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我得了不被愛着就會死的詛咒

第10章 be線番外-斯內普視角

be線番外-斯內普視角

“這世上有兩個人喊他西弗，一個是莉莉伊萬斯，一個是辛西娅。”

“這個是願望清單哦，寫下來就一定要完成。”格林格拉斯拽着辛西娅的手不放，一副你不寫完我不走的氣派。

好煩啊。

斯內普抿了抿嘴，伸手繼續翻着圖書館裏借來的書，泛黃的紙上标着令人眼花缭亂的藥材、名字，他忽然感到一陣胸悶，便很沒勁地把書給合上了。

身後還在傳來聲音，格林格拉斯喋喋不休地和辛西娅講話，蠢貨，她難道覺得辛西娅是喜歡熱鬧的人嗎？他心裏翻了個白眼，他已經想象到辛西娅下一秒怯生生地、小心翼翼地說“謝謝你啊，可是我對這個不是很感興趣呢”的情景了。

“……謝謝你啊，”辛西娅小聲說，很溫柔的語氣，“那我來填一下吧。”

……糟糕，忘記這家夥還是個爛好人了。

斯內普臉上抽搐了一下，就在這時盧修斯帶着他女朋友有說有笑地走進了休息室，作為一個混血、一個斯萊特林不受待見的混血，有眼力見的避開他們應該是最好的選擇。斯內普也不例外，他很自然地一副要回寝室的模樣不動聲色地讓開了位置。

當他即将走進去的時候才注意到羅齊爾正在他的屋子裏，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他的步子戛然而止。

他入學霍格沃茨已經五年了，除了少數人以外，已經沒什麽人執着不休地找他麻煩了——很不幸，羅齊爾在少數人中。

他手已經握上了魔杖，幾個好用的魔咒已經在腦子裏轉了一圈，但遲遲沒有走入。他忽然感到很厭倦，潮濕的空氣和陰沉的燈光下，他發現偌大的城堡，好像只有他一個人在踽踽獨行。

——要被孤獨吞沒了。

“西弗——你要來填填看嗎？”

聲音很輕，好像就在他耳邊響起一樣，奇怪的是他并沒有被吓到，好像他預料到她會來一樣。

——因為每次都是她。

毫無疑問，爛好人辛西娅大概在他突兀地起身時就注意到了他的兩難處境，甚至把格林格拉斯置之不理。這确實是她的風格，她就是這樣，關心所有人——去你媽的關心所有人。

他的感激在這種複雜的心情中慢慢消弭了，辛西娅無微不至的關心甚至體現在措辭裏。她不會明說那些事情，通常只是溫和地說起其他事情。好像她真的想和他一起填那個見鬼的願望清單一樣，他心裏再次翻了個白眼，這種憐憫太周到，以至于他的自尊幾乎感到被燃燒。

他又想起一年級辛西娅維護他時，不少人在周圍說着風涼話：“瞧瞧！斯萊特林的鼻涕精和叛徒在一起了！”辛西娅剛開始經常哭，有時候甚至是一邊哭一邊委委屈屈地反駁，給他一種微妙的好笑感。那時候也是他和她關系最和諧的時候，她的眼淚好像無形中破開了那道因被憐憫而難堪的自尊。

後來辛西娅不哭了，她身體變差了，如果大哭的話很容易把自己哭暈。相反的，她學會了不動聲色地維護別人。而這時他反而和她越來越遠。

斯內普神游許久，直到格林格拉斯憤憤不平地戳着他他才回過神來，低頭看向那張紙：

“環游世界_____

結婚_______

看極光______

看一次魁地奇世界比賽______

…………”

“下劃線是什麽意思？”

“填年齡，你預期中完成它的年紀。”辛西娅說。

斯內普皺着眉頭看了一遍，覺得很無趣，但想想女孩子也許就是喜歡這些，也許莉莉喜歡呢？他胡思亂想着，手上随便寫了寫數字。

“诶？學姐，為什麽都是十七歲完成啊？”格林格拉斯忽然說。

斯內普順着格林格拉斯看去辛西娅的那份清單，确實，上面的下劃線上格外一致，全都整整齊齊地寫着“17”。

辛西娅笑了笑，“因為感覺十七歲以後就沒心思去完成這些了。”

“可是十七歲之前還在上學呢。”格林格拉斯拿過辛西娅的清單，清了清嗓子，“‘結婚_15_’，哇塞！學姐，你想這麽早結婚啊？”

辛西娅好像臉紅了，但又神情自若地說，“啊，我寫錯了，應該是二十五吧。”随即拿筆改了改。

格林格拉斯小聲說：“是不是格蘭芬多那個？”

辛西娅瞪了她一眼，把清單折了起來。斯內普瞥了一眼，無意間看到上面結婚後面的數字依然是端端正正的“15”。

他心裏輕蔑一笑，難道今年就迫不及待要和那個蠢獅子結婚了？真是可笑啊。

幾乎所有人都對辛西娅的愛情心照不宣——她喜歡西裏斯，這太明顯了，比鄧布利多那歪了的鼻子還要明顯。

“要我是布萊克，我早就答應了。”一個七年級的斯萊特林和同學說，“送上門來的姑娘，不要白不要啊。”

“倒貼成這樣，難怪布萊克看不上她。真是個蠢貨，這種人也配呆在斯萊特林？”一個女生不以為然地說，眼睛倒是盯着格蘭芬多的西裏斯牢牢不放。

“她才不蠢呢，她身邊還釣着那個小雜種呢，身體那麽差，倒是敢招惹兩個男的——”另一個女生咯咯咯地笑起來。

“布萊克又不傻！我聽說，他早就嘗過味道了，上次還在休息室裏說她身體差，滋味倒不差——”

說話的男生最後一句話終于還是沒有說完。

因為他被斯內普打了。

誰知道呢，一向被別人挑事的斯內普居然也有主動打人的一天，斯內普自己也覺得詫異。但是拳頭已經狠狠砸上了那個人的臉，他感到一股憤怒幾乎充盈了胸腔，就連鑽心剜骨都在一瞬間閃過他的腦海。

“你不該打人的。”她說。

“又不是因為你。”他幹巴巴地說，其實就是因為她。

“打人也不能解決問題吧。”她輕聲說，手裏給他削了個蘋果，卻忽然“啊”了一聲，斯內普側首一看，削到手了。

“……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他嘆氣。

“……”她低頭沒說話，拿嘴吮着手指。

突然，她說：“西裏斯真的說過那些話嗎？”

斯內普被她一吓，手上的蘋果差點掉下來，震驚地看着她：“你聽到了？”

“嗯。”

“……”他動了動嘴唇，他其實是知道應該沒有的。正所謂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敵人，他對于布萊克也算是十分了解。這人看上去和大家打成一片，其實心裏頭傲氣着呢，除了波特，恐怕是不可能往外說這些事的。而且，他低頭繼續削蘋果，他知道布萊克其實是喜歡辛西娅的。

這樣的布萊克會說這種話嗎？怎麽可能。

但是斯內普停頓了一會兒以後，說出來的卻成了：“大概是真的吧，他不就是那種人嘛。”

辛西娅的手忽然撫上了胸口，對着他蒼白地笑了笑，走出了醫務室。

後來，斯內普為每一點和辛西娅相處的日子後悔時，格外地為這句話追悔莫及。

辛西娅身體不好——這件事誰都知道，光是看看她羸弱的身材，總是蒼白的臉頰，時常響起的咳嗽聲，還有時不時捂着心口彎腰的動作，大家都會心裏懷疑她要沒幾天好活了。

那天，他高聲喊出了泥巴種那天親手葬送了自己的愛情；那天——後來斯內普才知道——布萊克也親手葬送了自己的愛人。

莉莉在黑湖邊的聲音模模糊糊，只能依稀聽出語氣非常驚慌。他往那個方向走了幾步，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聲音越來越大，慢慢變得嘈雜，好像有人已經過去了，估計也沒他的事了。斯內普心裏想。

“南汀格爾——辛西娅·南汀格爾吐血了！”

已經不知道是誰喊的了，但這一聲确實石破天驚，把斯內普驚得從樹下一路狂奔，卻只來得及隔着人群看見擔架上面色如紙的女孩。

奇異地、特別地、隐秘地，他環視人群，沒有看到布萊克的身影。

他應該感到得意的，因為他已經能想象到事後布萊克後悔的表情，但奇怪的是，他居然先為辛西娅感到了濃濃的悲哀。

一種奇怪的直覺是——辛西娅總有一天會被布萊克害死。

辛西娅住進了聖芒戈，隔了十多天，終于回到了霍格沃茨。

她還上學嗎？

斯內普不知道。

她上不上其實和他關系不大，他撇撇嘴，繼續看着手裏的書。遠方人群喧鬧，他忽然驚覺辛西娅原來在斯萊特林慢慢也有了這麽多朋友，再也不像一年級一樣被指着罵叛徒了。

很多人送她鳶尾花，她們都知道辛西娅喜歡鳶尾。

斯內普有點猶豫，他想到萬一辛西娅再也不上學了呢？萬一這就是見她的最後一面了呢？他捏着書的手逐漸發緊，但最後又卸力地松下。

算了吧，總會有機會的。

…………

斯內普睜開眼時感覺眼前發白，等了一會兒才發現原來是初升的太陽光如此耀眼。

……發生什麽了？

昨晚的一切逐漸回籠，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一切：狼人、阿尼瑪格斯、跟來的辛西娅、大火、尖叫棚屋、慘白的月光……他頭一回意識到原來記憶是可以被攪碎的。

對了，辛西娅。

他想起來昨天瞥見的辛西娅那邊的火光漫天，心裏忽然一抽，驚慌之感好像噎住了喉嚨一樣，他手腳都發軟，但還是勉強撐着身子看去。

布萊克、盧平、波特、彼得都聚在一起，真惡心，不想過去了。他沒再細看那裏有沒有辛西娅，他想，反正辛西娅一直追着他們幾個跑，恐怕就被圍在裏面呢。

他一陣耳鳴，幹脆再次躺了下來，閉目養神。

——他不知道，辛西娅确實被他們四個圍在裏面，只不過沒了呼吸。

她死了。

不可思議。

怎麽可能。

開玩笑——超頑強的女孩子——是詛咒——因為布萊克——因為波特——因為他大喊了一句波特——因為是他把她叫來尖叫棚屋——天旋地轉。

葬禮上波特痛哭流涕，萊姆斯淚流滿面，彼得哭得快暈過去了，斯內普在角落裏發呆，完全不能理解這個事情，一種荒謬感無時無刻不包裹着他。

他擡頭向最前面的那個人——西裏斯·布萊克看去，他背對着他，看不見神情，但是依然一副冷靜的樣子，沒有哭聲，好像很冷淡的接受了這個事情。

斯內普剛剛知道了詛咒的事情，但他依然忍不住責怪自己。

他步履匆匆地走到休息室，黑色的長袍随着風翻動，他想起來自己剛剛訂購的鳶尾花，他是想今天晚上送的——感謝她五年來的關心。

他把花撕碎了，散落在地上，一地的藍色殘骸，他粗聲喘着氣，想起泥巴種，想起莉莉，想起沒來得及說出口的道歉，想起辛西娅的“西弗”，想起漫天燒得通紅的火光、紛飛的星子、逝去的靈魂。

一張紙從桌上摔了出來。

“結婚__15__”

斯內普愣住了。

他不由得想起當時辛西娅的神情——安靜而疏離，憂傷而平淡，她為什麽要把所有事情安排在十七歲？她為什麽希望十五歲結婚？

他在葬禮上沒有哭，那種“辛西娅怎麽會死”的荒謬感卻在這時猛地破滅，他徹徹底底地感受到了她的逝去，每一個落款，每一個落筆，“看一場魁地奇世界比賽”、“環游世界”、……每一個都是十七歲——辛西娅早就坦然地接受了她的死亡，她知道她活不過十七歲。

那她會知道她活不過十五歲嗎？

大概不知道吧，但是她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願望”，但是只有這個，只能是這個，結婚，她想盡快、更快、再快一點完成。

辛西娅聽見格林格拉斯起哄地說：“‘結婚_15_’，哇塞！學姐，你想這麽早結婚啊？”

她有點局促，便提起筆按上了那個“15”，胡亂劃拉了兩下，嘴上說着，“啊，寫錯了，是25啦。”

塞進包裏時，紙上的“15”依然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