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裴途其實不知道自己的訴求到底是什麽。
畢竟不談感情這個規矩是他定的。
合約,還是那個該死的合約。
媒體見面會的直播已經結束,直播頁面黑漆漆,只留下屏幕中間一個404。
此時此刻裴途想做的只有一件事。
甚至不是去質問李星漠,因為他知道問不出結果,裴途只想找個地方抽煙。
他當然不會在李星漠的家裏抽煙,不說還有小動物呢,就是李星漠本人也不喜歡。想到這裏,裴途咬咬牙,原本去樓道裏的想法也叫停,李星漠不喜歡這個味道,他去樓道或者去樓下抽完回來,李星漠依然聞得見。
有一個念頭,裴途手撐在牆上,那就是李星漠可能本來已經很不喜歡他,如果他身上再有煙味,那麽只會更不喜歡。
這個念頭啊,真的要命,太要命。
想到李星漠可能真的很讨厭他,裴途身上一陣一陣地發冷。
但是再一想到,李星漠不喜歡他,很有可能正是遵從他的命令,裴途身上只有更冷。
他從小到大,父母吵得再厲害也沒有哭過,他不是一個會哭的人,此刻他的眼睛卻有些打濕,紅紅的。
過好一會兒,他緩緩起身,走到洗手間洗把臉。
然後他開始在房間裏轉悠。
不是單純的轉悠,而是帶着觀察的轉悠,他想看一看,李星漠到底喜歡什麽?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正如養貓這件事,裴途從來沒有想過李星漠,愛幹淨、愛整齊,就連衣服布料掉毛都會稍稍皺眉的這麽一個人,會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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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事實就是告訴他李星漠就會養貓。
事實還告訴他很多事,他要一點一點從頭學起。
轉到卧室,他發現李星漠的床上擺着很多抱枕和靠墊,遠遠多出一個人甚至兩個人需要的數量。他有些不明白,不知道要這麽多抱枕做什麽用,不過看來李星漠很喜歡,他默默在心裏記下。
又轉到旁邊的書房,這裏本來配的家具只是一張實木桌子,現在對着桌子又加一排鍵盤和工作臺,隔音布也加貼在牆紙上,房間還有麥克風等設備。
工作臺上,整整齊齊分門別類放着很多東西,文件夾、記事本和紙張,裴途翻一翻,看見李星漠似乎是在選什麽歌?
對,對,老林的那個音綜馬上要開錄,這是在選歌呢。
裴途找到一張最終歌單,又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找到一絲安慰:
沒事,李星漠在做什麽、要做什麽,大體上他還是有掌握的,這是一件好事。
可是緊接着這麽一點子安慰灰飛煙滅。
裴途浏覽這張終稿,一首兩首,翻到底,足足二十首備選,沒有一首他的歌。作詞的作曲的,哪怕是別人請他去編曲的,李星漠一首都沒有選。
行,好的,裴途破罐破摔地想,讓我看看,今天是渡劫還是什麽,還能有什麽。
然後他再家裏一邊晃悠一邊等人,等到中午,等到傍晚,等到晚上。
一直等到晚上十二點。
門口傳來響動,門開了。
看見他還在,李星漠明顯愣一下:“裴哥?你怎麽在這?”顯然早已忘記家裏還有一個人。
沙發壁燈的陰影裏,裴途坐在那已經好幾個小時。
緩緩偏過頭,他對李星漠說:“回來了,怎麽這麽晚?”
“這回的事兒有點大,先是請媒體朋友們吃個飯,又和請我的那些工作人員聚一聚,過年還沒聚過,所以就到現在……不是,你,”李星漠仿佛才想起來,“你是一天都在這裏嗎?”
“嗯,”裴途輕柔地說,“不是你說的晚點再來陪我?我在等你。”
可能是聚會稍微喝一點,李星漠完全沒有食言認錯的自覺,這會兒偏偏頭,臉上帶點紅,還帶着點無辜:“裴哥你久等,”又問,“那你吃飯了嗎?”
他語帶單純,仿佛無數個兩人相見的夜晚,他打開門,平淡的神情、溫柔的眼睛,跟裴途說:“你來了,吃飯了嗎?想吃什麽?”
不一樣,現在不一樣了。
裴途心想,現在是,你在門內等着他。
“漠漠,”裴途叫一聲,“你過來。”
李星漠過去,看見裴途張看手臂就挑在他身邊坐下,歪進他的懷裏,問:“什麽事?”
裴途沒說話,只是拿出手機點開社交平臺,又點進自己的頁面,手指往上滑,一直往上滑,到去年的某一條動态。
“我跟你道歉,我不應該,問你也不問一句就澄清。”
說的是狗仔偷拍他以後他單方面火急火燎的那條澄清。
“你看着,”裴途手指點上右上角的小三角,沒有猶豫點擊删除,深深吸一口氣把人抱得更緊,“以後在任何地方任何人面前,我都不會再急着和你撇清關系,對不起。”
李星漠其實有些困,面對媒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後來聚餐也少見地沒有拒絕小夥伴們的敬酒,以至于現在有些疲憊。
疲憊,他也就沒有力氣追究裴途現在删這條是要幹嘛,正如他也沒有力氣詢問自己到底有沒有生氣、還在不在生氣、有多氣、還需不需要裴途的道歉,這些他都不知道。
他只是很安靜地開口,是順着裴途的,柔柔的嗓音、小小的困倦:“沒關系。”
沒關系。
可是是真的嗎?真的沒關系嗎。
裴途抱着人,懷裏的人乖順又安分,但是裴途喉頭哽動,愣是沒有勇氣向李星漠要一句對等的承諾。
他想讓李星漠也承諾,對外也承認他們的關系,不再回避和切割。
但獨自苦等的這一整天,他的理智沒有被熬幹反而找回來一些,知道他并沒有什麽立場可以這樣要求。
久違的軟弱,裴途聽憑自己的聲音說:“漠漠,親親裴哥吧。”
李星漠擡起腦袋:“等一下啊,我去洗個澡吧。”
“嗯?親我一下要洗什麽澡?”裴途不解。
李星漠的眼睛裏是很純粹的疑問:“不是要做嗎?我先去洗個澡。”
。裴途有些說不上來,怎麽?老子在這等一整天是為了什麽?就是為了庫當子裏的二兩事兒嗎?
他臉上裝的毫無陰霾,伸手捏一捏李星漠的耳垂,笑說:“小壞蛋,腦子裏都想什麽呢?這麽晚了,你又工作一整天,裴哥這麽不疼人呢。”
“是啊,”有一點醉的李星漠誠實地陳述,“以前不管多晚,不管我接下來要趕飛機趕通告,你都是這樣的啊。”
裴途臉上空白一秒,然後眼神變得難以言喻,少債老償是吧,他說:“行,那你去洗澡吧。”
“好。”李星漠毫無負擔地站起來去洗澡。
醉酒,衆所周知,一開始酒精在血液裏沸騰,直上頭,身上都是熱的,但是洗完一個澡之後毛孔開始恢複知覺,開始一點一點感覺到寒冷,尤其二月份的天,家裏雖然有暖氣但也暖和不到哪去。李星漠很快體會到一些寒冷,一些暖氣、羽絨被、空調都管不了的冷,或許另一個人的體溫或許能抑制一些的,那種冷。
酒精是這樣子的,可以放大很多東西,比如人的腦海裏最本真的願望,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來,李星漠這會兒就覺得身體裏面有些搔撓。加上他和裴途也确實有些日子沒做,浴巾胡亂在腰上和腿間滑過,水滴沒見擦幹淨多少,反而擦出些其他有的沒的。
“裴途。”
裴途聽見洗手間裏李星漠在喊他。
“怎麽了?”他問。
半天沒聲音,然後又聽見李星漠的聲音:“我有點暈。”
暈,他的量一直不怎麽樣,裴途一直都知道,因此沒多想就進浴室準備扶醉鬼。然後裴途就看見一些景象,一些令人血脈膨脹的景象。
身上半濕不幹的青年,張着腿坐在浴缸邊上,失神地望着門或者天花板,不知道,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麽,他的眼神非常模糊。一只手撐在浴缸,晃晃蕩蕩支撐着身體,另一只手掩着恥骨伸下去。他正對着門,裴途甚至能看清他的兩根手指攪動的方向、伸撚的細節、曲起又展平的手段。
不安分的那些手段。
“你……”
“裴哥,”李星漠咬着唇,“我好暈啊。”
看他架勢是又想伸手來拽人,又要保持平衡,浴缸的那個陶瓷邊兒才有多寬,他整個人簡直搖搖欲墜。即便是這樣,嗦在裏面的兩根手指還不舍得拿出來。
“喝的什麽?”裴途走近兩步,擡手伸上李星漠的脖子和耳垂摸兩把,“萶藥嗎?”李星漠喉嚨裏嗯一聲或者是哼一聲,分不清,浴室裏溫度陡然升高。
這時裴途站得更近一些,李星漠一呆,他的臉正對着裴途的腰帶扣,本能的一個反應,一巴掌拍在裴途身上要把他推開。
裴途非常詫異,李星漠在瞪視他身上一個位置,眼神既厭惡又抵觸,簡直可以說得上是仇恨。
裴途看看這個位置,明白過來,微微苦笑:“乖寶貝,別推我,不是讓你用嘴。”
好像是不信,又好像是醉的太厲害,又或者兩者都不是,李星漠推開他以後繼續自己玩自己的。貌似還玩得開心,仰着頭那副樣子似乎攀上高峰。
裴途心火如煎,蹲下身親李星漠的嘴,語氣誘哄:“自己能舒服嗎?裴哥幫你……”
他身高比李星漠高一點,手指當然也相應的要長,正是長出來的這一節,逼出李星漠格外深重的鼻息。裴途問他:“舒服吧?裴哥弄比你自己弄舒服吧。”可是李星漠不答,跟沒聽見似的,抓着裴途的手腕掙動,屬于是拿着他的手當玩具使。
裴途眼睛一暗,按着他後腰的手更用力,到底不死心又問幾次誰弄更舒服,李星漠還是都不回答,裴途又是惱恨又是憋屈,張嘴咬上面前的東西。李星摸驚叫一聲想推開,但是很快本能取代理智,雖然裴途業務不熟練,但是那種溫暖濕潤并不需要很成熟的業務水平。
後來裴途也沒有松開甚至沒有吐出來。李星漠發出去,但看神色神志也沒有占上風,可能是醉意占上風,裴途抱着他回卧室,他倒頭就睡。裴途想親他,他迷迷糊糊推開,讓裴途去刷牙,裴途當然還想用別的地方親他另外的那張嘴,他更加不願意,閉着眼直說累了。
實在扭不過,他說:“好了好了,你去洗澡吧。”
裴途長舒一口氣,立刻沖到浴室火速沖一個戰鬥澡。
然後回來卻發現李星漠這個小沒良心的,早已經睡熟。
非常熟,臉蛋鼓着,還帶着點小鼻息。
嗎的,老子真就還不如一個玩具,裴途站在床邊抱着手臂,不知道該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