找到了楊恩。
楊恩上前來,親自為太子殿下牽馬,禮數不可謂不周全。
姜冕安然不動地坐在馬上低頭望去,他問:“你就是徐州的刺史。”
楊恩笑:“正是微臣。”
姜冕擡起頭,放眼往城裏望去,他說:“聽說你正直清廉,愛民如子,是個不可多得的清官?”
楊恩還在笑:“殿下謬贊了,微臣不過是做好自己份內的事罷了。”
太子殿下收斂了笑意,看了賀恂一眼,“楊刺史這樣的清官治下的徐州城裏怎麽會出現倒賣私鹽的荒唐事呢。”
賀恂打量着城門口人頭攢動的盛景,不動聲色道:“殿下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楊恩沒說話,卻在心裏覺得這個太子不怎麽好對付。
楊恩也算是讨好太子,他特地找了一處舒适廣闊的大宅子給太子一行人住,生怕太子殿下住的不舒服再找他的茬。
姜冕對于這和東宮差不多大小的宅子并沒說什麽,他欣然接受了楊恩的好意,帶着賀伴讀美美住了進去。
太子殿下來徐州城的第一天什麽也沒有做,只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睡了一整天,睡醒了就拉着賀恂吃飯喝茶,讓人看得摸不着頭腦。
到了第二日,楊恩又派人來請太子去刺史府赴宴。
姜冕整了整衣服,不緊不慢道:“本宮今日想去街上走走,刺史大人的好意本宮心領了。”
賀恂取來披風為姜冕披上,他看着傳信人離去的背影,不由道:“殿下想怎麽查?”
“這個楊恩不顯山不露水,徐州城更是鐵桶一般,咱們恐怕要在徐州帶一陣子了。”
賀恂笑笑:“在徐州城待多久也不要緊,臣只要在殿下身邊就足夠了。”
兩人作平常打扮,結伴出了門。
徐州城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又是交通中樞,商業十分發達。
姜冕見到這裏與京城不同的景象,也隐隐有些好奇。
集市上熱鬧非凡,賣菜的老妪、吹糖人的中年男人、坐在街角編筐的篾匠還有街頭紅火的雜耍班子……
姜冕看了一會,道:“百姓們穿得幹淨,臉色也紅潤,看起來倒不像是苦于暴政的樣子。”
賀恂沉眸,他說:“楊恩雖然圓滑些,卻也可能是個好官。”
“既是好官,為何會放任倒賣私鹽的事情不管?”太子殿下輕嘆一聲,霎時覺得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兩人閑逛了一會,很快就到了正午,便尋了一家最近的酒館吃飯。
賀恂仔仔細細地擦過碗筷,為姜冕倒上一杯茶:“殿下口渴了吧,只是不知道這茶好不好。”
姜冕不甚在意,端起來喝了。
賀恂心疼太子殿下,說:“下次出來應該帶些好茶來。”
太子殿下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說:“你當我是什麽人?哪裏這麽嬌貴。”
兩人說了半天話依舊不見小二上菜,難免有些等不及了。
太子殿下回眸,卻發現他們身後那一桌已經吃上了熱騰騰的飯菜。
“他們似乎比我們來得晚吧,”太子殿下皺起了眉,“這家店這麽不會做生意麽?”
賀恂心領神會,他走上前問小二:“我們的飯菜還沒好麽?”
小二看了他一眼,笑道:“客官您稍等,後廚正做着呢。”
太子殿下看向身後那桌大快朵頤的人,說:“他們比我們來得晚,為何已經吃上了?”
小二看了那桌一眼,頗為抱歉:“客觀見諒,那一桌是熟客呢!”
姜冕哪裏受過這樣的氣,他冷哼一聲:“這便是你們的生意經麽?”
小二賠着笑,湊上前來,低聲道:“這位公子您先別動氣,那一桌子人是咱們徐州城的大人物,小的小本生意,怎麽惹得起呀!”
說罷,逃也似的離開了。
姜冕又打量了那桌人一番,完全看不出這些人有什麽派頭。
似乎是太子殿下這邊的動靜惹了那邊“大人物”的注意,其中一個大人物站起身來,朝姜冕扔去了一根筷子。
賀恂眼疾手快,在那筷子落在姜冕身上之前将其抓在了手裏。
賀恂冷冷擡頭,面色不善地看着那挑事的人。
那人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嬉皮笑臉地拍了拍手,陰陽怪氣道:“你們還真有幾分本事,怪不得如此嚣張呢。”
賀恂把手裏那根筷子扔回那人腳下,不冷不淡的說:“嚣張的人似乎是你吧?”
那人顯然在徐州城橫行霸道慣了,萬沒有想到有人敢忤逆自己。
他竄到賀恂面前,冷哼一聲:“哪裏來的外地人?是不知道你爺爺是誰嗎?”
賀恂沒搭理他,退到姜冕身邊站好。
那人顯然沒被如此冷落過,他又轉到姜冕面前,以手敲擊着桌面,眼神陰冷。
“小爺可是徐州鄭毅的兒子鄭文!就算是皇帝老兒到了這徐州城,也得禮讓我爹三分!”
太子殿下仔仔細細打量着眼前這個年輕人——一雙細眼,一管鷹鈎鼻,兩腮有些凹陷,下巴又尖又長,看着像只猴子。
“鄭毅是誰?”
鄭文捧腹,他笑得誇張,似乎是沒見過這麽無知的人。
“你在徐州連我父都不認識,真是可笑,”他擦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我父可是徐州最大的鹽商,這徐州就是我鄭家的天下。”
太子殿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方才說就算皇帝也要禮讓你家三分,如今皇帝沒來,太子卻來了,你難道沒聽說嗎?”
“聽說了又如何?小爺還聽說那太子生得和女人般,不知道是真是假!”
說罷,鄭文哈哈大笑起來,同他同桌的那些人也都哄笑起來。
賀恂凝眸,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
【作者有話說】:姜冕:給你一個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