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口袋裏有八十塊。
是樊星然從火車站坐出租車的時候找給他的零錢。
他突然很慶幸相信了神隕論壇上說豐守市接近于鄉下,有些地方無法電子支付,因此提前準備了一部分現金。
否則他真的要身無分文了。
還好當時的游客願意讓他拼車,現在才能安穩的站在百歲小區門口。
樊星然身-體雖然沉重,卻沒有那麽難以堅持了。
那發燒到幾乎無法控制身-體的感覺像是幻覺一般。
在開着的藥店購買了藥品,樊星然路過百歲商店的時候,眼皮疲倦的掀了一下,走了過去。
回到租房,溫暖的溫度立刻重新包裹了樊星然。
那突如其來的,仿佛灌輸到了身-體裏的溫度,在他逐漸回到了房子之後,被消耗殆盡。
手腳冰冷,四肢無力,樊星然抻着手坐在沙發上。
喘了好幾口氣,才勉強讓自己的心跳平穩下來。
支撐着就着室溫的水吃了藥,混沌中,樊星然甚至覺得這涼白開的溫度比他還要高。
勉強吃了幾口餅幹墊肚子,卻味同嚼蠟。
迷迷糊糊的看着暖氣,樊星然拖着小凳子,坐在了暖氣的旁邊,将全身靠在灼熱的暖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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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度透過背心傳遞過來,這一次,樊星然安心的閉上了雙眼。
發燒很難受。
一整個晚上昏昏沉沉,在暖氣旁邊出了汗,又幹渴到要喝水,又疲憊的回到床-上躺下。
反反複複的折騰。
也終于在第二天晨光熹微之時,陷入了沉睡。
當樊星然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身-體輕松了很多,雖然汗津津的,全身酸軟。
量了體溫,三十七度五,已經不是需要太擔心的溫度。
樊星然突然有些後怕,他昨天或許應該去醫院,如果真的是回光返照,他今天也許會死在老師的家裏。
好在沒有最可怕的結果沒有發生。
樊星然很餓,燒了熱水,從張阿姨給的零食袋裏拿出了泡面。
樊星然基本沒有吃過泡面,被濃厚的香氣勾的肚子大聲叫嚣。
鹹香溫暖的味道入口,泡的剛剛好的泡面很好咀嚼,讓因為感冒而有些不舒服的喉嚨很順利的吞咽了。
不知道泡面是真的這麽好吃,還是他太餓了。
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樊星然端着裝着暖水的水杯,靠在沙發上發呆。
第一次獨居,過的很狼狽。
但是也大概是忙碌,讓他反而更容易放空。
樊星然想到自己昨天做了什麽事,嘆了口氣。
他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死在誰也找不到屍體的地方。
甚至在那一刻,他覺得這種失蹤,比直接将死亡的消息帶給家裏人要更好些。
樊星然掏出手機,依舊沒有找給他的消息。
只是在看了已經熟記于心的列表中,多了一個陌生的人。
點開了和空白頭像和名稱的人,看着聊天記錄。
混沌的時候他幾乎不能很好的分辨這個人到底說了什麽,現在在清醒的狀态下看……
樊星然陷入了沉思。
這就是中二病嗎?
樊星然看着這些奇怪的話,覺得有些好笑。
看着他将所有的錢轉過去的行為,樊星然也很無奈。
當時他的腦子真的很不清醒。
四十五萬多的錢,對他而言并不算很誇張。
甚至有時候要送出的禮物的價值都不止四十五萬,這些錢不過是在手中留下的錢罷了。
但是樊星然也并不是對錢的購買力沒有概念,他清楚的明白四十五萬是可以直接拯救一個家庭的數量。
樊星然放下了手中已經逐漸變涼的水杯,看着聊天記錄。
死亡,對于中二病來說是一個很容易就被挂在嘴邊的詞彙,年輕不大吧。
十四五歲嗎?
也不能光用年齡來界定中二病。
中二病會覺得某些象征着反面的詞彙而标榜自己,彰顯帥氣,那麽會不會這個空白頭像的人說的死亡,也只是說說,而不是真的?
然:你在嗎?
:在。
對方這麽快回複了。
樊星然有些驚訝。
是沒有攜款逃跑的意思嗎?
然:提前說,我并沒有要拿走錢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談談。
:錢在這個時間段無法給你。
然:我沒打算要回來。
既然給出去的東西,樊星然也沒打算再收回。
如果這些數額能幫助這個人的話,就更不會了。
然:我能知道你用這些錢去做了什麽嗎?
:我将錢作為恩惠賜予了需求它的人,并且簽訂了契約,我會源源不斷的從人實現的願望中,收取回報。
樊星然沉默了兩秒。
這是什麽意思?
然:你是把錢給別人了嗎?
:是。
然:是給誰了?
:劉兵。
然:是你的朋友嗎?
:不是。
然:那你為什麽要把錢給他?
樊星然依稀之間,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問我要錢做投資,我将錢全部給他之後,他會定期返還,六個月返還清,在六個月之後依舊按照這六個月返還的數額繼續返還。
樊星然緩緩的瞪大了眼睛。
即便他現在因為感冒而大腦不太清楚。
但是樊星然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什麽。
然:你快把錢要回來啊,那是詐騙。
樊星然怎麽都沒想到剛剛轉過去的錢,居然轉眼就被騙子騙走了,着急的手指在手機鍵盤上飛舞。
然:這是一個标準的詐騙局,任何讓你轉錢的全部都是騙子啊,你沒有下載反詐APP嗎?你現在立刻報警,詢問一下警察應該怎麽辦。
樊星然從網上搜羅了一些關于宣傳反詐騙的視頻和類似案例一件一件的轉發給了空格。
然:你看看再和那個人周旋一下,我告訴你怎麽聊,看看能不能拿回來一點。
樊星然揉了揉發絲,感覺自己的剛剛冷靜下來的情緒,又一次全部被調動到其他方面去了。
:和神的契約将緊密聯系到人類的氣運和生命之中,人類的本能無法違背神契,任何企圖毀壞的契約的行為都會立即降下神罰。
樊星然看着這一串文字,又氣又好笑,這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嗎?
然:去報警,趁着現在剛剛給出去,看看有沒有再提出來的可能性,先按我說的做。
:神不會違背契約。
樊星然按壓着頭頂,緩解有些發暈的腦袋。
四十五萬多對樊星然來說并不多。
但是被騙走的卻已經是這個人的錢。
雖然說要報警,可樊星然也知道這筆錢大概率是要不回來了。
樊星然嘆氣。
然:這錢是拿不回來的,估計已經被轉移了。
然:你需要被普法教育一下,你現在需要錢嗎?
:我不需要錢。
樊星然愣了愣。
然:你不是因為沒錢,而産生和死有關的想法嗎?
樊星然靠在沙發上,無意識的咬住手指。
不是欠債、生病,那麽是霸淩嗎?家暴?職場歧視?
:我不會死,我沒有被賦予死亡的條件。
樊星然看着對方的回複,試圖理解他的對話。
是因為家人或者其他人在幫助着他,所以才不會去死嗎?
也就是說,他還保存着理智?
樊星然不自覺的,提起的心安靜的落了下去,那些激動,和被欺騙了錢財的無奈,都在聽到對方很安全這件事之後,歸為了平靜。
但是不會死,卻不是代表着不想死。
樊星然蜷縮起雙-腿,看着手機。
然: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事情讓你産生了這樣的想法,但是不要想不開。
然:如果可以,我願意聽你分享你的故事。
:我現在不會死,我與你不同,死亡的條件對我來說太過苛刻,你距離死亡比我更近。
樊星然想到對方說過的事情。
他目光轉移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那微微露出來的一點點疤痕,被樊星然拉下毛衣遮擋住。
然:我也不想,我也不會這麽做。
:人類是一種神奇的動物,行為和思想總是截然相反。
一時之間,樊星然卻不知道如何回複了。
可對回複的執着,樊星然的還是回了消息。
然:你快報警吧,不要再出現這種事了。
:人類的執法者無法和我産生聯系,在劉兵獲得我的賦予後,連結已經開始運轉,他必須供奉我,任何從他手中分享到神的恩惠的人,都将與我相連。
:這是規則。
樊星然看着手機,伸手撩起發絲,還有些燙的額溫沒有降低。
最終,樊星然知道自己大概有心無力,只回複了兩個字:好吧。
這是一個奇怪的,并且非常固執己見的人。
樊星然從這些詞句中,只能看出恐怕現在這個人一點也沒有自己被騙的自覺。
是完全說不通的,恐怕只有事到臨頭,取不出錢來,才會知道自己被騙了。
況且他不擅長說服任何人。
樊星然放棄了和空格的溝通。
躺在沙發上,樊星然看着老舊泛黃的原本的白色牆壁,突兀的笑了。
他這是,在走黴運嗎?
頭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