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
重逢
沈斯言上完課回到辦公室,摘下眼鏡後揉了揉被壓痛的鼻梁。
坐在對面的語文老師看着他笑。
“沈老師,去做個飛秒嘛,你眼睛這麽好看,總戴着眼鏡多可惜?”
雖然是句玩笑話,但是楊老師說得也沒錯。
沈斯言的眼睛确實長得非常漂亮,雙瞳剪水,眸光深邃,可能因為近視的原因,盯着人看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眯一下眼,脈脈的眼光更增添魅力。
他身高挺拔,寬肩有型,鼻梁上卻長年架着一副無框眼鏡,渾身都散發着成熟男人內斂又禁欲的味道,氣質側帽風流。
沈斯言搖頭笑了笑,“謝謝誇獎——”
他重新戴起眼鏡,打開電腦屏幕,準備寫課程反饋。
“明天教師節,連着中秋放三天假呢,沈老師有什麽安排呀?跟女朋友出去玩?”
沈斯言聞言手指頓了一下,才又重新敲下了回車鍵。
“哪也不去。”
“不是吧?三天長假就在家裏待着?那你女朋友還蠻好說話的,都不纏着你出去旅游。”
沈斯言原本想敷衍說“是”,話臨出口前又改了道。
“不是的,我分手了——”
楊青聽完瞪大了眼睛,透過堆得高高的教案堆看向他。
“這麽快就分手了?”
也不怪別人吃驚。
沈斯言長得這麽帥,職業也不錯,這麽個鑽石沈老五感情運竟出奇的差。
年近30了還是處男,好容易談一次戀愛,結果沒幾天就分手了。
剛分手的這個女朋友是個網紅公司的管理,長得漂亮,性格也辣,跟沈斯言是在酒吧認識的,屬于是一見鐘情,姑娘主動追的他。
一開始小姑娘對沈斯言那叫一個火熱,經常能看到她開着輛拉風的霧粉色跑車來接沈斯言下班。
熱情又高調,想向全世界宣告沈斯言的歸屬權。
沈斯言對她卻自始至終客客氣氣,保持着紳士禮節。
小姑娘從一開始的極度興奮,到後來慢慢淡化成禮節性/交往。
不超三個月,兩個人就以工作太忙聚少離多為由,體面地分了手,甚至連頓分手飯都沒吃成。
當晚,沈斯言就在朋友圈看到他的“前女友”正在酒吧裏嗨,身邊圍繞着七八個小奶狗,場面很暧昧。
沈斯言點開視頻看了幾眼,随後又默默地關上了,全程面無表情,仿佛并不介意,也毫不傷感。
***
下班後,沈斯言把桌面整理得一絲不茍,所有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這才起身往辦公室外面走。
幾位女老師跟在他身後走出辦公室,一邊誇沈斯言“賢惠”,是個“居家好男人”,一邊搖頭感慨這麽好的男人怎麽偏偏就砸手裏了“嫁不出去”。
沈斯言只是笑,也不說話。
等所有女士都走出來後,他才墊在最後把辦公室的門鎖上了,一路上跟在她們身後,聽着幾位女士在商量着一會兒去哪玩。
“咱們去吃火鍋好不好?”
“味道太大了,吃完裏外都是火鍋味,都不好去逛街了。”
“那先逛街,随便買點零食吃,等咱們看完電影了,夜宵再去吃火鍋吧?”
“也不是不行。”
楊青聊着聊着回頭看了沈斯言一眼,“沈老師,跟我們一起去吧?”
沈斯言笑着拒絕:“還是不了。”
“喲,有約?”
“沒人約,回家睡覺。”
幾位女老師也沒再強求,畢竟開學季是最忙的時候,好容易放了假,老師們跟學生們想的都一樣,全都想解放。
走出教學樓,沈斯言紳士地問要不要送她們一程。
幾位女老師都說不用麻煩他了,她們剛好有兩輛車,載人足夠了。
“下次再體驗沈老師的大悍馬哦,拜,教師節快樂——”楊青俏皮地說。
沈斯言就笑着跟幾位女士道別,随後走到自己的車位前按下了開鎖鍵,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
與他溫潤的書卷氣質截然不同,他的車相當的野性。
越野之王-悍馬H3,鋼筋鐵骨,四輪驅動,開着它出去打/野/戰都不成問題。
很多人不理解,沈斯言這麽溫和的一個人怎麽會開這樣一輛油耗高得離譜的車當代步。
沈斯言只是笑笑,淡然地說,他喜歡。
這輛車每每出現在校園裏都會引起圍觀。
馬達聲響,外觀霸氣。
高中生,尤其是男生都有着一個悍馬夢,經常一臉豔羨地看着這輛鋼鐵野獸從眼前飛過。
校長找沈斯言談過幾次,讓他換一輛低調點的車上下班,實在是喜歡,周末的時候再開出去上高速拉練去,別在校園裏得瑟。
沈斯言沒答應。
并且他也有拒絕的資本。
年級組長,特級教師,教學質量一流,帶的學生替學校拿下的大獎,多得一面牆都挂不下。
校長還能說什麽呢?
校長只能寵着。
最後也就随他去了,愛開什麽開什麽,反正除了這輛車招搖了一點以外,沈斯言也沒有什麽讓人诟病的地方了。
沈斯言開着自己的愛車一路向南,彙入車流。
他原本是想回家的,開到半途等紅燈的時候,沈斯言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着方向盤,待到綠燈亮起時,忽然車頭一轉,直接開上了另一條路。
頂着晚高峰,沈斯言整整開了四十分鐘才到達了目的地。
他把車停進了附近的停車場,下了車後徑直朝前走去。
這裏有一間酒吧,名字叫“齊”。
老板是他的朋友,認識好幾年了。
沈斯言覺得悶的時候就會來這裏消譴喝酒、打發時間。
看着酒吧裏形形色色的人來來往往,也算是一種別樣的體驗。
從後門進去的時候,後廚彌漫着一股炸雞的香味。
應該是在為夜場提前備餐。
沈斯言習慣性踱了過去。
老板傅康在這個時間段,大概率會在後廚找個角落貓着,一邊抽煙一邊打游戲,順便蹭一頓廚師給他準備的小竈。
廚師長看見他笑着招了招手。
“找老板嗎?他在前廳。”
沈斯言回以微笑,點了下頭算作打招呼,然後轉身往前廳走去。
時間尚早,距離夜場拉開序幕還有四個小時。
此時店裏并沒有客人,老板傅康正站在舞臺前,指揮着一群工人在翻修舞臺。
沈斯言扶了一下眼鏡,走到近前。
傅康聽到腳步聲這才回頭,看到是沈斯言後熱情地擁抱了一下。
“來放松一下?”
沈斯言點了點頭,“明天放假,左右沒事。”
“你在弄什麽呢?”他指了指舞臺,問傅康道。
“拓寬一下舞臺,馬上就好了。”
“之前舞臺不夠大嗎?”
“放不下架子鼓。”
“架子鼓?你們酒吧不是都唱民謠的麽?怎麽會有架子鼓?”
“這不是都三年了麽,那幾首民謠外加那幾張‘老臉’都被人看膩歪了,想轉轉型,就請了一個新樂隊過來,希望能帶點流量。”
沈斯言了然,低頭笑了起來。
“挺會搞的。”
“那是,賺錢麽,腦子就得活絡。”
沈斯言跟着傅康在後廚貓着吃了頓飯。
有炒有炸,還有精釀,挺不錯的。
飯後傅康又跑到前面去指揮着服務員清理場地。
沈斯言在傅康的小辦公室裏休息了一會兒,用手機看了會兒書。
一直到晚上九點,夜場算是正式開始了,沈斯言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這才起身走了出去。
酒吧裏的員工跟沈斯言大多很熟。
調酒師看了他一眼,比了個手勢,沈斯言點了點頭。
沒多久,調酒師就推了一杯火紅的雞尾酒過來。
——狂野火山。
這是沈斯言經常點的一杯酒。
酒色通紅,往上漸變成金黃色,像是金色的火焰由地底的岩漿中噴發而出,熾熱而激烈。
基酒的度數還有點高。
沈斯言酒量不錯,但這種酒也不能一下子猛灌三杯,容易上頭。
沈斯言握着長長的杯身把酒挪了過來,小口小口地啜飲着。
很快,開場的兩位民謠歌手就抱着吉他上了場。
三首民謠唱罷,把酒吧裏的氣氛漸漸烘熱了起來。
歌手們都是老炮,很會與觀衆互動,唱歌的間隙還拼命推銷自己和同事,希望客人多多點歌,他們也好多拿點提成。
九點四十分左右,沈斯言從手機屏幕上擡起頭,看到幾個身影從側門處往舞臺旁走了過去。
随後在臺側的卡座上坐了下來,默默地往臺上看。
其中有個戴牙舌帽的男生引起了沈斯言的注意。
那男生身形很高,又直又瘦,一身潮牌飾品,鴨舌帽沿壓得很低。
此時他正在低着頭點煙。
修長的脖頸微微彎下,側顏看上去年紀不大。
旁邊的人給他點完煙,他熟練地在對方手背上輕敲了兩下表示感謝。
看樣子已經很熟練了。
沈斯言兩杯烈酒下肚,人已微醺。
他平時最喜歡這種狀态了,暈暈乎乎仿佛在夢裏,看什麽聽什麽都像是隔着一層紗。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總會盯着那男生看。
似是他的目光過于粘稠且有質感,那男生忽然轉過頭來往他這邊看了過來。
酒吧內大燈早已熄滅,除了舞臺一方光亮,其他地方的光線都晦暗不明。
然而那男生卻準确無誤地看向沈斯言的方向,似乎還跟他對視上了。
沈斯言自覺失禮,于是偏過頭去。
幾分鐘後,臺上的民謠歌手們唱完下了臺。
卡座上坐着的一行人紛紛起身,走上了新搭建的舞臺。
花哨的燈光立刻籠罩了這幾個人。
一位民謠歌手介紹這是他們酒吧新請來的一支樂隊,接下來的時間是他們的主場。
觀衆們紛紛發出呼聲,掌聲響成一片。
沈斯言的目光自始至終追尋着那個男生,直到他坐到龐大的架子鼓後方,沈斯言才知道他是個鼓手。
男生熟練地拿起鼓錘輕輕敲了幾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斯言覺得他擡頭看向臺下的目光,像是在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