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教授教你做人

第10章

第十章

謝湛若不删，趙主任沒有逼他，說讓他自己決定。

被人打電話讓删帖，謝湛若也有些生氣，他一直到晚上回家，都沒有再去理睬這事，堅決不删帖。

第二天，學校發了公告，說會調查女教師所舉報的這事。

謝湛若他們研究中心并沒有在學校裏，距離醫院也不近，在一處生物醫藥園區內，這個研究中心有好幾棟樓，涵蓋不少研究領域，謝湛若他們領域就占了好幾層樓，而被舉報的那個院長正好在他們樓下有實驗室，謝湛若之前開會，以及偶爾在研究大樓裏，都偶遇過這個院長。

這個院長五十多歲，儒雅風趣，謝湛若之前的确沒想過他是這樣一個人。

對着趙主任時，謝湛若倒是在心底松了口氣，因為所幸趙主任不是這種人，如果是趙主任性騷擾女下屬，他要怎麽選擇，他還能寫得出那三千字去嘲諷嗎？

趙主任讓他删帖，他會删，還是不删？

謝湛若因此而想了很多，得出結論，不能讓自己去面臨這種難以抉擇的情況，所以，還是得擴寬一些路子，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而且自己也得在做出成果的情況下，多一些自己組局的法子，不然，以後自己就會別無選擇。

那個性騷擾犯院長事情暴露後，他的實驗室裏的其他老師和學生這幾天都神色窘迫尴尬，他們如今的命運暫時都和院長一定程度綁在一起，這事對他們也會有不小的影響。

那位女教師，這些日子都沒來上班，據說因為嚴重抑郁症而暫時喪失工作的能力了，如今在學校附屬醫院的精衛中心住院，不過，她的學生探病回來很生氣，說老師那雖然是在治病，但何嘗不是一種看管呢。

學生們就要去拉橫幅，被勸阻了。

這事鬧得太大，實驗樓裏的一些工作都受到了影響。

女教授女學生們都異常憤怒，大家聚在一起讨論這事，有人也發起簽名，要去校長辦公室裏施壓。

要是以前，謝湛若可能不太想去參與這種事，他的研究工作很重要，不想受這些打擾，但是，今時不同往日。

一個女老師，就是和謝湛若一起被引進來的，研究方向和謝湛若不同，也是很厲害的一個人，她專門找到謝湛若辦公室來，拿着一張請願書，問謝湛若願不願意簽字。

謝湛若知道，現如今，性騷擾犯院長這事，已經不只是性騷擾本身的論罪問題，還帶來權力鬥争，學院管理層就得重新洗牌，不少資源會再分配，有些人再次被拉進站隊的漩渦裏。

謝湛若剛入職的時候就知道不少這類明争暗鬥，他做端水大師和了三年稀泥，到如今也只是一邊做自己的事，一邊給趙主任打一下工，其他事都不參與，現在，只要在請願書上簽了字，大概就是要被打上某個标簽了。

謝湛若看了請願書，覺得所寫訴求是合理的，例如嚴查院長，讓他暫時卸任，調查要讓多方參與一起調查，還要讓警方介入，在調查出他違紀違法的事後，要把他從學校辭退，以及要設立反性騷擾的基金，用于幫助受害學生或老師怎麽處理這事以及提供金錢幫助，例如現如今那位被性騷擾的老師，她沒有辦法工作，看病還要自己花錢，這怎麽能行，需要進行人道主義救助……

請願書寫得其實很克制，也很理性，謝湛若簽字了。

女同事看着他說：“你是第一個願意簽字的男老師。”

謝湛若愣了一下。

女同事說：“算是沒有看錯你。”

謝湛若看着她好意提醒道：“現在這事水變得越來越深了，你不要淪為他們争權的犧牲品。”

女同事說：“那你還實名發帖罵那個**，還不删帖。”

女同事高挑知性，謝湛若第一次從她嘴裏聽到髒字，不由一怔，随即說：“那是另一碼事。”

女同事說：“現在大家沒有退路，你還好，不是我們學院的人，我們已經出頭了，要是不能把他搞下來，還不知道他之後要怎麽整我們。除非我們辭職轉行，不然以後還能怎麽辦？”

謝湛若心說看來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謝湛若看了那個受害女老師在網上發的各種證據，那些證據，要是是在宋瞻那事之前，謝湛若也會想，那個受害女老師會不會是想太多了，但如今，他覺得那些證據是足夠确鑿的證據了。

院長在晚上一點給女老師打電話，讓她去他的酒店房間談工作，在酒桌上拍女老師的大腿，說她酒量還要再練練，不然不适合做領導，多次對女老師說“你打的經費單子，我看了，有幾個地方有問題，不能給你通過，你親自來我辦公室談”……

別人可能會認為經費單子這個問題是女老師多想了，但是，他們現在經費使用的系統設置，各個老師，在系統裏只能看到自己的項目經費，而使用經費，走了單卻需要領導在網上點擊通過才行。

像是謝湛若這裏，他所有走的經費都是直接打單子，趙主任根本不會多看，就直接通過的，謝湛若從沒有被卡過，因為經費使用，大領導哪裏比財務懂，財務都沒說不能這樣做，大領導又管到別人的錢了？

涉及這個經費的事，謝湛若覺得完全是被卡住脖子，要是經費不能使用，那不僅研究無法做，學生都沒法畢業。

拿這種事為難人，就是故意針對。特別還是多次這樣做。

謝湛若說：“XX（院長）做得那麽娴熟，難道只是針對過X老師一個人嗎？”

女老師說：“哈，怎麽可能。只是其他人大多很慫，不敢鬧。你來了這麽久，難道不清楚嗎，十幾年前，還有一個女學生因為懷了XX的孩子差點跳樓呢。這事都被他壓下去了，還做了院長，這次要是他還能穩穩待在原位不倒，情況只會更糟。”

謝湛若和女老師對視着，都覺得憤怒。

女老師他們的行動起了作用，再者網絡輿情洶湧，學校不得不特別重視此事。

調查快且嚴，院長已經被暫停職務，調查組還在學校系統裏給老師們發了信息，接受針對此事的舉報，如果還有其他受害人，可以去找調查組，調查組也會為受害人保密，如此雲雲。

除此，調查組安排了人進行走訪。

這天，謝湛若在辦公室裏工作，調查組的走訪人員就來了，是一男一女兩人。

他們問了謝湛若對XX院長的看法，謝湛若說了一些近期從其他同事以及學生那裏聽到的有關XX院長的“流言”，不一定是流言，因為就可能是事實。

他說：“這些讨論，已經嚴重影響教學秩序，也影響大家的工作，更影響學校的聲譽，怎麽也應該從重處理。維護學校形象，為她争取榮譽，大家要付出很多，但有的人玷污她卻那麽容易，只是因為不能控制私欲。他那麽做的時候，就是沒有為自己為學校着想。”

走訪人員對他道了謝，這才離開。

對XX院長的處理很快下來了，卸職加辭退，其他涉及犯罪的，則是警方處理。

之前其實是有不少人要保他的，他也有很多追随者，如今情況如此，很多人就去趕緊撇清關系，院長之職也暫由一位副院長代理。

謝湛若某天從食堂回辦公室，在電梯廳裏遇到那位受害女老師，她已經回來上班了，看到謝湛若，還對他道了謝。

謝湛若些許不好意思，說：“沒什麽，都是應該做的。”

時間很快到了暑假，S城又悶又熱，謝湛若對天氣不太敏感的人，也覺得酷熱難耐了，每天很少在室外待，晚飯後的散步都不出研究中心大樓，就在健身房的跑步機上走走就算。

學生們大多還是要放暑假的，所以暑假時的研究中心就會安靜不少。

謝湛若沒有招碩士研究生，他只招了博士，到如今一共帶着3名在讀博士，還招了3個專職科研崗，2個博後，以及2名實驗室管理老師，他們團隊算是比較好的，經過近三年努力，已經出了一些成績，只是，謝湛若也不敢松懈。

他給學生輪流放了假，但是其他工作人員都還是要上班的，所以他的實驗室裏依然忙碌。

這天，他正和博後一起處理一個實驗結果上的問題，手機響了，趙主任打電話來，讓他去他辦公室。

趙主任辦公室在樓上，謝湛若敲門進去，只見趙主任坐在主位，宋瞻坐在他旁邊，兩人正有說有笑。

謝湛若：“……”

那一瞬間，謝湛若甚至想，如果趙主任要用自己讨好宋瞻，那麽，他就要和趙主任分道揚镳了。現在不是他離不開趙主任，而是趙主任離不開他。

趙主任有意要申報院士，這是他一直以來想得到的，但還差一點，他需要謝湛若在他的團隊裏，也需要謝湛若做出的成果為他添磚加瓦。

而謝湛若覺得自己換個平臺也還是照樣做，只是可能又要辛苦一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