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你說什麽?”
裴途驚呆,巨大的驚愕和難以想象同時漫灌進腦海,什麽?那一天,徐寫易剛回國約他吃飯那天,正是李星漠的生日?他記得自己爽約,但不記得為什麽爽約。
真的不記得。
第一反應,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我是去見徐寫易?”
你……一直都知道嗎?
驚愕過後,一股難以言說的惡寒飓風一樣席卷裴途周身,星漠知道,知道徐寫易,以為他和徐寫易是那種關系,還知道被他放鴿子他是去見徐寫易,那天還是星漠的生日。
天,李星漠到底會怎麽想?
他聽見李星漠随意的聲音:“我是很不想知道啊,但你倆誰也沒藏着掖着,那天社交平臺上全是路人偶遇你們倆。”
“那你為什麽不質問我?我帶你去那家吃飯你也不拒絕?”裴途三連問,沒注意到自己整個人都在不明顯地發抖。
李星漠沒管他抖不抖,只是試着推他。
為什麽?因為合約不允許啊,還因為質問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只會讨人嫌。
但李星漠意識到裴途是不是聽不得這些,因此沒說,只是想推開他別讓他壓在自己身上,可惜無果,只好放棄。躺着懶怠得眼睛都睜不開,李星漠好聲好氣地開口:
“今天怎麽總是說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咱們不提了好嗎,”不夠煩的,又放軟語氣,“陸傾這事是我沒戒備,好嗎,謝謝你裴哥,謝謝你及時趕到,救我出來,下回我一定注意,好嗎。”
讓我睡會兒吧好嗎,藥物放縱的後果就是這樣嗎,整個人透支一樣疲憊,渾身乏力酸痛,頭也快要炸了,李星漠祭出裴途最吃的那種軟軟的鼻音,指望憑此争取一個清淨。
明明是撒嬌一樣的聲音,可是聽在裴途耳朵裏,細品之下卻好像全是敷衍。
Advertisement
奇怪,以前為什麽沒發覺?
以前只覺得他的漠漠聲音迷人身上更迷人,聲嬌體軟易推倒,哪哪都乖得很,又乖又順心。
今天猛然驚覺審視:難道李星漠從來不是真的乖順,都是敷衍?
就好像李星漠知道他的爽約,也知道他是去見“老情人”,但是冷眼旁觀從不抱怨。
裴途不禁懷疑,一個人不抱怨,是不是因為他真的沒有怨,他是真的無所謂,他的乖巧和撒嬌一樣,都是敷衍。
潦草的、唬弄的、搪塞的。
“不好,”李星漠聽見裴途語氣又輕又冷,“過去的事,為什麽不能提?”
重新埋進他的身體,裴途質問:“你不許我提,只有兩個可能,第一是你不接受我的道歉,第二是你不認為我有錯,寶貝。”
俯下身,湊近他的耳邊:“是這樣嗎,我不陪你過生日,我欺負你,你覺得我沒錯,你覺得無所謂?”深埋,李星漠受不住,擡手捂住嘴不願意發出任何雌伏的聲音,适應幾下才勉強說:
“不是的,我我沒這個意思,”實在不行,叫一聲裴哥,“我錯了,你、你輕點。”
“嗯,”裴途手撐在他肩頸,禁锢住他的腦袋,強迫他仰望,“不是就行。就算是,寶貝你看着我,我告訴你,你只能接受我道歉。”
“你到底想幹嘛?”李星漠實在忍不住,多少帶出點脾氣,“你道歉,你就這樣道歉?你土匪嗎?你道歉我就要原諒你嗎?”
就差罵一句你給老子滾下去,裴途停下來皺着眉:“你怎麽回事?乖一點,你不喜歡嗎,你……”又在耳邊說一句,說他裏面可不是這麽說的。
裏面怎麽樣,又不是人的意志可以幹預,李星漠真是氣得發笑:“我順着你說也不行,不順着也不行,你到底要我怎麽樣。”
裴途看見青年充滿青欲的眼睛裏露出一些異樣的光,涼涼的,和身體正相反。
那個光叫做嘲諷。
可是,眼神再諷刺,李星漠終究沒再說一句話。
不僅沒說什麽,身上反而更熱情更開,甚至有兩回試圖反客為主占據主動,裴途當然不能讓他得逞,一定要壓着他按着他,他又不服,掀着嘴角瞭着眼睛吞納,額發沾濕遮住眼睛,但是裴途還是看清他神情,居然首次從他臉上讀出一種挑釁。
雄性生物在這種時候最受不了挑釁,裴途手上沒留勁他也沒喊疼,嘴上反而浪得不行,一會兒要快一會兒要慢一會兒要深一點一會兒要淺一點。聲音歡快潑靛又大膽,以至于裴途生出一種錯覺,覺得自己不是個人,而是個跟剛才那個玩具差不多功能的玩意兒。
裴途磨牙,下手更狠。
兩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打架,互相眼中都帶有一些兇狠,窗外煙火一捧一捧地升空又炸開,仿佛也炸在兩個人的身體裏。
終于窗外酒店的廣場上一陣歡呼,響起震耳欲聾的新年倒數,十,九,八——李星漠哼着說:
“多少回了,沒貨了吧。”說着還用力一絞,裴途先是氣到緊接着又爽到,真正七竅生煙,咬着牙瞪着眼渾身肌肉爆發,廣場上的人群不知收斂好像在鼓吹撺掇,五,四,三——李星漠一聲驚呼:“你出去!”裴途蠻橫無比,強硬地捺他的腰。
“一!當當當!新年快樂!!”窗外的人群高喊,李星漠閉上眼。
是高熱還是微涼,是漲滿還是退去,被淹沒的人不會知道。他只是想,好了吧,總不會再有力氣了吧。他聽見新年的鐘聲,還聽見裴途沉郁沙質的嗓音。
就在他耳邊,我愛你,這個聲音說。
他想,那我真是,謝謝你了。
……
李星漠有點想找裴途談談,坐下來、好好的那種,談談。
他覺得裴途最近總是發癫,莫名其妙的“我愛你”和“對不起”,幹啥呢,拍啥劣質無腦偶像片呢?還總制止他提合約的事。
他覺得,裴途是不是對兩人的關系有什麽誤解。
就是,以前紀铠的那種誤解。
人,最重要的是要講信用重承諾,契約精神,知道不?
李星漠想怎麽樣點一點裴途,眼看再有兩三個月就能恢複自由,可別鬧幺蛾子。
可是,內心又有個小惡魔一樣的聲音問李星漠,如果他說的愛你,是真心的呢?他還公開在社交平臺支持公司,等于是和徐寫易劃清界限,是什麽,和徐寫易翻片兒了?
不會吧,李星漠有些踟蹰,裴途這孫子,眼睛不會真的瞄到自己身上了吧。
琢磨這個問題的時候,李星漠正獨自坐在家裏收拾東西,搬家的東西。
之前上一次搬家,紀铠給他強行安排到裴途的小區,當時他就提出異議說想換個地方,起先還怕紀铠不同意,現在沒想到紀铠好像比他還積極,通知他過完十五就搬。
就是明天。
紙箱是上次前不久搬家現成的,李星漠很快把衣櫃搬空大半,分門別類裝箱,各類電器用品也收好,廚房餐具一個一個用泡沫紙包好單獨一箱,還有一些零食,李星漠職業要求不能貪嘴亂吃零食,但他買有很多茶啊咖啡啊果飲之類的飲品和沖劑,是為着照顧裴途不喝白開水的病。
很想,丢下。不想要了。
另外還有一只箱子,裝的是裴途送的東西和本身就是裴途的東西,一些裴途的衣物、剃須刀、煙等等。
至于送的東西,主要是一些比較貴重,價格比較高的東西。
一件一件數過去,音箱耳機鍵盤吉他,李星漠搬着搬着就有點難受。
有些人灑脫大氣,能做到斷舍離,但好死不死李星漠很不幸做不到這樣,很多東西是舍不得的。以前他有一件很喜歡的T恤,後來袖口脫線不能穿,扔之前他愣是給拍個照,還拿着琢磨半天。因此裴途送的這些東西,不算送的人是誰,李星漠都有點心裏澀澀的。
裴途最近還總說愛他,是不是或許……
很快,他收起這點子心酸。
因為很廉價很不值。
當然不是因為裴途吝啬,相反裴途送禮物很大方,眼光也很不錯,和李星漠自己的審美也契合,送的東西往往很合他的心意。
審美好,奈何記性好像不很好。
李星漠數一數,相同的香水、一模一樣的手表、同一個牌子同一款的墨鏡、同一個牌子同一年份的白酒,好多重複的禮物,有的還不只是兩個重樣的,有個牌子錢包居然有四個,甚至一個型號的數碼相機都有兩臺。
純屬是有錢沒處使。
大約是,看着好就順手買了。
至于有沒有送重複、是不是送過的,裴途可能根本沒想過。
這些東西,商店裏标價或許很高,但是至少在送出手的那一刻,它們在裴途眼裏一文不值。
要說真正上心、真正有意義的禮物有沒有呢?
清來點去,竟然沒有一件。
沒有,沒有手寫的卡片,沒有DIY定制。
至于什麽生日和紀念日禮物,更加沒有。
就這,李星漠拍一拍腦袋,你有什麽舍不得。幾句對不起我愛你,就要心軟?出息。
他帶着笑把這麽一箱東西整理完,封都懶得封,直接扔在客廳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