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葉初雨沒瞧見裴時安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猶豫和掙紮,她還在想怎麽讓蕭溫闌答應這件事。
被外頭的冷風一吹,方才回過神。
攏了攏身上,先前被束秀重新披上的鬥篷,葉初雨問坐在一旁一直未曾說話的裴時安:“裴時安,你還有別的事嗎?”
裴時安依然沒看她,只沉默地搖了搖頭。
“那我先走了啊。”
葉初雨說着見裴時安沒別的反應,便直接站了起來。
見他身形單薄的,臉也還蒼白着,葉初雨正想提醒他好好休息,外頭便有小厮提着今日裴時安要用的藥,過來了。
言明正在跟他接手。
而裴時安——
葉初雨幾乎是肉眼可見他迅速皺起的長眉,寫滿了不耐和煩躁。
游戲中裴時安是最不喜歡吃藥的。
葉初雨推算過,估計是跟他小時候的經歷有關。
幾次回憶中。
裴時安就算病得再厲害,也寧可自己硬挺着,不肯碰那苦滋滋的藥。
也就裴溪在的時候才能勸着一些。
似乎又想起以前勸他喝藥的場景,葉初雨忍不住一笑,她忽然又重新坐了回去。
“我看你喝完藥再走。”
葉初雨見裴時安一臉奇怪地看過來,笑着與他說道,說完就見裴時安那原本就緊皺着的長眉,立刻攏得更加厲害了。
“我過會喝,你可以走了。”裴時安開始趕客了。
葉初雨才不管他,悠哉悠哉坐着,還直接吩咐起言明:“言明,把藥送進來。”
這要換做平時。
言明才不會聽葉初雨的話呢。
可這藥是主子必須要喝的,他這正愁回頭該怎麽勸主子喝藥呢。
冷不丁聽到這麽一句,雖然知道自己不該聽這位丹陽郡主的吩咐,但——言明猶豫片刻,還是咬着牙進來了。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主子砸在自己身上的眼刀有多厲害。
言明硬着頭皮把藥放在桌上。
這次不用旁人開口,他就立刻退了出去,躬着身子埋着頭不敢跟主子對視。
藥剛出爐不久,還熱乎着。
不過從藥房到九昌閣的這條路不算短,一路拿過來,卻也不算燙了。
葉初雨拿手貼了下碗面。
溫度正好。
她跟裴時安說:“可以喝了。”
裴時安只當做沒聽到,連看都沒看一眼,便撇開臉沉着嗓子說道:“過會,你先走。”
葉初雨信他個鬼!
果然不是裴溪就很難哄啊。
不過葉初雨在這個游戲裏,已經準備好當一個打不死的小強了,她毫不氣餒。
看着身邊臉色黑沉沉的裴時安,葉初雨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突然把臉直接湊到了裴時安的面前。
這冷不丁的拉近距離。
裴時安被她吓了一跳,難得提了聲,神情微變,心髒也跟着快了一拍:“你做什麽!”
這樣近的距離。
兩人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裴時安白皙的臉龐霎時紅了起來,不知是被葉初雨氣得,還是因為別的緣故,他只是覺得這北地的女子,真是膽大包天!
嘴上沒門。
行為舉止也半點不淑女。
外頭原本一直埋着頭的言明聽到這麽一聲,立刻緊張地往屋子裏看過來:“主子,您沒事吧?”
他說着也瞧見了葉初雨的動作。
神色微變,他正欲擡腳進去,卻被牢牢守在外面的時桃攔住了:“沒有郡主的吩咐,誰也不許進去。”
時桃倨傲地不肯退讓。
完全不怕他們兩個人,無論身高和力氣都十分懸殊,若言明真要做什麽,她毫無勝算。
言明沉了臉。
還欲進去,另一邊的束秀也溫聲開口了:“言護衛,裴公子并未喚你。”
言明聽到這一句,腳步忽然一滞。
他往屋中看。
雖然主子臉色十分難看,但的确并未喚他,猶豫片刻,他最終還是拂袖退了回去。
外頭的那些事。
葉初雨無需回頭都能猜到是哪般情景。
她未曾理會,依舊笑眯眯地看着眼前這個,正黑着臉看向她的裴時安,說道:“裴時安,你不會是怕喝藥吧?”
猛地被人戳中心思。
裴時安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一僵,過了片刻,他才冷聲說道:“你胡說什麽?”
死鴨子嘴硬,完全不肯承認。
葉初雨笑眯眯地問他:“那你為什麽一直不肯喝?”
裴時安正欲開口,便聽葉初雨說:“啊,你不會想說還燙吧?可是已經一點都不燙了呢,再過會,估計都要直接冷了,冷了可就不能喝了。”
原本想說的話驟然被人截了胡,裴時安一時沒了借口,看着近在咫尺的葉初雨,裴時安薄唇微抿,臉色不由變得更加難看了。
他忽然明白葉星河為什麽總要跟她吵了。
她氣人的時候是真氣人。
——看破不說破的道理都不懂。
“裴時安,”葉初雨見他不說話也不在意,她重新坐了回去,卻依舊坐沒坐相,半歪着頭,撐着下巴,另一只手還抓了一縷長發有一下沒一下地繞着手指,眼睛卻始終看着裴時安的方向,“我那三歲的小侄兒都不怕喝藥呢,你這麽大了,怎麽還怕喝藥呀?”
“我、說、了,我、不、怕!”近乎咬牙切齒的聲音從一向少言的少年口中吐出。
話音剛落。
就見身旁的少女,忽然把那一碗讓他幾欲作嘔的藥,又朝他這邊推了推,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了。
他臉色微變,還未說話,便聽那個讨人厭的身影擡着下巴看着他,輕輕喏了一聲,一副“你喝了我就相信你是真的不怕,你要不喝,你就是怕喝藥的膽小鬼,比三歲小孩還不如”。
裴時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他打小就性子冷靜沉着,從無少年心性過,如今卻被葉初雨激得毫無辦法。
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喝,這事是不可能過去了。
他咬牙看了葉初雨許久,忽然抓起那只藥碗,想也沒想就仰起頭,把那令人作嘔的藥全灌了進去。
良藥苦口。
裴時安幾欲作嘔,卻不願被葉初雨瞧出,只能硬咬着牙憋了回去。
終于見了底。
他剛想把空了的碗拍在桌上,讓葉初雨看看,可嘴巴甫一張口,裴時安還未開口說話,嘴巴裏就忽然被人塞了一粒酸甜酸甜的梅子蜜餞。
裴時安一愣。
苦澀的嘴巴立刻就被酸甜取代。
他被葉初雨這一番做法弄得忘記了說話。
怔怔看着她。
見剛剛還一臉挑釁看着他的葉初雨,此刻又變得笑容滿面起來,見他看過去,還笑着與他說:“裴時安,你真厲害!”
葉初雨任務完成,立刻打算功成身退。
笑話。
這會不走,難不成等裴時安反應過來,跟她算賬嗎?這人對待除了裴溪之外的人,可從來不是好相與的。
她剛剛逼着人喝藥,誰曉得他會不會報複她?
走出去的時候,正好瞧見一臉傻眼看着她的言明,倒是還記得叮囑了一句:“以後他不肯吃藥,你就來找我。”
說完想到言明對她的态度,又囑咐了時桃一聲:“你每日到點過來看着。”
時桃一向以她為主,當即就脆生生應了一聲是,言明卻一臉呆滞地看着她,還是沒反應過來。
葉初雨懶得管他。
直接領着自己的兩個大丫鬟,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