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章
第 74 章
“嗯……”
邢慕禾眼眸移向他處,不好意思地應了一聲,聽到她喉間傳來的聲音,駱子寒雙眼越發迷離,忍不住靠近,今日邢慕禾塗的胭脂顏色好看的緊,伴着紊亂的呼吸兩人都情不自禁地緩緩閉上雙眼。
此時,她腦海中卻驀然想起臨別時不見蹤影的駱子寒,本以為他再生氣也會送別自己,卻連最後一面都不肯相見,自己主動敲門賠禮道歉,他也視若無睹。
邢慕禾氣不打一處來,看着駱子寒湊近的臉更是委屈到不行,忍不住“啪”地一巴掌朝他臉上呼去。
響亮的耳光落下,兩人都一臉懵。
駱子寒猛地坐在地上,眨了眨着無辜的眼睛,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他茫然地站起身,左看右看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就在此刻,邢慕禾卻發現從他袖口滑落出來的鈴铛正靜靜地躺在地上。
是她放在門外的銀鈴。
注意到她的視線,駱子寒忍着肩膀的痛意将鈴铛撿了起來,在邢慕禾面前半蹲下/身子,深吸口氣将那日自己的行蹤緩緩道了出來。
“後來呢?”
意識到是她誤解了駱子寒,邢慕禾也有些內疚,駱子寒将鈴铛珍愛地放在荷包塞進胸前,雙手環着她的凳子,眼睛直直注視着她:“對不起。”
突如其來的道歉,邢慕禾有些慌神,駱子寒繼續道:“我并非是因你隐瞞于我才同你說了那些話,只是覺得我……配不上你。我怕有一日你若知曉我的家世,我的身份,你會舍棄了我。你是邢府嫡女,而我……”
“不會的。”邢慕禾雙手輕捧他的臉,溫柔摩挲着他臉上的微紅,“我答應你,絕不會舍棄你的。”臉部的輕觸,柔柔的低語,駱子寒不由心下一暖,他試探地按着邢慕禾的後腦勺再次慢慢貼近。
邢慕禾緊張地不知手放何處,只好從臉頰移向脖頸,慢慢向下滑去,“嘶!”駱子寒突然一聲痛哼,邢慕禾晃了晃神,駱子寒捂着肩膀難忍痛意,而她的手心卻有些粘膩,低頭攤開掌心竟是血紅一片,擡眼一看駱子寒的鮮血已浸濕衣衫,只是身着黑衣她才并非發現。
“你受傷了?”邢慕禾心口一驚,也跪倒在地,怪不得方才總能嗅到一股血腥之氣,她輕顫着手脫下他的外衣,白色裏衣已沾滿了血跡,觸目皆是殷紅,“竟傷的如此重。”邢慕禾倏地眼眶一紅,方才她的那下耳光定是牽扯到他的傷口了。
邢慕禾拆下他肩膀處的紗布,血淋淋的傷口仍不斷往外湧出血流,竟是刀傷!邢慕禾皺了眉頭,想起此前駱子寒幾番遭到的追殺,她愣了許久,駱子寒癱在一旁,臉色發青,卻始終眉眼帶笑地望着她的動作。邢慕禾取出藥箱,将亂流的鮮血細細的擦拭幹淨,不經意地扭頭卻見駱子寒咧着沒有血色的嘴,目不轉睛地不知盯了她多久。
“傻子。”
她聲色顫抖地罵着,手下卻是比方才更輕了些,生怕弄疼了駱子寒,“不能小心些嗎,平日裏還吹噓自己武藝怎麽怎麽高強......”她撒了藥粉又拿出幹淨紗布仔細地纏了起來,“這幾日天天給你們纏傷口,一個兩個就不能當心些。”
“嗯?”駱子寒抓住她的手指慢慢摩挲到掌心,邢慕禾癢得想往後将手抽出,駱子寒卻猛地抓住她的手,挑着眉毛緩緩緊扣十指,“你還替誰包紮傷口了?”她一愣,看了眼已經包好的傷口,逃離似的想站起身,卻瞬間被駱子寒猛地一拽,腳下一軟竟直直地摔進他的懷裏。
駱子寒傷口裸露在外,衣衫也未穿好,礙于他的傷口邢慕禾也只敢趴在肩頭一動不動,生怕再次裂開。可這若是被別人瞧見……她的臉霎時如天上的雲霞般羞紅,駱子寒手指在她後背來回畫着圈,溫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頸,似笑非笑道:“我不在的這幾日,阿禾給誰包傷口了?”
“莫非是亞谙國的那位王子?”
邢慕禾還在思量幾日不見駱子寒怎像變了個人那般。聞言更是倏地側頭望了一眼,駱子寒毫不客氣地将放在她背部的手緊了緊,竟敢威脅她?邢慕禾嘴角一勾,湊近直視他的眼睛,淡淡道:“別忘了這可是邢府,若有人看到你我這番模樣,竟會将你當成欺負邢府小姐的浪蕩子,別說你能不能全身而退,若我爹知道你竟是這樣的男子......”
“可不會認你做女婿的。”
這話似乎點醒了駱子寒,他忍着笑意,可還是假意嘆息了下:“那看來我得好好表現,才能早日抱得美人歸啊。”
駱子寒起身換上小厮送來的月白衣衫,又在邢慕禾的注視下飲了滿滿一碗湯藥,這才被允許張口說些其他的事。
“徹骨香?”
聽到駱子寒傳來的消息邢慕禾喃喃了幾聲,在陵川從未聽說。駱子寒倚在凳子靠背,輕聲道:“楚玉姑娘收到你送來的蟲子研究了好幾日也沒有頭緒,謝大夫碰巧看到覺得眼熟,提到年輕時他曾去過亞谙國,與當地的一位醫師私交甚好,曾在一古老的秘書上見過這種蠱蟲。”
“你是說,蟲子是亞谙國的一種蠱蟲?”
駱子寒點點頭:“秘書上記載,生前中這種蠱的人,蠱蟲會在體內吸血産卵,身上會長出紫色血痕,待到将死之時從活體撕下皮肉制成的香便是徹骨香。人骨則會随着蠱蟲的死亡慢慢化作屍水,化水之時也會散發一種淡淡的異香。”
邢慕禾想起此前她的确聞過幾回異香,心中駭然:“所以,這些人是活活痛死的?因此屍骨表面不會有任何損傷?”她停頓了下,“蠱蟲只會進入活人身體裏嗎?”
“對,若未及時取出,蠱蟲會慢慢進入生者的骨內,而已經入過一次人骨的蠱蟲也不再會有毒素。”
原是如此,邢慕禾回想起亞谙蒼沅上次受傷,雖傷口紅腫發紫,卻是無毒,只撒了些藥粉也就無礙。她思索一番問道:“那徹骨香有何用處?”
“真正的徹骨香……便是焚燒這些皮肉所煉制的香,若接觸時間較長,雙眼會模糊一片,嚴重者甚至會失明。據秘書記載,此香不僅能愈百病,而且能使已逝之人死而複生。”駱子寒嘆息一聲,“此香過于損陰德命數,書中所記載的配方也不夠完整,只提過若是生前就精瘦些的人,制出香的功效會比常人厲害幾分。”他似乎想到什麽,沉默着不再多言。
邢慕禾一下坐在凳上:“生前精瘦……”她腦袋中猛地闖入如山墜亡的小绾,還有當地其他女子,都是弱不禁風,皮包骨般的瘦弱,莫非他們都是這背後之人為蠱蟲尋找的食物。
“司徒夫人提過,有很多失蹤女子……”
駱子寒接過話語:“這也是我要與你說的第二件事。”他嘆了口氣,“馮巡按替你尋那些失蹤女子,發現她們生前都去過當地一間月老廟。我們白日裏去搜查的時候,此廟已經破敗不堪,院中祈求姻緣的紅布雖殘破不全,卻隐隐也能聞到有種異香,廟中擺設很是奇怪,而且我們還在月老像下發現一堆蠱蟲的屍體。”
“蠱蟲的屍體?”
駱子寒以指蘸茶,在桌上畫着:“此處為入口,尋常供奉的月老神像皆會正面門口,而這間廟中的月老則是立于側面。”他又畫出條長道,“我走進廟內便覺地面有些不對勁,将水傾倒發現水會順着地面一直流到神像下。”
“地不平?”
“對!”駱子寒點了點頭,“将神像搬走後,發現中間內空,眼睛處還有機關,而蠱蟲屍體之下……”
駱子寒定神擡眼,鄭重道:“是條密道。”
“不過可惜,搜查之後已是空空如也。”
邢慕禾起身踱步,月老廟……蠱蟲……屍骨……她突然停步輕聲問道:“陵川是不是也有這種月老廟?”
“你的意思是?”
邢慕禾将這幾日拼骨之事全數告知,駱子寒聽後也眉頭緊鎖,片刻嘆了口氣道:“照你這麽說,怕是不止一個了。”他側過身,指尖下意識扣着桌面,“那麽多屍骨,還有亞谙國的人,絕不是輕而易舉就能送至墓穴。此事,怕是牽連甚廣,背後之人或許已經謀劃多年。”
駱子寒聲形一頓:“這件事已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還需禀告邢大人才是。”
“我爹?”邢慕禾有些疑惑,“此案福成王已經交予二王子負責。”
駱子寒皺眉:“亞谙蒼沅?”他不禁失笑,“福成王算的一手好算盤啊。”
邢慕禾愣了神,福成王當日将她摘了出去,究竟是有意,還是無心,這背後是否另有深意呢。
“既是涉及生死大事,亞谙蒼沅又是外人,此事還需拜托馮大人與邢大人,撥些人手仔細搜查下這些廟宇,說不定能找到背後之人的藏身之地。”
駱子寒擡眸看向屋外,語氣沉重:“這件事沒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