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時間的秘密
時間的秘密
夏遠到來，楊阿姨笑得合不攏嘴，那模樣好像夏遠是她親兒子。也許是太久沒這麽熱鬧了，楊阿姨見兩人情侬意濃，乘熱打鐵，“你們不也不小了，準備什麽領個證？”
葉子正喝着湯，半途來這麽一句話，她嗆了一大口。夏遠也不顧及楊阿姨在場，揉着她的背。楊阿姨見兩人這般，直笑不語。葉子順過氣來，夏遠才說：“那得問葉子了，什麽時候我都沒意見。”
“瞎湊什麽熱鬧？”葉子瞪他。
夏遠笑而不答，那笑意好像在說我就是賴定你了。兩人從孤兒院離開，已經是十二點了。葉子一臉倦容，靠着休息。夏遠也好不到哪裏去，在北京這這些日，忙公司到不覺有什麽，就是稍微空下來，就想起她。沒什麽比相思更難熬了，因為每次忙完都是半夜，怕打擾她，所以就這樣生生忍下來。
原本計劃還要些日子才能回來，實在是想她，今天忙完時間尚早，就想回來看看。還沒登機呢，楊阿姨打電話問他今晚有沒有空？夏遠忙說有空，就算沒空，他也得抽時間。
葉子在他的熱情裏醒過來，一陣纏綿後，兩人都是氣息不順。夏遠将她送回家，并沒有告訴她關于公司的事情。夏遠第二天就飛回北京了，他到了北京才給她電話，說公司最近太忙了。
周末，她去醫院，歐陽謙氣色看起來很不錯。今天天氣不錯，她推着歐陽謙在外面散步，又遇着了夏阿姨。夏阿姨關切地說：“歐陽先生氣色比前些天好多了。”
歐陽謙難得笑得輕松。葉子注意到夏阿姨身後的女孩，女孩見了她，不大好意思地笑了下。夏阿姨聊了會，關照的話也說盡了，拉着女孩說：“這是白曉，算起來和夏遠是老朋友了，在B市醫科大學，暑假來我們醫院學習。”
葉子微愣，随即笑了下。小插曲過後，天色暗了，歐陽謙忽然說：“阿梓，改天陪我去看看你母親吧，我有好些日子沒去看她了。”
“好。”
“時間真快，這麽一晃我就老了，可我總覺得我還是二十歲。”歐陽謙阖了眼，似乎陷入了回憶裏。葉子推着他，也不打擾。
“也許是真老了，越來越愛回憶了，總是夢見那年的月光。我記得梧桐樹下，你母親刻着我們的名字，她說，她會在那裏等我回去。她食言了，那是她第一次對我食言。我不知道在我離開的日子，她遭受了什麽，我回來等待我的，只剩下那株梧桐。”
“我……我不是你女兒。”葉子問。
“那年代，談得可是柏拉圖，這些年，我在想，如果當時我們在一起了，會是什麽結果？”歐陽謙第一次在面前無意透露了他的追悔。
“那曉旭不是你？”
歐陽謙沉默良久，葉子以為他不願作答，良久後，他擡起頭，緩緩地道：“創業之初，資金周轉困難，恰好在那時候，我結識了一位朋友。他的條件也不好，家裏有孩子和老婆，卻把自己省吃儉用的錢借給我用以公司周轉。後來公司步入正軌，我讓他來公司，他卻說自己是粗人不肯來，後來公司需要司機，他因為會開車，所以就答應來公司。有一次出貨，遇上冰雪天氣，那一次他和嫂子再也沒有回來。”
歐陽謙極力控制情緒，可還是抑制不住微顫抖的雙肩。
“曉旭知道嗎？”
“這些不是她能承擔的。”
葉子長長籲了口氣，“起風了，我們回去吧，明天我們去看她。”
從醫院出來，眼睛酸痛。她的存在，無疑是時時刻刻提醒着歐陽謙，曾經那一段不能忘掉的時光。這些年，她的任性，對他造成多深的傷害？她不敢在深想，好像多想一點，就要多受一份折磨。
她甚至不敢追問，她的父親是誰？
她起個早，沒想天氣變化讓人措手不及，昨日還是豔陽高照，今天竟是陰蒙蒙的陰雨天氣。保姆見她周末不多睡一會，免不了唠叨幾句，葉子聽了笑了笑。歐陽曉旭從門外進來，見她要出門，打了個哈欠，問：“不是讓你多休息嗎，都周末了還去公司，還有沒有人道？”
“有事情出去一下。”她走了兩步，歐陽曉旭已經坐進沙發裏，哈欠連連。
“最近很忙嗎，怎麽老是睡不夠？”
“還好啦，你不是有事情出門嘛，趕緊走。我困死了，中午誰都別叫我啊。”
葉子還想說她幾句，見她頭一偏，就睡過去了。葉子在心裏無奈地嘆氣，就出門了。趕到醫院歐陽的病房，見着昨天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坐在歐陽病床前，柔聲細語地講着什麽，病房裏時不時傳出笑聲。
望着這一幕，她心中百感交集。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她來的次數多了，也算是熟面。護士見她來了卻不進門，笑着問：“歐陽小姐不進去嗎，歐陽先生今天可是起了個早。”
葉子笑了笑。
女孩出來，見葉子來了，愣了下，不好意思地說：“歐陽小姐你來了。”
“叫我葉子吧，夏遠也是這樣叫我的。你也這麽早？”
“在家裏沒事做。”
葉子點頭，不再多說。走進病房了，終于想起那日接電話的女孩，那女孩應該就是她吧。她和夏遠是什麽關系？
“臉色不大好，昨晚沒休息好嗎。”歐陽謙關切詢問。
“是嗎，可能是最近太忙了，沒休息好。”
歐陽謙很少說她，在他心裏，葉子一直是董事的，從來不用他操心。她對他唯一的心結，就是那個雷雨交加的深夜。所以，歐陽曉旭生日那天，她主動提及，還有她說我希望你幸福。這樣一個心思透剔的女子，越發勾起了自己的年少。
兩人回來的路上，歐陽謙說：“阿梓，為難你了。”
“歐陽，不是我說你，如果你覺得讓我為難，那你就趕快好起來。你也知道，我不是這塊料，我還真擔心，公司會在垮在我手裏。”
這是她第一次，袒露了她的無助。
車內是一片靜默。
“歐陽，我認為，曉旭需要學會成長，你不能永遠把她納在自己的羽翼下。我知道，你是不想讓她看透這世界的陰暗面，可生活就是這樣，你能保護她多久？”
“她又給你惹麻煩了是吧。”歐陽謙隐忍地問。
“能惹什麽麻煩，最近天天往醫院跑。就是……我覺得，她應該學着成長。有時候我挺怨你的，你對她明顯對我好得多。”
“我以為你……”
葉子自嘲地笑道：“是啊，人人都這麽覺得，認為沒事情可以難住我，我就應該披荊斬棘。算了，我們不談這個，我們一家人好久沒聚在一起了，今晚我當一回廚娘。”
她輕描淡寫跳過，歐陽謙越覺難受。
下午開飯，氣氛十分融洽。正吃着，葉子的電話響了，周秘書打來的，他是很懂分寸的人，如果不是重要事情，他絕對不會在休息時間打擾。葉子接起電話，說了兩句話，臉色就不大好了。歐陽謙自是注意到了，就連歐陽曉旭都停下來望着她。葉子挂了電話，歉意地說：“公司有點事情，周秘書讓我過去一趟。”
“今天能有什麽事情啊，那什麽周秘書還讓不讓人休息。”歐陽曉旭抱怨。
“讓司機送你過去。”
葉子拿着包，匆匆走了。趕到公司，公司樓下集聚了一群人，場面很混亂。周秘書見她來了，仿佛是見了救星，把事情的經過大概說了遍，葉子不由微微皺眉。
事情說起來并不是多複雜，就是拉幫結派鬥毆。因為新工程的需要，所以召集了一批新的工人進來，新工人自有小領頭，老工程隊跟随公司多年，所以算是公司元老。因為公司體質，薪資是按資歷來算的，新人工不服氣，結果新老工人為此大打出手。
由此，暴露公司管理層面的空缺。
好不容易安撫了他們的情緒，葉子也是折騰得筋疲力盡。等人都散去了，她在大廳沙發裏坐下來休息，周秘書有沒有離開，她都沒留意。偌大的廳堂靜悄悄的，燈火裏，她的倦容昭顯她的無助，盡管她不說。
輕緩的腳步聲，她以為是周秘書，就說：“周秘書你先回家吧，我等一會就走。”
靜默了好一會，她猛地睜眼，眼前的景象，她有些措手不及。
“肖辰，你怎麽在這裏？”
“下午我路過這裏，我猜你應該要過來處理，正巧忙完過來看看，沒想到運氣不太壞。”蘇肖辰在她面前站定，眼眸裏盡是心疼，而她，處處把他劈在遠離她生活的世界裏。是什麽，促成了今日的局面。
“天氣轉涼了，還是這麽不小心，感冒了怎麽辦？”
“我哪有這麽嬌貴啊。”葉子怕場面尴尬，趕緊站起來，作勢要離開。
“我送你回去。”蘇肖辰知道她的心思，不繼續糾纏于這話題。
“不用了，司機在外面呢。”
“你的司機已經回去了。”
葉子不由詫異，蘇肖辰解釋說：“我真沒別的意思，如果你覺得我的行為給你造成了壓力，那我盡量避忌有你的場合。”
“肖辰，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她只是什麽，只是害怕別人誤會，僅存而已，為什麽不敢說完？
“走吧，我送你。”
蘇肖辰送她到家就走了，葉子剛要進去，歐陽曉旭從暗處走出來。葉子還沒解釋，她就說：“我不想聽你解釋。”
葉子張了張嘴，索性放棄了。歐陽曉旭冷着臉，拿了車鑰匙開車走了，葉子哭笑不得，什麽叫弄巧成拙，這大概是最好的寫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