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越獄
“來,”江鴻緩過來後,說,“我先給大家解除這個鏈條。”
擦除、擦除、擦除擦除……江鴻不費吹灰之力,就解開了鎖鏈,陳舜終于忍不住說道:“這法寶太厲害了!”
江鴻還記得安傑曾經提醒過自己的,非必要情況下不朝任何人說起萬物書的來歷,雖然只有這麽短的時間,他也與陳舜、霍然、朱瑾玲、楊飛瑤四人算是同生共死的“獄友”了。他不想說出萬物書的來歷,但也不想騙陳舜,便說道:“可能正好一物降一物吧?”
衆人終于脫困,鎖鏈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垂落在洞壁內,但直到現在,大家也仍然不敢貿然用法術。
江鴻拿着萬物書,猶如戴上了窺探世界底層模型的眼鏡,左右看看,這下看得清楚多了,他第一次注意到,用它來看人時,甚至還能看見幾名驅魔師發光的脈輪形狀,陳舜與楊飛瑤都是人形,而朱瑾玲的脈輪圖,是一只鳥兒。
霍然的脈輪,則是一只奇怪的東西,像是走獸,江鴻辨認不出來。
“太好了,”楊飛瑤松了口氣,“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逃不脫了。”
“沒想到,”霍然嘆息道,“破局之人,竟是這麽一位小兄弟。”
江鴻謙虛道:“只是運氣好而已,都是大家合力,要不是……要不是大家幫忙,呃,我也拿不到這件……被踢得這麽遠的法寶。”
“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陳舜拍拍江鴻的肩膀,說道,“只要去了束靈鎖,總歸是有辦法的。”
霍然走到山壁前,試着用雙手拍擊,山壁相當厚實,且不是空心的。
“朱老師,”霍然回頭說,“您現在能占蔔了麽?能不能通過測算,來找到出去的路,或是指引我們下一步的行動?”
朱瑾玲說:“手頭沒有蔔具,使用飛羽,還得等到我靈力恢複,大約兩個小時後。很快大夥兒的靈力就恢複了。”
楊飛瑤又說:“要炸開這個山洞不太現實,但就像咱們以前推斷過的,這裏邊的空氣應當是流通的,既然沒有被悶死,就一定有通風口。”
“對哦!”江鴻才想到這一點,說,“我看看通風口在哪兒。”
他又在囚室裏漫無目的地轉了幾圈,這下感覺就輕松多了,問題變成了如何出去。
他拿着萬物書,靠近各處的山洞岩壁,試着用橡皮擦工具去擦那些起伏的建模線,但這次沒有起作用,構成實物的綠色建模線條,是沒法用橡皮擦擦掉的。
似乎只有煙霧一樣的渲染效果才可以用這招。江鴻心想。
“學弟,你在做什麽?”楊飛瑤問。
看在衆人眼中,江鴻就像個精神病人般,對着空氣不斷比畫。
“哦沒事,我在……”江鴻想了想,說,“我在練習法術。”
“我先來試試吧,”霍然說,“只不知道會不會驚動到熒惑的人。”
朱瑾玲說:“如果将敵人引來了,也許也是一個突擊逃跑的好機會。”
霍然說:“小兄弟,稍微讓開一點,躲到我身後。”
江鴻退後,霍然于是祭起了法術。
一股熱流湧起,霍然全身都發出熾熱的強光,變成了一個煅鐵的熔爐般,江鴻不斷躲避,只有他的身後是陰涼的。
四周的鐵鏈感受到了靈力,開始叮當亂響,衆人擔心地看着鏈條。
緊接着,霍然身周火焰流轉,雙目瞳孔也變成了紅色,上前把雙手按在一塊山岩上,山岩開始變紅,軟化,然後化作岩漿,流淌下來。
啊,诶?江鴻透過萬物書,看見了外面奇異的一幕——鐵鏈雖然沒有再上前捆縛霍然,但就在這個洞穴的更外圍,遠方那棵“煙霧樹“發生了詭異的變化,朝他們分出一部分力量,形成了一個封閉房間的“殼”。
江鴻正想讓霍然等等時,其他人先撐不住了。
“太熱了,”陳舜說,“霍老師,我覺得這個辦法不行,還是得另找出口。”
霍然将山體打開了一個大洞,但後面依然是岩石,不知道這山壁有多厚,江鴻也注意到了——構成岩壁的那些線,背後是空的。
一片漆黑,空空蕩蕩。
霍然将面前的山壁熔化後,背後又仿佛有新的填上了,如此循環往複,沒有盡頭。
“這是一件法寶,”朱瑾玲說,“咱們被關押在了一個法寶,或者說法陣內。”
霍然于是放棄了這個辦法。
“但至少試出來這應當不是自然環境了。”霍然籲了口氣,在一旁坐下。
楊飛瑤道:“霍老師,咱們得保存體力,現在沒有束靈鎖維持生命了。”
衆人都意識到另一個問題,掙脫鎖鏈是把雙刃劍,他們必須在尚有力氣時,找到出口,否則最後結局只有一個:餓死。
江鴻開始拿着萬物書,猶如指揮棒般靠近山壁,每當萬物書接近時,建模般的點格面上就會發出微弱的光,仿佛鼠标掠過的效果。
江鴻試着用萬物書去戳山壁,腦海中發出了“當”的聲音,意思也許是沒用,不能這樣操作。
“還有錯誤提示音。”江鴻無語了。
試着試着,江鴻忽然找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哎?”江鴻說,“這裏是做什麽的?”
當他把萬物書掠過曾經困住楊飛瑤與陳舜中間的一塊岩壁時,那裏自動發出了光,江鴻馬上轉回來。
“什麽?”陳舜起身,與楊飛瑤一起湊過來看。
江鴻:“這裏。”
“給點光。”陳舜又說。
楊飛瑤柔軟的手指擡起,發出溫和的光亮,但那塊石壁絲毫沒有異常,與這個洞穴囚牢渾然一體。
陳舜拍打石壁,又試着注入靈力,不見動靜。
“你怎麽發現這裏的?”陳舜問道。
江鴻示意等等,讓自己再調查一下,他把萬物書挪了上去,像掃描一般慢慢地掃過附近區域,這次發光更明顯了!
那是一塊很小的區域,發着藍光,上面有三個奇怪的字。
江鴻:“???”
江鴻把自己看到的說了,朱瑾玲道:“你能看見我們看不見的東西。”
“你有陰陽眼嗎?”陳舜說。
江鴻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楊飛瑤卻道:“所以這裏一定是關鍵。”
朱瑾玲與霍然輪流來摸過,都沒發現異常,霍然說:“我把這塊地方熔化變成岩漿試試?看看裏頭是否有機關。”
江鴻說:“我感覺好像在玩密室逃生啊,要不咱們還是先不要暴力破解吧?”
朱瑾玲問:“這三個字怎麽寫?”
江鴻在朱瑾玲手上畫了一下,說:“第一個像個‘心’字,第二個像朵卍字形的花,第三個不認識了。”
朱瑾玲沉吟片刻,而後道:“方篆。一、七、二。”
“古代法寶,”霍然也明白了,說道,“先秦時代的,應當是咱們這個囚室的編號。”
“哦!是這樣嗎?”江鴻觀察那三個文字,點點頭,“我看下能不能操作……”
他總覺得這三個方方的字是可以做點什麽的。
“操作什麽?”朱瑾玲問道。
江鴻先用橡皮擦擦了一下它,字擦不掉,每當激活萬物書這件法寶時,世界就像變成了一個碩大的、混合了3DMAX和photoshop的軟件,感覺自己像是進了賽博世界般,關鍵這個操作界面還沒有使用說明,也沒有側邊工具欄!
工具欄……江鴻剛想到這點,頭頂突然出現了工具欄!
江鴻:“………………”
江鴻擡起手指,虛按,所有人不明所以,跟着江鴻一起擡頭。
衆人:“???”
陳舜:“頂上又有什麽了?”
迄今為止,除了江鴻之外,所有人根本看不見任何異狀,要不是先前江鴻解開了鎖鏈,鐵定這會兒要被當成精神病人。
江鴻:“套索?可以把字弄下來嗎?”
朱瑾玲:“?”
“不行。”江鴻自言自語道,“試一下立體操作?用一下鼠标好了。哎?鼠标可以?這麽簡單的嗎?”
江鴻從那懸浮于頭頂上的工具欄上,拉下來一個小手掌般的鼠标,按在發光區域,往前推。
“當!”腦海中響起報錯聲,不能這麽操作。
江鴻:“吓我一跳……拉呢?”
往外拉,可以!江鴻就這樣,在發光區域,拉出來了一個門把手!
所有人一起驚呼起來,只見岩壁随着江鴻的動作朝外稍稍凸起,緊接着,出現了一個門環!
在江鴻眼裏,那個“門環”卻是一個旋轉把手,繼而他用小鼠标點住把手,逆時針擰住它。
“當。”報錯聲又來了,“當當當當當。”
“知道了!”江鴻抓狂道,改成順時針。
門擰開了,洞穴岩壁轟然發出白光,籠罩了五人。
“門開了!”江鴻道,“快走!”
白光撲面而來,江鴻率先沖過了那扇門,旋即餘下四人跟着沖了過來。
“太好了!”楊飛瑤率先歡呼道。
面前是一條鋪着地毯的走廊,走廊盡頭有一道門。
“啊我我……”江鴻道,“我來過這兒!”
他被抓進來的時候,就走過這條走廊,那會兒黑暗陸修押着他,經過走廊,來到一個電梯間。江鴻飛快地跑過去,只要找到電梯就好辦了。
這個門與山洞不一樣了,有明顯的門把手。
江鴻拉開門把手,後面卻是一個安全通道的樓梯口。
江鴻:“?”
“怎麽?”霍然問道。
大家擠在門口看了眼,江鴻說:“好像和我記憶裏不太一樣。”
霍然望向朱瑾玲,朱瑾玲想了想,說:“沒關系,走吧,只有這麽一個門。”
江鴻“嗯”了聲,霍然道:“咱們最好得盡快,雖然尚不清楚他們的預警機制,但有人越獄,一定很快就會被發現。”
江鴻被這麽一說也緊張起來,得盡快找到出口。
“陳舜。”朱瑾玲說。
陳舜明白過來,說:“我來打頭陣吧,江鴻,你為我們做太多了,不能總讓你一個人……”
“沒關系,沒關系!”江鴻懂了,他們也很不好意思,畢竟脫困全靠他的法寶,四名驅魔師什麽忙都幫不上。
“來吧。”江鴻笑着說,“朱老師回去以後,下學期給我個A吧!”
“年年給你A,”朱瑾玲說,“你在我心目中已經是A了。”
江鴻登時心花怒放,太好了!裏世界探索不用擔心挂科了!無論怎麽樣都得拼死保護朱瑾玲平安回到學校去……
……這看樣子不是個彭羅斯階梯。江鴻下了一層樓,見安全通道內也沒有樓層标記,于是推開下一扇門。
裏頭是個黑暗的通道。
衆人站在通道口處,江鴻壯起膽,說:“走嗎?看樣子還能再下一層。”
“既然沒有警報,每個門都打開看看。”霍然說。
于是江鴻回到安全通道,再往下走,推開又一扇門,裏面是個寬敞的體育館般的巨大空間,只是關着燈。
江鴻:“???”
“下面呢?”楊飛瑤又問。
“到底了。”江鴻擡頭,望向安全通道上方,說,“這是什麽奇怪的空間法術嗎?”
江鴻試着發動萬物書,朝向體育館的門,上面浮現出了與牢獄出口字體相似的三個字。
朱瑾玲聽完後說:“二九三,也是編號。”
“這裏感覺比上一個地方安全,”江鴻說,“進去看看嗎?”
大家依次進入了體育館,體育館內有十六扇門,衆人便分頭檢視,所有的門都是常見的安全門——陳舜試着按門把手,往外拉,開了。
“這是什麽地方?”陳舜震驚了。
體育館的門通往一個天臺!天臺的外側,本該是藍天的地方,則是一片迷霧,看不到外頭。
“我知道這是什麽了,”朱瑾玲站在門前,仔細端詳片刻,說道,“它叫傾宇金樽,是一件法寶。”
霍然:“……”
楊飛瑤好奇道:“那是什麽?”
朱瑾玲答道:“法寶,只要持有人的法力足夠,傾宇金樽能夠無限延伸,構造出新的空間。”
霍然:“我聽說過通宙瓶,是驅委的天字級法寶,倒沒聽說過這個。”
朱瑾玲說:“傾宇金樽失落人間已接近兩千年,最初秦漢時代的驅魔師,正是從上面研究出了‘罅隙’的法術。我寫過一篇研究論文,所以記得很清楚。江鴻?你能看見這個法寶的內部運作邏輯嗎?江鴻!”
“哎!”江鴻在體育館另一側,拿着萬物書,研究門上的數字,每個門上都有對應的數字。
他打開一扇門,發現門後面是個酒店般的标間,探頭望了眼,再去推另一扇門。
隔壁的門背後,是條空空如也的水泥走廊。
江鴻:“???”
再推開一扇門,門後是一間空的、與自己被關押的場景一模一樣的囚室。
江鴻:“有人嗎?”
除了懸挂在牆上的鐵鏈,裏頭沒有任何人。江鴻看得毛骨悚然,不敢進去,轉身走向夥伴們,聽見霍然的聲音傳來。
“如果是傾宇金樽,”霍然問,“朱老師有脫困辦法嗎?”
朱瑾玲說:“只有一個出口通往外界,那裏是唯一的與外界的銜接處,想回到現實世界,就必須找到這個房間。”
陳舜站在欄杆前,說:“跳下去的話會發生什麽?”
“你最好別胡亂試。”楊飛瑤提醒道。
“回來吧,陳舜。”霍然說,“現在目标明确了,找到唯一出口。”
“這個出口滿足什麽樣的條件呢?”楊飛瑤又說。
朱瑾玲沉吟片刻,很難判斷。江鴻大致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忽然靈機一動,說道:“會不會是複制品陳真最開始待的那個房間?”
“很有可能。”楊飛瑤說。
“咱們這裏有信號嗎?”江鴻想起來了,他們當然沒有手機,但是!但是!被抓的時候,他親眼看見了黑暗陸修,在用他的手機發消息!
也就是說,一開始的那個房間,是有信號的,它一定連通外界,而且是唯一的出口!
江鴻說了自己的推斷,霍然說:“就是這樣了。”
“咱們挨個試試看,”朱瑾玲道,“盡快。”
于是他們打開每一扇門,大部分都是通道,而第一輪嘗試裏,沒有江鴻描述的那個房間。
“只能選一個通道進去了。”霍然說,“江鴻,你選一個吧,相信自己的直覺。”
“呃,”江鴻說,“不應該是朱老師嗎?好吧……這個?”
江鴻進了其中一條通道,這個通道裏又有兩扇門,陳舜打開其中一扇門,裏面是個辦公室,陳舜說:“是這裏嗎?”
“有點像。”江鴻進去看了眼,一樣的窗戶,但是又仿佛少了什麽,他試着躺在地上,用這個視角來環顧四周。
“不是,”江鴻說,“少了一面穿衣鏡。”
陳舜于是去開下一個門,放手之時,門“砰”的一聲自動關上了。
江鴻于是起身,拉開門。
下一刻,江鴻唯一的念頭是:完了。
門後面已不再是那條走廊,而是一個放着上下床的宿舍……
江鴻:“………………”
江鴻:“人呢?別玩我啊!哎!”
江鴻果斷把門關上,再打開。
外頭是個花園,花園之外,則是一片迷霧。
“啊啊啊啊——”江鴻已經徹底傻了。
“陳舜!朱老師!”江鴻走出花園,茫然打量四周,慘叫道,“這門是雙向可變的啊!為什麽最開始都沒有發現?!”
“陳舜!”江鴻抓狂道,“你害死我啦!”
花園很小,江鴻再回頭看,發現背後變成了一棟兩層的別墅,園中有個水池,池子裏還養了幾條魚,他馬上轉身,再次推開門。
裏面是個漆黑的囚牢山洞,這次江鴻已經大概知道原理了,這裏的每一扇門,都在遵循某種規律,不停地進行切換,每關上一次,再開啓時,就會通往不同的地方。
換句話說,也許這裏面有無數個“空泡”,靠某種動态密碼般的變換而連接。現在,他得想辦法找到朱瑾玲,我這學期還要拿A啊!天啊!這是什麽地獄任務啊!
江鴻關門、開門、關門、開門,像在刷副本一樣,刷出來一個覺得順眼的房間,進去。那是個食堂般的幹淨廚房。
江鴻拉開冰箱門,發現裏頭還有牛奶!他既渴又餓,灌下大半瓶,感覺力氣回來了,拿着那瓶牛奶,待會兒說不定能找到其他夥伴,給他們喝。
他用萬物書朝向門把手,辨認上面的字,再次開門,面前出現了又一條走廊,他不太确定是不是先前與陳舜失散之處,便走了進去,喊道:“朱老師!你們還在嗎?”
他們會留下來等他麽?
江鴻再次開始“刷門”,開開關關,始終沒有刷出黑暗陳真的辦公室,也許有特定的出入口?他就像在玩一個異常複雜的RPG,心想自己得找到規律。
但這麽開門關門,也沒有再碰上朱瑾玲等人了,門是無限的嗎?門口的空間個數也是無限的?希望不要……江鴻再次查看門上的數字,辨認出來,也許是六十八?
“砰!”關門,再開門。
突然間,江鴻愣住了,下意識地擡手,撐住了門,那個房間他非常熟悉——那是陸修的寝室!
寝室怎麽跑這兒來了?江鴻走了進去,沒錯!這裏就是陸修的研究生寝室!他試着拉開窗,窗外、陽臺外是一層朦胧的白霧,他伸出手去,霧裏仿佛出現了奇異的斥力,又像軟綿綿的高密度液體牆,令他無法再伸出。
書桌、床鋪、摩托頭盔,所有的擺設,都與陸修的房間一模一樣。等等……這裏似乎也少了什麽東西?
江鴻想起來了,他轉身走向書櫃,确實少了東西——少了他送給陸修的那個耳機。陸修很喜歡這個黑紅色的耳機,不僅用它聽歌,還拿它當一件配飾,挂在脖子上,以搭配潮牌衣服。
這不是陸修的寝室,一定也是複制出來的,江鴻心想,得去找出口了……
正在他即将轉身離開時,忽然間,一個念頭在心底閃過。
這會不會是,黑暗陸修住的地方?
江鴻差點就把門關上了,此刻轉身,一個飛撲,再次沖進了寝室,開始飛快地翻找房間內的東西,他掀開枕頭,打開衣櫃,拉開床頭櫃的抽屜——
——有了!
他找到了那枚鱗片!被黑暗陸修奪走的鱗片!
“陸修!”江鴻馬上握緊了它,大喊道。
不見動靜,江鴻環顧,甚至沒有一絲靈力波動。
“陸修!”江鴻大喊道,“救命啊!快來救我!”
此刻的他,已完全忘了陸修會不會也被困在這裏的顧慮,他只想第一時間見到他,告訴他冒牌貨的存在,江鴻對陸修的信任是近乎盲目的,只要他在這裏,一定能帶他脫困。
“陸修。”江鴻無奈,自嘲笑笑。
他來不了這地方,江鴻意識到,只能靠自己了。
江鴻把鱗片依舊戴好,轉身去開門,思考片刻,只靠開門關門,是沒有用的,唯一的出路,是找到這個奇怪空間裏,通道變幻的規律……
他再次發動萬物書,将它指向門把手,認真端詳上面的數字。
這是一百多少?江鴻少了朱瑾玲這名翻譯,只能勉強先記着。
江鴻再打量四周時,突然看到了一個奇異的景象,在這間研究生宿舍之外,透過建模般的綠線,所窺見的無邊無際的黑暗空間中,有一道藍色的光痕,猶如流星般拖着尾焰,朝他曲折飛來。
江鴻:“?”
那道光痕在虛空中不斷轉折,就像做布朗運動的粒子,路徑絲毫無法預測,卻離他越來越近,緊接着,它無聲無息地沖進了宿舍內,就像撞上了空氣牆般,在江鴻面前泛起萬道漣漪,再“嘩啦”一聲響。
陸修颀長的身體從一大片水花中直飛出來,撞在了江鴻身上。
江鴻發出激動的大喊,然而下一刻,卻察覺到了不對,陸修上身赤裸,身上全是傷,撞上來的瞬間,鮮血飛濺,濺得江鴻頭上、身上全是血,平日猶如鐵鑄的身體,這一刻竟是十分無力,重重地壓在了他的身上。
“陸修!”江鴻震驚大喊道,“學長!”
兩人相觸剎那,江鴻緊緊抱住了陸修,一同往後摔倒,陸修的身體十分沉重,壓住了江鴻,發出一聲巨響。
“來了。”陸修雙眼緊閉,身上、頭上全是冰冷的水,混合着鮮血,浸濕了江鴻全身。
江鴻愣住了。
八小時前。
夜十點,陸修在路邊下了車。
小巷兩側,只有昏黃的路燈亮着,這裏是個小型的市政公園,公園中還有不少公共健身器材,路的另一邊,則是三米高的水泥牆,上面攔着鐵網。
陸修左右看看,見江鴻正坐在一個單杠上玩手機,便走了過去。
“江鴻”翻身下來,陸修卻沒有靠近,問:“你室友呢?”
“江鴻”說:“已經進去偵查了,來。”
“江鴻”上前來拉陸修的手,陸修擡起手,兩人即将互相觸碰的剎那,陸修徑直擡手,虛虛一按。
“他發現了。”一個聲音響起。
幾乎是同時。
“圖勒蘇。”陸修嘴唇微動。
轟然巨響,龍威炸出,“江鴻”直面了陸修的全力一擊,但那一式龍語轟擊竟沒有把江鴻震碎,而是令他上半身衣裳盡毀,倒飛出去,狠狠撞上了精神病院的圍牆!
黑暗陸修僞裝盡除,陸修飛身上前,右手祭起法訣,左手作龍爪,雙目隐現震怒!
“你在懼怕什麽?”陳真的聲音響起,“那就是你,你的憤怒、你的恐懼、你的欲望……”
黑暗陳真從陰影中走出,右手中浮現出黑氣,在空中缭繞。
陸修沒有被黑暗陳真分心,不斷追擊黑暗陸修,兩個身影在夜空中激烈相撞,霎時又一聲巨響,黑暗陸修狠狠撞上了精神病院的建築外牆,裏頭響起大喊聲,又在陸修的崩天一擊中穿出。
“有關終結與世界毀滅的預言……”黑暗陳真的聲音亦如影随形,時刻在陸修的耳畔回蕩,他沒有騰出手來對付這個“陳真”,哪怕在猜到了事情進展的前提下,陸修的判斷是正确的,他必須先全力解決自己的複制品,更重要的是,趁着對方還未反應過來的一瞬間。
此時,黑暗陸修失了先機,幾乎全無還手之力,在一片廢墟中被陸修窮追猛打,揍得渾身是血。黑暗陳真的援助出現了,那缭繞的黑氣仿佛活物,朝着真正的陸修席卷而來!
“連心燈也能複制嗎?”陸修冷冷道。
“這已經不是心燈了,”黑暗陳真在陸修身後現出身形,嘴角浮現笑意,“它是寂滅心燈,擁有釋放黑暗的強大力量……”
陸修怒吼一聲,龍炎從身上迸發,驅散纏向他的黑火。
“又是誰制造了你?!”陸修驀然提速,一手摁住自己的複制品,撞破精神病院另一側的圍牆,帶着他轟然穿梭到了主路上,四面八方的車流猛然停止,兩個身影撞翻了經過的私家車,一時間鳴笛聲、剎車聲響成一片。
車主紛紛下車,震驚地望着這一幕,更掏出手機,開始拍照錄像!
陸修把自己的複制品扼住咽喉,提了起來,就像黑暗陸修提着江鴻一般,左手凝聚強光,正要發出毀滅性的一擊之時——
“你在恐懼自己的死亡,”寂滅心燈鋪天蓋地地卷向陸修,“恐懼那最終必将到來的宿命……恐懼成為人後一切的失去……但你現在,仍有選擇,陸修。”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在那黑暗裏,只有陸修與自己的複制品。
陳真的聲音在陸修腦海中回蕩:“你可以不必背負被強加的責任,想想江鴻?那個與你有着特別羁絆的凡人……”
正因這句話,霎時間陸修動作一滞。
緊接着,黑暗陸修終于在這狂風驟雨般的攻勢當中,搶到了反擊的剎那!
一聲龍吟,黑暗陸修化龍!
巨龍騰空而起,拖着陸修飛上空中,形勢登時逆轉,龍角抵住陸修腹部,在數十米高空中淩空翻越,朝着地面狠狠一掼!
陸修鮮血飛濺,染紅了道路,再下一刻,陸修化龍!
兩條一模一樣的黑龍倏而分開,其中一條驀然升高,另一條追上。前方黑龍翻身,轉頭噴發出青白色的火焰,另一條側身避過,在空中翻滾,以利爪死死抓住前一條龍的身軀。
“機會來了,他的逆鱗處沒有保護,”黑暗陳真提醒道,“壓制住他三分鐘時間,盡量速戰速決,驅魔師快來了。”
這是陸修第一次碰上如此強大的敵人,在自己被封印的前提下,他必須戰勝一個完全體的自己,外加地面還有更強大的幫手:黑暗陳真。
他已經竭盡全力,然而身上的鱗片不住掉落,在空中化作光火。
黑暗陳真屹立于高處,手中那寂滅心燈已經收縮成一團黑色的光球,光球之中不斷朝着四面八方射出帶着黑火的流星,千萬流星離開他的身畔後,猶如追蹤彈般射向空中的其中一條黑龍。
時間逼近大限,陸修在最後關頭,爆發出所有的力量,以龍爪死死抓住自己的複制體,一口龍炎朝着它的左眼噴去。
兩條龍頃刻間分開,但複制體再一次死死抓住了本體,同時,龍爪刺穿本體逆鱗下的皮膚,紮入了它的心髒部位。
陸修的全身現出發光符文,開始壓縮并封印他的龍力,他已無力再對抗,轟然巨響,在空中恢複人形,朝着大地墜落。
黑暗陸修亦化作人形,右手兩指掐劍指,疾射而來,要在空中一招刺穿陸修的心髒!
“安傑要來了,”黑暗陳真說道,“不要戀戰,離開這裏。”
黑暗陸修仍不死心,只要再補上一記,本體便将消亡,自己将成為那個陸修。
“他已經輸了,”黑暗陳真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但意志還在,你現在吸收不了他,必須等待機會,不要戀戰!走!”
黑暗陸修飛向黑暗陳真,黑火一卷,兩人同時消失。
陸修的身軀在空中劃出一道抛物線,墜入了珠江之中,鮮血被江水帶走,繼而在這個黑夜中,消失無痕。
留下救護車聲、警車警笛聲,以及一片狼藉的地面世界。
黑火再一卷,黑暗陳真與黑暗陸修同時出現在了廣州塔頂端,對面是燈火通明的獵德與珠江新城。
黑暗陸修道:“一旦被他跑了,要再抓住他沒那麽容易。”
黑暗陳真答道:“我們手裏有江鴻,你怕什麽?找個機會,讓江鴻誤以為自己有逃脫的希望,再拿着陸修的逆鱗,把他召喚進陷阱裏就是了。”
黑暗陸修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黑暗陳真吩咐道:“按計劃,把廣州驅委端了,去吧。”
黑暗陸修擦拭了臉上的血跡,現出邪氣笑容,化作黑龍,沒入了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