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期末
曹斌在吧臺後洗手,泡咖啡,說:“今天是本學期的最後一節課了,課題做得怎麽樣?皮雲昊,你的‘風輪’通過實戰測試了嗎?”
小皮“變”出了那把闊劍,說:“今天實踐課上已經測試過了,有些地方還要作微調。”
“很好。”曹斌接過劍,那把闊劍足有他手掌的兩倍寬,他以左手持劍,右手撫過劍身,劍身泛着黑金色的光芒,仿佛感應到了曹斌的強大靈力,正在嗡嗡作響。
陳朗忍不住拍手,朝小皮比了個拇指,示意做得好。
曹斌手持風輪,走向陽臺前,單手提重劍,站定,将劍尖指向天際,右手扶劍,劍身的符文依次亮起,直到最頂端。
周圍的風迅速卷了起來,一圈又一圈地擴開,活動室內所有書本頓時嘩啦作響。
“好帥!”江鴻道,“天啊!太帥了!”
小皮登時目瞪口呆,說:“校長,你居然能把劍上的符文點到頂端!你比我爸還厲害啊!”
曹斌将靈力一收,闊劍又暗淡下去。
“你爸爸只是沒盡全力而已,”曹斌打趣道,“怕營養跟不上?”
陳朗頓時笑倒在臺球桌前,江鴻心想這一定是個流傳很久的梗了。
“很好。”曹斌贊賞道,“‘風輪’專注重力與風力的使用,以符文級別劃分區域,初始效用是利用氣流以減輕劍的重量,易于揮舞,同時克服空氣阻力。随着灌注靈力的攀升,這把重劍能借用風力加速,以自身的質量粉碎敵人。發揮到極致時,還能扇起飓風,使用的劍士如果能發揮它全部的力量,一定能跻身強者之列。”
小皮不好意思地說:“只是這把劍,不全是我個人完成的,我爸和可達老師都幫了不少忙。”
“沒有關系,”曹斌說,“我會給它一個該有的評價。”
小皮笑了起來,陳朗看着江鴻,似乎有點期待他的期末作業。
曹斌示意江鴻,江鴻說:“嗯……師父,我的課題還沒做完,只做好了手柄和護手盤,劍鋒還沒淬火,也沒有注靈,可能要等到下學期開學了。”
曹斌爽快地說:“沒關系,我答應過你們,可以不用着急,你正好利用暑假去完成它。”
“好的好的,”江鴻說,“我一定好好做。”
曹斌:“首先你要采集足夠的天地靈氣,再找到地脈井,才能順利把靈氣融入這把兵器裏。”
“可是注靈的過程我完全不會啊,”江鴻說,“萬一引發爆炸怎麽辦?”
曹斌答道:“陸修應當可以為你護法,只要找到合适的地脈井,不會有太大意外的。嗯……我想想,西安就有合适的地脈井,就在大慈恩寺的地宮,那裏屬于特別保護區域,但也不是說就不能進去,我替你想想辦法吧。”
雖然時間可以寬限,但江鴻仍覺得有點遺憾,看了小皮做出的闊劍,而自己的兵器不僅沒有做好,名字也沒起,不知道到時候,陸修拿着,會不會和連江一樣地帥。
“好的,”曹斌說,“那麽……今天就這樣,時間留給小朗,他有很多話想朝你說,快等不及了。”
小皮交完作業,歡天喜地地走了。曹斌給他們泡了咖啡,說道:“小朗,你随意,我也暫離一會兒。”
陳朗點點頭,與江鴻坐到吧臺前,今天陸修沒有來,活動室裏就只剩下江鴻、陳朗與思歸。思歸依舊拼着他的樂高,仿佛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
陳朗:【我還沒有謝謝你呢,請接受我最誠摯的謝意。】
江鴻:【啊?謝我什麽?】
陳朗:【你可以用說話的方式來和我交流,我能看得懂唇語,只要別說得太快。】
江鴻:“好的,好的,這樣就輕松多了。”
陳朗的電子屏仿佛是為他量身打造的,有大量的習慣詞、習慣句子與聯想效果,他只需要用筆寫寫劃劃幾下,就能點選出句子,還有錄音播放功能。
“我很喜歡蒼穹大學,但能來的機會不多。”電子屏裏播放出一個有點熟悉的青年男性聲音。
“啊?”江鴻愣住了,那聲音他似乎在哪兒聽到過,可一時記不真切。
陳朗笑了起來,寫道:【這樣是不是有點奇怪?我讓朋友幫我錄的,我還是用文字的方式吧。】
江鴻點點頭,不住回憶這個聲音,到底在哪兒聽到過,夢裏?
他充滿了疑惑,但陳朗又寫:【你從來沒有懷疑過,一開始就相信了我的哥哥。真正做到這一點的人很少,很少。這個世界上,不會超過五個。我非常感謝你對我哥哥的信任。】
江鴻:“你的哥哥?”
他認真地注視陳朗,想從他的五官上找到誰的痕跡,驀然間他明白了!
“你是陳真的弟弟!”江鴻說道,“哇,他從來沒有提過……哦不,他好像說過,只是我沒往心裏去,他居然還有弟弟!而且你比他長得還帥……哦不,你們兩兄弟一樣地帥。”
陳朗又被逗笑了,坐在吧臺椅上,與江鴻擁抱,兩人似乎有着某種默契。
江鴻說:“這次的事,給驅委帶來很大的麻煩了吧?”
陳朗想了想,寫道:【但我相信哥哥他們能應對,邪惡哪怕一時會占據上風,黑暗卻不會持久。】
好像少年漫的主角啊,江鴻平時确實很少在現實裏聽到這樣的對話,這是只有漫畫才會出現的臺詞吧,于是他也點了點頭。
陳朗:【這次我過來,是想調查特殊法寶“萬物之書”總綱的事。】
“哦——”江鴻明白了。
【你不用擔心。】陳朗,【雖然我知道萬物書在你手中,但你可以完全地相信我,因為最初我與小多就有過猜測,萬物之書是存在的。根據我們的猜測,它也會在這段特殊的時間中現世,将選擇一個特殊的人,去完成某個特別的使命。】
江鴻:“是這樣啊……你要看看它嗎?”他倒是不太擔心陳朗,畢竟他是陳真的弟弟,又是驅委中比較重要的人,驅委如果真的想将萬物書據為己有,早就把它收走了。既然讓它留在他的手上,就證明高層都沒有觊觎它的想法。
也正因這點,江鴻覺得他們都是正直的,偶有分歧,也只是理念上的分歧,在原則上,他們都是一致的、正義的。
陳朗:【可以嗎?如果方便的話,我确實很想瞻仰一下。】
江鴻二話不說,從虛空中耍帥般地抽出了那根黝黑的金屬尺。
陳朗吓了一跳,江鴻把萬物書朝他遞了遞,陳朗居然有點緊張,示意稍等,先從口袋裏取出手套,戴上。
江鴻說:“沒關系的,不用這麽小心,我們都把它扔來扔去。”
陳朗一手在電子屏上寫道:【這是目前已知的世界上最神秘、最古老的法寶,它一定有自己的“靈”,要非常尊敬呢。】
陳朗輕輕地觸碰,又撫摸它,同時從虛空裏“變”出了一個工具箱,戴上一枚觀察鏡,仔細地看它。
【它朝你說過話嗎?】陳朗問。
江鴻:“什麽?沒有,從來沒有。媽呀法寶會說話,也太吓人了……哦不過也還好,這是個奇幻世界設定……”
陳朗點點頭,又看了一會兒:【它已經認主了對吧?】
江鴻:“好像是的,我要發動它嗎?”
陳朗稍退開一點,江鴻朝它注入自己低微的法力,萬物書上的符文亮了起來,陳朗現出驚呼的神情,忙仔細觀察。江鴻也是頭一次注意到,在注入法力後,萬物書居然會變成半透明琥珀色的,符文在裏面流動。
“其實它沒什麽特別的作用,”江鴻有點遺憾地說,“也許是因為我的法力實在太弱了。”
陳朗開始記錄,把符文的內容原樣畫下來,百忙中又問:【它有什麽效果?】
江鴻:“目前可以看對方的血條,以及複制粘貼,把東西變成別的模樣,還可以朝我預警……”江鴻仔細地回憶了這段時間裏萬物書發揮的作用,又說:“其實還挺有用的嘛。”
陳朗:【當然啊!你居然說萬物書“挺有用”!】
江鴻:“我可以看你的血條呢。”
陳朗疑惑地問:【我的血條是多少?】
江鴻:“只有三千多,好低啊,藍條也只有420。”
陳朗:【是的呢,我确實是個廢物點心。】
江鴻:“我也是哦。”
陳朗:【萬物書會保護你的,放心好了。】
江鴻:“可是你血條下面有個buff,是個金色火焰的樣子,不知道是什麽。”
陳朗:【那應該是我哥哥給我的一個共生魂魄吧?不要在意這種細節。複制粘貼呢?】
江鴻:“可以把這個杯子變成別的,比方說你看?哦變成一個臺球……必須手邊有別的素材,我才好原樣複制粘貼過去。但是它只有一些表面上的功能,本質上還是一個杯子,如果把這個臺球扔在地上,它就碎了,就會恢複成杯子。”
陳朗:【可以把別的東西變成它自己嗎?】
江鴻:“???”
江鴻發現陳朗的想法确實很奇特。
“沒有試過。”江鴻說,“但是不可以啊,你看,因為它像個鼠标,又像遙控器,所以遙控器不能轉過來複制自己。”
陳朗:【可以複制鏡子裏的東西嗎?】
江鴻:“……”
江鴻試了一下,發現居然可以!太神奇了!但這也沒什麽用吧?
陳朗:【所以它利用了光線,達到拓印外形的效果,我懂了。】
江鴻:“我也懂了,你太厲害了。”
陳朗:【你用它成功地複制過什麽東西嗎?效果如何?】
江鴻:“說到這個,我……還沒有呢!”
江鴻差一點就下意識地說出了自己做過的事情,同時驀然想起了被他徹底遺忘的一件事:不久前,他在驅委的藏寶庫中,使用萬物書,複制了倏忽的頭!
江鴻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幸虧腦子轉得快,記起來後,飛快地搜索着自己的記憶,糟了,那個腦袋被他帶了出來,接着就消失了!
要不是陳朗提起這件事,江鴻已經徹底忘光了!
可是倏忽再也找不到了,但驅委什麽都沒說,也就證明他們直到現在,還沒發現倏忽的頭被調包的事情啊……想到這裏,江鴻又稍微放下心來。
陳朗:【萬物書除了總綱,還有四卷,分別是“法”“物”“靈”“勢”。你如果找到剩下幾卷的話,一定能幫上大忙。】
江鴻看到這句時,又吓了一跳,上一次聽到有“人”對萬物書如此熟悉,還是在倏忽面前,陳朗居然輕描淡寫,就說出了最關鍵的核心內容!
“補上其他的部件會更厲害嗎?”江鴻問。
陳朗:【“法”是世間的法術,我和小多猜測,能破解、改變所有法術産生與發揮作用的規則。“物”則能夠改變物體本身的結構,或者查看它本源的狀态。其實總綱已經擁有一部分這個能力了,譬如說查看血條,就是“物”的作用效果。至于“靈”,我猜是世界運行的邏輯,包括但不限于所有的物理與化學規則、天地脈的交互等等。】
“‘勢’呢?”江鴻問。
陳朗有點迷茫,搖搖頭,說:【小多猜測是生死,我猜測是“未來”以及“過去”。】
江鴻徹底震驚了,萬物書還能改變未來與過去?這麽強大?不過萬物書既然號稱“世間一切”,那也就是涵蓋了過去現在與将來。
江鴻:“但要從熒惑手裏拿到這些,會被毆打到死的吧!”
陳朗:【不在他們手上,至少我覺得不可能在他們手上,否則他們早就攻陷驅委了。】
江鴻一想也是,先前拿着總綱的人是冒牌陳真,如果還有其他部件,那他幾乎是無敵的了。
江鴻:“其他的又散落在什麽地方呢?”
陳朗:【我相信總綱會指引你的,只要時間合适。】
接着,陳朗把萬物書還給江鴻,讓他妥當收好。兩人安靜地喝着咖啡,陳朗發了個消息,告訴曹斌他們這邊已經結束了。
接着他似乎在思考,江鴻欲言又止,本想問他在想什麽,又想到別人也沒必要朝自己交代,問了反而冒昧。倒是陳朗發現了江鴻的微表情,便笑了起來,寫道:【我在想,使用萬物書總綱,可以做到的事情。】
江鴻說:“所以我大致明白了,既然是‘總綱’,就像上級操作界面,界面已經開啓了,只是有些功能,還未能完全發揮。”
陳朗:【理論上是這樣沒錯。】
“法”“物”“靈”“勢”四項,是世間萬物運行的原理,江鴻漸漸地也懂了——“物”體現在複制粘貼物體、查看狀态上;“法”則是通過萬物書看見的、施法時的痕跡以及霧氣,通過總綱不完全的功能,能予以簡單的擦除;“靈”目前還沒有體現,修改規則?“勢”也沒有……不!有!江鴻想起了曾經看到過“距離陳真抵達還有XX秒”,即是對未來的預測!
在這安靜裏,陳朗又寫道:【另外的四卷,你不用着急,萬物書既然選擇了你,我想它就會引導着你最終找到它們。而且很可能都并非有形之物,在一些機緣巧合的時間點,它們才會顯現。】
這時,曹斌回來了。他沒有問兩人的結論,仿佛對此毫不關心,只是在吧臺後坐下。
曹斌:“本來今天到這裏就應該結束了,但是我突然想到還有幾句話得請教你,否則心裏總不踏實……不,江鴻,你不用離開,這件事也與你有一定關系。”
曹斌讓江鴻依舊坐下,陳朗寫道:【鏡子做好了嗎?】
曹斌點點頭,江鴻心中疑惑:鏡子?什麽鏡子?
曹斌沒有閑聊,只是問道:“關于‘心魔’,你們研究出的結論有多少?”
啊!江鴻也想起來了。陳朗聽到這話時,表情似乎有點為難。
曹斌說:“初步的結論即可,畢竟誰也不能作出萬全的推論。”
陳朗示意稍等,足足一分鐘後,他才開始在屏幕上快速地寫、劃,點選句子與詞語。
【連初步的結論,也算不上,但考慮到陸老師與對手狹路相逢的可能性,也許這個時間點越來越近了。】
短暫的停頓後,陳朗又寫道:【我只能把自己所知的、所推測的,告訴你們,無法保證準确……】
曹斌:“願聞其詳。”
江鴻莫名地緊張起來,看着陳朗飛快地寫字。
【……所謂心魔,就是人的執念,心魔的本質無需多言,直面我們的欲望與執着,是認識心魔最好的方式。但有一個細節,令我覺得有許多事,仍然是目前的理論體系未知的,在廣州之戰後,我仔細地查閱了所有報告,發現陸修與心魔陸修在對決的尾聲階段,心魔陸修提到過一句話“我要吸收你了”。】
“啊!”江鴻也想起來了。
【這句話出現在安傑的彙報中,所以我相信其真實性。】
江鴻馬上道:“是的!我也聽見了!”
陳朗認真地點頭,揚眉看曹斌,曹斌的表情變得愈發凝重起來。
陳朗:【所以,我們可以假設,心魔希望吸收本體,這能夠讓它的力量變得更強,如果确實存在這個機制的話,我們也許就要重新評估人質們的作用了。首先,“吸收”需要滿足什麽樣的條件?其次,“吸收”會達到什麽樣的結果?】
【據此猜測,心魔不能“無條件”地吸收本體。需要将本體的實力削減到某個地步,或者是精神,或者是體力,或者兩者皆有。通過陸老師與其心魔的戰鬥,我們不難推測出這一點。決定吸收前提的,也許正是我們所讨論的第二點……抱歉是不是有點繞?】
曹斌與江鴻同時說:“不繞。”
【“吸收”之後,會誕生一個什麽樣的融合體?決定這個融合體人格的,是誰?心魔?還是本體?抑或兩者皆有?當下沒有實驗數據,但我認為這是個很重要的突破口。】
陳朗寫完了,看着兩人。
曹斌說:“我懂了。”
江鴻心道确實提出了很多新的想法,但并沒有什麽用呢……
“好的,謝謝你,小朗。”曹斌說,“明天就是校慶了,你可以好好在校園裏玩一天再回去。”
陳朗仿佛本質上還是個小孩兒,聽到這話時便笑了起來,朝他們告別,跑了,臨走時還在電子屏上寫道:【期待明天晚上的精彩節目!】
餘下江鴻與曹斌對視,曹斌攤手,示意你還在等什麽?
“下課了嗎?”江鴻說。
“放假了,”曹斌認真地說,“第一學年結束了,恭喜你,江鴻,你是蒼穹大學……”
“哦耶——!”江鴻才反應過來,開始蹦跶,放暑假啦!
曹斌後面半句還沒說完,江鴻已經沖了出去。
曹斌:“……”
思歸:“……”
“你想說什麽?”思歸道。
曹斌無奈道:“我想說,他是蒼穹大學成立以來,唯一一個以純粹凡人身份,修完第一學年學業的人。”
“放假啦——!”江鴻又沖了進來,往曹斌身上一扒,又去扒思歸,思歸馬上道:“別來——!”
思歸的樂高終于得脫毒手,江鴻已經把什麽心魔,什麽西洋劍,統統抛到了腦後,跑出了行政大樓。
第一年的大學學習生活結束了,江鴻進入了另一種生活,又自然而然地習慣了這個光怪陸離的新世界,它的倏然而來猶如飓風般,将他納入了風暴的正中心。
學校裏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在享受這個返家前的午後,明天一整天的校慶日,過後大家才會陸陸續續收拾東西回家。不少人在草坪上鋪了毯子吃午飯,或是在空地上玩滑板。
江鴻看見了連江與小皮,連江正在教小皮玩板,他遠遠地朝他們揮了下手,兩人都沒有看見,有說有笑的。
他想起上次從驅委偷回來的鍋,發消息問張錫廷,張錫廷的答複是:【哦,你的東西啊,就在衣櫃裏啊,和假手放在一起。】
江鴻:“……”
江鴻趕緊先回寝室一趟,找了一圈,發現那個鋁鍋還在包裏,還好沒被室友們拿來煮方便面。
江鴻:“……”
江鴻記得,似乎把鍋頂在頭上,就能隐身?
但寝室裏人來人往的,突然隐身會不會很奇怪?也許可以偶爾用用,嗯。
于是江鴻把鍋收進自己的儲物櫃裏。
江鴻掏出手機,看見陸修兩小時前回的消息,下午他還要監考。這會兒他玩心忽起,突然想去找陸修,便閃身進了教學樓。
四樓多功能教室,江鴻在門口張望,看見陸修了。
陸修今天穿着T恤與寬松的短褲,脖子上挂着江鴻送他的黑紅色耳機,一臉無聊地站在白板前,盯着學生們考試。
陸修自己就像個提前交卷的學生般,無論是容貌、衣着,還是氣質,絲毫沒有老師的模樣。
江鴻在外頭探頭探腦地看,只覺得十分好笑。
“最後十分鐘。”陸修冷冷道。
教室裏一陣小小的騷動,江鴻心想:好帥啊!怎麽監考也這麽帥!
陸修轉過頭,看着江鴻,顯然早就知道他來了。
江鴻怔怔地看着陸修,忽然有點臉紅。
陸修有點遲疑,江鴻示意不用管自己,但陸修還是朝他走了過來,到得教室門口。
“怎麽?”陸修說。
江鴻:“沒事……只是來找你。”
陸修于是“嗯”了聲,江鴻看見教室裏,有妖族的學生開始互相使眼色,賀簡則探頭張望,看見了江鴻,神秘地朝他擠了擠眼。
“你坐這裏吧。”陸修讓江鴻坐在第一排的空位置上,江鴻本以為陸修要回講臺監考,孰料他卻順勢坐在了自己身邊。
“課都上完了?”陸修又低聲問,“今天實踐課打得不錯,我看見了。”
江鴻心想:你在監考啊,這樣好嗎?
江鴻小聲道:“今天驅委來了一位顧問……”
陸修:“不要舞弊!”
學生們被吓了一跳,陸修頭也沒回,答道:“陳真的弟弟,我知道。”
江鴻點了點頭,陸修忽然在桌下輕輕地牽了下他的手,以幾根手指互相勾着,是一個表示親昵的舉動,他們已經有兩天沒見面了。
瞬間江鴻的心開始狂跳,真美好啊啊啊啊——!
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既緊張,又期待。
數日來他仿佛消化了不少這個事實,自己就像……不,已經是在和陸修談戀愛了……可是陸修從來不對此說什麽,讓他既忐忑,又迷戀。
糟了糟了……我……
江鴻又在發怔,陸修則多看了他兩眼。
陸修:“?”
江鴻回過神來,小聲道:“我想說……這是什麽?”
江鴻把手放在陸修大腿上,摸到他口袋裏有幾張硬紙,便把手伸到他褲兜裏,把硬紙取了出來。
陸修說:“這是校慶日發的攤位券,消費用的。”
江鴻:“哦——我怎麽沒有?!”
陸修:“只有老師們有,也不是抵用券,只是可以得到教師的特定限量版。”
江鴻:“給我一點……”
陸修:“明天咱倆不是在一起嗎?”
江鴻心想也對,陸修便全部交給他了,說:“你收着吧。”
“我放假啦。”江鴻又小聲說。
陸修:“嗯,想去哪裏玩?還有三分鐘!”
江鴻也沒想好,兩人就這麽坐着。又三分鐘後,陸修放開江鴻的手,說道:“交卷了,都不要寫了。”
學生們服服帖帖,紛紛起身,也沒人敢抱怨,收拾了東西,過來朝陸修道別。
“老師再見。”
“謝謝老師。”
“老師假期快樂。”
陸修點頭,江鴻在一旁幫他整理試卷,賀簡快樂地說:“老師再見,師娘再見。”
江鴻:“!!!”
陸修就像沒聽見一般,答道:“下學期見。”
江鴻:“……”
陸修:“?”
江鴻心裏又在“啊啊啊啊”,滿臉通紅,拿着賀簡的卷子,朝快離開教室的他,做了個“撕”的動作,賀簡馬上面如土色,做了個“跪拜懇求”的動作,求江鴻千萬別亂來。
“晚上來我這裏住嗎?”陸修說,“馬上放假了,你有什麽安排?”
最後交卷的幾名學生聽到這話,吓了一跳。
“呃,”江鴻說,“沒有,你和我一起回重慶嗎?”
人終于走完了,陸修拿着卷子出教室,答道:“我都行,你有想去的地方?”
江鴻快活地說:“我先想想,作個計劃吧。”
“嗯。”陸修答道,帶着江鴻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說:“我先裝訂卷子,你等我一會兒。”
“江鴻。”朱瑾玲朝江鴻打了個招呼。
“哎,老師好。”江鴻屁颠屁颠過去說,“老師,我多少分呀?”
朱瑾玲看了眼陸修,陸修正在一旁裝訂試卷,頭也不回道:“朱老師,你不用管他。”
朱瑾玲笑了起來,說:“喝杯茶吧,來,吃塊巧克力。”
朱瑾玲用英式茶杯給江鴻倒了茶,讓他坐下,說:“上次你不是讓我幫你找靈力充沛的地方嗎?”
“哦!哦!”江鴻想起來了,有點心虛地看了眼陸修,不久前,他拜托朱瑾玲一件事,尋找天地間強盛的靈力,他想采集進來,最後注入到西洋劍裏。
但他還不想讓陸修知道,于是有點支支吾吾的。
“來,”朱瑾玲說,“我給你看這個。”
朱瑾玲拿了張東亞地圖,在上面用筆作了記號,說:“你說地脈的可以采集,但一來太危險了;二來地脈的能量屬于陰性,外加許多地脈點不好深入,我覺得不如天脈的能量好。”
“天脈的能量也可以采集嗎?”江鴻說。
“可以。”朱瑾玲耐心地說,“貝加爾湖奧利洪島、烏蘭巴托西南方的哈拉和林、洛陽龍門山、湖北的襄陽岘山……幾乎都在山脈上。我都給你标記了,一共有七個點。”
“哦有點遠。”江鴻看見貝加爾湖和哈拉和林,好遠啊。
“陸老師不是會飛嘛。”朱瑾玲說,“好了,這張地圖給你。”
“謝謝朱老師!”江鴻找到了采集天地靈氣的辦法,只是不知道能采集到多少。
“采集天脈靈氣做什麽?”陸修問,“制作炸彈嗎?”
江鴻嘿嘿一笑,神秘地看了陸修一眼,他有計劃了。
“我想加快老孫的修行,我們開車去吧,”江鴻說,“暑假還是開房車,去這幾個天脈點。”
陸修看了眼地圖,答道:“可以。”
傍晚,食堂裏人已少了一大半,都出校去玩了。想到又可以和陸修進行房車之旅,江鴻簡直就心花怒放,這一次一定比去羊湖那次開心多了!
“晚上來我這裏睡嗎?”陸修說。
這句話真的太讓人不好意思了,但陸修每次這麽說時,表情都很正常,仿佛他也很期待被江鴻抱着睡覺。
“今天我們寝室要活動,晚上聚餐喝酒開party。”江鴻說,“要麽我不回去了?”
陸修說:“去吧,不差這一天。”
江鴻看着陸修,突然想起了今天連江教他的,現在問告白牆的事情嗎?
陸修:“給你打包點吃的?今天怎麽了?老盯着我看。”
“沒有。”江鴻又緊張起來,轉過目光,陸修于是用手指刮了下他的臉。
“那你……”江鴻內心忐忑無比,想了半天,最後說,“那我回去了。”
江鴻頗有點戀戀不舍,陸修便拿了東西,說:“我陪你回去吧。”
天黑了,學校裏,所有的彩燈都張挂起來了,不知道誰在遠處拉小提琴,音樂之中,彩燈猶如有生命般,在樹木、欄杆之間穿行。
亮起來的時候一定非常好看,江鴻側頭看着那些黑暗中的燈。
今天賀簡叫他“師娘”,陸修肯定聽見了,卻什麽都沒有說。
“明天會很熱鬧嗎?”江鴻還是第一次過校慶。
“嗯,”陸修說,“挺熱鬧的。”
江鴻:“都有什麽玩的?”
陸修:“很多,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江鴻:“你之前都玩什麽?去年?你擺過攤嗎?”
陸修:“沒有,我都站得遠遠的,随便看兩眼。”
江鴻:“……”
陸修:“太無聊了。”
江鴻心想:你怎麽自相矛盾了。
“那你明天就不無聊了?”江鴻說。
“因為有你了啊。”陸修理所當然地說。
這一刻,整個校園裏,所有的燈全部亮了起來,四面八方,所有的學生都喊出了聲:“哇啊——”
“你在這裏,所以不無聊。”陸修答道。
江鴻想控制住自己的笑,卻忍不住地嘴角上翹。
兩人都被燈帶吸引了注意力,不得不說曹斌确實很有品位,沒有用那種一閃一閃五顏六色的,或是綠得像鬧鬼一般的氛圍燈,而是清一色用了橙黃色的燈泡,讓蒼穹大學裏變得十分浪漫。
“我回去了。”江鴻說。
“明天見。”陸修注視着江鴻的雙眼。
江鴻有種感覺,仿佛陸修想親他一下,卻在猶豫。
還是我來吧——江鴻心想。
“哇哈哈哈——”江鴻說,“放假啦!好開心啊!”
江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回轉,騎到陸修背上,從身後抱着他脖子,在他側臉上親了一下。
“拜拜!”江鴻說道。
江鴻滿臉通紅,不敢再看陸修,狂奔而去。
上到二樓時,江鴻偷偷朝下看了一眼。
陸修還站在那裏,面朝一樹又一樹的燈,一動不動。
上到三樓時,江鴻又扒着欄杆朝下看,陸修還在那裏,背對宿舍樓。
上到四樓時……江鴻再偷看,發現陸修轉頭,與他對視。
“你還不回去?”江鴻大聲說。
陸修看了江鴻好一會兒,身後的燈帶猶如攝像機裏的光暈,流動在這個靜谧的夜裏,映着他修長的身影,江鴻看不見他的表情。
江鴻還掏出手機,給他拍了張照,最後陸修朝他揮了下手,戴上耳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