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第二日,整理好包袱的駱子寒早早地便來到衙門,準備與彭縣令告辭後就立刻啓程前往濮縣。可左等右等,仍未見彭縣令蹤影。在他打了第五個哈欠的時候,終于有人靠近。
駱子寒揉揉惺忪的雙眼,身形一正,正欲請安,卻在看到彭縣令身後的人之後,沉了臉色。
“子寒。”彭縣令見到駱子寒十分欣喜,迫不及待地介紹道:“這位是穆禾穆仵作,此次同你一起調任濮縣。”
邢慕禾今日身着一身淺藍男裝,一頭長發用條藍色發帶盤好,幾絲碎發留在兩鬓,還真得有幾分少年郎的氣質。她朝着駱子寒微微一笑,卻被對方無視,她也沒有在意,只緊了緊肩上碩大的包袱。
可心裏或多或少還是有些失望,駱子寒果然不認識她,也不記得她,甚至應該誤解了她。
駱子寒神色如常,只是淡淡介紹道:“我是駱子寒。”
彭縣令見狀,掩下欲一掌拍醒他的沖動,朝邢慕禾尴尬一笑,拽着駱子寒的肩膀後退幾步轉身悄悄耳語:“他爹,大人物,我們惹不起。”
“原是如此。”駱子寒心知肚明,“合着是個來鍍金的富家,不對,世家,不對,富家和世家子弟。”
彭縣令急忙否認:“也不是。別看這孩子年紀小,但驗屍手藝高超,比咱們衙門的牛仵作還厲害,此次随你一道必能助你一臂之力。”
聽得這話,駱子寒眼神倏地一亮,可......方才那人,怎麽看都是一個沒吃過苦的富家小孩兒,還能甚于牛仵作?
“別是手藝不行,工具來湊。你看他,小小的個子卻拿了那麽多東西。”彭縣令忍無可忍地朝駱子寒腦袋瓜狠狠拍了一小下,不再理他,轉而問詢邢慕禾。
駱子寒捂着腦袋瓜一臉無辜,突然發現對面的邢慕禾嘴角彎彎似在偷笑,立馬放下雙手,尴尬地四處望了望。
“子寒,穆仵作的安危便交予你了,要保護好他啊。”彭縣令将邢慕禾緩緩推近他身邊,像老父親般囑咐道。
駱子寒心知,此次一走,歸期未定。他內心不舍,深深施了一禮:“大人,保重。”
邢慕禾也像駱子寒一般,施了一禮,她知曉眼前這位彭縣令是位愛民如子的好官,故而真心誠意祝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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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縣令眼眶倏地一紅,卻再沒說什麽,只是輕聲道:“走吧。”不再看他們。
駱子寒與邢慕禾整理好行裝,收拾好心情立刻踏上去濮縣的路。濮縣此地距離陵川,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因其山路頗多,故而趕路有些費時,也正因此消息有些閉塞,幾月前未破的命案近日才傳回陵川。
邢慕禾剛出衙門,不知趕路是要騎馬還是坐馬車,也不知濮縣的方向在哪,正一頭霧水。駱子寒的聲音忽然響起:“會騎馬嗎?”
可她忙着尋找如何背這包袱才能減些力氣,直到駱子寒的聲音再次響起她才聽到,急忙答道:“會,會騎。”
得到這個回答,駱子寒便去往衙門馬廄,片刻之後牽着一黑一棕兩匹馬走出。“這匹給你。”他将缰繩遞了過來,“這是老馬,跑得比較平穩。”
“多謝。”邢慕禾騎上走了幾步,發現的确如駱子寒所說,不由看着他的背影甜甜一笑。
一路塵土飛揚,馬蹄聲聲響,二人趕了半日路也有些疲憊,漸漸放緩了缰繩,準備下馬歇息一會兒。
邢慕禾将馬拴好,懷中緊緊護着包袱靠着附近的大樹,不在意形象地一屁墩坐了下去,“好累哦。”
“喏。”駱子寒從包袱裏拿出幹糧和水,分了一些遞給邢慕禾。
“多謝。”邢慕禾接過立馬小口吃了起來,幾個時辰未進米食,此時她的腹中早就饑餓難耐。
看着眼前啃着饅頭細嚼慢咽的邢慕禾,駱子寒呆了一瞬,而後疑惑問道:“你之前從未出過遠門?竟連吃的東西都不曾帶些,這麽大的包袱裏裝的什麽啊?”
邢慕禾喝了口水将食物咽下,這才将包袱放到駱子寒面前,一邊解開一邊不好意思道:“我的包袱是我爹給我收拾的,我們二人都是仵作,故而帶着的都是仵作吃飯的家夥,不過倒是忘了我們也是人,也須飲水食粟了。”
兩層包袱解開竟是一大一小兩個木盒,盒子不僅表面有金絲浮現,還有一股若隐若現的淡淡幽香。
“這裏面裝的都是一些制好的丹藥。”邢慕禾将較大的木盒打開,裏面滿滿當當全是小瓷瓶,且瓷瓶上用紅紙寫着治療的功用。“我雖為仵作,卻并不擅長治病救人,只會些簡單法子,多帶些藥傍身,萬一可以派的上用場呢。”
駱子寒贊同:“以便不時之需。”
“而這個。”邢慕禾将大木盒合住,将小木盒小心翼翼的打開:“這可是我的寶貝。”
駱子寒看着眼前奇形怪狀的各種工具,愣了一瞬。
“這些都是祖傳的,按照驗屍的步驟和位置各有不同。”邢慕禾提起祖上和自己的職業便十分驕傲,她拿起手邊幾個物件迫不及待地介紹道:“這些工具頂頭輕細,有針狀、有勾狀還有球狀,可以檢驗不同細小位置;還有這些,骨錘、骨鑿還有骨剪,可以分離骸骨與血肉,方便我們檢驗死者內裏......”
看着面前一臉認真的邢慕禾,聽着滔滔不絕的講述,駱子寒逐漸相信面前這位小少年的确是位優秀的仵作。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說太多了。”邢慕禾發現駱子寒有些愣神,忙道:“這些是挺枯燥的。”
“不會,你講的很仔細,我之前從未認真了解過仵作一職,如今聽你道來,我才知仵作不比我們要輕松。正是有仵作的細心檢驗,才使捕快能有線索繼續追查。若無仵作,那些無辜而亡的人便再也沒有機會可以說出自己的冤屈了。”
邢慕禾呆呆地望着對面之人,原來駱子寒是如此肯定她的職業。她瞬間對駱子寒的好感又提升了一些,也越發期待此次僕縣之行。
“那你呢?你為何當捕快?”邢慕禾不知為何将心中疑惑問出了口,她發覺自己有些失言忙擺擺手道:“沒關系,不想說可以不說的。”
駱子寒沉默良久,最後露出一個淺笑:
“為了還含冤而死的生靈一個真相。”
邢慕禾本以為駱子寒不願回答這個問題,可他突然的回音卻讓邢慕禾有些無措。
她看向身旁,駱子寒雖面帶笑容卻神色悲切,睫毛低垂,眼神流露出孤寂。他好像有自己的故事,這其中的生靈難道有他的家人嗎?
“其實我小時候并不喜歡當仵作。”邢慕禾不再詢問,而是緩緩道出自己的過往:“當仵作又累、又苦、整日裏都是和各種屍體打交道,我不喜歡。”
邢慕禾停下,身旁的駱子寒直盯着似乎在等後續,她繼續道:“可是有一次,我看到死者的家人他們是那麽的感謝我爹,感謝我爹找出了死者的真正死因,我突然覺得當仵作是很神聖的,是值得的。從那時起,我便下定決心我一定要做一個仵作,而且要成為一個好仵作。”
“道死者之冤屈,護生者之清白。”
“雖然你我相識不到半日,但我相信你未來一定會是個出色的仵作。”駱子寒看着她的雙眼認真道。
邢慕禾燦爛一笑:“我也相信,你一定會是個出色的好捕快。”
二人的目光逐漸從對方臉上望向遠處的馬匹,它們靜靜地相互依偎在一起,就像未來的他們一樣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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