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雙城的距離
雙城的距離
她約李念在一家西餐廳見面,畢竟是自己先約人,早半小時就等在西餐廳,時間到了他還沒來。葉子不确定他會來,但她挂電話時說不見不散。所以他不來是他的事情,她等是她的事情。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他終于來了,在看到他步入餐廳門口時,松了口氣,随即又緊張起來,想着等一會要怎麽把東西還回去。
今天他看起來很乏,臉色也不大好,這些她可以視而不見。李念坐下來,目光輕落至她臉上,然後問:“找我有事?”
看他的态度,葉子覺得不應該沖動約他,還東西什麽途徑不可以?非要見面給彼此添堵?
她不想拐彎抹角,拿東西拿出來推至他桌前,李念看了一眼,目光一沉,眉也擰了好幾下。葉子語氣平淡,說:“李念……謝謝你的好意,這禮物我不能收。”
“我送出去的東西絕對不會收回來,你不願收也得收。”他極力克制着,拳頭在桌下面攥得咯咯作響,可表面上還要裝着不在乎的樣子。
“你是在為難我。”
為難她?李念生氣了,戾氣冒上來,語氣猙獰,“為難?我就是喜歡為難你怎麽着,難不成你還要告我。但我也告訴你,就你目前的本事,想扳倒我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你得找個比我強的男人,光靠歐陽家是不行的。”
葉子不想跟他争辯,站起身說:“你不要這麽無聊,我只是不想要這份禮物而已,如果你非要曲解意思,我也沒辦法。”
說着就往外走,走了兩步,又說:“李念,你就不能當這世界沒我這號人嗎,你看得起我,我很感激,可感情是雙向選擇,你總不能強迫我也喜歡你。”
李念氣咻咻站起來,大步走過去,抓起她的手,恨聲道:“我就喜歡強迫你,你有意見?”
他蠻不講理,葉子來氣,什麽理智都抛到腦後,揚起手就要打人。李念當然不會讓她得逞,捉住她揚起來的手,冷笑道:“要鬧回家去,你丢得起這份人我還丢不起。”
餐廳其他客人已投來好奇的目光,葉子也顧不得,手腕被他攥的生疼。她心想你怕丢人我可不怕,諷刺說:“誰跟你回家,別往自己臉上貼金,真不要臉。”
拉扯時,聽到有人喊李念,李念放開她,葉子瞪他一眼,匆匆逃離。到了餐廳外攔車時,才發覺手心已濕,心髒狂跳。鑽進車裏,師傅問她去哪裏?葉子想了想,覺得應該離開一段時間,也許等她回來時,他已經将她遺忘。
打電話問她前兩天訂的機票,挂了電話才想起來,那天包落他車裏,身份證件也在包裏,飛機是坐不了。為此事她頭疼不已,只得打電話到火車站問票,得知還有卧鋪票,她欣喜若狂。回到學校,和老板說了聲就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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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念并不知道她已經離開,這兩天忙的抽不開身,加上她拒絕禮物,心情也不是很好。他想把兩人的關系冷處理一段時間,他也要喘口氣,至從君悅後,他的生活被她弄得一團糟。可是在第二天,和校方領導吃飯時,也不知是誰提起關于她的話題,才得知她已經不在學校。
當時他只覺得這對他是非常大的侮辱,不接受禮物,他可以當她是清高,不屑這些凡俗,可她竟然逃,那說明什麽?就如她所言那樣,她是真的不喜歡他,或許還很讨厭。
宴席散後,他撥了常風的電話,讓他找人。常風本想問幾句,可他的脾氣他是清楚的,沒事還是別招惹的好,依言照辦。半小時後回電話來,說她上了前往昆明的火車,問要不要中途攔截?
李念沉默片刻,最後說算了。
葉子走的兩天裏,他故意把自己整得很忙,等閑下來時,那種被他逼到角落的空虛開始啃噬他的靈魂。他設計好每一步驟,可惟獨忘了算計她的心。甚至連最不具威脅力量的蘇肖辰,都算計在內,可是呢,結果讓他沮喪。
這是不是本世紀最可笑的玩笑,可他一點也不覺可笑。
她走的第三天,按捺不住,撥了西南軍區的電話,說讓幫着找人,那邊的人聽說是老首長的公子,拍胸保證。其實他大可不必,可他有點膽怯,如果就這樣過去,她會怎麽看自己?
這天他去城西孤兒院,她在這裏生活了十五年,可現在這裏已被規劃為高新區,這座老房子必須要拆。楊阿姨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清楚他和葉子間的糾纏,所以李念留給她的印象就是,這些年來,他對孤兒院的幫助,還有他沉默少言的個性。其實,楊阿姨也并不清楚李念的身家,李念來這裏又不留真名,也只知道他姓李,問了幾次他不說,也就不再問。
有時候她也想介紹葉子和李念認識,可多數時候,不是葉子忙就是她沒時間,而葉子離開這裏已經十年了,除了每年必須來的那一次,她幾乎是不踏足這裏。加之葉子身邊有一個夏遠,陽光的孩子總是讨人歡喜,所以至于介紹兩人認識的事情,也就想想,過了也就過了。
他一來,楊阿姨丢下工作,忙前忙後招呼,李念望着這棟老房子,問:“楊阿姨,不久後這裏就開标了,等确定下來,這裏的拆遷也會陸陸續續的進行。”
“是啊,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說拆就拆,怪難受的。”楊阿姨頗為感傷。
“楊阿姨有想過搬離這裏嗎?”
“李先生,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念舊,其實也是一種執念罷了,過了十幾年,也許大家都忘了這裏,可我還是離不開。總覺得這棟老房子還在的話,就能留下點念想,如果這裏都沒了,那遠行的人還會找到回家的路嗎?”這是楊阿姨第一次在李念面前說這種話,有時候覺得她說話神神叨叨的,可他清楚,她的心思比誰都細膩。
“楊阿姨也不必感傷,人總得換新環境。”
“也對。”楊阿姨附和,心想,那天找葉子的事情也不知怎麽樣了,希望不多想才好。想起葉子,記憶就有點飄忽,葉子……阿梓……十幾年過去了,她那些老朋友呢。看着李念,想起那年朦胧的山月,那個女子,最終也只是在記憶裏了。她苦笑,“李先生,謝謝你這些年來對我的幫助,我有一個女兒,不……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可在我心裏,一直把她當自己的女兒看。她比你小一些,現在還在上學,可十年前她離開了這裏,我不知道當時我沒有挽留,是不是傷透了她的心……那時候,我考慮的只是她離開這裏會生活的更好,其他的我都沒多想。十年來,她幾乎很少回來,除非是必要,還有就是我生日,每年她都會來。”
“也許就如你所說的,換換新環境也是好的吧,如果當初她沒有離開,今日肯定不會生活的那麽好。”
李念笑了下,并沒有接話。
“以後啊,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吧,都是年輕人,不比陪我這半老娘的,說什麽都跟不上你們的思想。”楊阿姨說着失笑。
“好啊。”他目光含笑。
楊阿姨有瞬間的失神,她想如果自己在年輕二十年,一定會沉醉在這張英俊的面容裏。想到這,不免拿夏遠和他比較,又想起那天葉子說,夏遠有女朋友了,惆悵不已。也不知道葉子怎麽想,夏遠多陽光的小夥,關鍵是他喜歡她,難道她不知道?
楊阿姨唠唠叨叨講着葉子小時候的趣事,李念并沒不耐煩,總是含笑聽着,從頭到尾一言不發。楊阿姨講多了,自己都覺得乏了,最後才發現她好像是在強迫別人聽她絮叨。
臨走時,李念回望這棟樓一眼,心想,如果這老房子拆了,過往的記憶就不複存在了吧?忽然記起那一年,初見她那一年,是在擁擠的公交車上,她給一位孕婦讓座。那第二次呢?是在那個破敗的小巷子裏,她救下被人圍攻的夏遠。
夏遠……他也喜歡她吧。想到這裏,一股更深更強烈的沮喪讓他無處遁形。
回到公寓,拿起她落下的包,裏面除了一張身份證,還有就是幾張銀行卡,其餘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錢夾裏有一張照片,照片上她站在夏遠身邊,笑容有着幾分天真,還有眼睛裏不經意流露的妩媚。可這麽一個人,她可以對所有人笑,卻唯獨吝啬于他。
照片的背景不難猜出,這裏是某師院大學,鏡頭定格在櫻花落下來的瞬間。照片背面有幾行字,寫的有些潦草,他認得她的字體,這幾行字不是她寫的,那是夏遠?
忽然他覺得,他幼稚得可以,竟然拿沒任何威懾力的蘇肖辰當假想敵。夜裏,翻來覆去睡不着,早間的時候,神經質的撥她的電話,有人接了,是個女人,她說葉子和朋友出去了,問他什麽事?
李念沒說什麽,謝了她就斷了電話,下午的會議,他思想抛錨,盯着會議室外灰色的天發愣。會議結束後,他還沒回過神,秘書沒見過這樣的老板,可是她還有一份文件需要他簽字。會議結束他也沒回辦公室,黑着臉往外走,秘書着急,趕緊跑到他跟前說:“李總,A大獎學金的金額預算,是現在簽字還是等幾天?”
李念也不多看,說:“先擱着吧。”
秘書點頭,補充說:“那……和劉總的……”
沒等她說完,李念打斷,說:“這周的行程全推了,下周在約。”
直到他身形消失,秘書還回不過神,她摸着眉頭想,剛才是老板在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