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才重逢又別離
才重逢又別離
這天晚上，清許結束訓練，走到靠近宿舍一排梧桐樹下的時候，看見一個女孩子，正沖着他笑，笑容真誠幹淨。
“阿時？”
清許簡直不敢相信，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為了保證訓練的順利，特別将基#地設在了偏遠的村子裏，居民已經撤離到其他地方去了。
“怎麽，我不能來？”青時反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清許立在原地，仍是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山人自有妙計。”青時跟他賣了個關子。
“聽說今天來了義診隊，莫非……”清許腦子轉得快。
“這麽快就猜出來了，好沒意思……”青時有些遺憾地撇了撇嘴。
清許見狀，笑了，“你瘦了。”
“你倒是比以前結實了。”青時笑言。
清許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沒有說話。
青時的眼神沒有閃躲，也這麽定定地看着他。
清許就這樣，看了好一會兒，擡腳，緩緩走向對方，站在她的身前半步的地方，緩緩擡起手臂。
青時沒有閃躲，也沒有擡胳膊，任由清許将她輕輕攬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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嗅到他身上特殊的凜冽氣息，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分開太久了，她太想念他了。
“過得還不錯吧？”清許的聲音，沉沉的，在她的耳側低聲問。
“挺好，你呢？”青時緩緩閉上了眼睛，她甚至覺得此刻的擁抱，是如此的不真實，可日思夜想的男人，确實就在眼前，确實正在将她緊抱着。
清許覺察到腰間撫上了一股力量，那是她環住了他的腰。
他曾經設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這樣出乎意料。
兩個人在梧桐樹下，擁抱了許久，風吹動樹葉，發出“唰唰”響動，像是在為他們的重逢奏鳴。
兩個人坐在月光下，看着天上隐隐飄着的幾朵雲，月亮時而被遮擋，時而從雲後面探出腦袋，照在二人的臉頰上。
“這次要待幾天？”清許知道她不可能一直待在飛行大隊，她還要回到所在的醫院，這次的義診隊，是從各地機構抽調的人員，他不用問也猜的出，青時八成是聽說了接受義診的對象是飛行大隊，主動要求來的。
“三天。”青時說這句的時候，聲音低低的，她想到三天後又要再次面對離別，心裏就不得勁兒。
“現在時局不穩，早點回去，也是好事……”清許知道自己說了句其實有些違心的話。
“如今，還有絕對幸免的地區麽？”青時輕輕問了句。
清許一時語塞，客觀來說，最近頻頻傳來的消息，都不算樂觀，各地都發起了反攻，可結果也多是不盡人意，沒有人，能做到完全置身事外……
兩個人陷入了一片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是青時先開了口，“吹首口琴吧？”
清許微微側頭，見青時掌心裏，躺着一支口琴。
“想聽什麽曲子，您盡管開口。”清許聽了自己的語氣，都覺得恍如隔世，吊兒郎當的腔調，好像是專屬于南京城的那段日子的，多久沒有這樣說過話了？他也記不得了……
青時俏皮地笑了，拽起他的一只胳膊，展開他的手掌，在掌心寫下了曲子的名字。
清許辨認出曲名的一瞬，掌心微微一顫，可展現出來的，卻是慵懶一笑，“沒問題～”
青時聽到口琴裏傳出的曲調，心頭一緊，這首曲子，其實是填過詞的，她還記得：
“曾是最熱記憶
動人月色
亦留在今夕
我為誰愛過
耗盡了畢生氣力
清許吹奏到一半，身子微微一顫，只因青時微微側身，将腦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靜谧的夜裏，兩個人就這樣依偎着，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好像也不用說話，就能明白對方想要表達的全部內容。
青時的眼角，緩緩滑落了一滴淚。
青時說要回去休息的時候，清許伸手将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義診是從明天開始麽？”
“對。”青時點了點頭。
“要不你現在就給我先診斷診斷吧？”
清許此言一出，身側的人，頓住了步子。
青時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沒好氣地罵了句“沒正形！”
清許聞言，笑出了聲，他知道青時把他的話當成了調戲之言，可剛才那一瞬間，他确實是這樣想的，這幾天他們随時都有可能會有緊急任務要去執行，這是教官早就說過的，他怕自己……
轉念一想，算了，何必吓到她呢。
青時走向臨時宿舍，沒走出幾步，不忘回過頭，又沖他用力地揮了兩下手。
清許也沖她揮了幾下，心念：能再次見到你，是我的福氣。
第二天一大早，青時就跟着義診隊的其他成員一起，為今日的任務做起了準備。
想着一會兒又能見到清許了，是要裝作不認識他麽？青時想到這兒，不禁笑了，笑得又呆又傻。
突然，響起一陣警報聲。
青時手下收拾器械的動作，明顯一滞。
門外進來了幾個人，屋內的人忙去問進來的人發生了什麽事。
來人說有緊急情況，怕是飛行隊又要去執行任務了。
青時沒有聽出究竟是哪些人去，可心裏騰起一陣不安，她有預感。
因為這種令其躁動的不安，她決定放下手裏的一切，去見他，立刻，馬上！
她不顧身後同伴的詫異，沖了出去……
“青時，你要去哪裏？義診馬上就要開始了！”
青時快步地走在昨天那條小路上，她不知道清許具體住在哪一間宿舍，此刻，她其實像是一只無頭蒼蠅……可不踏出這一步，她會不安，會難過！
突然，她的胳膊被人從後面拽住了。
一股不小的力量，将她往路旁拽。
她扭過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側臉。
清許一句話都沒說，拽着她往僻靜的地方去。
青時覺察得出，他的步伐急促且有力。
當來到一排平房的後面，清許停下了步子。
青時和他面對面站着，靜靜地看着他，沒有吭聲。
清許的眸子深邃且明亮，似乎一直都沒有變過，可這一刻，為什麽好像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欲言又止呢？
“你今天是要去執行任務麽？”青時知道他為難了。
清許點了點頭，輕輕松開了她的胳膊。
青時見他微微垂下眸子，修長的手指，從襯衣的胸前上兜裏，掏出了一張照片。
是那張！青時一眼就認出來了，是上次在影樓，她親手沖印出來的那張，清許回眸的照片！
他竟然一直随身帶着？青時的鼻子微微泛起了酸……
“我……”
青時根本沒等他的話出口，猛然向前跨了一步，來到他身前很近很近的位置，微微踮起腳，用手撫上了他的臉頰，将唇貼上了他的薄唇。
清許的腦袋“嗡”的一聲，他被她的突然襲擊驚到了，他剛才是想對她來個突然襲擊的，可當他看到她眸子裏透出的不舍和傷感，好像又沒有那麽足的勇氣了……沒想到，她……
她一向勇敢，一向敢為自己想要的東西努力，這是他沒看走眼的地方，許久不見，這丫頭……清許想到他曾經的玩笑話，說青時不愧是留過洋的小女子……這樣的女子，讓他如何舍得？
唇齒輾轉間，一股強烈的悲傷，湧上了青時的心尖，她知道，清許很快就要出發了，是來跟她告別的……她為自己的預感而懊惱，可她不得不生出擔憂，不可抑制地往腦袋裏鑽，往心口上湧……
清許微微調整了呼吸，舌頭纏繞住她的舌，幾個深吮之後，向喉嚨處探進，他的下颌，因為吮動，拉扯出好看的線條，棱角分明的面頰，此刻因為正在擁吻心愛的人，而染上一層認真和專注，透露出一種男人的專屬性#感。
兩個人親吻了很久，清許的腦子裏，想了許多，可縱使如此，他也不能跟她透露太多，只能藏在心裏。
青時聽見了集合訊號，知道這意味着他要出發了……
清許緩緩松開了她。
青時微微擡眸，眼眶裏有一層霧氣，可她忍住了，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清許擡手，将她耳邊的碎發，往耳後绾了绾，盯着她的眼睛，輕輕地說了句“丫頭，要好好的。”
青時勉強咧嘴笑了，輕輕地點了點頭。
清許又認真地打量了她一眼，見她已經垂下了眸子，知道她不想目送着他離開。
青時聽着腳步聲離她越來越遠，終是沒忍住，擡了眸，見他的脊背，挺得筆直。
這一回，他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
一寫民國向，就要把自己虐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