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楚淵找了個加油站停下來給兩輛順回來的車加油, 艾利爾圍着林驚蟄轉了老半天,直到林驚蟄跟看智障一樣看了他兩眼時, 艾利爾才咧着白花花的牙齒沖着對方笑了起來。
“你怎麽就聽不出來楚淵的意思呢?”
“她什麽意思?”
林驚蟄向着楚淵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楚淵将油槍挂回去, 又去便利店裏順了些高熱量的食物出來。
“她的意思是也許你也和我一樣是正常的人,而林思季改變了你的記憶,讓你一直認為自己是她創造出來的人造人。”
林驚蟄深深地看了艾利爾一眼:“難道她的意思不是想讓我自己确認自己的數據嗎?”
這回輪到艾利爾看智障了,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林驚蟄一眼,随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搖了搖頭沒有再挑破, 悠哉游哉地去問楚淵要不要幫忙。林驚蟄擡頭, 正好看到楚淵指使艾利爾做這做那, 艾利爾也樂得跑前跑後。
等到楚淵那邊将物資都順得夠了後,她向着林驚蟄招了招手, 迎着落日,披了一身的暖金餘晖, 笑得明媚又好看。
林驚蟄的頭腦之中忽然就閃過了艾利爾的話,微微有些詫異, 再擡頭時,便與那耀眼的金色笑意包裹,渾身竟是有些通暢。
艾利爾的意思是, 楚淵在關心自己。
這種認知猛地一進入到林驚蟄的大腦皮層, 再經過加工,結合前些日子以來楚淵那不要臉不要皮、抓着點時間空隙就來求偶的行為來看, 她好似有些喜歡自己。這種想法一出現,林驚蟄便開始尋找各種蛛絲馬跡,越分析越覺得有道理。
關心自己,保護自己,信任自己,随便抽出其中的一條都不應該放在楚淵的身上。她是個軍人,有自己的責任與擔當,關心的程度超越了一般并肩作戰的隊友,保護自己時能與全世界作對,甚至于好幾次都能将自己與隊友的性命安然交到自己的手中。
當林驚蟄将這些條條框框都分析了一遍後,發現自己總算是明白了艾利爾的話,在楚淵的認知層面,林驚蟄自己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與他們所有人都一樣,有思想有喜怒,有思考有悲歡。她偶爾會有一些不一樣,這些不一樣可能是林思季造成的,但是除了這些不一樣以後,她沒有哪裏和正常人不同。
林驚蟄突然有些受不住這樣的看待。
這與研究所裏的研究人員的目光不同,研究人員将她當一件實驗品來看待,冷漠淡然地報着每一項基本數據,利落地紮針開刀做手術,她是一件任人擺布的殘次工藝品,只能安靜又順從地躺在實驗桌上。而研究所裏的“驚蟄”來看她的目光更是不同,那種沒有神采,單單只有空洞的兩只眼珠的注視只能說是擺設,并不是關注。
唯有楚淵落在自己身上時的目光是不一樣的,帶着笑意的,帶着惱怒的,帶着驚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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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不相同。
“驚蟄,上車。”
楚淵沖着林驚蟄遙遙叫了一聲,這才收回了林驚蟄的思索,後者快走兩步跟着楚淵上了車,坐穩後還微微觑了眼正大剌剌癱在自己身邊的楚淵。
“我們得盡快在天全黑下來的時候找地方休息,否則天一黑,有什麽就都不知道了。”
楚淵在兜裏掏了半晌才掏出一小盒子薄荷糖遞給了林驚蟄。林驚蟄順手接了過來,倒出幾粒攤在掌心裏,另一只手翹起三只小尾尖,掐着兩個指頭挑了一粒放在了舌尖上。
薄荷的清涼味兒頓時從舌尖往渾身蔓延,林驚蟄忽而翹起了嘴角。
艾利爾開車,從軍區出來本來也就是個荒郊野外,直升機倒也沒開多遠,半路便在高速上緊急降落,他們尋了個較偏遠的地方,有幾戶落在半山腰的別墅,是個避暑勝地。此時正是炎炎夏日,危機爆發的時候正是游人往避暑勝地裏擠的時候,艾利兒直接将車開到半山腰上,擠進了車堆裏,拿着槍崩了靠近的每一個活死人。
雖然裏面的活死人數量可觀,但好歹是在半山腰,沒有成群結隊的活死人潮往這裏擠,只要搞定內部喪屍,便足夠他們做休整。艾利爾領着人倒是輕輕松松就攻破了這些半山腰上沒接觸到外部屍潮沒能得到進化的活死人群,帶着楚淵林驚蟄大搖大擺地霸占了其中最華麗的一棟別墅,楞是斃了裏面的活死人,将屍體脫出去扔到門外,将門窗緊緊關上鎖死了。
楚淵倒也不客氣,拉着林驚蟄上樓,選了超大的一個房間,還沒等艾利爾開口,便将門砰地一聲關上,将艾利爾準備開口的話全都拍在了門外頭。
這個房間還真有點大,裏面有個獨立浴室,楚淵探頭一看,眼睛都亮了起來,吹着流氓哨便開始脫衣服。
林驚蟄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哪曉得楚淵一個回頭沖着林驚蟄微微揚了揚下巴,極為色|情地眨了眨眼睛,開口的話卻有些糙。
“又不是沒見過,咱們不早坦誠相見了嗎?”
說完她跳進了熱水中,“老子臭得快馊了!”
林驚蟄也不多跟楚淵叨叨,她還浸在剛剛的思索之中沒回過神來。此時坐在床沿邊聽着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更是有些坐立難安。
“驚蟄,你幫我找找有沒有合适的衣服當睡衣穿一下!”
猛地一聽到楚淵的聲音,林驚蟄刷拉一下跳了起來,臉突然就紅了,嘴角動了動,問:“你……剛說什麽?”
“幫我找件衣服,我把這臭衣服都洗了。”
林驚蟄輕輕“嗯”了一聲,然後拉開了衣櫃門,衣櫃門剛一開,一團黑影沖着林驚蟄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林驚蟄眼睛一眯,腰身一彎,柔軟的腰身立馬向後一倒,那黑影撲了個空!林驚蟄突然直起身,猛地一把,簡明扼要地抓住了對方的咽喉,迅速地推遠抵在了黑漆漆的衣櫃裏頭!
從被林驚蟄扼住的咽喉裏發出嗬嗬的聲音,林驚蟄擡起頭來看了對方一眼,借着身後照過來的光微微看到面前這個張牙舞爪的活死人的面容。
是個五六歲大小的孩子,渾身完好,只有手背上有兩道長疤,大概是危機爆發地太突然,被自己的父母藏到了衣櫃當中,但沒想到早已經被感染了。
她竟有些下不去手。
聽到聲響的楚淵赤條條走了出來,半倚在衣櫃旁邊看着正在發呆的林驚蟄。
“你打算就這樣掐着他一輩子啊?”
楚淵笑起來,“你手不累,他估計都揮得累。”
林驚蟄頓了半晌:“就是,有點下不去手。”
“當時宋音還是個活人的時候,你是怎麽下得去手的?”
林驚蟄愣了愣:“你聽到了?”
楚淵點頭,她慢條斯理地拉開了另外半扇衣櫃門,裏面挂着件長浴袍,估計也是給客人提供的,現在正好便宜了她,便順手捋了下來裹在了自己身上。指尖微動,很快将腰帶系好。
再擡頭看林驚蟄時,林驚蟄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動作沒有動,手下稍一用力,就能将這個活死人解決,但微微一脫手,對方又能立馬跳起來做一個反擊。
楚淵輕啧了一聲,随後她将手擡了起來,指尖碰上了林驚蟄的指尖,掌心覆上了林驚蟄的掌心,溫度遇上了林驚蟄的溫度。
林驚蟄手下一抖,下一刻,一股強大又溫暖的力量掐在了自己的手指上,順着自己的手指狠狠一握,咔嚓一聲,那一雙不停揮動的小胳膊便無力地垂了下去。
楚淵的力道收回後,那孩子便倒在了衣櫃裏。
林驚蟄突然背過身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楚淵上前一步,輕輕地拍了拍林驚蟄的後背,直到林驚蟄呼吸平穩了下來,楚淵才推着她進了浴室,将花灑擰開,沖了林驚蟄滿頭滿臉。
對方猛地咳嗽了起來。
楚淵溫和而堅定地固住了林驚蟄的頭,指腹輕輕地摩挲着林驚蟄的頭皮:“洗洗,你也髒得臭了。”
林驚蟄便不動了,由着楚淵動作。
但渾身肌肉繃緊了,準備随時跳起來與對方決一死戰。
“你一開始都記得什麽?”
楚淵輕聲問。
林驚蟄倒也不抗拒:“記得我是編號2973,叫林驚蟄。”
“除開林姓,名字蠻好聽。”
林驚蟄沒接話。
“小寒寒,驚蟄暖。你聽過嗎?”
林驚蟄搖頭。
“春雷響,萬物長呢?”
林驚蟄又搖頭。
楚淵又問:“驚蟄,你仔細想想我的意思,你真的記得你所有的數據嗎?那為什麽,會把這些數據記得這麽牢?”
林驚蟄又想起了艾利爾的話。
她抿着唇角半晌沒有回答楚淵,楚淵也不急,輕輕地幫着林驚蟄按着頭皮。
許久以後林驚蟄卻問。
“你是不是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