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莫大人是在開玩笑吧。”
邢慕禾不知莫連雲從何處知曉自己的女子身份,但眼下最要緊的是趕快婉拒此事,開什麽玩笑,娶她?一個只見過幾次的陌生人。
何況,駱子寒還在旁邊。雖不知二人有什麽過節,可她總覺得莫連雲此舉似乎是故意針對駱子寒的。她想起之前莫連雲打量自己時的眼神,莫不是那時便看出她為女子?可為何突然求娶自己呢?
“本縣可從來不開玩笑。”
莫連雲盯着邢慕禾一字一頓道,眼神卻在說完後瞥向坐在前方的駱子寒。路祭回府之後,他回想起宋宏出殡時衆百姓送別場景,心中便暗下一個決定。
莫連雲祖上有案在身,故後代不得科舉入仕,他雖依靠福成王擔任谷縣縣令一職,但心裏也知曉不能将一生壓在別人身上,為官之道,除卻政績便是名聲,他如今身份,一般的名門貴女自是瞧不上他。而宋楚玉乃是宋宏獨女,若娶了她倒是能謀個好名聲,雖宋家也涉及不少人命官司,但祖輩多年累積下的美譽,可不是一般小門小戶的女子可以與之媲美的。
可這一番深謀,卻在看到駱子寒望向邢慕禾的眼神時,煙消雲散。雖是個仵作,但他也聽聞此人驗屍本領極高,最要緊的是:
他駱子寒喜歡的,中意的,莫連雲不會讓他如願。
“她不會答應的!”駱子寒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二人相識多年,駱子寒也知曉莫連雲的為人,凡他所言,勢必完成,他起身用僅二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質問道:“你是故意的。”
莫連雲輕聲一笑,“這是我與穆仵作之間的事,駱捕快您是她什麽人?竟要替她做決定?”
駱子寒聽言,又想起多年前那件虧欠他的事,忍住上前揍他的沖動,擔憂地看着邢慕禾,心裏卻還是有把握的。
“莫大人。”
果然邢慕禾走出,微微一禮便是拒絕,“多謝莫大人錯愛。穆禾只是一小小仵作,所願不過是逝者無冤,生者無憾,至于男女之事......”
“穆禾只相信兩情相悅,莫大人是人中龍鳳,穆禾蒲柳之姿,不敢煩大人之眼,還望大人另尋佳人。”
“另尋佳人?”莫連雲似還要與邢慕禾辯駁一番,駱子寒擋在邢慕禾身前,“大人擔任縣令之職,定是十分繁忙,我們午後還需趕路,便不打擾莫大人為百姓殚心竭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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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慕禾在一旁看着劍拔弩張的二人,心下只覺得不解,她自覺在谷縣的幾日還算安分守己。并未惹是生非,真是完全不知何時招惹了這莫連雲,此人看起來城府頗深,若今日未曾斷個幹淨,怕是後患無窮。
聽了駱子寒的話,莫連雲也不惱,而是轉身含笑道:“穆仵作,話不要說得太滿。世事多變,我們來日方長,莫連雲願意等到姑娘答應的那天。”
“今日本縣便不再打擾,各位一帆風順,穆仵作,後會有期。”說完也不回頭,徑直離開。
莫連雲雖已經離開,可此時餐桌上的衆人也是沒了胃口。朱儀清看着邢慕禾,實在是不願相信多日住在同一屋檐下,昨日還稱兄道弟的穆仵作今日便成為一嬌俏女郎,他思索片刻,又見衆人皆是一番心知肚明的樣子。終是知曉:
只有他朱儀清一人被蒙在鼓裏。
“穆仵作,你真的是女子?”
邢慕禾聽了這話,一時不該如何解釋,方才她與莫連雲說了一堆這孩子時沒聽懂還是怎得?當他們是過家家開玩笑嗎?她看朱儀清确實一番不知道的神情,伸手拍了拍肩膀,點頭默認。
“你真是女子?為何無人同我說起?”朱儀清得知真相霎得站立起身,合着這幾月他吃得都是幹醋?
餘下幾人則是一頭霧水地望向彼此,似乎都在問道:“你怎麽沒有告訴他?我以為你告訴他了。”又在欣慰着:“自己果然守口如瓶。”
“朱捕快,未能告知你我的真實身份,這杯酒就當姐姐給你賠不是了。”邢慕禾斟滿一小杯素酒一飲而盡,朱儀清見狀連忙接過酒瓶,“穆仵作,您這是作甚,我沒生您的氣。”
“您一個女子,又是當仵作,又是獨自離家,謹慎些是應該的,這是好事。”朱儀清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以前一直以為你也喜歡楚玉,故而對你不是很客氣,如今我知曉了你是女子,那你便和我的三個姐姐一般,都是我的親姐姐。”
不知怎地,明明此話是朱儀清在向邢慕禾解釋,宋楚玉的臉卻是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她悄悄地揪了揪朱儀清的衣袖,示意他別再多說,可臉上卻是羞澀一片。
看來,這兩人有故事啊。邢慕禾又想起昨日的那幅畫卷,看來便是那畫的功勞了。
邢慕禾低聲一笑,卻引起駱子寒的注意,他本為莫連雲方才的驚人之語所憂憤,又聽到邢慕禾的笑聲,似乎并未将那莫連雲求娶之事放在心上,這才把心放在肚子裏。
畢竟和他駱子寒比起來,莫連雲有官職,有官聲,一手妙筆文章譽名不斷,而他只是個小小捕快,一無銀錢傍身,二懷內心苦衷,實在并非良人佳選。可他還是沉溺了,不知是那日她滿眼希冀地向自己介紹驗屍的各種工具,還是客棧拼出人手骨時露出的認真專著,駱子寒清楚:
他喜歡上了這個女子。
邢慕禾望着呆呆望着自己的駱子寒,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見沒什麽反應又拍拍他的肩膀,這才喚回了神。
“你怎麽了?”邢慕禾關切地問,這駱子寒怎看自己對眼神也奇奇怪怪的,甚至還帶些小女子的羞澀,可這個詞與他豐神俊朗的外表聯系在一起,總覺得十分不對勁。
“無事。”駱子寒說完也不再看她,低着腦袋扒着碗中的飯食,可那耳尖倒是越來越紅。
真的不對勁。
今日這頓飯吃下來,邢慕禾只有這一種感受。都怪那莫連雲,好端端整這一出,弄得一桌子人都奇奇怪怪的,她心不在焉地用完飯,神不守舍地坐上馬車,許是有些醉意,一路上心猿意馬。
果然,出事了。
她現在對那莫連雲是半分好感都沒有,若不是他故意惹駱子寒難堪,駱子寒怎會吃醉了酒,朱儀清也真是他的好兄弟,兩個人哥倆好如今都醉得是一塌糊塗。
邢慕禾下車看着這陌生的環境,無奈一笑,朱儀清和駱子寒這兩個人這是駕車駕到哪兒了,馬車的對面是幾座高山,別說路了,便是只鳥也得化身為鷹才能飛過,如今已漸黃昏,唯二的兩位男子還說着夢話,若不是馬忽然停下,便是把所有人都賣了還不知曉呢。
宋楚玉打量地周遭環境緩緩移步她身邊,“此地想來離濮縣也近,便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啓程也好。”
“他們那模樣。”邢慕禾回頭看了眼駕車的二位,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幸好離開之前宋仙給帶了些幹糧和水,邢慕禾與宋楚玉費了好一番力氣将他們搬回馬車之上,又将馬車拉到一棵樹下,系好缰繩,這才上車歇息用了些吃食慢慢睡下。
馬車雖不小,但四個人還是有些擁擠,如今已是秋季,夜涼如水,幾人擁擠在小小的馬車裏倒是十分暖和。
第二日,晨光熹微,邢慕禾似還沒有清醒,一雙眼泛着霧氣,卻覺得枕着什麽地方十分舒服,舍不得放手,一擡眼,駱子寒的睡顏便進入眼底。
原是在他懷裏,怪不得整夜覺得溫暖。
邢慕禾本想悄悄起身,卻忽得被駱子寒抱得更緊,她也沒了睡意,便仔細打量起駱子寒的模樣。
他似乎還在做夢,睫毛時不時地輕顫,下巴也似乎多了一些細小的胡茬,若不是二人的距離如此近,定是看不出的。他的皮膚很好,也不知是否從小奔波在外,眼下有着淡淡的烏青,像是多日都未曾睡好過了。
邢慕禾的眼神一路從額頭往下打量,目光停留在他的雙唇。大盛男子的唇多是薄唇,就像馮煜或者朱儀清那般,人也顯得書生氣些,可駱子寒的雙唇卻不太相似,微閉微張間,唇珠很是明顯,唇瓣也比尋常男子的厚些。
還挺特別的......
“看夠了嗎?”
邢慕禾被這聲音吓得一哆嗦,連忙從駱子寒懷裏撤了出來,可一擡眼駱子寒的雙眼還是緊閉,顯然沒醒,她撫了撫緊張跳動地心,看了眼說話之人。
“宋姐姐,吓我一跳。”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宋楚玉。邢慕禾也不知她何時醒的,觀察了自己多久,只得尴尬地想法子避開,“你何時醒的?”
宋楚玉湊近一笑:“你猜?”
邢慕禾瞬時羞得不行,看了眼車上駱朱二人還在熟睡,只得撅着嘴表示不滿,“你......”
“好啦。”宋楚玉拉起邢慕禾的手,指了指馬車外,“我們下去轉轉。”
邢慕禾不知,她們剛踏下馬車,駱子寒的嘴角便忍不住地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