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李星漠被緊緊摟着,身後的人寶貝寶貝喊個不停,下巴抵着他的後腦勺,像只什麽大型動物,爪子從他的肩扒拉到腿再扒拉回來。被人攏在懷裏又擠又弄,李星漠覺得自己像是戴着一個全身型的甩脂機,或者那種扭扭機。
功率有點大的那種。
然後亂竄電的罪魁電機還在那委屈:“漠漠,你還騙我不願意。”
聲音從腦後傳來,愣是傳出3D立體聲環繞的效果,李星漠暈頭轉向:“我什麽時候說不願意了。”
“你就是說了,”裴途非常篤定,嘟囔幾句,喝醉的人說話總是孩子氣,接着他又得意起來,“不過你這裏很誠實,是不是?”
他趴近李星漠耳邊說句什麽,李星漠臉上瞬間紅一片一直連到前胸,連胸口都是紅的。裴途卻不知怎麽又開始不願意,喉嚨裏嘀咕着什麽“寶貝都不出聲”。
李星漠喘勻一口氣剛想弄個什麽聲響哄哄人,卻聽身後的人小聲說一句。
一句話,他僵一僵,身上還是很熱,但是心裏的熱度退個幹淨。
裴途說的是,你怎麽也不願意理我。
你怎麽,也,不願意理我。
還有誰不願意理裴途?李星漠不想去深究,愛誰誰。
完了以後他爬起來自己去洗澡,有點酸痛,不過由于腦袋和身體別的地方都很酸,因此也不特別明顯。自己勉強收拾收拾,他又替裴途收拾,換上幹淨的睡衣,又翻出酒後護胃的藥。
這個環節出一點意外,裴途這個冤種,喝小半口水就不願意再喝,扭開頭。
。這是又在犯病,喝不進白開水的病,這個病裴途屬于危重症晚期,李星漠慢吞吞又去客廳熱半杯水兌點蜂蜜回來,按着頭給喂下去。
做完這些,李星漠手指頭都不想動,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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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一大早裴途睜開眼,覺得除卻一點點頭疼,幾乎沒有宿醉的難受。
翻出手機看看,這一覺睡得足,以為時間還早,其實已經到中午。手按一按左邊肋骨靠下的位置,沒有慣常酒後隐痛的感覺,聞聞身上,也沒有一身酒氣,純棉家居服的觸感幹淨柔軟,他的面前是床頭櫃,擺着半滿的一只玻璃杯,杯底黃澄澄的顏色很暖,是蜂蜜的顏色。
裴途翻過身,看見睡得正熟的青年。
他規規矩矩側躺在床的另一邊,很乖巧很無害的樣子,額發不長不短,将将露出線條優越的眉骨。裴途看過他的粉絲吹他的顏,說我們寶側顏無敵,但裴途這會兒覺得,你們寶正面,也不差。嘴角翹翹的,和眼尾上翹的弧度意外相呼應,整張臉說不出的耐看。
等到裴途反應過來,他自己都吓一跳,看看手機已經過去二十來分鐘。
他居然,居然安安靜靜看李星漠的臉看這麽久,還是喝得太多,這閑的,他翻身起床輕輕離開卧室。
李星漠醒,感覺不是睡飽所以醒,而是聞到一股香氣,讓人肚子咕咕叫的那種香氣,是被餓醒。
出去到餐廳看看,餐桌上的菜很豐盛,還很貴,他翻一番外賣袋子,是個附近五星酒店的外賣,客廳裏裴途剛剛打完一個電話,從沙發上站起來邀功:“餓了沒有?來吃飯吧。”
他笑得很像桌上熱氣騰騰的外賣,很香很可口,可是外賣這東西,見天吃那得發胖上火。李星漠一個寒顫,說裴哥你先吃吧,自己拐進洗手間鎖上門。
他對着鏡子洗臉刷牙,裴途在門外問:“沒胃口?”
。誰在刷牙的時候,都不會太有胃口。李星漠悶悶地說:“沒有。”
沒有?沒有胃口,還是沒有沒有胃口?裴途停一停,又問:“那随便吃點,晚上出去吃?”見無人應答,他又補充說,“我在銀泰鐘樓定了位子,小包間,清淨,咱們去吧?”
裏面沒聲兒。
三十秒之後門被拉開,李星漠沒什麽表情的臉露出來,問他到底什麽事。
裴途一瞧,青年的頭發被打濕,臉上是濕的,眼睛也是濕的。他摸一把他的臉,嗯,真是嫩得掐出水,他笑一笑:“給你補過生日,”溫柔又寵溺的語氣,“不是前幾天剛過?”
李星漠臉上表情更加匮乏:“你怎麽知道。”
他沒什麽明顯的喜惡表現,但裴途愣是體會到一分疏離和生硬,始料未及,錯愕地說:“我,看見冰箱上的蛋糕盒子,問一問百度不就能知道麽?”
李星漠默默凝視,眼神高深莫測。
他在權衡。
要不要把生日被鴿這事抖摟出來。
要是如實說,裴哥你說的那家鐘樓餐廳,我生日那天你剛剛和別人去吃過,不會膩麽。噫,裴途不膩他都要膩,雖然賣可憐,這種事這幾年沒少幹,但是……
再三深呼吸,李星漠沒開口。
有一種可憐不能賣,就是當你覺得自己是真的很可憐的時候,李星漠暫時還不許自己犯這個賤。
裴途輕輕踹一踹他小腿:“去吧?”
他看一看裴途的臉,裴途骨相很好,輪廓立體肌肉輕薄,煙酒不忌年過三十的男人麽,總是難免顯年紀,但裴途還好。只是,微微隆起的顴骨和削凹的面頰線條不暢,透出一點淡薄寡情的意思。
李星漠向裴途燦爛笑笑:“好。”
下午兩人過得很舒心,裴途沒在李星漠的這間公寓逗留過這麽久,意外發現還挺放松。
不,不是沒逗留過這麽久,而是沒在床下逗留過這麽久。他發現和李星漠共處一室真的自在,他本身有點社恐的,有句話不說麽,當你覺得周圍人都不好相處,那肯定是你對他們毫無用處,但這話在裴途身上不管用,他的社恐沒有随着社會地位的提升有任何好轉,公司談事、節目合作等等場合,無論面對什麽人,他都随時随地有可能覺得不自在。
在李星漠身邊,就沒有。
他看着李星漠稍稍活動開,上劃船機二話不說一頓猛練,竟然希望這個專心揮灑汗水的人不要戴耳機,聊聊呗。
後面李星漠被纏着,一點一點教裴途劃船機的動作規範,又擔心拉傷,兩個人開始做拉伸,日子好像回到裴途養病那段日子。後面這個貨又喊腿疼,讓李星漠給他又是熱敷又是按摩,忙活一下午。
去補過生日,出門前李星漠給裴途開門,自己卻沒要出門的意思,裴途不明所以等一等他,他仍然沒跟上。
裴途很疑惑,轉頭一看,李星漠更疑惑:“裴哥,你助理車在地下車庫。”又沒車位,又堵着電梯口,您老怎麽還不走?
“你不一起嗎?”
“去啊,”李星漠站在門邊很奇怪,“不能和你同進同出,你忘了嗎。”
啊,是合同裏的內容,裴途想起來。
當時擔心這個小年輕起歪心思,列出諸多防範條款,沒想到這幾年李星漠乖得很,半點沒有逾矩。反倒是他自己的粉絲,前兩天的輿論風波他不是沒關注,他粉絲怎麽嘲笑李星漠的,那個陣仗好像狗仔是李星漠安排來逼宮似的。他當時也稍微起疑,也就沒出面說什麽。
而李星漠呢,不聲不響,一點沒喊委屈。
心裏突如其來地過不去,裴途鑽回公寓關上門,把人摟在懷裏親,心想續約的時候改改,這些苛刻的條件都删一删,怪可憐見兒的。
……
餐廳有專屬電梯,很私密。
也不知道上一回裴途是怎麽被全世界偶遇的,李星漠默默吐槽。
電梯裏有廣告牌,是一些這家的招牌菜,主打的融合菜式,都是一些“好怪,我再看一眼”類型的名字,讓人動腦子多過動胃口。
但是看看後面的價格,那咱們胃口這不就來了嘛。
吃飯吃得很愉快,裴途讓壽星點菜,李星漠很快敲定三葷三素繁簡相宜一桌菜,裴途一看,哎,這是心有靈犀吧,是吧?點的也都是他想吃的啊。他感嘆:“跟你吃飯逃不了胖三斤,無論是你做的還是你點的。”
李星漠坐在他對面很安靜地笑。
私房菜館,暖橘色的燈光暗昧宜人,他這一笑,勾畫分明的眼睛就比燈光還要光怪陸離,令人非常想逮着他好好問問,你在笑什麽,你的眼睛在看誰。裴途沒問,只是沖他勾勾手指,他不明所以地隔着桌子傾身,裴途手擎上他的下巴颏兒,一探頭,放肆地咬住他的嘴唇。
卡座和外面人來人外的走廊只隔着薄薄一層簾子,還是透明的,影影綽綽,服務員很可能随時進來,裴途卻有點收不住。他捏着靈巧的下巴骨愛不釋手,稍稍退開一點,也不多,兩人嘴唇還是貼着,他在李星漠面頰上拍拍,哄道:“張嘴。”
上菜的時候,裴途笑得像個狐貍,明明還沒動筷子卻好像已經吃飽喝足,李星漠的嘴唇紅得過份,還有點腫,吃飯的時候間或碰到,他能聽見李星漠小小的、吸着氣的“嘶”一聲。就,可愛,想日。
飯吃得差不多,裴途叫服務員上甜點,是很精致的歐培拉蛋糕,他擡擡下巴:“許願吧。”
李星漠不肯:“太遲了。”
話一出口他馬上唾棄自己,矯情些什麽東西,秒變臉,很乖順地雙手合十閉上眼,嘴唇動動假裝在默念許願。
裴途看着他,忽然說:“給你談了個綜藝。”
李星漠睜開眼:“林哥那個音綜嗎?”
“不是,”裴途靠上卡座的沙發椅背,“那個你也得去,不過那個要籌備到年後,這個是馬上進棚,兩個不沖突。這個是一個選秀,缺個主業聲樂的導師,你去吧。”
?李星漠納悶,他出道才幾年,去給人當導師?別吧。他謹慎地說:“我這個水平,不太夠吧。”
他說是水平,其實是說咖位,裴途也聽得懂,讓他安心:“我說你夠,你就夠。”
沉默一秒,李星漠彎彎眼睛:“謝謝裴哥。”
他裴哥卻又說:“還有個導師,就是你也知道,徐寫易。小徐不在內娛混,沒你熟,回頭錄節目你帶帶。”
李星漠剛剛還沉默一秒,這會兒是半點猶豫沒有,笑得眼睛更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