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裴途跑到公司吸煙室,狠抽兩根煙。
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他覺得他多少跳過一個步驟,琢磨李星漠對他的意思,不如先琢磨明白他對李星漠是個什麽意思。
要說喜歡,肯定也是喜歡,這孩子從性格到身體哪兒哪兒都合他的意,尤其是嗓子。
其實音樂作為一門工業發展到今天,口水歌網紅歌還有各種音樂裁縫層出不窮,開效果器、修音的那些不說,就說專業歌手,能入裴途眼睛的都不多,李星漠是為數不多的、能達到他的審美要求的歌手。
從前這把嗓子是為着和徐寫易像,其實想想,徐寫易煙酒不忌,聲音早就和高中時期大相徑庭,李星漠呢,這麽多年過去還仍是清亮的嗓條。
清亮卻不尖利,柔柔的、飽滿的、惹人喜歡的。
或者最開始起因是那一點的似曾相識,可是不知什麽時候起,早就不是了。
裴途抽完煙,心裏只剩下慶幸。
沒事兒,李星漠應該不知道這茬。
他承認這幾年他對李星漠有那麽點兒輕忽和不公平,不過沒事,有的是時間和機會彌補,幸好從前李星漠上學那段兒也算賴好有點感情基礎,慢慢來吧。他從前只圖李星漠的嗓子,這事李星漠不必知道。
只要好好哄一哄,好好……
唉,這回Fever這事兒,有點難哄吧。
先發個消息安撫安撫。
剛剛打幾個字:漠漠,那個歌要不你別唱了,我給你做專輯——
後面裴途本來還想說對不起,這回不想你挨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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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又想,其實說不完。
等到這狗屁直播完再好好當面說。
可就是這時候,吸煙室的門打開,徐寫易走進來。
裴途真是,少年時代到現在,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麽一天。
看見徐寫易就想走人,的這一天。
他按滅煙頭就想走,同一時間聽見徐寫易意洋洋的聲音:
“我談話和李,他不care。”
“你說什麽?”裴途驀地停下腳步。
“我說,”徐寫易幸災樂禍口氣嘲弄,“李不care這首Fever給我,他對你沒有意思。”
No crush on you.
他又說,可是裴途沒理。
“你去找他了?”裴途黑着臉問,“你說什麽了?”
徐寫易沒回答,只是臉上的得意落下來:“你真的在意。”
裴途點點頭,話到如今也沒什麽好說,他告訴徐寫易:“別人看不出來你是假唱,我可以,我奉勸你別再去找他。”
徐寫易面無表情:“阿途,我找他?提醒我,最開始有人介紹他給我,是誰?是你。李和我到一個節目,不是你安排嗎。”
裴途正往外走的腳步一頓,一瞬間,他的臉色難看到難以言喻。
……
回到年會現場,裴途想着直接把人帶走,不然當着那麽多鏡頭說個屁,可是事與願違。
他走近李星漠身旁俯下身:“跟我出來一下。”
“下”一個字還沒落地,同一張桌子的李漸冶眯着眼睛開口:
“裴老師有才啊,歌寫得好啊。”
裴途溫文應一應:“沒有李影帝唱得好。”這場景再堅持拽着李星漠走,就不太合适,只有暫時坐下來陪着。
又看兩個公司裏花樣美男男團的節目,有一對比較紅的隊內CP熱舞,比較色氣,現場氣氛哄鬧得很,到處是起哄的聲音。
趁這個機會,裴途偏偏頭跟李星漠耳語:
“漠漠,你怎麽跟別人合唱那麽順溜呢,什麽時候跟我也唱一個。”
李星漠轉過臉看他,沒說話,裴途不依不饒:
“真的,別人聽不出來我聽不出來麽,你一路托着他的。”
又黏黏糊糊說幾句,什麽你好會唱和聲,你們這歌一看就是李漸冶選的吧,你讓他選歌呢,你太照顧他了吧,最後說好嫉妒哦。李星漠跟不認識一樣看他,不明白他在發哪門子癫。
終于臺上又一波熱舞高峰,全場沸騰,攝像機統統不得空,裴途在桌子下面悄悄牽起李星漠的手,更加悄悄地說:“信息收到麽?”
李星漠很輕地“嗯”一聲,聽不出多餘的情緒,跟他握在裴途掌心裏的手一樣,既沒有掙動也沒有回握,說不上是樂意還是不樂意,就那麽被牽着。裴途問他是不是不高興,他說沒有。
“你聽我說,”裴途避開鏡頭,嘆口氣,“怎麽會沒有不高興,擱我我都要不高興,徐寫易太過分了。”
李星漠仍然沒說話,只是非常奇異地看着他。
裴途繼續說:“我真不知道徐寫易會在今天這個場合拿出來唱,昨天彩排還不是這首。現在社交平臺一定鬧得兇,再拿回來讓你發,我很擔心你會被我的粉絲和徐寫易的粉絲揪着說,不如別唱他的。”
“漠漠,”男人抓着李星漠的手,掌心炙熱眼神真摯,仿佛無限情真意切,“裴哥是擔心你挨罵。”
男人的掌心很熱,但是這個熱,沒傳到李星漠的手心。
相反李星漠覺得,怎麽回事,怎麽好像有點冷?
別的,諸如這事真的只有徐寫易過份麽,諸如這些先不說,就最後一句,擔心你挨罵,李星漠就不信。
他依舊沒說話,連敷衍都不想敷衍。
裴途大概是讀到一些不明顯的疏遠,終于沒忍住,明着問:“剛才徐寫易來找你,聊什麽呢?”
語氣是漫不經心好像随口一問,但是好像就是好像,他手指尖緊緊攥籠,心裏的忐忑洩露無遺。
李星漠深吸一口氣,無奈地問:“裴哥,你到底想問什麽?”
“沒啊,”裴途若無其事,“看見他往這邊兒轉呢,想起來上回他在節目組找人偷拍你的事兒,我這不是擔心你麽。”
哦。
他這話多少是不要臉,他當着節目組的面兒歪屁股那麽厲害,擱他嘴裏好像完全沒這回事似的。
就好像Fever直接拍板給徐寫易,也全是徐寫易一個人搞的一樣。
李星漠也沒說他,只是沉默地看回臺上。
裴途又說:“星漠,徐寫易是我們多年的朋友,以前總看在往年的情誼,我總是多照顧他一些,但沒想到他現在變成這樣,做事不地道得很,他再跟你說什麽你別理他。”
李星漠嗯嗯嗯地答應,裴途觑一觑神色,又問:“之前那個選秀,他找你事兒之前聽說你倆關系還挺好,沒聊什麽吧?”
李星漠目不斜視:“聊什麽?”
裴途長腿交疊二郎腿坐着,此時換一邊腿跷,跟沙發小靠座上有什麽東西紮屁股似的,嘴上說:“聊我們小時候的事兒吧,我,他,紀铠,”又說一個姓陸的朋友,又裝得漫不經心,“也不知道徐寫易怎麽說我們小時候的事兒的。”
李星漠又不傻,這會兒聽出來裴途是在試探,想知道關于他和徐寫易,自己知道多少。
知道多少?李星漠不知道裴途為什麽突然開始在意這一點,也不知道現在在意這個有什麽意義,因此只随口打發,說關系也沒多近,徐影帝沒說過什麽。
沒想到裴途沒完沒了還,還要繼續問,李星漠煩得不行,今天對裴途好像格外沒耐心,脾氣沒有很按得住,說:
“別聊他了行麽?”
确實,挺沒勁的,裴途剛剛想答應,卻看見李星漠低頭摸出手機一頓按,緊接着裴途自己口袋裏的手機振一振,他拿出來看。
【李星漠:說前任壞話,挺沒品吧。】
。看到前任兩個字,裴途眉心一跳,脫口而出:“徐寫易不是——”
“裴哥,”李星漠眼神很安靜,環視一周,“口型再小,再是視野死角,有些話該不聊還是不聊吧。”
行,裴途耐下心:“星漠你跟我出來一下。”
一直沒說話的李漸冶抱着手臂開口:“怎麽回事兒啊,沒聽人說不聊嗎?沒看人正在看節目嗎?你這人怎麽回事兒啊。”
“李大影帝,”裴途笑笑地開口,“我知道你是在替星漠的Fever被截胡鳴不平,你也別沖着我——”
“什麽被截胡?”李漸冶莫名其妙。
一邊裴途皺眉:“星漠沒提?”
“咳咳!”李星漠看一眼對着他們這張桌子的幾個機位,他拍拍李漸冶,“回頭跟你細說。”
主動站起身示意裴途往外走,裴途不滿,一邊跟着他走一邊說:“他不知道?那他老怼我幹嘛呢?”
李星漠好像遇到什麽可樂的事兒:“可能是你不招人待見吧。”
兩人走到走廊,裴途也顧不上細究李漸冶對他的态度,面對面握上李星漠的手臂,認真地說道:“徐寫易不是我的前任。是他跟你說的?前任?他還跟你說什麽?”
李星漠腦袋歪一歪,他剛才一直避而不談,是因為不想吵,但是很明顯裴途不知道收斂,他簡單地說:
“你在慌張什麽?他能說什麽啊。而且他不說,我不會跟紀铠打聽麽?”
知道你們淵源的人,你從來沒想過讓我避開啊,你現在究竟在慌張什麽?
裴途張嘴結舌,李星漠終于最後一點耐心告罄,聲音又輕又靜:
“徐寫易不來找我,我就不知道他嗎?
你的手機壁紙是他,工作室電腦桌面是他,所有密碼都是他生日。
我倒很想不知道,我能嗎?”
裴途嗓子發幹腦子也沒轉過來:“你看見了然後去問他?他說的?”
李星漠平靜的注視幾乎使他慌亂,又顫巍巍地問:“要不就是紀铠說的?”
“裴哥,”昏黃的走廊燈裏,李星漠笑一笑,“用得着麽,就我倆這聲音,就合約裏要求我必須叫,誰能不知道?”
裝什麽啊,沒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