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番外二
番外二
安曉瀾第一次到雜貨街，是來找她的好姐們兒——傅思思。
嗯，除了區政府對外的宣發文件，沒有人習慣稱呼這一條顯而易見的雜貨街，為皮市街。
沒想到，長安面館的員工說，老板娘外出旅游，已經兩個月沒回來了。
她頗為失落。
她跟傅思思的關系好是好，但跟她的員工完全不熟啊，叫他們都聽她的指揮，暫停正常營業，配合她錄一段自我介紹視頻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又聽說傅思思是跟男朋友一起去旅游了，也不好意思打擾。
傅思思的所謂男朋友，她從一開始就不看好，對着照片品頭論足時，直說他眉眼帶奸，不像個好人，又聞知他傳銷出身，口若懸河，更加沒有好印象。
她将心裏對呂績連的真實看法，告與傅思思。
為此，兩個人還生出了芥蒂，除了節日定時互道祝福，有段時間沒真正聯系了。
“小姑娘，有心事啊？”
安曉瀾走出長安面館的時候，正趕上夕陽西下，董婆婆的飯館剛開張。
在獨生兒子結婚後，她沒了經濟上的最大負擔，又将營業時間調回了傍晚至淩晨。近日身體欠佳，更縮短到晚上九點，就結束營業。
“是……董婆婆吧？”
董婆婆微微一愣，笑了。
她記性很好，到店裏來過的客人，過目不忘。
眼前這個小姑娘，她是頭一回見。沒想到，她居然認得她這個老太婆？
聽店裏的不少食客說過，她的這間專門做五花肉的不起眼的鋪子，現在在網上小有名氣，很多旅行類app，S市熱門景點的留言區下面，都會提到。可是，她從未暴露過自己的照片啊，店裏的食客們也都很尊重她，跟她合影只為留念，并不會不打碼地傳到網上去。
于是，她問了，“小姑娘，你是從朋友手機裏，見過我的照片？”
安曉瀾點了點頭，回身一指長安面館，“我朋友就是思思，她平日裏盡跟我說您的好，說是承蒙董婆婆照顧，才能在這條雜貨街上立足。”
“真的？”
“真的！”
“誰說思思性格不好，嚣張跋扈來着？我看思思這個人，就挺謙虛的！”董婆婆是真心把傅思思當成了自家孫女看，怎麽看都好，逢人便誇，一個勁兒地誇，“就憑她那股敢想敢拼的闖勁兒，幹哪一行，會不成事兒？她哪裏需要我的照顧，這長安面館開在飛奔的五花肉對面啊，是整條雜貨街的福氣……”
“婆婆，你果然是個好婆婆！”
那一天直到打烊，安曉瀾都待在“飛奔的五花肉”裏，陪着董婆婆，目睹了她從開門迎客，到閉門打烊的全過程。
長安面館的生意不錯，但遠不如飛奔的五花肉。
經營了短短幾年時間，傅思思的手下，已經有四個員工了。
然而，董婆婆這裏，一個多餘的人都沒有。
從擦拭桌凳、洗菜摘菜、招呼客人、烹饪食物、端盤上桌、收銀找零、洗刷碗筷，如果不是今天剛好安曉瀾在，這都是她一個人的活兒。
真的，好能幹！
雖然忙點，累點，但她樂在其中。
她說，她天生是個勞碌命，不習慣使喚別人。
她的快樂，也感染着來這裏吃飯的客人，令人如沐春風。
怪不得，網上都說，每一個來到“飛奔的五花肉”的食客，不僅享受到了口腹上的滿足，也享受到了身心上的愉悅。
“婆婆，這裏一直都是你一個人？”
安曉瀾關心地問。
“大部分時間是。”
董婆婆一邊往水煮肉片的肉片裏，淋入花椒、幹辣椒和蔥姜蒜，一邊耐心給小姑娘解惑，“不過，到了暑假，燦燦和小山就會來店裏幫忙。燦燦在美食料理上的天賦不錯，小山差點兒，但他乖，肯聽燦燦的話，叫做什麽，就做什麽。把這間鋪子交到燦燦的手上，我特別放心。教會了她倆，我也能有時間到處走走。”
“燦燦和小山，是什麽人？”
“是一對姐弟，姐姐念大學了，弟弟還在上高中。”
“我想，一定是那一對姐弟特別需要這份工作吧？”
安曉瀾不由地，會以最大的善意，去揣測董婆婆的想法。
她見到她，就像見到自己的親外婆一樣。
在她心裏，她倆都是好人，會頤養天年的好人。
“互相需要啦。”
董婆婆笑說，“你們這些孩子啊，跟我孫女年紀差不多大，一個比一個招人喜歡。”
“您有親生的孫女啊？”
“是啊。”
“怎麽不見她來這兒幫忙？”
安曉瀾真的是，有很多問號。
她平時不是這樣的，只因太喜歡這間風格古樸的美食鋪子，和這裏的主人，才想要了解的更多一點。
“她呀，還在念書。”
“可是，您剛剛說，燦燦和小山也都是學生。”
她似是在為董婆婆抱不平。
董婆婆卻毫不介懷，“不一樣的小孩，有不一樣的想法，我可是個從來不會勉強小孩子的婆婆哦。”
“婆婆你真好！”
說着說着，她又誇上了，“婆婆，我有個不情之請。”
“盡管說，婆婆能幫的，一定幫。”
順理成章。
“尋星”大賽的入圍階段，“自我介紹”這一環節，改用了“飛奔的五花肉”作背景板。
比對門一直在董婆婆蔭蔽下，猥瑣發育，也沒什麽特色的長安面館，效果更加好。
當時，安曉瀾猶如傅思思附體，表現得一臉燦爛，毫不膽怯。
兩個周後，入圍賽進行到一半，就到了暑假時間，節目組策劃做得不錯，這個時間點算的剛剛好。學生們一解放，投票人數陡然猛增。
唐燦和唐小山如往年般，來到了飛奔的五花肉。
這一回，姐弟倆不僅幫了董婆婆的大忙，分擔了暑期超量游客的工作負擔，也在安曉瀾的選秀之路上，起到了大大的作用。
尤其是唐燦，天生就是個會烘托氛圍的小能手。
大多食客們，從五湖四海慕名來到飛奔的五花肉，就是來進食以補充能量的，出了門再繼續行程，有人低頭，品着美食，有人擡頭，跟同桌的人聊着天，等待美食。但，一經唐燦呼籲，氣氛嗨了起來，大家結束了各做各事狀态，紛紛拿出手機，一人一條短信，給10號選手安曉瀾投票。
就這麽一路，把安曉瀾投進了八強。
到了總決賽的那一天，唐燦更是從學校影戲社團借來投影儀，架在小店裏，告訴所有食客們，這裏有個選手，是董婆婆家的外姓晚輩小孩。衆人應聲，一起為安曉瀾加油，場外連線環節加分不少。
頒獎的那一刻，安曉瀾站在舞臺的中心，紮着兩個低馬尾，額前配上卡通芒果發卡，穿着一條鵝黃色的印花吊帶短裙，要多青春有多青春，要多靓麗有多靓麗。
而且她的美麗，有着一種未經雕琢的原生态，這是極為打動人心的。
最終，在鮮花和掌聲的簇擁下，安曉瀾成為了冠軍。
聽到主持人宣讀的結果，唐燦跟她弟一蹦三尺高，自作主張免了當場一起看決賽直播，為安曉瀾打氣加油的食客們的餐費。
來“飛奔的五花肉”的當地客人，大多上了年紀。
但外地客人，反而年輕人居多，他們善于發現，樂于分享。
當時，那幫有史以來頭一回享受到免單待遇的幸運兒們，旅行還沒結束，便将這一“幸存者偏差”，以各自不同方式，廣而告之。
小店名聲跟身價，再度水漲船高。
身為主角的安曉瀾，當然也高興。
但她這高興之中，摻雜着一絲絲的隐憂，一絲絲的落寞。
她甚至恨起了呂績連。
假若不是遇上呂績連，傅思思就不會變得這麽重色輕友。
在她人生第一次這麽大膽，抛頭露面，參加比賽的整個過程中，居然一個電話都沒有？
她當時為了按捺緊張心情，跟傅思思說這個決定的時候，語氣是不太嚴肅，但她居然真的當她是在開玩笑，再也不關心了？
這令她頗為傷心。
“朋友啊，總是一路走、一路丢。”
這是傅思思曾經說過的話。
沒想到，有一天會應驗在她的身上。
不過，她現在沒有多餘時間來思考這段友誼何去何從。
畢竟，一個人來到這個世上，生存才是第一要義，其他都是附加值。
《明狐尋星》這一檔選秀節目，當初鋪天蓋地大肆宣傳的時候，就是打着發掘民間有演繹潛力的素人，為賴延征賴大導演新接gg，尋找女主角的名頭。
事實上，這句話只有一半作數。
總決賽結束後大概一個月左右，熱度漸漸散去，沒什麽人再去關心這些參加選秀的姑娘們後續生活狀況的時候，安曉瀾收到了來自制片人方斌的通知，下個周去一趟波爾莊園，拍攝紅酒gg。
安曉瀾看着手機，恍惚了好一陣。
她本來都不抱希望了，重在參與嘛，得了冠軍也算有收獲，丢了小診所的護士工作，她還可以再找。天大地大，哪還沒有一口飯吃？
沒想到，節目組沒有诓人，真的有gg要拍。
女主角也的确是節目組公選出來的素人冠軍——安曉瀾。
但導演卻不是賴延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