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抓住你了
第24章 抓住你了
隔天所有的試卷都發了下來,姜阈想把梁東言的試卷拿過來,他給他做錯題複盤,梁東言隔了好久才回複:我這周請假了,家裏有點事。
“那我去你們班拿你的試卷,幫你做一下複盤,介意嗎?”姜阈又問。
梁東言似乎在忙,于是姜阈中午便去12班把他的試卷都拿了過來,傍晚才收到梁東言的回複:“不用了,我成績本來就不好,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姜阈看着梁東言的拒絕,又看了眼自己桌上被注釋得密密麻麻的梁東言的試卷,一時愣住了。
梁東言說得在理,但這句話似乎在下意識把姜阈推開,姜阈不明所以,他合上梁東言的試卷,沒再回複。
這周後面幾天兩人都沒再聊天,月考試卷講解完後大家又進入新一輪的複習。
溫度逐漸趨于零下的周五早晨,姜阈裹着羽絨服走進學校,走到教學樓下步子停了停,下意識看了眼空蕩蕩的三樓。
“姜阈!”孟星背着書包從一樓教室裏小跑出來,他的臉被凍得有點紅:“你站這兒幹嘛?不冷啊?”
“沒事,待會兒回教室了,你要出去?”
孟星點點頭:“我大舅快不行了,我媽讓我回去見最後一面。”
“那我幫你跟班主任請假。”姜阈正色起來:“你快去吧。”
“好,謝謝!”孟星說着便跑向校門口,姜阈轉身進了教室,等班主任到了,第一時間把孟星的請假條交了上去。
周五老師留的作業不少,不少同學晚自習就寫了一部分,姜阈給孟星整理了下後拍了幾張照發給他:“你可以先看看,老師說下周要講。”
孟星回得很快:“好嘞,謝謝學神!我大舅去世了。”
“節哀。”姜阈給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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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大舅不親,不太傷心。”孟星道:“現在就擔心作業做不完。”
“要不......”姜阈字還沒打完,孟星那邊就發了張照片來,黑咕隆咚的鄉下農村,一大群人架着盞燈在搭棚子。
這樣的葬禮姜阈小時候參加過一兩次,現場還會有很嘈雜的鑼鼓唢吶和哭七關,但近幾年已經不常見了。
姜阈退出照片,剛想問孟星要不要等自己寫好作業,先把答案跟他對一下,驀地覺得不大對勁。
他又點開那張照片,那群正搭場的工人裏,有個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高個子......特別眼熟。
“這人像不像梁東言?”下一秒,孟星也圈出了那個人,問姜阈。
不是像,那就是他,姜阈盯着那擡着箱子,脖間由于用力而青筋暴起的人,心中篤定。
所以他請假,就是為了在葬禮上打工?
“我明天把作業給你送去,葬禮在什麽地方?”姜阈問孟星。
“啊?你給我送來嗎?”
“嗯,正好周六,沒什麽事。”姜阈再次點開那張照片,看得心中莫名生了些火氣。
“也行,那你跟我一起吃我大舅的席,我給你留個位置。”孟星很快把地址發了過來,說中午和晚上都可以來,明天要吃一天。
姜阈回家後查了下前往孟星大舅家的交通,得從市裏坐兩個小時公交才能到,中途還要轉車,而且這公交班次還不多。
姜阈本來想打車,但一下子從卡上被劃走幾百的打車費會被爸媽刨根問底,于是他決定坐公交。
周六天剛亮姜阈便起來了,碰到正準備出門晨跑的姜秉澤,姜秉澤看他背着書包,便随口問:“馮老師這幾天不是病了麽?你這麽早去哪兒呢?”
“市圖書館。”姜阈道。
最近東吳市圖書館剛剛翻新,重新開放當天姜秉澤還去參觀了。
“行,去吧,那兒也有餐廳,省得跑局裏吃了。”姜秉澤點點頭便出門跑步去了。
平時姜秉澤和闵萱不讓姜阈點外賣,阿姨不來、他又放假的時候便要在飯點被拉去教育局食堂吃飯,吃完再回家。
姜阈等姜秉澤跑遠了才出門,先打車到了長途汽車站,盡管還是大清早,但長途汽車站人已經不少了,姜阈很快買好了票,和不少背着行李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一同在候車廳等候。
候車廳裏氣味有點複雜,姜阈不太适應地戴上口罩,緊接着上車、坐一個小時後再轉鄉村巴士,等到了孟星說的那個鎮子已經是中午了。
這個鎮在東吳市邊陲,鎮周甚至有幾座矮山。
到了鎮上後姜阈便給孟星發消息,孟星現在和親戚們一起去了靈堂,要下午才回來,姜阈便在鎮上找了家奶茶店坐着,邊寫作業邊等他。
下午三點的時候孟星終于來了,跑過來的時候他還帶着白帽系着白腰帶,到了奶茶店門口趕緊摘了才進去。
“姜神你對我也太好了!居然真的給我送過來了!”孟星感動得想抱一抱姜阈。
“沒事,我的已經寫好了,你來不及的話可以參考。”姜阈道。
“太感謝了!”孟星拿過兩份作業放進包裏:“走吧,我帶你去我大舅家。”
姜阈點點頭,重新背起書包,跟孟星從鎮上走到村子裏,剛走到村口,姜阈便看到一戶人家門口搭着紅藍白三色相間的塑料頂棚,來來往往的人都紮着白腰帶戴着白帽,燒紙錢的味道漫天都是,那應該就是孟星大舅家了。
孟星帶姜阈到了都是小孩的一桌坐下,冬天天黑得早,所以晚席開得也早,四點半一到,前堂便響起了響亮的哭聲。
緊接着是響成一團的敲鑼打鼓,姜阈坐的位置離中間遠,他聽到這些音樂聲後便立馬站起來看向那群演奏的人。
吹唢吶的、敲鑼的、吹小號的......一個個看過去,他沒看到孟星照片裏長得像梁東言的那個人。
姜阈從不懷疑自己看錯了人,或許只是今天沒來,他坐下來,給旁邊纏着他幫忙的小孩抓了一把開心果。
“姜阈你吃呀,別只顧着幫他們夾菜。”過了會兒,孟星從他那桌走過來關心姜阈,姜阈點點頭:“好,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是嗎?”
孟星“嗯”了聲坐下:“晚上我就回市裏,跟我爸的面包車,你一起吧?”
“好。”姜阈有些失落,他擡眸:“那晚上這裏是不是要拆...”
話沒說完,那陣吵吵嚷嚷的敲鑼打鼓停了下來,緊接着,另一種樂器的聲音單獨響起來,悲切婉轉、壓抑苦澀,不似剛剛那麽吵鬧,給所有吃席的人緩和了聽覺的躁亂,卻讓人悲從中來。
“拉二胡的...”姜阈猛地站起來,就看到中間那群演奏樂器的人旁邊多坐了個人,戴着鴨舌帽、黑色口罩,整個人裹得只剩下一個高挑修長的身型。
姜阈怔怔地看着那人熟練地演奏二胡,動作娴熟流暢得似乎已經拉了一輩子,他幾乎不看胡弦,眼睛藏在鴨舌帽檐之下,不知睜着還是閉着。
“诶對,拉二胡的拉得可好了!昨晚都把我爸拉哭了!”孟星也站起來看那人:“不過就是一直戴着口罩。”
“不覺得他眼熟嗎?”姜阈喃喃着。
“是,确實挺像梁東言的...”孟星道,他說着意識到什麽似地看了眼姜阈:“靠,不會真是他吧?!”
姜阈沒說話,某一瞬間,在深沉黯啞的琴聲裏,他或許正在慢慢貼近梁東言不願意表演的真正原因。
而這時孟星已經走上前去,二胡的輪次也恰好結束,那拉二胡的随手将胡琴放在桌上,拿了水喝。
等孟星走到他跟前,蹲下身朝他看時,他立馬低下頭,孟星一臉驚訝:“靠!你真是梁東言!”
說着孟星熱情地想上前跟他打招呼,他猛地站起來,将走到跟前的孟星慌張地推開,轉身快步走出這個葬禮。
夜色潦草中,梁東言恍惚覺得,不遠處還有個人在看他。
“靠他推我!”孟星被推得沒站穩,一個踉跄摔在地上,他很快爬起來,莫名其妙地看着梁東言的背影,走過去跟姜阈告狀。
“你坐會兒,我馬上回來。”姜阈擱下筷子對孟星道,然後朝梁東言飛速消失的方向走去。
姜阈只能看清楚梁東言很遠的一個背影,他沒往鎮上的方向去,而是朝着越來越荒的村子深處走。
“梁東言!”等周圍沒了人聲,姜阈忍不住喊了一聲。
那背影停了停,下一秒居然跑了起來!
“有病吧!”姜阈只得追上去,再往村子深處走便沒了路燈,路也不大好走,雜草叢生、深一腳淺一腳,入夜又開始降溫,逐漸惡劣的環境已經讓姜阈想轉頭回去了。
但前面那人還在跑,姜阈跟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都有點花,他停下掏出手機直接給梁東言打了個語音電話。
不遠處那人身上的手機響起來,姜阈沖着那個方向喊:“我知道是你了,別跑了行嗎?!”
但下一秒,語音電話被挂斷,那人跑得更快了。
姜阈:......
姜阈深吸一口氣,繼續跟上去,他想你有種跑一晚上,躲我一晚上。
這麽想着,姜阈剛準備跑起來,但“啪嗒”一聲,他猛地被前面一個深坑絆倒,天色很暗,他壓根沒看清楚腳下的路,思想又不集中,一不留神便摔了。
“我摔了”
“爬不起來”
“腿好疼”
梁東言一陣瘋跑之後手機又響了幾聲,他剛想把聲音關掉,就看到姜阈的新消息。
梁東言猛然回過頭,周圍空蕪一片,不知何時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人消失了......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梁東言扭頭往回跑,他邊跑邊給姜阈打電話,直到聽見隐約的鈴聲響起,梁東言定了定神,用盡全力朝那個方向跑去。
腳步聲越來越大,那個遠遠的身型也越來越近,剛剛要是也跑這麽快,自己早就跟丢了,姜阈坐在田埂邊上想。
梁東言跑到姜阈身前時口罩已經掉了下來,他喘着粗氣蹲下,眸子在夜色裏濃郁卻亮,他盯着姜阈沾了爛泥的腿,緊張地伸手撫上去,聲音微微顫抖:“沒事吧?”
姜阈伸手扯住梁東言的袖子,力道逐漸收緊,梁東言擡眸不明所以地和他對視,姜阈臉上劃過一抹狡黠,他上前,湊到梁東言耳邊,悄聲道:“抓住你了。”
作者有話說:
不出意外快要入V了,大約在7號或8號!大家猜到了嗎?梁東言最拿手的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