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老太太回來的時候看着簡易雞圈面前的一碗米,彎腰去拿碗的手抖了抖。
要死了要死了……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蔣英宇感覺老太太看他的眼神不怎麽對勁,他連接不停的換了幾個坐姿,終于吃好後,将碗放下。
“那個……我吃好了,”他的一只手搓了一下大腿,“姥姥你慢慢吃。”
還沒起身,老太太嘆了一口氣。
“英兒啊,明天要不要和姥姥上街看看?”老太太看着蔣英宇。
上街?
蔣英宇一愣,這裏還有上街的地方?
點了點頭,蔣英宇說,“早上還是中午?”
能睡到八-九點再起麽?
顯然不能。
“早上的菜才新鮮……”老太太這會兒也吃好了,擦了擦手開始收拾。
蔣英宇起身攔住老太太,“我來吧,明天沒課。”
平日都是吃了就撤,這節假日裏好歹都得做點什麽。
老太太伸着手看着孫子忙碌的身影,想說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唉!這麽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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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蔣英宇惺忪着兩眼起來,梳洗好之後看着老太太背上的一個大背簍,再配着那不怎麽直得起來的腰,他只好讓老太太放下來,“我背吧!”
這個背簍有些重,背在背上不怎麽舒服。
他聳了聳肩,将背簍往上收了收,“走吧。”
而正被安利攆出來的安晟擡頭瞥了眼蔣英宇家已經緊閉的大門,心裏有些沉重的想着一會兒要去的地方。
這會兒已經快中午了,安晟戴了一個遮陽帽,再轉一個彎就能到目的地了。
這裏的巷子基本沒幾步路就能有一個,有大的,更多的則是小巷子,纏繞得不知哪根兒是哪根兒的電線一團一團的,非常老舊,下邊的電線杆上可以看出貼了撕,撕了又貼過的痕跡……
目的地到了,鐵門口坐着一群拿着各色蒲扇正扇着風的老大爺。
“……喲,這是……”一個大爺搖着扇子的動作停住,看着面前這個迷彩衣服的小子。
空氣像是突然頓住,不一會兒老大爺們紛紛拿起自己的小板凳互相告別,改日再來。
不消片刻,鐵門前只留下一個身材幹瘦的老人。
“進來吧。”老人捏着扇子起身,打開鐵門走了進去。
那有些破舊的搖椅正嘎吱嘎吱的緩緩搖動……
進了門,安晟壓下了心口的惡心感,每一次來都會全身不舒服。
門外和門內簡直是兩個季節,外面豔陽高照,讓人滿身是汗,這進了屋直接像是誤入了冰櫃裏一般,涼至心骨。
“過來,”走到堂前,老人點燃了三支香遞給安晟,“拜一下。”
接過香拜了一下之後,安晟将那三只香插在了早已灰燼滿滿的香爐裏面。
這間屋子裏沒開燈,很黑,只有堂前點着的兩只蠟燭勉強照着亮,老人滿頭白發,臉上也幹癟無光,身穿着一套灰色的中山裝,過長的袖子下一只枯瘦的手朝安晟遞了一杯茶。
“說吧,什麽事。”都好幾年沒來了,這小家夥沒必要的事絕對不會來的。
找到紅木凳子坐下,劉遠自個兒也弄了一杯茶喝着。
安晟端着茶站着,那茶他沒喝,不是不渴,也不是怕他下毒。
安晟吸了一口氣後說,“我想問一問劉叔,我前幾天晚上,碰上那些東西了。”
劉遠拿着茶盞蓋子撥開茶葉的動作一停。
“時間具體點。”
“周四晚上,”安晟說。
劉遠喝了一口茶,啧了兩聲。
“我不是叫你晚上別出去嗎?”劉遠說,“結果呢?怎麽脫手的。”
“……鐵蛋聽到我的喊聲,過來把他們趕跑了。”安晟站得累了,也找了個凳子坐着。
劉遠皺了皺眉,“鐵蛋?我給你的那條黑狗?”
黑狗雖然不比黑貓,但是這條黑狗可是他費了好大的力才弄來送給這小子的。
“嗯。”
劉遠将茶放在桌上,沖安晟說,“過來我看看。”
這小子每次碰上那些東西,不給他弄一下鐵定得虛幾天。
安晟站起來走到劉遠身前,劉遠伸手在他身上摸了幾下,卻是越發疑惑。
“一點氣都沒有,怎麽回事?”那東西的氣他感覺不到。
可這小子已經碰到過了,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
安晟不可能騙他,除非,痕跡被人抹了。
“昨晚上也沒遇上,回來的時候天都黑了。”周四和周五晚上都是晚歸,安晟想着。
劉遠問,“當時有人和你一起?幾個人。”
“有,一個。”安晟說,“他是我同學,上周剛轉過來的。”
一個?
劉遠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搓了搓,起身走到堂前,抽了一支香點燃。
安晟見他盯着香一動不動,只是捏着的兩根手指細細搓着。
他也不打擾,就坐着看。
等那香燒了一截,從中斷開,劉遠這才恍然。
不得了!
“啧……”劉遠眼裏突然帶了笑。
“星火斷拆,不冷也栽,落落空空,難得始終,”劉遠将那沒用了的香放了回去,看了安晟一眼,嘴裏繼續念着安晟聽不懂的話,“若有所解,兩之并同。”
安晟早已習慣了劉遠不時的來這麽一串,見怪不怪。
“怎麽着,你這小子桃花要開了呀!”劉遠調侃他。
還以為他這神神秘秘的弄啥呢,原來是給他算桃花。
安晟嘆了一口氣,“說正事吧,別扯些有的沒的,我就想問問為什麽我最近晚上又能見着了,是不是這眼鏡的壽命到了?”
說着,安晟将那厚得吓人的眼鏡摘了下來,高挺的鼻梁十分好看,襯托得輪廓更加鮮明。
接過安晟遞過來的眼鏡,劉遠拿着仔仔細細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是有點兒,過段時間吧,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我把材料湊一湊。”
“行,”安晟看着異常模糊的四周,忙讓人趕緊把眼鏡拿過來,“給我,啥都看不清。”
唉……
看着安晟鼻梁上架着的眼鏡,他心裏忍不住惆悵,這眼鏡的副作用,就是會讓人高度近視。
“這會兒也不早了,在這兒吃個晚飯?”劉遠站起身說。
安晟卻如同以往一樣,搖搖頭拒絕了他。
“好吧,那……”劉遠轉身走到架子處,打開一個小盒兒,“我算了算,你床前的符該換了,這次給你兩張,你把你家陶屋那裏面也放一張。”
接過那兩張符,安晟應了一聲。
剛出堂屋,安晟就剛好遇上了正從外邊回來的劉遠兒子,劉零力。
也是他最不想來這裏的原因。
劉零力剛想打個招呼,只見安晟長腿一跨,直接從他旁邊走過,堪堪幾步,人就沒了。
“呼……”安晟站在太陽底下曬了會兒,等身上暖和了一點兒他才朝着家走去。
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向橫不是說想吃蝦麽,順路去一趟菜市場吧!
而這會兒的蔣英宇正暗自的調整背簍帶子的位置,帶子有些細,可沒把他倆胳膊就這麽給卸下來。
啧!疼死了!
背簍裏面倒是裝了太多東西,只見往裏放,大包的,小包的都有。
而老太太買得停不下手,想着今年有自己孫子陪着過個節,怎麽着也得好好弄一頓。
“姥姥,還有什麽咱們明天再來買行不,”蔣英宇覺得自己可累了,可是又不好說。
原本,他們起了個大早,準備早早的買完,也是因為早上的東西新鮮點兒。
蔣英宇內心:我信了你的邪!
老太太貌似和這些人都挺熟的,遇着一個就唠嗑,遇着一個就拉着他介紹這是誰誰誰,別人倒是知道老太太有一個孫子,今年陪她過節,可是好幾輪下來,他愣是一個都記不住。
他倒是不臉盲,确實是人太多,七大姑八大姨的,傷腦。
午飯也是在別人家蹭的,蹭完接着唠嗑……
真的太能聊了!
蔣英宇還真的是第一次見人買東西能買一天的,真心的佩服。
他皺着眉擦了擦汗,今天剛換的外套,後背早已經汗濕,透透的。
老太太轉過身看着蔣英宇确實逛不了了,心下不忍,也點了點頭。
“那我們……”
老太太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喊聲。
“喲!姥姥,你們買東西?”安晟招着手朝兩人走來,這會兒的菜市場仍然有些擁擠。
終于擠到面前,安晟笑着看了一眼老太太買的東西。
“這麽多,是給明天中秋準備的?”安晟扒拉了一下背簍裏的東西。
老太太笑着答應,“你也買點兒?”
“向橫不是想吃蝦了麽,叫得太兇了,給他買點兒得了,”安晟說完轉而拍了一下蔣英宇的肩,見人呲牙咧嘴一臉痛苦的模樣,他還以為咋了,忙問,“我這內力沒這麽厲害吧,我才使了六成功力。”
蔣英宇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扯你的蛋,趕緊的給我換一下,我肩胛骨要裂了……”
安晟忙給他扶着,将背簍背在背上後,安晟看着蔣英宇像是終于撿回了一條命似的錘着自己的胳膊。
“不是吧你,這麽虛啊!”安晟笑。
“你試試背個一天,看你虛不虛。”蔣英宇無力的回他。
老太太見兩人鬥嘴,也笑着朝前面走着。
這是她的兩個孫子,親的。
蔣英宇走在最後邊,背脊終于得空挺直,多背幾天可能這輩子都直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