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得到爺爺同意◎
燈光下,戒指反射出的兩種光亮交織在一起,外形十分特別。
內側,刻着“YC”兩個字母。
喻沉思緒恍惚一下,連忙拿起手機。可當他點開賀臻的微信頭像後,又輕輕退了出去。
這枚戒指,在他身邊已經快三年。
可賀臻從始至終都沒有告訴過他。
當年,他才十六歲。
以他對賀臻的了解,賀臻肯定不是一時興起。
戒指所代表的重要含義,不言而喻。
喻沉将它握在手心,心中宛如平靜的湖面落入一根羽毛,泛起輕柔的漣漪。
幸虧他珍惜這枚玩偶,萬一弄丢了,他得懊悔死。
“沉沉,你醒了嗎?”
李煥站在門口:“爸爸給你做三明治好不好?”
“好!辛苦了!”喻沉匆忙将戒指收回玩偶中。可猶豫兩秒,他好像想起什麽,急急忙忙從行李箱中翻出一根項鏈,将原有的吊墜取下,把戒指串在上面。
他決定了,他要帶着戒指回國,給賀臻看。
待他戴好後,他又跑到鏡子前仔細端詳。
這枚戒指很漂亮,玫瑰金與白金交織在一起,讓他聯想到彼此相依的情侶。
賀臻想表達的,是不是也是這個意思?
喻沉唇角輕輕翹起,開始想象賀臻知道他發現秘密後的表情。
他有一個想法。
自己要不要假裝不知道,等賀臻打算揭開玩偶秘密,看見裏面沒了戒指着急時再坦白呢?
唇角的弧度更加明顯。
喻沉覺得自己簡直太壞了。
指尖摩挲着戒指的輪廓,喻沉将項鏈調長,讓戒指落在鎖骨兩側。
他拍下照片,猶豫要不要給賀臻發過去。
客廳裏,李煥已經做好早飯。
喻沉吃三明治的時候,李煥發現了他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條項鏈。不過由于他項鏈調得長,李煥并沒有看見上面的戒指。
“項鏈挺好看,新買的嗎?”
喻沉笑眯眯道:“這是老大送我的十七歲禮物,吊墜是一枚平安扣。”
“小臻真是疼你。”李煥喝着咖啡,不免有些過意不去,“咱們這次美國行,都是小臻在幫我們操心,你說咱們買什麽帶回去送給他,他會比較喜歡呢?”
喻沉想了想:“老大好像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
除了,他本人。
“他現在已經工作了,送的東西最好有紀念意義,還實用,能彰顯地位。”李煥絮絮叨叨地糾結,“你也跟着想想。”
“好。”喻沉點頭。
…
賀臻第二天醒來時,收到了喻沉的問候視頻。他反複看了多遍,指尖輕輕撫着屏幕上喻沉滿含笑意的眼睛。
[抱歉,昨天睡得早,沒有收到。在美國玩得高興嗎?母校那邊我已經安排好,明天有我的學弟帶你跟叔叔參觀,你等他聯系你就好。至于腹肌視頻…]
賀臻認真地思考兩秒,掀起衣擺。當看見腰側觸目驚心的青紫色痕跡後,打消念頭。
[我再練練,等你回來為你呈現最好的狀态。]
撂下手機,賀臻忍着渾身的疼痛去洗漱。
今天集團有一項重要的跨國會議,他得親自出席。
賀衡沒過多久過來看他,見他已經換好衣服,微微擰眉:“你這樣能上班嗎?”
賀臻換好鞋:“除了挂彩有點沒面子,上班還是可以的。”
賀衡又問:“還疼嗎?”
賀臻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爺爺身體怎麽樣?”
“賀老身體還行,但昨晚失眠了。”賀衡幫賀臻擺好早餐,“你要理解他,賀老還是沒辦法接受你喜歡男生的事。”
“他這個年紀,一時無法接受正常。”賀臻苦笑,“他估計暫時不想見我。你有時間幫我看看他,李叔叔又不在,我怕他不好好吃飯。”
賀衡點頭:“好。”
…
回到公司,秘書見賀臻受了傷,神色異樣。出于上下級的禮儀,他沒敢過問。但公司又不是密不透風的牆,沒過一小時,相關猜測便傳得四處都是。
跨國研讨會上,董事們一直私下交流這件事。尤其是林董,非常好奇賀臻發生了什麽事。作為賀峰的太子爺,說是被外人揍的傻子都不信。敢出手教訓賀臻,除了賀老估計沒別人。
大家好奇的是,賀臻究竟做了什麽錯事,能被賀老打成這樣。
林董按捺着幸災樂禍,全程打量賀臻。
不過,賀臻表面卻沒任何異樣。盡管捕捉到他人不懷好意的目光,神色依然鎮定,跟法國合作方條理清晰地商讨多個争議話題,最終達成共識。
這些董事都是賀老這個年紀,年輕的,也有五十歲。對于外文,尤其是法文,可以說是一竅不通,需要翻譯輔助。
但賀臻語速太快,機器翻譯有時跟不上,大家戴着耳機,聽得一知半解。
過去賀臻沒來時,這種重要合作案都是由人工翻譯實時通話。可這次會議,賀臻撤掉了人工翻譯。
“好,祝我們合作愉快。(法文)”
賀臻颔首,看向董事們:“大家還有問題要跟ALAN先生交流嗎?”
林董語氣陰陽:“賀總說笑,您把翻譯撤掉,我們怎麽交流?”
賀臻笑了下:“不是有AI翻譯嗎?”
林董:“到底是機器,不如人用得順手。”
賀臻失笑:“現在是科技時代,大家還是要順應時代發展,包括集團的發展方向也是這樣,守舊不創新,很容易被淘汰。”
祁總在一旁附和:“賀總說得有道理。”
“之所以換掉人工,由我親自交流,主要是想體現我們的專業性。我想交流順暢的合作夥伴,更能讓對方體會到安全感。”
林董莫名笑了下:“這樣就體現專業了?那麽翻譯都要失業了。”
“您說得對,要想體現專業性,光從交流上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打算專門成立對外貿易部門,專門處理海外合作。”
林董眼皮猛地跳了下,緊皺眉眼。
“賀總,這麽大的事,您就自己這麽定了?”
林董這次沒有留情面,嚴厲的眉眼充斥着一種挑釁和決絕,“您這樣,未免太霸道專政了!把我們董事會,放在哪兒!”
随着林董的帶頭,其他董事紛紛附和。
“賀總,您至少提前跟我們商量一下吧。”
“就算是老賀總在,也不會不問我們的意見!”
“就是啊!外貿這塊一直是林董負責,怎麽也得知會一聲。”
此起彼伏的争吵聲響起,只有祁董為首的三人站在賀臻這邊,插空替他說幾句。
“大家有情緒正常,但這屬于公司最基本的職能部門調整,似乎沒必要經過董事會。”賀臻擡手,賀衡立刻将文件交給他,他微微正色:“董事會每條規定我都仔細研讀了,做的所有事都符合規定,大家不滿可以拿出來讨論,說說我究竟違反了哪條規定,按照規定應該怎麽做?”
林董神色冷漠:“就算你做事符合規定,成立對外部門也不是一件小事。我們集團每年海外利潤占比40%,怎麽能輕易改動?如果出了事,你負責得起嗎?”
“如果林董這麽說,就沒意思了。”賀臻将五年前的一份并購案投在大屏幕上,“當初你們收購這家公司,造成千億虧損,集團至今都在給它擦屁股,這件事有人負責嗎?”
林董言語剛硬:“你!決策的失誤哪家公司沒有?這麽算就沒意思了。”
“所以你們的決策可以失誤,我不可以?”賀臻平靜地笑了笑,“這麽雙标?傳出去估計該說你們抱團欺負我了。”
賀衡淡淡道:“受賀總指示,我查了查檔案,當初并購案除了祁董、陳董、張董投的反對票,剩下的都同意。會議記錄上顯示,林董曾說那家公司掌握着濱海島嶼的開發權,未來利潤非常可觀。哪知道政策變了,那家公司不但失去了開發權,停工停産等債務也算在了我們頭上。”
賀臻面色溫和:“沒關系,我原諒林董的決策失誤。”
林董臉色鐵青,如雷暴般激烈的怒意毫不掩飾,狠狠盯着賀臻。
“行。”
林董怒極反笑:“都聽賀總的。”
他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有兩下子。這陳年舊事也能翻出來。
成立對外貿易部門,相當于把他的權力架空。
他再坐以待斃,遲早被賀臻踢出董事會。
“感謝支持。”賀臻示意賀衡,“發布OA通知,告訴所有人,從今天起成立對外貿易部門,負責統領集團一切海外合作。”
賀衡微笑:“收!到!”
賀臻将文件輕輕扔在桌上:“散會。”
…
回到辦公室,賀臻腰背疼得厲害。賀衡拿着藥,幫他更換:“要不要回家休息?你身上傷得重,休息不夠不容易好。”
賀臻:“不用,我讓你查的監控怎麽樣了?”
“那天晚宴的監控啊。”賀衡眉宇間透着幾分奇怪,“你說讓我查查當晚楊長青都跟誰交流了,我已經把名單列出來。可那天晚上,楊長青沒有接到任何電話,喻沉也始終跟着賀老,根本沒有單獨出去,碰到楊長青。”
賀臻疑惑:“是不是漏掉什麽了?”
“沒,我讓手下查了三遍,确定喻沉沒有與楊長青近距離接觸過。”
“那為什麽——”賀臻沒再繼續說下去,單手給手臂換藥,“先盯着他,如果咱們集團的合作與他有關,記得告訴我。”
賀衡:“好。”
幫賀臻換完藥,賀衡去看賀老爺子。
賀臻則獨自待在辦公室,思考楊長青的事。
這個時間,喻沉那裏是零點。他的微信彈出喻沉的視頻邀請。猶豫片刻,賀臻轉成語音聊天,接下:“喂。”
喻沉委屈的聲音傳來:“你怎麽不接視頻?”
賀臻調整坐姿,盡量不讓受傷的腰背受力:“我陪重要客戶吃飯,暫時不能視頻。”
“好吧。”喻沉輕哼,“我都好幾天沒看見你了,你肯定不想我。”
聽着耳邊熟悉的聲線,賀臻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他輕笑:“抱歉,有時間我給你打視頻,可以嗎?”
“有時間是指什麽時候?”喻沉郁悶地嘟囔,“我們已經四天沒見面了。”
賀臻透過鏡子,端詳着臉上的淤青:“明天抽時間,我給你打好不好?”
“勉強可以吧。”喻沉趴在床上,将自己裹成小蠶,“你有沒有時間來找我?”
賀臻張了張嘴,輕輕垂眸:“你先跟叔叔好好玩,我盡量。”
“老大。”喻沉嗓音輕顫,“可是我特別想你,想讓你過來陪我。沒有你,我的旅行體驗大打折扣。每天晚上我都會夢見你。”
賀臻眼睛望着地面,拳頭輕輕攥住。
調整好情緒,他故作平靜:“你有沒有帶,我送你的娃娃。”
提起娃娃,喻沉披着被子蹭地坐起來。
“娃娃啊,我帶了。”
喻沉忍着笑,假裝高冷:“怎麽?你想讓我把娃娃當成你?”
“沒。”賀臻眼神望向電腦壁紙,神色溫柔:“娃娃身上有個秘密,等你回國,我告訴你好不好?”
喻沉捂着嘴偷偷樂着:“什麽秘密啊,我現在就想知道。”
賀臻勾起淺笑:“不行。”
“切,不告訴我拉倒。”喻沉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語氣酸溜溜的:“賀臻臻,你不會騙我吧?其實根本沒有什麽秘密。”
“不騙你。”賀臻緩緩起身,因為右腿傷得厲害,走路帶着些艱難,“相信我,我會給你驚喜的。”
“好吧,暫且相信你。”
喻沉其實很好哄,也很容易滿足,情緒價值能從各方面輕松獲得。
被賀臻順好毛後,不再纏着他讓他來美國,開始聊一些在美國有趣的體驗。
他告訴賀臻,李煥對賀臻很滿意。逮到機會,他就會在李煥面前說賀臻的好話,兩人如果真的坦白,李煥估計很容易接受。
聽着喻沉輕快愉悅的聲音,賀臻心情好了許多。他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喻沉因為這件事傷心焦慮。
“沉沉,我想問你一件事。”
“那天你聽見楊長青打電話,大概是在哪個位置?”
賀臻擔心與楊長青合謀的,還有賀峰內部的人。所以打算查一查楊長青當晚的人際關系。倘若打電話時周圍還有旁人,就再好不過。
“啊…就是在某個走廊啊…”
說起這件事,喻沉有些心虛。他攥着棉被,聲音微小:“怎麽突然問這個?”
賀臻察覺到喻沉的緊張,安撫道:“沒事,我正在查他。”
“嗯,你小心他就好。”喻沉沒了底氣,說話欲言又止,“我忘記那晚具體的事了。”
“沒關系。”賀臻視線溫和,“趕緊睡覺吧,已經零點了。”
“好,晚安。”
挂下電話,賀臻将楊長青的資料調出來。
他很奇怪,如果監控屬實,喻沉為什麽要說謊呢?他倒不擔心別的,喻沉就算真說謊,估計也是為了他好,心裏可能有苦衷不能直說。
他擔心的,是喻沉自己憋壞。
下午,賀臻又工作幾小時,驅車回家。
另一邊,賀衡正帶着賀老散步。
“他不僅不吃東西,還去公司跟那幫人硬剛?”
賀老帶着氣:“他是不是瘋了?”
賀衡回:“今天的合作案很重要,關乎對外貿易部門是否能成立。小臻上心,也正常。”
“那他為什麽不吃東西?絕食給我看?”
賀衡客觀評價:“可能傷心過度吧。他今早還特別囑咐我,關注您的飲食。讓我勸勸您認真吃飯。”
賀老表情閃過一瞬動容:“他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賀衡:“今天坐了一上午,腰部傷得最重的部位,有點滲血。”
賀老眼神透着複雜,沒再說話。
…
一連兩天,賀臻都正常去公司。跟前幾天相比,他中午都會回一趟白薔莊園探望賀老。
不過,他每次都是趁賀老午休時進屋。所以賀老醒來時,賀臻已經走了。
賀老知道後,沒說話。
賀衡說,賀臻是怕惹賀老動怒。
這天下午,賀老同往常一樣起床。餘光注意到身邊有人,趕緊坐起來。可在看清是賀衡後,收回失落的目光,蹙着眉不太高興。
“小臻今天沒來。”賀衡知道賀老在想什麽,點好安神香後,幫賀老端了杯溫水,“他中午胃疼,吐了好幾次。”
“怎麽回事?”賀老當即皺眉,“醫生看了嗎?”
“看了,在醫院輸液呢。”
賀衡沒說謊,中午賀臻确實不舒服。先是絕食三天,後面飲食又不規律,就算是鐵人也得餓出毛病。賀臻這兩天胃口本來就脆弱,陪合作夥伴喝了杯酒,胃便越來越疼。
剛剛醫院那邊說了,是急性胃炎,需要輸液。
賀老心中挂着淡淡的壓抑和擔憂。
從表面看,似乎在刻意隐忍。
半晌,他道:“帶我去醫院看看他。”
賀衡颔首:“好。”
……
病房裏,賀臻半靠在床邊,用電腦辦公。
成立新的組織架構後,問題很多。原先林董的舊部下,沆瀣一氣,聯合起來針對服從賀臻的高層,推進工作困難重重。
賀臻正在編輯裁員方案。
這次,他必須一鼓作氣。
賀老已經進來很久,并且特意叮囑賀衡不要敲門。
他靜靜地盯着賀臻。
賀臻應該在忙公司的事,眉心透着重重的疲憊,嘴角的淤青正在恢複階段,觸目驚心。
算起來,賀臻還有幾個月,才滿20歲。同齡人,還在無憂無慮享受着家族的保護。
賀老咳嗽一聲,傾吐着心中的煩悶與無奈。
賀臻擡眸,動作一怔:“爺爺。”
賀老不願直視他:“都病了,怎麽還不休息。”
賀臻坐好:“事比較多,處理完就休息。”
賀老又道:“你不是正因為追不上喻沉傷心呢嗎?怎麽還有心情處理工作?”
賀臻:“我雖然還做不到把工作跟感情分開,但我也知道集團對您的重要性。這不是過家家,我不想讓您的心血荒廢。”
賀老緘默不語,空氣似乎凝固很久。
“你就非——”
賀老停下,無奈地嘆了口氣。
“沒有孩子,将來你會後悔的。你還年輕,現在的決定有沖動的成分在。當你三十歲、四十歲的時候,你可能會發現,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多麽幼稚可笑。”
“爺爺,這個決定并不是我一時興起,如果非要加上時間,我已經用十五年來驗證、思考。我現在說我永遠不會後悔,您肯定覺得幼稚。所以我不打算這麽說。将來如果我真的後悔了,我不會怪任何人,我會自己承擔。”
“但如果沒有試驗的機會,我一定會後悔。”
賀老晦暗無光的臉上帶着幾分堅定:“如果我就是不允許呢?你是不是就不認我這個爺爺了?”
賀臻蒼白的臉頰透着淡淡的笑。
“沒有您,就沒有現在的我。幼年您對我的照顧和保護,我一直記在心裏。我很早就說過,如果您需要我,我會一直在。您不需要我,我也可以随時離開。”
賀老聲線微微哽咽,示意賀衡推他離開。
當輪椅經過門口時,賀老突然說道:“我先表明我的态度。幫你得到喻沉,不可能。你自己有本事,自己去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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